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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君归——by地狱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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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隔花初见,知君便是此生劫。

与君盟誓,树下盘膝盼君归。

风格

古代  正剧  美攻强受  青梅竹马

壹·竹马并蒂无嫌猜

凤启洪武八年,邻国蛮族大肆进攻国疆北边,由于北城守将通敌卖国,蛮族一路畅通无阻,烧杀抢掠直达凤启国腹地中枢重镇——阜界。

凤启帝听后大惊,怒斥百官,令骠骑大将军敖成、镇国大将军李增出兵阜界,勒令拿下北疆蛮族。

凤启洪武九年春,将军敖成、李增被蛮族围堵至阜界外三十里的凤鸣山,朝廷闻之上下无一不惊。后,将军李增为护敖成脱围,战死凤鸣山。

凤启洪武九年秋,将军敖成于凤鸣山布下陷阱,于此地反攻,打的北蛮退出阜界五十里。后又再次游击进攻,扰乱敌方,再逼退敌军三十里。

凤启洪武九年冬,将军敖成逼北蛮至边界莨芝草原,北蛮发起最后反抗,双方决战于此。敖成身披银甲,手持钢枪首当其冲,一路杀敌无数,直取敌方蛮王首级。

凤启洪武十年春,将军敖成抱李增战甲归国,城内百姓一路欢呼护送。殿前封赏,敖成道此功应给予将军李增,但求圣上将李增之子过继于他,以报李增救命之恩,帝允。

“小少爷哟!老爷今天就归家了,你快从树上下来吧!”吴伯仰着头看他家的宝贝少爷,两只手向上虚托着,生怕那人坐不稳摔了下来。

李卿澜进入将军府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在树下惊慌的吴伯,而是坐在树枝上的敖悔。那是棵洒金龙游,花已经谢得只剩下几分。然而仅剩的那些,也随着那两条晃来晃去小细腿簇簇落下。

似乎是在花间,也似乎是在枝桠间射出了两道目光,晶亮的好似野兽一般。李卿澜心里一惊,这么小的孩子便有如此锐利的眼神。

敖悔盯了人家一会儿,刺溜一下便从梅树上滑了下来。小个子站到李卿澜身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多圈才开口,“你是李叔叔的孩子吗?”

李卿澜其实是见过敖悔的,那是他七岁时的事了。当时敖夫人诞下龙凤麟儿,产后却出了血崩之症,没有熬过去。

李卿澜他爹带着他来看两个在襁褓里的孩子,敖悔明显比他妹妹的身体好,才睁眼没两日,一双晶亮的大眼就开始四处转悠。相较于他的幼小病弱的妹妹,敖悔就跟刚出生的小老虎似的。

“我在问你话,喂!”没有得到答案的敖悔皱着小眉头,仰着脖子去看这个比他高了近两个头的少年。

“悔儿!不得无礼,这是你的兄长!”远处的敖成喊了一句,敖悔虽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却也未再顶撞,赌气似的看向别处。

李卿澜微微笑了下,摆着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看敖悔还未长长的头发被辫成百岁辫,软软的搭在身后,额上些许碎发微微翘着。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不同于看起来那般刺人,柔软的像是不足月的小猫绒毛。

敖悔不满被这样摸头,却碍着自家父亲坐镇一旁,瞪着笑得眯了眼睛的李卿澜。却见李卿澜笑的越发温柔,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错开了眼睛看向别处,却还是噘着嘴一副受气模样。

“阿悔,我是卿澜,以后就是你的大哥了。”

“唔……哦……哦……”对于被自己恶言相对却回以微笑的李卿澜,敖悔没有再抗拒,低着小小的脑袋,瞪着自己的鞋尖儿。

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没有一个同龄的孩子敢和他玩耍,唯一同岁的妹妹,整日病弱的出不去屋子。母亲的早逝,父亲的不归,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度过了孤单寂寞的童年。直到李卿澜的到来,他的人生才开始出现了缤纷的色彩,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敖悔会爱上这个笑如春风暖阳,温润如水的男人。

