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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欢下——by凤无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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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十年前,曾有个异教组织,教中信条皆是些极端思想,他们到处煽动百姓,吸收人加入,以天道试炼等为名,将短时间内让人潜能爆发却缩短寿命的药喂食给教众,让他们自残,烧死砍死无辜人,残害了不少百姓。后受到官府的绞杀,只有少数人逃逸。这些异教余孽便退居村落,盘踞于此,渐渐形成了个村落。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是这个组织的,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些个偏离正道的思想。

尤清洄微微闪神,看来那时那些弄晕他的壮汉,定是已经爆体而亡。

殷顾二人在盖房子,尤清洄便坐在马车上到处看看。

天黑前,房子已经盖好了。

尤清洄看了一圈,有些惊讶,“为何只有两个可以睡的房间?”

五六章:虐攻进程

殷傲遗凝视着他,“你定当不想看见我,所以…有顾盟主守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尤清洄微怔,愣愣道:“既然你这么自觉我也不好拂你的意。”

“……好。”殷傲遗缓缓转身,背影不掩落寞。

收回投注在殷傲遗身上的目光,尤清洄望向窗外,这里,正能看见两座碑的全貌。

结伴矗立,更显凄冷孤伶,皑皑白雪中,时刻提醒着他,失去了什么。

……

尤清洄坐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一时想不起有何不对劲,转悠一圈,这才发觉床上竟铺着被褥。

若说木材之类的可以现砍,那么被褥呢?哪儿来的?

尤清洄走出门,在厨房找到顾松知,因是临时搭建,厨房连灶台都没有,顾松知正像在野外那样,燃起篝火,烤着什么东西。

“顾盟主,被褥是如何而来的?”

因着尤清洄对他的称呼愣了愣,顾松知难得没耍泼皮,认真道:“问村民借的。”

他回答的这样正经,倒显得特地赶来追问的尤清洄有些无理取闹,避过顾松知的目光,尤清洄问道:“在拷什么?”

顾松知垂下眼,掩住眸中的失落,“野兔。”

尤清洄有些疑惑,“冬天也有野兔?”

顾松知微微一笑,“世间本无难事,只要够用心。”

陡然觉得今日的顾松知莫名的深沉,尤清洄没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顾松知烤野兔,顾松知亦不说话,一时间气氛安静,落针可闻。

尤清洄这个角度,看到的是顾松知的侧脸,背脊挺拔,有成年男子的力度。

回想起过往种种,忽而升起些感慨。

“顾松知,武林大会那日,为何没有来?”也许是受到触动,尤清洄问出了曾经盘亘心底很长一段时间的疑问。

顾松知怔了怔,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尤清洄问的是哪天,尤清洄离开的前一夜,他差点遭人欺凌的那一夜。攥着插在野兔上木棍的力度更紧了些,顾松知没抬头,“我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仍旧给了尤清洄意料之外的一点点痛,“那个影子是你?”

“是。”顾松知供认不讳,忽而,他猛然抬头,直直的看着尤清洄,“但那些人不是我指派的,是我爹那个幼稚的老家伙,其中曲折我改日与你细说。但你应当知道,欺负你的那群人的首领,我换了人。”

尤清洄没表现出多大意外,只是淡淡笑了笑。

顾松知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什么。

转身离开的殷傲遗其实一直在。看屋内昏暗却温暖的烛光将那两人的身影投射在窗纸上。不十分近的距离,偶尔传递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恰到好处,惹人钦羡。

想到不久前尤清洄毫不留情的将他赶离,殷傲遗不由心中苦闷。

他甚至都没关心一下他睡哪里,他吃什么,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下一刻,又想到清洄经历的那些,重重叹了口气,自作自受。

殷傲遗寻到那处尤清洄曾提及的山洞,心又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山洞低矮,洞里阴冷泛滥着湿气,洞壁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而他的清洄,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大着肚子等待生产…

殷傲遗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心中郁闷,殷傲遗吁了口气,走出山洞。

山下的村落里点着零星的灯,夜幕上低垂着或明或暗的星,似乎为这个狂风呼啸的夜带来了一丝暖意,却如何都填补不了殷傲遗心底的漏洞。

殷傲遗在空旷的夜空下站了很久,任寒风一寸寸侵蚀血肉之躯,任渐起的雪浸透本就不厚实的衣衫,纯粹自虐般的,自暴自弃。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村里的灯光灭的一盏都不剩,久到天上的星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殷傲遗才拖着满身的痛悔和哀伤回了洞里。

他蜷缩在山洞的角落,睡得很不踏实。

他做了很多梦,他做了很多恶梦。

梦里有个浑身是黑辨不清面目的孩子对着他哭泣,梦里的清洄衣衫褴褛的躺在冰冷的牢里,眼神空洞,浑身枯寂…

然后他梦见了他自己,站在悬崖峭壁边,一步一步,步入深渊…

梦惊醒,天依旧黑着。

……

黑夜过去便是黎明,黎明展露过后就是清晨。

大地仍是一望无际的白。雪又厚了几分。

尤清洄伸了个懒腰,去隔壁屋里找顾松知,顾松知不在。

刚出门,却被屋外满身白雪的人形物体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殷傲遗,尤清洄有些被吓到,“你…在干什么?”

