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何新郎有否自恋又自信,最后一个问题,陈水山很不客气地问了,“最后一问:请用一句话证明你有多爱对方。”
“……”脸上冒热气的,反倒是我,装模作样的,我挪了挪坐得更正直了,一派恬淡的样子,仿佛对那问题恍若未闻,可一双耳朵都竖了起来,就差不会像兔子那般左转右转探风而已罢了。
外头,一片宁静。
眨了眨眼,从门缝里看得见那个人,仿佛要挤过那道门冲进来,来到我身畔。
“亲爱的,我学会了做提拉米苏,你要不要尝尝?”
声音,低沉有力,一字一顿,入木三分,刻入心头。
曾经,我只是随便一提,他记着,还学会了。
亲爱的,我学会了做提拉米苏,你要不要尝尝?那是我的爱,和幸福,把我的爱和幸福全都融入其中,愿你一并带着,一直一直……
如真能再世轮回,愿来生仍有你陪。
手缓缓举了起来,情不自禁捂住了嘴巴,眼眶的湿热却没办法阻止。
屋里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他们满脸的疑惑不解,外头也一片安静,漂浮着猜测。唯有那个人坚定不会沧桑,唯有我懂得,懂他。
“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捂着嘴巴,好容易才点了头,给出自己的回应。喉处已发紧得没办法出声,脱口而出的,我担忧破坏了这幸福。
所有人虽然不懂其中意思,可是他们看懂了我点头的意思,呼啦一片的欢呼之后,门被打开了,外头那伙人挤着就冲了进来,几个白色西装的赶紧将我围在身后,我还坐在软椅上,大腿处趴着小喜童。
我捂着嘴,抬眼看着一片俊男帅哥之中,那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男人,他眼里,全是我,视线只注意到我。
陈水山挡在最前,“要抢新娘……不是,是小矾新郎很简单,按照老规矩,把他的鞋子找到了就可以了。可以给提示,一个提示一个红包,红包里只能是九字,不能低于一千块钱一个。”
“抢劫啊?”黑色西装的一票人开始反击,看那趋势,大有直接冲上来抢人的可能。于是原本房里的将我围得更加严实了,嚷着,“没找到鞋子,你们打算让小矾新郎一整天都赤脚吗?”
“……”一群人终于迟疑了,停下那气势,面面相觑,让主角之一一天不穿鞋真不是很明智。
进来之后视线未曾离开过我的何晋鹏,此时手一抬,手里一叠的大红色封包,“这里有六封,你们是一人挑两封还是一个人全拿了?”
三伴郎同时瞪了眼,还是马航眼明手快,一把抢过那几个红包,然后平分三人,“那我就给总攻大人您提示了,这第一个提示是:天空;第二个是:绿的。”
都拿了红包,其他二人也不矫情,很爽快,“第三个提示:红的;第四个:大地。”
“第五个提示:可爱;第六个提示:黑的。”
“……”真是豪爽的几个人,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墓,问题是这些个推墓推得有些叫人郁闷。因为那群智囊团已经纷纷皱起了眉头,思考着那六个提示。
这别墅说大不大,说小一定也不小,加起来有四百多平呢,每个角落找的话,能把他们整死。
别人皱起了眉头,当事人却只盯着我看,视线因气氛的缓和,不再全是水雾。我朝他回了个笑,以示奖励他刚才的回答。他却一笑,直径走过来,把挡他前面的几人给闪了眼,不由自主地留了条路给他。
何晋鹏居高临下,我仰首回视,小喜童被人拉到了旁边。只见他俯下身,我脸一烫,以为他是要当众亲我,谁知他的下巴就抵在我的面前,脸对着脸,视线对视五百年……半个身体笼罩着我。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举动,帅气的墨色礼服与我相贴,羞得人脸红心跳。
一只崭新的左鞋从椅底跟着他那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众人眼前,惊呼了一片,他却对着我闪亮一笑,那么得意,又那么柔情似水。
“……切,这也太快了吧?不好玩!”
“怎么想到的?”
“哎呀,太神了!不会是……谁放水了吧?”
