“你说的这个人是？”
“是点星，我记得你们两个小时候关系很好，现在应该也一样吧。”
我沉默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这句话信息量真是挺大的，那么那天在倾倒区点星说我记性差不是嘲讽我而是事实？我就说他为什么要提起我们第一次是怎么见面的，原来是在试探我的记忆有没有恢复！
不过恢复又如何，他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们也做不成兄弟。
培养柱里窜上一串气泡，各种复杂仪器上的指示灯闪来闪去，数值也在不停变化着，保障着这颗大脑的活性。
见我长久没有回答，她也并不在意，接着说道：“六御，你的能力好好利用能发挥更大的用处，而不是成为一个毫无感情的傀儡，这也是为什么我放心把你交给牧唯的原因，他是个好孩子。”
“我明白，母亲。”六御看着镜头，很认真的答应了。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呃……母亲？”没找到别的合适称谓，我只能也跟着六御叫’大脑‘母亲。
“没关系，问吧。”
“为什么你的本体只有一个……额……”我挠挠额头，不太好开口继续，这样问好像有点儿失礼？但我确实挺好奇的。
“只有一个大脑是吧，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能活到现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也怪我年轻的时候太单纯太轻信他人，以至于被人利用，怎么丢的命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是我这种了吧。怀揣着宝藏却不懂得怎样保护，注定是要失去一切的。”
“我答应你，”我看了眼大脑，“我会劝点星放弃的，不过他真的能放下吗？”
“这就要看你了。”
得到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抿抿嘴，也只能等到再见到点星的时候再想办法了。
“那母亲能不能跟我们讲讲’金‘还有其他几个小女孩的事情？她们的身手都很好，异能也很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她们？”
电子音似乎是怔住了，好一会才说：“嗯……差点把这个忘记了。那边放档案的柜子后面有一个密码箱，里面有一支针筒，是传奇防止她们几个叛变准备的，不过我这里只有一支，其他的几支我也不知道被他保管在什么地方。”随着她的话音，身后便传来物体移动的声音。
“我已经帮你们把它打开了，拿到针筒后你们就走吧，隧道的灯我也会帮你们打开，至于其他人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困住他们一会。通道尽头的房间用小唯你的钥匙可以打开，通过那里可以传送到瑟怀欧，还有几个备用的假身份ID卡和衣物，到时候你们可以用。”
我走过去，发现针筒并不是直接放在那里，里面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密码箱。
“箱子的密码我也不知道，不过点星一直在找这个东西，他或许会知道。”
“为什么你不直接把这个箱子给他呢？”
母亲摇了摇机械臂，将它收回操作台，“放在他那里我不放心，他太犟，给了他就相当于给了他报仇的希望，所以我不能给。”
出了房间，外面的走道果然亮了起来，沿着腰部高的墙缝延伸出一条歪歪扭扭蓝色的光芒，我和六御便按着母亲说的一直沿着这条蓝色的灯光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这里的门上也印着相同的印记，我按上左手，马上就又有水流流满凹槽，光芒闪过门便很顺利的打开了。
只是我没想到，门一打开会看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嗨～小唯哥哥，又见面啦！”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扑闪着大眼睛，抬手友好地给我打了个招呼。不过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没这么好脸色了，冷硬的金色面具罩在脸上，一双灰眼睛毫无感情地看过来，就算看不到面具下面也能知道她现在一定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六御一下子把我挡到后面，左手一翻已经凝聚了一团风球。
我仔细看了看’茂蒲‘，那张脸的确跟她一模一样，只是她却作着跟身旁的女孩一样的打扮，斗篷上的花纹火红火红，热烈而奔放。
是她，她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于是我冷下脸来：“你不是茂蒲，你是谁！”
’茂蒲‘撇撇嘴，“讨厌，又被拆穿了，口气也跟金一样！”女孩儿抱胸昂起下巴，“父亲果然料事如神，在这里等着就会抓到你们。”
……这位的演技也不赖。
金瞥到我手上，接口：“母亲确实把箱子给了他。”
“你们想怎么样？”我紧紧盯着金，看来’茂蒲‘背叛了父亲的事那边的人还不知道，要是我们一起合起手来，想要制服金一个也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茂蒲‘愿不愿意冒暴露身份的这个风险了。
拉过六御挡在我面前的手，假装牵在一起，我偷偷在他手心写下我的打算，让他用那种精神沟通的方式把我的办法偷偷告诉了’茂蒲‘。
金向前走了一步，’茂蒲‘在她背后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反应过来向前一冲，把密码箱朝金砸去，金顿了下伸手接住了密码箱，而六御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两股风刃削过金的两腿。为了躲避风刃，金便跳了起来，正在这时她身后的茂蒲忽然出手，一手刀劈晕了她。
