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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欢上——by凤无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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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松知面无表情,“父亲。”

顾锦年并马上作答,迎风目视远方装了会儿威严,这才转头,“要出门?”

顾松知低声,“是。”

顾锦年板着脸,“松儿,自你出关后,为父便不曾管束于你,生意上的事也不会交由你,这一年多更是纵容你在外头胡闹。如今武林大会在即,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外面不该有的也趁早断个干净。为父也理解你的压力,这才放任你散漫了许久,权当是让你放松,想来你也玩够了吧。眼下就赶快收收心,你当知道你的责任。”

顾松知垂眸,掩饰眼中漠然,“孩儿明白。”

顾锦年见他态度还算良好,起码不会激烈的反驳了,不由也放缓了脸色,“松儿,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娘逝世多年,你大哥幼时又出了意外,不能承接父业,甚至连子嗣都……这个家以后势必要交给你掌管,容不得你任性,毁了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基业。”末了,又觉语气太过冷硬,便又加了句,“莫叫为父失望。”

顾松知低低应了声,眼波平静,不知在想何事。

顾锦年道出了此番的重点,“庄里来了贵客,你且随我到正厅前去招待。”

顾松知继续惜字如金,“是。”

前厅坐着两人,一个是眉粗脸方一身正气的中年人,看着与顾锦年年岁相仿。还有位年轻女子,柳眉杏目,面容秀美,残存着少女的娇俏可人,亦有女子的袅娜风情,是位不可多见的美人。

顾锦年脸上挂起笑容,与中年人相视着点了点头,“松儿,来见过贵客,这位是苍海楼沈楼主,这位是沈楼主的女儿沈瑛小姐。”

苍海楼,落于闵州,四大派之一。

顾松知眸色冷淡,“沈楼主,沈小姐。”该来的总归要来。

不知不觉,尤清洄留在嘉州城已是一年有余。

尤清洄边在院中描摹着面前的假山凉亭,边想着,倒起了些思家的情绪。

家,自然指的是花母谷。

要说花母谷到底是干什么的,花母谷是种花的,种着诸多奇珍异草,销到各路富商大官、皇室子弟手中。花母谷因此而盈利,富人们也彰显了其人的“雅致”,可谓一举两得。

顾松知进了院子,便看到尤清洄端坐在石桌边,认真的一笔一划勾勒。

他一身素衣与这一院景致,仿佛融成了画,一副精美绝伦的水墨风景画。

画面满是平和之气,有了那白衣的点缀,则变得愈加夺人心神,吸引人的目光。

原本因家而起的满腔烦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柔情。

顾松知悄然靠近,一手撑着石桌,半拥着尤清洄,附耳,“作画呢?”

放松身体靠在身后人身上,尤清洄懒洋洋道:“对啊,偷看一眼一两银子。”

顾松知大笑,笑声间又有些恍惚,只觉着岁月如此静好,恨不能永久停留在这一刻,

“在下穷小子一个,身无分文,不知给少侠摸几下能抵几个钱?”

尤清洄淡淡道:“那可不值几个钱。除非你留下来给我当使唤丫头。”

顾松知:“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尤清洄哼了哼,用笔尾戳了戳顾松知撑在石桌上的手,“瞧你这皮厚肉糙的,能干什么活啊?”

“少侠莫要小瞧了我,我能干得活的可多了,最厉害的当属…“顾松知挑起一抹坏笑,“床上功夫,少侠不是亲身体会过的么。”

尤清洄瞪了他一眼,“真想堵住你的嘴。”

顾松知抓住他的手,将他拥起,柔声,“笨蛋,要堵住我的嘴只能这样。”言罢,绵密的吻已是缠了上来……

“到底要去哪儿?”

因着顾松知说要带尤清洄去个地方,两人便出了门,可是走过了酒楼,路过了茶馆,经过了女支院,都不见顾松知停下,尤清洄这才出口问道。

顾松知神秘的笑道:“清洄不妨猜猜。”

看他笑得这么氵壬荡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尤清洄眯起眼,“猜对了可有奖励?”

