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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扶苏——by楼上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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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立在书案边,直到李斯告退而出了许久,都不曾重新将目光挪回手中竹简上。

片刻之后,他忽然放下竹简,大步而出。

后院里之中,扶苏仍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前的石桌一角,堆着高高的竹简。

时已深秋,梧叶已掉落殆尽,枝头一片稀稀疏疏,而院中的地上却满是枯枝败叶。

在他身后,下人拿着扫帚正轻手轻脚地打扫着落叶。而扶苏恍若未闻,目光只落在竹简之上,神情似是格外专注。

只是下人打扫到一半,一抬头,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已然立了个高大的人影。及至抬眼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惊得便要叫出声来。

而对方只是沉着面色冲他一摇头,那眉宇间的迫力便让下人立即噤声。

不敢久留,在对方的示意之下,下人拿着扫帚匆忙而小心地离去。

听闻脚步声渐行渐远,嬴政才回转目光,望向院中的人。

扶苏仍是无知无觉地坐在石凳上,周身落满红黄的枯叶,乍然望去,沉静却又带有几分萧索之感。

今日他里内虽仍是素色的衣衫,而大抵因了天凉之故,便在外披上一件玄色绣金外袍。然而即便如此,整个身形依旧给人抹不去的清瘦之感。

如此想着,嬴政举步朝他走了过去,缓慢而沉稳。不知为何,虽未存着不让他发觉的心,但足下的步子却仍是不知不觉地放轻了几分。

事实上,扶苏不是不曾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然而他只道下人在清扫落叶,故而不曾放在心上。

嬴政在他身后立定。透过对方瘦削的肩头,隐约可以看到桌上那摊开的竹简,只是其上的字迹太小,终归是不能看清。

他眯起眼,慢慢地朝对方俯下身去。

扶苏是感觉到颈侧喷薄而来的气息,才骤然意识到什么的。这种感觉分外微妙,一瞬间向下蔓延,连带着后背熨帖而来的温热,也在瞬间变得明显起来。

心知身后的已然不是扫地的下人,他转过头,却蓦地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自己父皇的脸。轮廓刚毅分明,神情冷漠平静。虽然这般贴近着,他的目光却并未看自己,而只是看向前方。

然而即便如此……也已经……

身子一抖,扶苏豁然站起身来,往后退去,连带着石桌上的竹简掉落了一地。

忽然的动静之下,嬴政身形却没有动。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片刻之后,却是伸出手,拿起石桌上残余的那卷竹简,低头看了看,唇角似是挑起几分笑意。

“看来朕前日的话,你着实听进去了。”

说着他抬起眼来看向对方,却触到了一双惊魂未定的眼。

第四章

四目相对之时,扶苏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极快地恢复了固有的平静。只是方才那眼中的惊惧不安,却仍是被嬴政收在眼底。

他放下手中竹简,朝对方走近。

扶苏没有再避退,只是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垂下眼道:“儿臣不曾留心父皇到来,还请父皇恕罪。”

“无妨。”嬴政淡淡道,却是在他面前极近地立定,“你如此专注,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素来话便不多,开了口,便只是三言两语作结。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扶苏在他面前不再如往常那般滔滔不绝,神情诚挚而天真,更多的只是沉默,再沉默。

如此话音落了,二人间便只剩得一段突兀的空白。唯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在耳畔回响着,分外清明。

片刻之后,才见扶苏抬了眼,道:“父皇此番亲来,不知所为何事?”

“朕为父,你为子;朕是君,你是臣,”嬴政同他四目相接,慢慢道,“纵是无事,朕又如何不能来看看?”

“儿臣……不敢。”扶苏再度垂下眼去,似是不愿同他对视。

嬴政见状,亦是收回目光,道:“听闻你近日皆在研习刑名法术之学,转变如此,倒当真让朕有些讶异。”

扶苏闻言神色不变,只慢慢道:“父皇之命,儿臣不敢不从。”

“哦?”嬴政复又抬起眼看他,只觉得对方犹如一潭死水,投石无声,风起无浪。言语间,意态分明是谨慎,举止分明是恭谦,然而却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敷衍而已。

以嬴政之性,如何会看不出?

念及此,心中便是一阵躁动。这分明便是自己所要的结果,然而当对方当真这般温顺熨帖时,心内不知为何,却又并不能满足。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对方的下颚,徐徐抬起。

扶苏身子略微一抖,终是镇定下来,抬起眼平视着他。

嬴政微微眯起眼,定定地看进他的眼中,道:“你是从何时开始,对朕这么百般避退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扶苏闻言,竟是轻轻笑了一声。

“父皇何来此说,”他任对方扣着下颚,言语间却又是垂了眼,“儿臣对父皇亲近不及,又岂有避退之理?”