殷傲遗动了动,他这一动,发上肩头的雪便扑簌扑簌往下落,尤清洄顺着往下看,就见那人的两只腿已经深埋雪中,也不知站了多久。

殷傲遗对着尤清洄笑了笑,“我想看看你。”眼前一阵晕,身形晃了几晃。

尤清洄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冰封成面无表情,“你就只剩下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了么?”没再看他,尤清洄背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你是傻了么?这种冰天雪地在外面傻站一晚上,也不能选个暖和点的角落么,非要在这么个漏风又漏雪的地方。不知道会着凉受寒发烧么,你……”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殷傲遗一把抱住尤清洄,扣得死紧,躬着身体,将头埋进尤清洄肩窝,久违的亲近使他异常满足,“我不傻。”他说,“这里离你最近。”

尤清洄僵着身子,没有推拒更没有回应,望着空茫茫的大地,明明方才睡醒,却觉很是疲累。

见尤清洄没有拒绝,殷傲遗一阵欣喜,眼底止不住带上笑意,拂在尤清洄颈侧的呼吸烫的惊人。

尤清洄微微蹙起眉,推开抱着他的人,殷傲遗猝不及防下被推了开,还未待他失落伤心,一只微凉细白的手便贴上了额头。

皮肤相贴的温度明显高于正常人,尤清洄看着殷傲遗,淡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发烧了。”

殷傲遗愣了愣,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干脆双眼微阖,身体晃了几下,朝尤清洄身上倒去。

尤清洄躲闪不及,被那人沉重的身躯压得退了好几步,正想说几句,但见那人闭着眼,眉间好似藏着诸多痛苦,到底还是只问了句,“你怎么了?”

蹭了蹭尤清洄不宽阔但温暖的胸膛,殷傲遗在心里得意的比了个V,面上却看起来很是痛苦,声音也透着沙哑,“头晕。”语毕,还在尤清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看在他果真是发烧了的份上,尤清洄才没把人扔出去。

半拖半拽的将人拖进屋,扔到自己床上,“把衣服脱了。别弄湿我的床。”殷傲遗身上的积雪虽已掸落,但因雪积的太久,衣服便不可避免的湿了。

虽听尤清洄这样说,但殷傲遗知晓这其中必定还有不想让他穿着湿衣使风寒更重的成分在,他的清洄一向嘴硬心软。

乖乖除了外衫,中衣,见里衣没有湿,且也不敢在清洄面前太过放肆,便不再动作。

整顿好自己,却见尤清洄正凝神望着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殷傲遗刚升起的一些喜悦立时退的一干二净。

两座被厚雪掩埋的墓。

一座是孙思的,一座是两个孩子的。

尤清洄视着那两座碑,一动不动,虽面目平静,眼底却翻滚着剧烈的情绪,一开口,音色悲伤,“干娘曾说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论是意外还是顺其自然,死了便就死了,活着的人无论做什么死了的人也活不回来。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活着的人应当要一直勇敢的活下去,也无论有多艰难。她说我既叫她一声干娘,那她便是我娘,父母需要为孩子做什么?是看着他们披荆斩棘寻找出路却不出手帮忙,只护着他们远航,但是,一旦他们遇到危险的事,父母便会义无反顾挺身而出,不惜生命。所以我想,当时她一定是想用生命拖延时间,让孙潜和尤洛逃走,却没想到会突然着火……”

殷傲遗静静的听着,心一阵阵发疼,哀伤感同身受,万般言语,只能哑声唤一句,“清洄…”

尤清洄忽然笑了,眼角溢出透明的泪水,“从前,我还能对自己说,我是罪有应得。可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突然觉得,为自己很不值,为我的孩子很不值。”

泪水如同方才疏通了的泉眼,泉水喷薄而出,如何都不能止住。

尤清洄失声痛哭。

他并非温和无害,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执念,他有他不顾一切想要追寻的东西。

他的心碎了,便是碎了,粘了补了捧在手心,也还是碎了。

腿上一阵刺痛,尤清洄身体一歪,扶紧窗栏。

殷傲遗心慌意乱,急急跳下床,跑过去扶住尤清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尤清洄甩开他的手,不咸不淡道:“没什么,腿疼。”

为何会腿疼?定是那时在牢里落下的毛病,殷傲遗心脏又是一阵疼。

尤清洄渐渐止了哭,却是鼻尖泛红,双眸水润明泽,眼角带红,暗含无限委屈的模样,看得殷傲遗很是心疼。想要将人狠狠揽入怀中,又因尤清洄方才的拒绝不敢造次,只能狠狠攥紧拳头,用疼痛提醒他自己的卑劣。

尤清洄渐渐平复情绪,看了眼显得有些无措的殷傲遗,“我也有几个问题问你。”

“你问。”清洄主动向他询问,殷傲遗又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轩岐茸是为楚云要的?”