顾松知翘起嘴角,“清洄想要什么奖励?”

尤清洄也弯起唇,“我猜对了你给我100两银子,我猜错了你给我10两银子如何?”

顾松知再忍不住笑,笑意牵动着明眸的波光,泛起阵阵涟漪,尤清洄故作镇定的转了眸子。

顾松知看着尤清洄粉粉的耳尖,心情大好,“自然依你。”

他真是爱煞了这样霸道可爱偏又故作冷清的尤清洄。

两人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顾松知邪邪一笑,买了两串塞给尤清洄,见着尤清洄有些僵硬的模样,又道:“不算在你那100两,或者10两里面。”

“……”尤清洄狠狠的塞回一串给顾松知,面无表情:“独乐不如众乐。”

于是乎,嘉州城某繁华街道便出现了这样一景,两位翩翩佳公子手中举着不符合他们气质的糖葫芦,一个比一个吃得云淡风轻。

奖励一事自是戏说,尤清洄亦没猜所去何处。

不过当他们果真到达那地时,尤清洄确有一些吃惊。

城中戏园,嘉州城的老戏园了,传承了一代又一代,已成为嘉州的标志物之一。顾松知这样介绍。

一般来听曲的,王孙贵戚有,富商巨贾有,世家子弟有,名流才子有,各级官员有,平民百姓有,但是鲜有江湖武人。

江湖人生性豪爽,崇尚武力,戏曲这种捏着嗓子咿咿呀呀喊的,不在他们的审美范围内。

顾松知竟也喜欢听曲儿,还真是有些出乎尤清洄意料。

听戏的人不少,很是热闹。

顾少爷一来,坐的定当是位置绝佳的包厢,尤清洄算是沾了光的。

今日演得这一出,叫《长相忆》。

说得是一对有情人,历经了相知相恋、相互猜疑、争吵不休,最后还是分离了,直至多年后再相遇,怎奈已物是人非万事休,到头来却是爱而不能。

其实故事很老套,但词作的妙,唱得也好,因而很受追捧。

今日演得是《长相忆》上半段,严生和柳慧娘偶遇相识,很快陷入热恋,却遭爱慕严生的云燕挑拨离间,两人互生了嫌隙。

戏中人声泪俱下,演得到位,感情注入丰富,带动了戏外人的情绪。

一曲唱罢,众人唏嘘不已,意犹未尽。

与其说第三者作祟,倒不如说他们信任不够。

疑窦的种子一旦埋入心中,早晚会生根发芽,生长壮大,到最后在彼此间划出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时情感已摇摇欲坠,无法维系,也意味着,分离在即。

就像云燕所说:世人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以为,天下亦无拆不散的情侣,只要我够努力。

不过失了信任,却是分崩离析。

曲终人散,还要回到现实。

尤清洄不免也感叹了一番,转头却见顾松知目光迷散,眼中空空欲坠,不知在想何事。

总之,不会是好事。

撞了撞顾松知,尤清洄笑吟吟,“感动的走不出来啦?”

所有情绪立时被敛去,顾松知懒懒道:“是啊,眼泪都差点憋不住了。”

尤清洄定定的看了顾松知半晌,他不喜欢这样的顾少侠,压抑了烦躁,强颜欢笑。

鬼使神差的扯了扯他衣角,“顾松知。”

“嗯?”顾松知侧头,毕竟尤清洄唤他名字的时候不多,哪怕是全名。

尤清洄趴到顾松知耳边,轻声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说完便转开脸留给顾松知红透了的耳朵。

这是情话?表白?私定终生?顾松知拿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再看尤清洄时,压抑不住的浓烈情绪从眼角漏出,光华熠熠,喉结滚了滚,抑制住狂喜,顾松知硬生生挤出一句,“你说什么?”

尤清洄板起红红的脸,没好气,“没什么!”

