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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君归——by地狱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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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洗了人耳,自然是要有舞来亮人眼的。闻人辕眼睛一扫,到了那张跟嵌着两颗黑珍珠似的稚嫩脸蛋儿,开口道,“闻敖将军之子乃武才,五岁便得耍枪习武,十岁便可引弓骑射,今次此盛会,不如让寡人亮亮眼睛。”

敖悔听完心里咯噔一声,这近月没有习武,感觉身体都要生疏的锈住了。往日他一日不动就浑身难受,可现在一看那马,那枪,他就会想起颤抖着抱着他,脸色苍白的李卿澜。

“圣上!卿澜闻明妃一曲,一时技痒,想于小弟之前献丑,不知圣上可否通融,了我这一方小小心愿。”清朗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不可亵渎的错觉。长身立于敖悔身前,丝毫没有会惹恼圣上的担心,只因他一门心思都在敖悔身上。

闻人辕见他那护犊子的模样颇为好笑,却也未再刁难,准了他的请求。

李卿澜抓了敖悔的手,等宫女取琴来。

“阿悔,不要畏惧,你是要上阵杀敌,护卫家国百姓的。也是要护卫将军府,护卫你父亲姊妹的!”

也护卫……我!

敖悔还怔怔的听着耳畔余音,那厢李卿澜已席地而坐,衣袖挽起,骨节分明的苍白五指抚弄起了琴弦。手下微动,那声音如流水般飞溅而出,惊得在场人发愣。手腕微转,指尖拨过,或珠玉落地,或金玉相击,动人心弦,不能自己。

敖悔咬着牙,拼命的将坠马那刻抹杀掉,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的李卿澜,意气风发,冠绝京华的李卿澜。

座下还未从琴音中回神,敖悔便手挑银枪,破风而袭。明明仅是十岁少年的身躯,却每个动作都充满了魄力,双眸直视前方,仿佛面前是千军万马他亦敢独身闯。

枪尖顿点,翻身而刺,风声烈烈。

敖悔收枪而立,座下已然惊呆。闻人辕清嗓赞了二人,各为文武之才,座下群臣们才缓过神来,跟着夸赞二人。

自宫宴结束后,二人名采风姿传遍京都。因北蛮不时扰边,凤鸣不胜其烦,而此时看到了少年武成的敖悔,自是全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快及弱冠的李卿澜,则成了京中大小闺秀们眼中的良夫,文才艳艳,冠绝京华。一曲名动天下,更是传说动听的能将鸟儿引来。

敖李二人已然名动京华,可两人之间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辰时刚过,媒婆们便开始敲将军府的大门。这几日来说亲的媒婆都要将门槛踩烂了,却也未见得李卿澜一面。

此时李卿澜正在园中作画,一株艳梅倚在墙边,墙角则是个总角儿童在逗弄虫儿。

微叹一口气,自从宫内一宴后,各大名士家族之子纷纷来将军府结交,敖悔平日里根本没有同龄的孩子与之玩耍,现在得了新伙伴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整日随着他们出去玩闹。午后归家又开始习字习武。他这样两不耽误的状况,让敖将军和李卿澜都没有了数落他的理由,只得放任他白日肆意玩耍。

这卯时过半人就跑了出去,看走向是去了裴侍郎家。

李卿澜再次叹了口气,他好像有些时日没好好和敖悔说话了,吃饭时不得言语,授兵法时不得分心,习武还被敖将军勒令禁止了,一整日下来,说句贴己话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哥……你在叹气吗?”

一个轻轻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李卿澜寻音望去,竟然是个少女,最让人震惊的是她那张和敖悔长得相差无几的脸。不过敖悔的五官比她要显得英气凌厉,而这个少女眉宇间尽是柔和,脸色病态的苍白,身子也柔弱的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李卿澜心下明了,想必这就是敖悔那病弱的胞妹了。

“你是敖弃?”

少女腼腆的点了点头,想要走过去,却只是微微动了下腿,然后大眼睛吃惊的一瞪,转身逃跑似的走掉了。

“卿澜,你在跟谁讲话?”敖悔人未到声先到,少年变音时候的特有嗓音,让李卿澜一下就听出来了,随即想到逃跑的敖弃,总觉得兄妹俩有些不对。

“你……见过你妹妹吗?”

敖悔有些愣,却还是回答了他,“没有……她自小病弱,亏得一个道长救了她。道长说我俩人命盘不和,她身体未好前不得与她见面。”

李卿澜担心的点了点头,刚才,应该不算两人见面了吧。

“卿澜,我听人说,两个特别要好的人是要结拜的!咋俩结拜吧!”敖悔贴着李卿澜的肩就坐了下来,想着今日那群人告诉他的话,要跟想过一辈子的人结拜。

想着想着就想行动起来,没等李卿澜问他怎么起的兴,敖悔就已经跳起来去找结拜的东西了。

李卿澜哭笑不得的看着敖悔摆弄东西,眼睛随着他忙碌的身影不停,好像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敖悔拉着微笑的李卿澜先对着屋外拜了一下,又同他一起跪在案桌前,上面摆着敖悔母亲的灵位,那是他趁吴伯不注意才拿出来的。他的朋友告诉他,没有父母见证就不算数,但他爹又出征了,只好偷拿了他娘的牌位。不过敖悔觉得,他娘这么爱他,一定会原谅他偷偷动了她的位置的。