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话中的内容却让殷傲遗绷紧了身体,又缓缓的放松,垂下目光,“嗯。他因为年纪小便开始…接客,身体不好,所以我……”

尤清洄没做表示,接着问道:“你既从那时便怀疑我,为何要到一年多后才来抓我?”

殷傲遗眼里闪过一丝窘迫,低声道:“闭关修炼。”

“但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殷傲遗抬起头深深的望着尤清洄,“其实是为了逃避事实。”

“你倒是诚实。”尤清洄不无讽刺道。

顾松知觅食回来,见到屋内的两人,不免有些惊讶。

虽二人没有肢体接触,但顾松知能察觉气氛的不对,尤其是尤清洄的眼圈还红着。

顾松知皱眉,却是对殷傲遗道:“你又如何惹清洄不快了?”

尤清洄撇过头,“没什么。”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顾松知对殷傲遗道:“跟我出来一下。”

因为要便于隐匿行迹,殷顾二人的衣服都换成了黑色。

远远望去,层层堆砌的白中缀着两点黑。

殷顾二人立在两座坟前,谁也不说话。

殷傲遗在等顾松知先开口,毕竟是他把人叫出来的。

而顾松知不是不想开口,只是此时他正在拼命的抵制着不断上涌的眩晕感。

顾松知敛下眼,“若有一天我放弃了,照顾好他。”

殷傲遗正盯着坟墓陷入回忆,闻言,将视线转移了一点,“你不像是会放手的人。”

顾松知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总算又熬过了一关,开口道:“总有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嘴里的热气在冰天雪地中一圈圈蒸腾开。

殷傲遗没再详问,只道:“我会。”

过了几天,雪总算停了。

这几日,他们的食物大多是上山打的,也有一些是问村民要的,只不过知道了这村子的来源,几人心里难免有些膈应,所以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去要。

雪一停,顾松知便道要去外面找些吃的。雪虽然停了,但这几天融一些雪,便会下的更多,雪反而越积越厚。只不过马车虽不能行走,但顾松知一个武林盟主,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可谓来去自由。

殷傲遗还住山洞里,只不过尤清洄只要一起床,铁定能在屋外看到他。

他没有再像傻子一样在雪里站大半宿,而是会在天蒙亮时坐在屋檐下,乖乖等他起床。

而今天,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那人踪影。

不会是又发烧了吧……担心的苗头刚冒出来,尤清洄便告诉自己,那人健壮的很,那日发烧第二天便生龙活虎了,不应当会烧的如此频繁吧,更不可能烧到起不了床。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尤清洄叹了口气,给顾松知留了张纸条,缓缓往山上走去……

五七章:再也不见

从天没亮到天亮,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杀手,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抵不住。

他们玩得是车轮战,想生生的拖垮他。

尤清洄刚走近,便看见殷傲遗和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处,微微一愣,就看见打斗中的殷傲遗忽而将目光对上他,口中无声的做了个嘴型“快走”。

殷傲遗的举动没逃过几个黑衣人的眼,立时有人想要往尤清洄所在的方向掠去,殷傲遗急忙从几把剑中抽身,阻止了此人。然有一人开了头,便有几人纷纷效仿,被殷傲遗如法炮制的制住了。但他们到底人多势众,殷傲遗分身乏术,一人脱离掌控,向尤清洄追来……

见到此番情境,尤清洄当即意识到不对,留下来不过是拖殷傲遗的后腿,果断的转身便跑。

然他自没了武功后,身子骨便一直很弱,没跑几步就开始喘。

身后忽然一阵疾风,肩上抓上一只粗厚的手,尤清洄咬牙准备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下一秒,肩上一轻,身后传来一声重响,身体被揽入一个怀抱中。

殷傲遗抱着他几乎没有停顿的飞身掠起,往山下急速飞去,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一群黑衣人。

逆着风,脸颊被吹得有几分疼,虽然疑惑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显然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尤清洄乖乖的由着殷傲遗带他逃。

殷傲遗武功好,轻功自然也不凡,虽带着个人,还是渐渐与后面追赶的人拉开了差距。

疾行了一段,殷傲遗将他放下,急声道:“快走!”

“你小心。”尤清洄快速的回了他一句,使劲全力往前跑。余光瞥见殷傲遗抽剑,挡住赶过来的黑衣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看不见人影,尤清洄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却也不敢怠慢,找了个草丛躲好,平息过于快速的呼吸。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知晓,此时留下,不过是拖累殷傲遗,而他一走,殷傲遗的胜算会高上许多。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尤清洄咽了口口水,心中焦急,也不知殷傲遗打赢了没?也不知顾松知回来了没?会不会来找他?

尤清洄所处之地,应当是快要到山脚下了,他正在苦恼的想对策,却见山坡上急速的滚下来一个黑色的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殷傲遗!

尤清洄睁大眼,“殷傲遗!”

也许是听见尤清洄的喊叫,殷傲遗在快速的翻滚中勉强空出一只手,拔剑狠狠的刺进地面,借力弹起,落在稍平之地,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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