将欣喜都转为嘴角上扬的弧度,轻拥住尤清洄,顾松知咬着尤清洄耳朵,“尤清洄,现在我只想把你压在床上做个三天三夜。”

尤清洄还未来得及给顾松知一个白眼,便觉身体一轻,人已被顾松知带着飞出了窗外,着实享受了一回被众人“惊为天人”的感觉。

在尤清洄的强烈抗议下,顾松知总算带着他落回了地。

双脚一踏上土地,顾松知便扯着他越走越快,尤清洄于是又享受一把众人的注目礼。

异常艰辛的到了松清园,顾松知踹开门便将尤清洄压在墙上一阵狂吻。

呼吸瞬间被夺去,尤清洄被他激烈的节奏弄得有点晕,推拒着身上火热的躯体,一个字一个字拼凑的完整句子好不容易从唇角漏了出来,“有…下…人。”

顾松知回以不管不顾的蛮横吮吸。

尤清洄似乎忘了,在他们去听戏前,就在院子缠绵着差点儿擦枪走火。而此等活色生香的画面又何止这一次,还有更限制级的,简直直逼活春宫。

下人们表示,他们已见怪不怪。

尤清洄直被吻得腰肢虚软,目光迷离,软在顾松知怀中,才被他一把抱起,飞身直往房中去。

将尤清洄放至床上,顾松知又是一番凶猛掠夺……

尤清洄只觉得他被撞啊撞,大床晃啊晃。

也不知晃了多久,换了多少个姿势,世界总算安静了。

情事过后,顾松知披了件单衣,神色餍足,“晚上我得回去。”

尤清洄慵懒的倚上床沿,调侃道:“你爹还拿你当大姑娘有门禁么?”

素白的衣衫随意披于身,如瀑青丝流泻而下,眼梢残留着情欲的痕迹,唇瓣嫣红润泽。任君采撷的姿态,惑人心魄的模样,无一不痴缠起心底残留的绯色记忆。

顾松知眼波微动,墨色的瞳孔宛如一只蛰伏的兽,肆机品尝猎物的肥美。

拉着那人皓白的脚踝,拖至身下,暧昧的贴上他耳鬓,唇边邪气的弧度带出温热的呼吸,缱绻面颊,语气危险:

“不如你我彻夜深入交流一番,以便让夫人深刻了解为夫是否是姑娘,以及,为夫有多大……”

“滚嗯……”

芙蓉帐暖,又是一番抵死缠绵……

十一章:流水落花

尤清洄闲来无事喜欢喂鱼,捏碎糕点投进池塘,鱼儿便会聚来抢。顾松知有次见了还开玩笑说,“难怪我觉得这池子里的鱼,数量越来越少,总重倒是没变,原来你是罪魁祸首。”

尤清洄想了想,方知顾松知是在说他把鱼喂得不是死了就是胖了,不由瞪了他一眼,“你有火眼金睛啊。”

说实话,胖没胖尤清洄看不出来,死没死尤清洄还是知道的。

不过胖了也好,宰了还能吃几顿。

这日依旧如常,尤清洄一个人在池边投喂。

忽而,脑后疾风骤生,尤清洄提身躲过,运转内力将手中糕点洒向来人。

来人掌风一扫,又全数还给了尤清洄。

尤清洄翻身掠至一旁,糕点全部落入塘中,激起点点涟漪,鱼儿聚集争相抢夺,全然不知喂食之人已身处险境。

感觉不到杀气,尤清洄并未抽剑,徒手与他相交数掌。

来人游刃有余,悠闲的似在闲庭漫步,偶尔抬一抬手打开前来扰人的’小虫子‘。

如此傲慢轻视的样子到底还是激起了尤清洄心底的火气,手中聚起真气,攻势陡然转急,直逼那人面门。

来人轻而易举侧过,一掌直击尤清洄胸前。

尤清洄急退几步,只觉气血翻腾,胸腔震荡不已,却是并无大碍。

交手数招,尤清洄深知,来人功力深厚,若尽上全力,他必定五脏俱裂筋脉寸断而死。

尤清洄站定身,平息了内息,拱了拱手,“顾前辈。”