嬴政闻言,指尖的力道不觉加大了几分。他盯着对方,口中一字一句道:“别以为你有何变化,朕会看不出。”

“儿臣的纵是有了变化,想必也正如父皇所愿。”扶苏又是一笑,只是这次却笑得无声,“父皇……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说得平静,但话语之中已然带了几分挑衅之意。

然而嬴政闻言,不仅不恼,却反而觉出了几分兴味来。他徐徐放开手,背负在身后,目光却仍是落在对方面上,道:“你不必在朕面前隐藏什么,也隐藏不住。毕竟,知子莫若父。”

“诺。”扶苏仍是应得波澜不兴,只是在听闻那句“知子莫若父”之后,唇角挑起一丝无声的自嘲。

分明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执拗于前世种种,然而却竟如此放不开。

只是这一切,并不足以阻止他心中的决断。这一点,他心底从未动摇过。

见二人之间再度无话,嬴政收回目光,只留下一句“你且好自为之罢”,便拂袖而去。

心下不解,自己前来分明是一番好意,却不知为何每次离去,竟都是这般不欢而散。

对于这个长子,自己所希冀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时竟有些迷惑。

是夜,嬴政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仰卧在床,已是虚弱非常。想要动一动,然而四肢百骸皆是疲软无力。正此时,一抹朦胧的身影在他床前立定,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嬴政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然而双眼模糊非常,落入眼中的究竟只是一团白影。

但即便如此,他仍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人,神情平静。仿佛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如此时刻,维系住身为自己帝王的无上尊严。

他能感到,那人正同自己对视着。

而下一刻,对方忽然在他床头跪下,俯下身子,慢慢地朝他靠近。

然后,极轻地落下一个亲吻。

那一瞬间,他终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嬴政忽然坐起。抬眼望向窗外,仍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落在寝宫内。视线顺着那亮白的痕迹朝内延伸,落在身旁人的面容上。

那是最近方才入宫的侍姬,能让嬴政略微青目的,容貌身段自然是百里挑一。然而此时此刻,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堪称美艳的容貌,然而脑中回荡着的,却只是梦里那抹身影。

连带着前世种种残存的记忆纷至沓来,教人心中一阵烦躁。

似是觉察到动静,那侍姬微微惊醒。睁开眼,看见嬴政落在自己这处的目光,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陛下……”支起身子,犹豫着开了口,却被对方淡淡打断。

“出去。”嬴政只吐出这两个字,便挪开了目光。

侍姬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有半分忤逆,起身套上了外衫,便匆匆告退。

嬴政靠坐在床畔,目光一直落在窗口的月色之中,仿佛定定地看着什么,然而双目之中却只是空无一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慢慢地将掌中的月色握在手心。

半晌之后,喃喃地笑了一声。

“哼,扶苏……”

不久之后,嬴政颁布了三道政令。

其一,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各立郡守。

其二,收纳天下兵器聚于咸阳,熔铸成十二金人,置于咸阳成西南的钟宫。

其三,徙天下富豪入咸阳城,共计十二万。

其中不少决定,乃是源自李斯上疏之中所言的细则。然而嬴政此举之所以如此大刀阔斧,同那夜的梦却是脱不了干系。

除却梦里的人以及那模糊的亲吻外,嬴政反复忆起彼时自己仰卧在床,虚弱得动弹不得的情景,只觉正当盛年的自己会有此梦境,或许多多少少可称是凶兆。

设立郡县,以卫皇权;熔铸金人,以镇民心;迁徙富豪,以富国都。

这是他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此时此时,他要完完整整,稳稳当当地将它握在掌中,绵延万世地传承下去,不容得任何差池。

政令颁布之后,他召扶苏入宫。

“天下富庶大户,粗略十二万,半载之内,须得尽数徙入咸阳……此事便由你来完成。”背身立在大殿之上,他低头看着手中竹简上那一个个名字,慢慢地做出了吩咐。

停顿了片刻,身后是一声低低的“诺”。平静温顺,声音里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嬴政听着这声音慢慢地落下,犹如微风拂面一般没了痕迹,一瞬间又想起那夜轻如点水的亲吻。分明只是虚幻,然而连带着的回忆,却是太多纷乱。

沉吟片刻,他收回思绪,慢慢道:“富豪称霸一方,不愿舍弃家业迁徙异地也属常理,”合上手中竹简,回过身来,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只是国之法度,君之权威,绝非一纸空文。扶苏,你研习刑名法术已有些时日,自然明白该当如何。”

扶苏闻声,抬眼同他对视了一刻,拱手道:“儿臣……明白。”

嬴政颔首,见二人之间终是无话,便将书有名册的竹简交给他。

“退下罢。”眼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知道自己此举之意何在,扶苏不会不明白。若当真有心从自己手中接过江山,绝非对法家学说纸上谈兵便可。为人君者,不可为情感所左右,须得冷静,须得刚硬,须得心狠手辣。