见到金已经软倒在地，我松口气，走到’茂蒲‘身边，刚开口说了个谢字就感到脖子一痛，有什么东西扎在了那里。
’茂蒲‘张手接过我瞬间失去力气倒向她的身体，笑了笑：“抱歉骗了你。”
而地上本应该昏迷着的金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冷冷道：“下次不要再让我陪你演这种无聊的戏，浪费时间。”
“好啦知道啦。”’茂蒲‘吐吐舌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边，对着六御道：“从现在开始闭紧你的嘴，要么乖乖跟我们走，要么我就杀了他。”
脖子上的药效力很强，我急的满头汗都没有动的了一根手指，拼命向六御眨眼让他快走。可是这家伙的理解能力就像一下子又退回了刚从培养柱中出来时一样，我眼皮子都酸了他还没反应。
人鱼紧紧抿着嘴唇，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从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散发出浓烈的杀意。
’茂蒲‘勾起嘴角，手上一使力，我的脖子上便是一凉，接着就有什么东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六御垂下眼眸，身上的锐气也一下子消散了。
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唯——
他这句一定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茂蒲‘挑挑眉，金走过去，在他手上也扎了一支麻醉针，不过那麻醉针的样式很眼熟。
“上次那个医生不是扎了小岩嘛，他的那支麻醉针给了我很大启发，所以这回就用到你们身上来了。”见我一只盯着麻醉针，’茂蒲‘拔出我脖子上的麻醉针晃了晃解释道。
“别说那么多废话。”金替六御打完麻醉针，铐住他的双手转身对’茂蒲‘说。
’茂蒲‘耸耸肩，也把我依法炮制，拖进门后。
门内有一个传送阵，仪器的边角塞着小颗的晶石作为能量源。她们两个把我们放在那上面，接着茂蒲便跑了出去，过了一阵抱着一个东西又回来了。
那是一颗被放在培养柱中正在缓缓蠕动的大脑。由于被转移到这个较小的容器里面，大脑的动静比起初见时微弱了很多，数根管子连接着培养柱上下方的输送液，不停地给大脑送去活力。
第四十章
门后的确备有母亲说的那些东西，不过现在那些东西都被金和’茂蒲‘“没收”了。
金转动了一下传送阵的开关，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后，眼前的景色便是一转。
从身边缓缓流动的暗黑色的水道，以及整个空间里浮动着的糟糕气味还有头顶圆形的铁盖上看出，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下水道。
只见金低头操作了一下手腕上的小型光脑，很快，一伙穿着白色紧身防护服的家伙们便出现在下水道，而这些人曾经是我噩梦中的噩梦。我亲眼见到这些人手持利刃，在那艘潜艇里肆意妄为，轻易带走他人的生命，连灵魂都为之颤栗。
现在，这批人马又出现在这里，他们身上的蓝色漩涡标志在我面前放大又放大。
看着金命令他们把我们带走，我想我总算是闹明白那艘潜艇上的那帮’屠夫‘到底是什么人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光潜艇上的所有人，传奇做的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看来现在还得加上“他的手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这一条。
’茂蒲‘配置的药剂很神奇，它能保持被注射者头脑的清醒，然而却会导致肌肉的完全放松，也就是使不上力，可以说我和六御的处境真的是到了特别糟糕的时候了。
不过这也许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我们还没见着’父亲‘。
那些人从下水道的某个通道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升降梯中，接着我们就被带到了地面，确切的说是地面上的一所大厦里。
能在地面建这种风格以及这种高度的建筑的地方，我只能想到一个地区，那就是A区。
然而窗外此时还是黑夜，更别提那些窗户为了保密及安全性都是双面不可视以及加了厚厚厚厚而特别厚实的防爆玻璃，就算你在里面敲锣打鼓一整夜外面都不会听到一丝半点的声响。同时，作为政治中心的A区，防御设施以及防卫人员都是顶尖的，在这里很少能钻到空子。
不知道还有没有比被困在A区更令人困扰的了，大概就算是世界顶尖的逃脱大师被困在这里，想要无声无息得逃跑也不可能。
四个小时后药剂才失去了效用，跟六御分开也有四个小时了，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而我所能面对的只是一间空荡荡又狭小的跟白色格子一样的房间。
四个小时后我终于能站起来，然而手腕上的这只手铐却完全挣不开，牢固得可怕。
这里的白色几乎让我发疯，刺得我的眼睛直发疼，这里的白跟青山诊所的白和神殿的白都不一样。它们像是活着的颜色，折磨你的神经你的大脑，憋闷的空间，安静得近乎诡异，明明外面有那么多包裹着紧身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轻到不可思议，没有交谈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那些白色衣料下面真的有“活人”吗？他们简直比每个关卡前站着不动的维安者更让人匪夷所思和反感。
就在我急得直踹墙的时候，门打开了。