两鬓虽斑白,面上却不显苍老,身姿挺拔,尤见当年风采。

轮廓长相与顾松知有几分相似,鼻唇那一块尤为像,不难猜出来者是谁,以及为何而来。

顾锦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颀长少年,别说长相没有一丝女气,就是周身气质也很是不凡,要是再大上一些,成为一代人物也未尝不可能,与狐媚子小倌之流更是风马不相及。

慧识有礼,教养也不错,不愧是他儿子看上的人。顾锦年鉴定完毕,沉眼道:“怎么武功这么差?”

尤清洄:“……”

面上谦谨,“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愚钝,自是及不上您一二。”内心呼啸:他是顾松知他爹,断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顾锦年理所当然毫不谦虚的接受赞誉,不客气道:“跟我来。”说完也不等尤清洄反应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要!尤清洄乖乖的跟了上去。

顾锦年带着尤清洄来了酒楼,一路上给尤清洄看得都是他那臭屁的背影。

找了个雅间,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壶酒几个小菜,如果不是人差点了年纪,光看时间地点,尤清洄都快以为这还是和顾松知在一起。

见顾锦年没有开口的意思,尤清洄只得道:“不知前辈叫晚辈来此所谓何事?”

顾锦年未答,只是斟了杯酒自己先饮上了,后对尤清洄吐了一个字,“喝。”

尤清洄无奈,也不知顾松知这老爹是对谁都惜字如金不爱搭理人,还是仅对他如此。

自斟了一杯,又替酒杯见了底的顾老爹满上,两人便这么相顾无言默默的喝起了酒,尤清洄还得充当倒酒的小厮。

也不知多少杯进肚,顾老爹忽然暂停了喝酒,将目光投转到窗外。

尤清洄自是好奇能吸引这位大佛的是什么,跟着看了过去。

无非是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男的俊女的俏,两人脸上带笑,姿态亲密的行于街道,简直是佳偶天成。

女的完全不认识,男的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叫顾松知来着。

尤清洄多少能明白顾锦年此行目的,能让自己与这位有交集的,只有一个,顾松知。

只是尤清洄没预料到,顾老爹够狠,直接给他来了个“抓女干当场”,好明白的告诉他:这二人才是一对,你识相点就赶紧滚蛋吧。

真没想到顾老爹看起来成熟稳重高深莫测风韵犹存…好吧,最后一个可能用得不恰当,那就换成半老徐娘吧,可干得这事儿当真幼稚。

顾老爹总算开了金口,“松儿旁边那位便是他未婚妻,我未来儿媳妇。”

尤清洄笑了笑,“顾前辈,虽说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我觉得,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所以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无须拐弯抹角。”反正我也不信。最后一句尤清洄没说出口。

顾锦年脸一沉,“你口口声声叫着前辈,便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尤清洄恭敬道:“晚辈失礼。”

顾锦年一声冷哼,“我顾锦年的儿媳,家世可以不显赫,但她必定要是个女子。你看看你们两个男子搞在一起像什么!那些大户人家官家子弟家里是有养几个男宠的,但那是禁脔,能登得上台面吗?走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为人不齿。我看你举手投足,想必也是大家出身,好好娶妻生子传承家业有何不好,偏要入这魔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追求新鲜刺激,闹够了便罢了,就乖乖回家娶妻生子。总之你尽早离了松儿,别不知好歹。”

尤清洄内心感叹,他原以为顾老爹是那种面上古板肃穆,内心傲娇可爱的人,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相由心生”果真不是假的。“顾前辈,您儿子是人,不是你赢取面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是否得考虑一下他的想法,他的喜好?而并非把您想要的强加于他。在一起是我们的自由,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并非玩闹,若是不合适了我们自然便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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