如此,才能始终立于众生之巅。

而这迁徙富豪之中,遇到抵抗和逃亡乃是不可避免。

——扶苏,朕便看看你将如何,便看看,今次你能否不辱使命。

虽说嬴政之命,不过让扶苏总揽大局,而非事必躬亲。但在这些时日,朝中众臣皆知,冷寂多年之后,长公子扶苏为了此事,倒着实可称夙兴夜寐。将政令细则颁布到地方之后数日,更是亲自带人去了咸阳近郊的几处城镇,探查令行的情况。

零零碎碎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嬴政耳中。只是以他之性,既已将事情全权交付于扶苏,对细则便是无心过问。他之所欲,不过最后的结果而已。

一月之后,巴郡、蜀郡、黔中、南郡四郡传来消息,名册之上所列大小富户均已离开当地,望咸阳而来。

嬴政有些欣慰。

然而不过又过了十日,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一带等数郡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但因相隔遥远,故须得数月方才能抵达。

嬴政此番,倒是有些讶异了。

一连三月,消息频频传入咸阳宫中,无一不是喜报。如此一件大事,这些时日里,竟未遇阻。

三月之后,扶苏归返。

午后方一回府,便传来嬴政的召令,命他立即入宫。扶苏无法,只得匆匆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了衣衫,便往宫中而去。

不料方一入宫门,便遇上了李斯,而对方亦是奉诏觐见嬴政。

二人久未相见,然而昔日之言却还是心照不宣。

“臣见过长公子。”李斯拱手一礼,态度谦恭。

扶苏亦是客客气气地回了礼,二人便一道往嬴政书房而去。

及至到了近前,却见一列宫装女子,由宫人引领着,自不远处徐徐走过。扶苏抬眼朝彼处望了望,神色里没有什么变化,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迟疑了片刻,他终是问道:“这些女子乃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照例而言,后宫姬妾居于后宫,不应出现在此。

李斯抬眼看了看女子们远去的背影,道:“这些时日陛下广纳民女入宫,这些想来应是将选入宫的侍姬,方给陛下验过罢。”

扶苏垂下眼,闻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未再多言。

李斯看着他,徐然想起不久之前,他求见秦始皇时,曾在回廊中撞见一名新入宫的侍姬。便只是一眼,他便觉得那女子的模样十分眼熟。

或者说……是像一个人。

此时此刻,便愈发觉得相似。

觉察到对方的目光,扶苏侧过脸来,疑惑道:“李大人?”

李斯匆匆回过神,若无其事地笑道:“公子,这便赶紧走罢。”

第五章

及至到了书房,心知嬴政唤他的来意,扶苏便将今日在三川,南阳二郡所闻所见之事,简单地奏报了一番。

嬴政坐在书案之后,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罢,才道:“朕听闻你此番迁徙富豪……所遇抵抗甚微?”在做好了流血镇压的准备之后,如此结果,却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扶苏闻言拱手道:“弃置家业,迁徙异乡,人所不愿也是自然,然而却并非无法可循。”

嬴政道:“你用何法,不妨说来听听。”

“民若不顺,先以德劝之,而后当以法治之。”扶苏一字一句慢慢道,“以法治民,亦须以法治兵。民不徙,初则劝,再则尽敛其财,末了,方至于用强;而兵若犯民,或乘机勒索,或滥用暴力,凡阻碍政令实施者,必当死罪。”

嬴政闻言不觉微微挑了眉,沉默了片刻。他如何听不出,扶苏此法乃是礼法结合,先礼后兵。虽将儒法二家糅合在一处,而归根到底却是对民施以仁义,对官对兵施以法度。

到底骨子里,还是抹不去那点仁善。

只是若就事论事,这迁徙富豪一事,他确是做的干净漂亮,故嬴政虽心有所感,却并未言明。心道他若当真有心做这君王,便自有变得铁血刚硬的一日。

他会慢慢明白,自己也会逐渐让他明白。

日后,时日还长。

故他只道:“此不失为一法,只是事未毕,一切尚无定数。且待事毕之后,教朕看看最终情形如何罢。”

他极少夸赞什么人,无论是对臣子或是对皇子。纵然心底赞许,面上也不会露出痕迹。如此一般的说辞,已算是最大程度的认同了。

扶苏闻言一拱手,抬眼看着他,轻轻地回道:“诺。”

嬴政的目光同他相接了一刻,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他有些讶异,扶苏往日立于面前时俱是垂着眼,对他的目光似是避之不及,此时此刻,却竟是自己率先收回了目光。

但他并未将思绪过多地停留在此,却是转向一直待在一旁的李斯。

李斯察言观色,忙上前一步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扶苏见状,便当即拱手道:“父皇若无事,儿臣便告退了。”

然而嬴政面对着李斯,口中却道:“你且留下。”扶苏无法,只得静静地立在一旁,而此番,目光却是落在嬴政这处,不曾避讳。

嬴政自然不会觉察不到,却仍只做不知,对李斯道:“今日唤你前来,乃是为了巡游一事。”

李斯听闻“巡游”二子,心中讶异,却也不动声色。片刻之后,又听嬴政道:“如今天下初定,自明年起,朕有意四处走访巡游一番,看看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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