那是凤鸣洪武十年的初春,四月初九。万物尚未复苏,却暖阳高照的一日。

那年,李卿澜十二,敖悔五岁。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敖悔便是这句话的代表,年仅五岁,却已经拿着小小的短枪横挑刺冲,做的有模有样。

但虎父也是有犬子的,相较于敖悔,李卿澜文弱的连长枪都刺不出去,一枪好不容易刺了出去,却软绵绵的一点冲力都没有,看的敖将军摇头不止。这一点,许是像他早逝的母亲。尚书之女兰卿,名冠京城的两大才女之一。李卿澜虽然武艺差强人意,但那出口成章的才能和绕梁不绝的琴艺,足以弥补他所有的不足。

人人皆道,凤鸣王朝的未来定指望这二人了。

一人习武,拥万里河山、护家国百姓。一人习文,为殿堂之臣、定纸上乾坤。

“哼,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以后个子长不高!”小敖悔皱着鼻子站在榻上俯视着在案边习字的李卿澜,大眼睛滴溜溜的瞪着他的发顶,安慰自己只是年龄太小才会矮那么多。但事实上,敖悔到了二十岁也没比李卿澜高,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李卿澜笑的眯了眼睛,一双凤目染着笑意,像是亮晶晶的玉石。“是啊,阿悔长大了,会比我高好多好多。不过呢,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看书习字。”

敖悔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头都大了,撇嘴道,“不要,我看着就头疼,我要去练枪!”

敖悔说完,一出溜就跑了出去,李卿澜也不拦,毕竟现在敖悔还小,才五岁的孩子,他也不指望敖悔能乖乖坐在案桌前读书习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念书跟吃饭一样,没了书就活不下去。

敖成见两个孩子能玩在一起,也不再多言,任由二人去了。

李卿澜见敖将军撒手不管,就将自己提升到了敖悔他娘的职位上,每天吃喝拉撒睡,没一样不管的。敖悔刚过了八岁的诞辰,就被勒令每日读书习字。

敖悔自是不愿,但每次一见李卿澜那双凤目含着失望看他,他就觉得过意不去。只好乖乖屈腿在案桌前,听着李卿澜清脆的少年音在耳边荡来荡去,好像隔壁街上小女儿合着清脆的牙板唱的曲儿,虽然不知道调子,却觉得异常好听。

“哎呦!”当头一棒把昏昏沉沉的敖悔敲醒,被打的有点蒙的小可怜不知所已的望着打过他头的书卷。

“呆子,怎么睡着了?”

“我不喜欢念书!我看到这些黑乎乎的小疙瘩就脑仁儿疼,你还老在我耳边念!”敖悔被打的委屈,不能去练武,还要在这里挨打挨骂!

李卿澜点了点他眉心皱着的皮肤,“小呆子,你不念书,怎么带兵打仗?一个肚子里没几滴墨水的将军,有几个真心服你的?”

“不服?不服我就打到他服!哎呦!你干嘛又打我!”

“一个不服你可以打,两个呢,三个呢,一兵营的人呢?你都一个个打过来不成?”

敖悔见李卿澜又有抬手的意思,抿着嘴巴不说话了,可被念了几句,立刻又嘟囔着回嘴,“打几个就够了,这叫杀鸡儆猴,知道我厉害,他们就都怕我了……”

见敖悔不知悔改的样子,李卿澜只得放下书卷,改取怀柔政策,这个呆子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这是迫他们服你,嘴上说服了,可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就跟刚才我用书卷打你,你嘴上虽然不说了,但心里却是想的。你觉得这样服人,能够带领将士们守卫家国吗?”