是’茂蒲‘，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用茂蒲的样子对着我，而是戴着面具，也幸好她这么做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对着那张脸施以暴力。
她摸着朝着右边绑的辫子，示意身后的人关上门，一蹦一跳来到我面前，伸出手：“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可能比较迟，不过——牧唯，很高兴认识你。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名字叫符，是父亲身边的五护卫之一。”
她的声音变得跟茂蒲时完全不一样，此时的嗓音透着一股子爽朗和随性。
不过我可完全不想搭理这种叛徒，冷冷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完全没有要抬手握上去的意思。
她忽然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笑着击了个掌：“嗯！幸好你没有跟我握手，要知道我可是最讨厌这种规规矩矩的东西了。啊，你的手好像也不适合握手呢！”
如果这是漫画，我想我的头上应该已经有无数黑线和井字号了。
符并没有关注我的脸色，而是很随意的走到房间的长凳上坐下，双腿交叉，一手架在椅背一手忽然就掀开了面具。
“这个东西戴着也很麻烦。”她随手把面具扔在椅子上。
我跟着她转过身，然而等看清她的脸的时候我却抑制不住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点灯？！”
这种让我心脏急转弯的事情就不能少发生点儿吗！
符皱着眉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停停停！我跟那个柔弱胆小的泉哪里像了，我可不是一个只会追着哥哥跑的小妹妹。”
确实，点灯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不可能有这么一手了不得的假扮技术。符的真实身高和真实面貌都让人捉摸不定，这应该又是她伪装出来的相貌吧。
“为什么装成她！还有六御在哪里！”
“这可是我自己的脸，我才没兴趣扮成她们四个的任意一个呢。”符挑眉，指指上面又招招手，“好啦，别演了，这里没有监控设备。金可是超级严苛的执行狂，她对父亲可是唯命是从的，要想办法到你这儿超不容易的啊！”
我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
四小时前你还是个叛徒呢！当然现在这个标签还在。
她递给我一粒药丸：“意思是，我和点星的交易仍然成立，我还是你们这一边儿的人，所以一会你吃了这颗药丸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将信将疑接过那颗药丸，看了好一会才说：“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药丸长得都差不多呗，你还指望它能是七彩的啊！”
怎么说话呢！真是醉了。
“吃啊，别看了，再看也长不出花儿的。反正你都这样了，除了相信我你也没别的选择了不是么，你还想见到六御吧？那就赶紧磕了这颗药，然后咱们出去。”她撇撇嘴，用架在椅子上的手把面具抛来抛去。
算了随便，就算她骗我又怎样，我都这样了，再吃一颗药丸也差不到哪儿去。
符的药不愧是速效的，刚扔进嘴巴就化成了一滩水状物，不等咽就自己滑了下去，接着身体的细胞都像被激活了一样，皮肤表面一阵扭曲鼓动，连骨头都有酥酥的感觉。等这一切慢慢稳定下来，她便递给了我一套制服——是那种跟外面的人一样的款式。
接着她戴上面具，打开门，招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只不过他一进来就被符扭断了脖子。看得我脖子也跟着一疼，我摸摸左边的伤口，那道划痕已经愈合，显然持刀者用的力道刚刚好，既能让血留下来造成逼真的效果却又没有真正伤到我。
然后她掀开尸体头部的防护服，也塞了一粒药丸，还把我换下来的衣服穿到了这个人的身上。由于角度问题，在尸体变成我的样子前我都没能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再把原先扣在我手上的电子铐考在尸体的手上，在床上摆好姿势，就像’我‘真的累极了躺在那儿睡着了一样，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破绽。
符勾勾手指，哼着歌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则无声无息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默默跟在她身后。
天知道这种机械式的动作有多难模仿！还要跟着走那么多那么复杂的通道！还是在非常明亮的灯光下！周围还都是敌人！要是有哪次脚步迈得重一点点儿或者是快了，都会被好几个制服怪人用白色制服包着的脸无声注视。
……
“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工作。”符终于停了下来，指着我对其他人道。
等人都走光了，我才重重呼了口气，不过奇怪的是，明明刚才那么紧张，我身上却完全没有流汗或者心率加速以及其他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正常反应。
这应该是药丸的作用。
“先别放松，我先带你去看一眼六御让你安个心，不过你要保证不乱来。等把你带到点星那儿，他们会想别的办法把六御带出去的。”符在门口叮嘱道。
我松松肩膀，甩甩腿，小声抱怨：“弄得这么麻烦，那一开始还帮着金抓我们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