一群人不分敌我,你一言我一语,反正是没人想得到答案,也不知从何入手。
无视那些人的热闹和猜测,何晋鹏蹲了下来,握起我穿着白色袜子的左脚,那么自然地套了进去,大小正合适,与右边的成了一对。
“果然很适合你。”何新郎笑着,把狭长的眼笑成了弯春水,缱绻,缱绻了悸动。
“嗯,他很适合,最适合。”我笑着应着,把手交于他,任他拉了起来。
这时,大伙不乐意了,围着不让走,展展第一个跳出来,“怎么可以这么简单让你把新娘……不是,是新郎抢走?”叉着腰,一副誓死不让的气势。
而对方的伴郎终于不再八卦,赶紧都挤了过来,双方互挤着不相让。只见与展展同样高度,却比他强壮不知几许的何某人取出了一大红包递给他,他脸一扭,“别以为小小红包就能买通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很不坚定地接了过去,翻瞧了里头的东西,竟然双眼一亮,爽快地闪一边去了。马航看见,眼都突出来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刚才还……总攻大人,这是啥啊?难道是一个大大的?”一瞬间气势就变成了狗腿的谄媚,居然还哈着腰双手接过,一双贼眼马上瞄里头的份量,一边退到展展身边,二人开始攀比谁的份量更重。
“陈伯让我好好照顾他,我不会食言的。”不给陈水山说话的先机,何大Boss一脸真诚,再把一红包塞他手里,转身朝我一笑。
这笑容……怎么说呢,很微妙。
狡黠的,但是,又那么的……幸福。
就是被那一抹幸福给闪瞎了眼,我居然被看呆了,直到身体一歪,被人打横抱起,才惊呼了一句,本能地赶紧搂着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摔下去。这使他更顺手了,在一片兄弟的欢呼声中,带着胜利的喜悦大步出了房门,留了那几个财迷伴郎在那里挥着手:兄弟你就安心地嫁了吧,红包我们全收了。
悔啊。
“抱紧了。”准备下楼梯,还在悔恨当中的我,听到耳边低沉好听的声音,回了神本能地扎实了力道,却只能脸发烫,“……会不会,太重?”从二楼房间走出来有一段距离,还要下楼梯,出大厅,走院子,才会到婚车停方处。一向不在意身高体重的自己,这一刻居然恨不得早知道减减肥了。
眼前的俊脸一笑,“不重,再增几斤比较有手感。”某人轻描淡写,说着让人脸红耳赤的话。
也许我真的不重,何晋鹏一口气将人抱到婚车前,不放地直接放我坐后座上,然后他自己也跟着下车,完全的脸不红气不喘,这让我有种他抢的是枕头的错沉。
紧跟着我们的摄影师有四个,四面八方的摄像头一直对着我们,我猜我脸上的微小变化都没被错过,全摄录了下来,到时我一定没脸看。
副座上座了个摄影师,搞着摄影机对着我们。司机居然是……“大哥?”我震惊了,劳烦到何大哥来做司机,我果断受宠若惊了。
车前头两名衣着大红衣裳半老人在那里又唱又舞的,一段十分复古的上花轿的福语唱得津津有味,我虽然听不懂,但看着就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那二人唱完,朝着我们的车放了一大串的鞭炮,震耳欲聋,惊了小池里的鸳鸯。
炮声响起,新车起步,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驶了出去。新车前头开了辆跑车,摄影师抗着摄像机对着我们这车尽职得很。车队隆重浩浩荡荡,起初我还没反应过来,不时有车从左边超车一直望着我们时,我才好奇了,“难道咱们这车队很……任性?”
都有路人朝我们围观了。
身边的何新郎含笑,“的确任性,一百辆车。”
一百辆!
果然任性。
他没说一百辆是什么车,我估计他担心说出来我跟他翻白眼。连摄影师开的都是跑车,我相信身后的车龙,一定很任性。
“要不,你朝边上撒钱?”表示更任性,到时直接上电视了,题目是:某某公司老总男男大婚,任性彻底!后面是省略一万字的如何任性过程。
我的提议叫某人瞥了一眼,甚是无语的模样,于是我咯咯地笑了,就像小家伙那样的,很欢乐。
笑得开心,身边的某人却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看得我脸红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瞟他,“能……不这么看我么?”看得我好肉麻的。
可惜,何某人不太爱听别人的意见,仍这么看着,直到我真要忍不住移开视线,才听到他说:“这是我们的婚礼。”
第127章: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
即便是我们,也是有婚礼的,即便是这样的我们,也一样可以新婚玩抢人游戏的,可以搭乘这么长的新婚车……
我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给予我的他所能给的回应,即便被人愤世嫉俗了,他仍会义无反顾。
“我们的,婚礼。”完蛋了,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哽咽了,被手那宽厚的手握着,这一路上,有你相陪,真好,感谢上苍。
“乖,别哭。”脸一热,头顶传来那执着的声音,我扬起笑,“没哭。”
“嗯。”他含笑,“今天要开心。”
点头,“不止开心,很幸福。”咬着哽咽,嘴角写满微笑,“谢谢有你。”因为有你,所以才幸福,因为有你,再多无常都算不了什么。
“傻的。”头被搂了过去,贴在那厚实而温暖的怀里。