敖悔抿着唇不再顶嘴,他虽然年纪小,但生活在将军府中自是知道战争的残酷,领将无方苦的不止是自己,还会让成百上千的将士们丧命沙场,让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想通了就不再钻牛角尖儿了,尽管心里百分不乐意,却也撑着眼皮听那迷糊音灌耳。

“来来来!用力刺!”敖悔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银枪,大喊着向李卿澜挑衅的招手。

打敖悔十岁以后,李卿澜就常常陪他练武耍枪、骑马射箭,快及弱冠,体质比少年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个子拔了又拔,整个人清瘦凛冽如岩间韧竹,一身傲骨不可折腰。

“呆子阿悔,我武艺不如你,不和你比了!”李卿澜说着,弃了长枪,调转马头,向马棚而去。

那厢敖悔还未尽兴,怎么会放他走,当即缰绳一拽,夹着马腹奔向李卿澜。到了身边就伸手去拉他衣袖。却不想手未触及衣袖,一柄折扇从腋下穿过,直袭他面前。敖悔自小天资甚高,饶是被设伏,也瞬间反应过来,踢了马腹向后避去。

这一脚上在大惊下踢出的,力气一点都没收敛,马被吓了一跳,扬起前蹄就将坐在鞍后的敖悔甩了下去。

“呆子!唔……”

李卿澜没想到会惊了马,一时间也慌了下。但很快冷静下来,飞身抱住了敖悔。他就是自己性命不保,也要护得敖悔安全。

两人就这草地一滚,冲势去了大半。被李卿澜护在怀中的敖悔毫发无损,但抱着人的李卿澜就不如他那般幸运了。

感受了一下胸口的钝痛和被敖悔压在身下已无知觉的左臂,李卿澜迫使自己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开口嘱咐敖悔,“先去找大夫来这里,然后找几个健壮的家丁把牛车拉来抬我回去,最后去同将军禀报此事,此次责任全在我,你不必担心。”

敖悔被李卿澜交代后事般的口气吓坏了,以为他就要死了。双眼蓄着泪水,忍哭忍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却也没能阻止那些泪水滚落。使劲点了点头,飞奔着跑出了马场。

李卿澜动了动身,企图让自己没那么难过。想到刚才敖悔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这般舍命的举动。他不应该抱着牺牲自己的心去救人的,他应该让两人都好好的。在自己觉得自己会死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只剩下“我死了,敖悔怎么办”的念头。

“对啊,我死了,你怎么办啊……你那么笨……阿悔……”李卿澜抬起右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今日阳光太过耀眼了,像是他的阿悔一般。耀眼到看久了,会情不自禁的流出泪水。

“阿悔……阿悔……我的……敖悔……”李卿澜喃喃着,那一刻,隐约看清了自己的心。

听到远处敖悔慌张的催促大夫,看着那沾了些泥土,却更显得白皙稚嫩的脸庞。恍惚间,与他们初见时重合。

还记得那一片片似繁还枯之中晃悠的两条小腿,还记得那双乌黑灵动的大眼定定的望着他,还记得那脆生生的声音问他“你是李叔叔的儿子吗?”。

依旧是初春,依旧是那张稚嫩略带着被娇惯出的嚣张的脸庞,只是自己有些不同了。

“李卿澜!李卿澜!你别吓唬我啊……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敖府上的老大夫哆嗦的如寒风中的落叶,怕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带走的模样。敖悔那厢却似看不见他哆嗦似的,慌乱之下的手劲攥的老大夫更是抖了三抖。

“呆子……嚷什么啊……快放了黄大夫……”李卿澜从回忆里回神,费力的开口斥着敖悔。

这大概是敖悔第一次没有反驳李卿澜的话,乖乖撒了大夫的胳膊,眼巴巴瞅着大夫看诊。

“胡闹!”敖成听闻此事后大怒,将军府上下无一不胆战心惊。

敖悔跪在一旁,低着眼皮看地板。这还是大夫说伤势无大碍以后他才肯乖乖来罚跪的,不然别说是罚跪,就是敖将军拿鞭子抽他,他也不会离开半步的。他自小没了娘,爹又不常见,唯一的妹妹吹个风都能病倒,而能陪伴他童年的只有李卿澜。在他心中,李卿澜的分量早就超过了他爹和姊妹,甚至能与他未见过的娘齐平了。

“唉……悔儿……你……”敖成发完怒,又开始心疼儿子,纵不说出来,那担心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这事错不在敖悔,而李卿澜又因为救他负伤,所以总得有人担当,只得罚敖悔跪了。一个是唯一血脉,一个是挚友之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将军直头疼。