最后敖悔又同李卿澜对拜了一下,接着拿起案桌上的酒杯,胳膊挽着李卿澜的胳膊喝了酒。

李卿澜在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感到奇怪了,但见敖悔兴致勃勃也就没有出声提醒,直到敖悔饮下了那交杯酒。

李卿澜的心不可抑制的狠狠地鼓动着,像是要从胸膛里雀跃而出。

与此同时,他也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对敖悔,不再是兄弟般的情谊,而是渴望将敖悔变成自己的私有物的龌龊的情感,他渴望敖悔眼里只有自己。所以他直到喝完交杯酒,面对着敖悔爽朗的笑,才敢开口。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敖悔同他喝了交杯酒,自此便是他的妻,他要护他一身生无忧,他要看着他一辈子。

李卿澜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笑道,“呆子,这哪里是结拜仪式,这是成亲的仪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呆子,你让人耍了吧?”

敖悔听得一愣,想起当时那群狐朋狗友笑的四仰八叉的模样,狠狠咬牙。却不甘心的瞥着李卿澜,“我不管!总之都拜完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是要同生共死的!”

李卿澜被说的欣喜感动,却还是要装作无奈的模样,笑骂着呆子,宠溺的抚着敖悔的发顶。

敖悔,是他的,是他李卿澜的。

“虽然我爹说将你过继过来,却一直未给你改姓,就是想要你继续当李家人,为李家传宗接代,所以以后你定不能跟我在一起了。但是现在咋俩结拜了,就算异姓也是兄弟!你想甩了我去找个漂亮媳妇离开将军府?不可能!我就是跳墙,也得进去打扰你俩去!哈哈,到时候,嫂子要想将我赶出去,你可得帮我啊!”

敖悔贴着李卿澜的肩,靠在案桌上,说个没完。许是第一次喝酒,仅仅一小杯,就熏的敖悔脸上嫣红一片。

李卿澜默默听着,眼睛偷偷瞥到敖悔红彤彤的脸上,和泛着水光的唇瓣。气血翻涌,不敢再看,眼神停在了将军夫人的牌位上。

李卿澜对着牌位,心里发誓,定要护敖悔一生,不离不弃。

敖悔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酒气还熏在头顶,脸上透着醉红。李卿澜斜过身子,叹气将他抱回了房间。

在确定自己喜欢上敖悔以后,李卿澜便做了一个旖旎的梦。梦中他将脸色绯红的敖悔压在身下,盯着他湿漉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上女人一样,狠狠的贯穿了他。而敖悔在他身下婉转呻吟,还抱着他的脖子,缠着他的腰,一直说,此生此世,同生共死。

第二日,李卿澜睁开双眼,他清楚的记得梦中的一切,也能感觉到股间濡湿的黏腻。但他没有丝毫的罪恶感,他知道,梦到和喜欢的人云雨,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李卿澜唯一担心的,是敖悔知道他的感情以后,会远离他。凤鸣朝中不乏好男色之人,却无一人敢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自己只爱一个人,一个男人。

只因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无法传宗接代,便是于法不容,天理难循。

[注1:这里虽然写五爪蟠龙,但背景为架空,也么拿清朝做背景样板,单纯是我喜欢5个爪子的龙。]

叁·相思无边偷一吻

自李卿澜知道自己心意以后,无论敖悔去哪里,他都跟着,美名其曰,念弟心切。

而能与得皇帝玉口称赞的李卿澜结交,敖悔那帮朋友可是乐意至极。几人虽也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但在凤鸣这样一个尚武的国家里,身为武家之后的敖李二人便能因父之名高上他们几许。更何况这两人又在宫宴中大受赞赏,与他们交往,自己怎的也是长了几许薄面的。

李卿澜为人温和,谈吐又颇有风度,你同他讲家国之道,他便能回你治国之理。但若和他讲坊间荤素,他也能乐得与你同趣。一席话下来不是让你钦佩就是让你大笑,像是同所有人讲话,都不敌同李卿澜一人讲话有趣。

有了李卿澜这样的趣人,敖悔自是备受冷落,若是平日被这样对待他定是要闹上一闹,但一见李卿澜谈笑风生,心中那被落下的滋味便淡了不少,只是有些不甘,为何那流转的凤目不是看着自己,为何那趣味言语不是同自己而谈。

难道是自己太过无趣了?

见一厢人同李卿澜聊的兴起,敖悔便去了院子,随手捡了护院的长棍,竟耍弄了起来。

挺得笔直的背,手中生风的长棍,那双灵动分明的大眼此时也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威迫。

李卿澜同众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有再言语,仅看着敖悔。直到他刷完一套枪法,回过神来见大家都愣愣地看他。

敖悔随手抹了额上晶亮的汗珠,眨着大眼问到,“你们这是作甚?”