婚车队一路很招摇地穿街过巷,也不知是哪个看的黄历,非要绕成一圈,亲啊,您知道广州城有多大么?这么一绕就三小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报料,引来了记者。那些记者也是拼命,车拼命地开在我们前头,一人抗着摄影机,一手扶着车门,大半身子都挂外头,看得我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车队在历经三个多小时,终于驶进了何家的别墅区,住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所以那些记者车就被拦在了外头。没办法,谁让一百辆婚车都是青一色的兰博基尼,记者就是想冒充也来不急借车子。
这么多车子,只有摄影车和新人车会驶到宅前的空地上,最近大门处。大门前迎了很多人,都是亲人,我的父母,何家父母,何家爷爷奶奶以及大伯三叔……大家都在,脸上写尽祝福的喜悦,无一丝的其他情绪。
心中感动,何晋鹏已经下了婚车,然后拉开门立在车门处,我抬首看他,有些发愣……“我自己可以走……”刚才从家里出来,已经抱过一回了,现在……这么多人。
很不好意思地又瞥了一眼车前那一帮眼望着这里的人,越来越不好意思。
“那,我背好了。”大概看出我害羞了,何晋鹏换了个建议,“按规矩,进新屋前你不能脚沾地。”后面那一串‘要不然爷爷奶奶会打死我’之类的,咽在嘴里没说出来。
好吧,我终于明白古时候为什么新娘都会盖头巾了,不是什么礼俗,纯粹是因为遮羞用的。看了一眼那宽大厚实的背,我犹豫了下,才爬了上去,双手刚搭上那双肩上,屁股一紧就被捞了上去。
然后,慌忙之中,听到了一阵十分热烈的掌声。
有种恨不得把脸使劲埋进某人脖子里的冲动,最后还是不得不得露着脸,对那些祝福的人给予最基本的回应。
好在,背的姿势的确比被公主抱要容易接受一些,上了门前几个阶梯,就发现大门口全是气球,五彩缤纷的,甚是好看。何晋鹏双手托着我,看到气球就踩,那有些孩子气般的无专注行为,却被他渲染得清冽高雅。因为太过突然,刚响起大声把我吓了一跳,直到把一圈的都踩暴了,才越过一条横带子进屋。
这时大家又再一次掌声响起,我看得有些莫名。
大厅的上座,已经依次坐了长辈,高座是爷爷奶奶,两边分别是我的父母与何晋鹏的父母。
屈膝弯腰,将我放了下来,何晋鹏牵着我的手,在摄像机照视下,来到长辈根前,一起跪了下去,惊了一片人。这是我要求的,何晋鹏尽管很不乐意,但也没有拒绝,今天还表现得很配命。
前面的父母老人都吓了一跳,两位妈妈比较沉不住气,惊得直接上前要扶我们,而我们俯下身,跪拜了第一个,何晋鹏对着我以外的人一向少话,所以这会儿先开口的是我,“两位妈妈,请您们坐回位置上吧,我们给您们敬茶。”
我的话,让两位重新坐了回去,我看到,母亲偷偷地掩了一下眼角,喉处不由得再次哽着,我哑着声音,与身边的何晋鹏十指相扣。
“这一拜,拜谢父母生养教育之恩,儿两人都已长大,今日也找到了彼此可托付终生。”
再一拜,“谢亲人们宽恕我们的离经叛道,包容我们的任性叛逆,接受我们的道路抉择。”
又一拜,“谢……子欲孝,而父母亲人都在。”
到这一刻,我已经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我有好多好多的话,好多好多要感谢的人,可却说不出来。身边的男人扶着我,给我力量。上座的长辈,都抿着嘴眼角发红,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奶奶微抖着唇角,“傻孩子傻孩子……”地念着;母亲哭得比较厉害,大约,她是想到了过去的五年里辛酸苦辣,还有五年前的心痛。
伴郎陈水山还有三弟,把茶盘端上,捧着茶我们跪着上前,努力抿着不让自己失态,努力使声音清晰,“爷爷、奶奶,请喝孙茶。”
“哎,好孩子,我的好孙儿!”奶奶接过茶,不掩饰那份激动,眼角还含着泪痕,拍拍我的手,往我手里塞着喜包,“愿天保佑我的好孙儿健康平安,事事顺心!”枯老的声音也带了哽。
我俯下首,“谢谢爷爷奶奶!”
移动膝盖,到何父母面前,双手捧上茶,“爸爸,妈妈,虽然我不能为何家传宗接代,但我会努力做个好儿子,与他一同孝顺;做个好爱人,一生倍着他,爱着他,请二位放心。”
“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妈妈又拭了下眼角,笑着接过茶,给我喜包,“不管旁人怎么想,你就是我何家的媳妇,也是我们的儿子,有什么委屈,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
压下身,“谢谢爸爸妈妈。”
移到父母面前时,我努力地噙着唇,欲张却害怕泄了哽咽,几度张口都还是没办法出声,母亲已经泪流满面,可却笑着,那是会心的,开心的笑容,我知道的。
身旁的男人见我迟迟开不了口,他贴近了些,代了我,奉上了双茶,谦卑地俯下身去,嘴里吐着坚定的话语,“爸、妈,今日我与小矾结成一家人,他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儿感谢您二位生了他养育了他,今生能与他相遇,是我一生之幸!希望二位放心将他交付于我,我会全心全意待他,绝不使他有一丝委屈难近,不让他吃苦不让他受累。虽然我成不了二位心目中的儿媳也无法给白矾后代,但有初夏,他很爱小矾,也是您们的孙子,从今起,二位就当我是亲儿子吧。”
他俯下去,我也跟着俯下,哽咽着颤抖着吐出了两字,“谢谢……”谢谢你们生我育我,谢谢你们依然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今天没有什么比你们愿意坐在这里,更让我释然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