敖悔跪到晚饭时候便停了,立刻跑去看李卿澜。去时那人还在睡着,那双凤目熠熠不再,独留下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大片阴影,好似他永远不会醒来似的。

李卿澜总感觉耳畔有人在低泣,一想到敖悔那个呆子担心的模样,他便想睁开眼去看看。看看是不是那个小呆子,一脸后悔的说再也不拉他练武了。

但李卿澜睁眼时却是漆黑一片,见外面灯火暗淡,想必已过了子时了吧。微微一动,手臂和胸口都疼的厉害,大夫说是骨折了,近期需要好好静养。想他好久不能陪敖悔,那小呆子肯定会失落不已的。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却意外的看到了趴在床沿,睡得小心翼翼的敖悔。

李卿澜喊了他几声,人却没醒。

就着窗外透进来些微的光亮,描绘着敖悔稚嫩的模样。柔软的头发,翘着些许碎发的发顶,披在身后的细细长长百岁辫。孩子特有的婴儿肥脸庞,精致的不像男孩子的五官,才十岁的年龄,就已经能预见长大后俊俏模样。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流着口水的唇角,胸口一阵发紧。

是因为骨折的原因吗?

李卿澜右手缓缓抓紧了衣襟,那种心中突然被狠狠捏了一把,难受到眼眶发酸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了。

贰·同生共死饮合卺

李卿澜护弟之事在整个京都里传的无人不知,几番的添油加醋就登上了官宦子弟的饭桌上,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圣上听闻也只是赞叹两声,并未对此事在意。但老尚书岂能善罢甘休,本就因为圣上将自己唯一的外孙过继给了别人而不满,但那毕竟是圣上的旨意,违抗不得。老尚书憋屈着敢怒不敢言,哪成想如今宝贝外孙还伤到了,更是心疼的他发冠都未系就连夜起来去敲将军府的门。哪知道这敖将军居然说人睡了,明个儿请早吧,气的老尚书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撅过去。

老尚书缓了口气儿,连夜写了折子递上去,一来二去的,圣上也就知道了,随即朱笔一挥,赏少年之英勇,封公子位,准宫内出入。当然,不能赏他一个,那敖将军得多拉不下脸,连带着准了敖悔的宫内出入。

敖悔除了去看躺着的李卿澜以外,可谓是无所事事。因上次的意外,让他对习武有些抵触,近月也未去武场。见他这般,李卿澜自知是自己的错,决心开导敖悔。可孩子倔的跟牛似的,就眼巴巴坐在李卿澜床前不走。好不容易把人轰出去了,转身便看见他站在窗前瞪着一双大眼看他。

几番下来,李卿澜也拗不过,只得放任他,希望不日他能自己想通。

一月余,李卿澜下地活动已是无碍,恰逢圣上设宴款待群臣,庆内宫新诞麟儿。

敖悔自那次意外后便没什么精神,但第一次进到宫里,见到那金碧辉煌的样子,让他连深沉的机会都没有了,一路上瞪得溜圆的眼珠四处打量,小小的嘴巴惊讶的合不拢。

闻人辕年过而立余五,身姿挺拔却不显魁梧壮硕,面容较之敖成将军可谓是善容。

见面前大叔面容良善,敖悔也就不觉得皇帝哪里可怕了,一双大眼来回打量,一会看看玉冠,一会看看玉扳指,一会再看看绣着五爪蟠龙[注1]的金闪闪的衣服。

闻人辕也被他那灵的似只小猴子似的表情逗笑了,李卿澜则无奈的摇头,看什么都新鲜的敖悔自是没空理两人怎么看他,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着,像是要把那些都刻进脑子里,免得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此次宴会不单单请了朝中百官,连内宫中的妃子都被叫了出来。宫妃和朝臣是不可同桌的,便用绸布隔了两厢,圣上位北主席,两方坐东西,敬酒讲话也不耽误。

闻人辕一高兴,挥手让妃子帐内献曲,悠悠扬扬的一支笛曲就洗了人的耳朵,清脆的仿佛山间鹂鸟低低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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