李卿澜一眼便看出众人眼中的惊艳,心中既自豪,又有几分酸堵——那明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看你好看呗,平时没仔细,今儿着眼瞧了瞧,哟!敖家大少爷,颇是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呢!”开口的人便是裴侍郎的独子——裴麒,他与敖悔甚是交好,加上与少年不合时宜的圆滑,摸敖悔是摸的真真切切的,敖悔虽为人骄傲不服管教,心底却善良纯真。表面粗暴刻薄,却实没有恶意。每次打趣敖悔,属裴麒最过,却总是拿捏恰到,既触不到敖悔逆鳞,又能勾着敖悔想同他继续交往。

敖悔早就习惯裴麒这样调戏他,想上次那交杯酒的事情,便是裴麒出的馊主意,害得他丢了大脸。想到此番,敖悔不得面上一红,念着裴麒乳名嗔道,“好你个朗哥儿!这次我一定得教训你一番。”

众人见敖悔脸红,心中又是一颤,平日里怎么没见出敖悔竟生了幅女儿样貌,如今见他红面瞠目,颇有女儿家娇嗔模样。

李卿澜早就心了这班人作何念想,上前阻了敖悔,向众人道,“今日敖将军归家,我和敖悔就先别了,若赶不上午饭时辰,怕是俩人都要受罚的。”

听了李卿澜一席话,众人才心惊回神,那可是敖将军的儿子,未来之栋梁,自己怎生想到那歪沟沟里去了。

裴麒则扬着微笑别了敖李二人,转头又忽悠着小子们去青楼画舫一趟。

平日里众人碍着敖悔年纪小,不敢去那花柳之地,今日二人早走,现有裴麒请客,又怎会拒绝。刚才脑袋里对敖悔的那点念想,也瞬间被冲散。

“我怎的不知我爹今日归家?”敖悔跟在李卿澜后面纳闷,今日他是怎了,平日走路慢吞吞的,怎的今日跟着了火似的。

李卿澜回首看一脸不解得敖悔,见他额发微湿的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不自觉慢了速度。

“呆子!”

那年,李卿澜十九,敖悔十二。

凤鸣洪武十八年,八月初八,李卿澜及冠之日。

将军府上下红绸披挂,喜庆之极。朝中重臣皆到场为其加贺,因敖将军戍守边疆未归,圣上特令兰尚书为其加冠,老尚书更是顺杆爬,恳请圣上准李卿澜随尚书旁听朝政。闻人辕本就喜这人才,自然也准了,当然,这是后话。

皇上虽未亲临,但里子面子全都给的足足的,众人一眼皆知,凤鸣的未来是要仰仗这敖李两姓了,各个是堆满笑容,深怕自己巴不上这大家,落了下乘。

午时一过,府外的炮仗便噼噼啪啪响了起来,司仪监的大人喊了时辰,李卿澜便跪在了香牍前,兰尚书一双眼含着泪,颤抖着手替他束起发,加上冠。

李卿澜接过香茶,递与兰尚书,礼成。

此后,李卿澜便是成年男儿,须得以报国为己任,当的起一家之主。

之后便是宴会,众人吃喝间不忘互相吹嘘一下,当然更不能忘得巴结一下今日的主人——李卿澜。

凤鸣及冠礼本无如此铺张,除龙子及冠需沐浴焚香祭礼以外,仕农工商皆小办,家族长辈予以加冠即可。而此次圣上特许李卿澜加冠大办,乃是圣宠隆恩之兆,更是名传千里,无人不识。

那厢李卿澜被敬酒的人围的水泄不通,敖悔插不进去,只得闷头吃饭,身旁友人多已及冠,互相敬酒,好不欢畅。因敖悔年龄尚轻,免去了被灌酒的烦恼,却也被冷落得可怜。裴麒见他跟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拿着酒杯逗弄他。

裴麒只比敖悔大五岁,虽然还未及冠,却得准饮酒。

敖悔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酒他早喝过了,那交杯酒不就是酒嘛!他烦的原因,自己都不晓得。抬抬眼皮看向李卿澜,那人在众人身边言笑晏晏的样子,总是觉得不知不觉间,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在远去。将来,他是否会冠名京华,是否会出将入相,是否会娶妻生子,直到离自己越来越远。

敖悔觉得这厅里越来越闷,转身便去了后院,坐在凳上等太阳一点点向西斜去。

“怎么,敖大少爷在这儿伤什么春,悲什么秋呢啊?”

敖悔回头便见裴麒提着壶酒跨出门槛,开口笑骂他多管闲事,酸里酸气。

“我酸是因为我学识多,你酸的起来吗?”裴麒将酒壶一放,掀袍坐在了敖悔身旁。

敖悔倒是不说话了,他从李卿澜那里学了多少,就还给了李卿澜多少。带兵打仗的道理说白了告诉他,他都懂,但变成那文绉绉的词句,他就一个都不认识了,更别提什么忠义军策,什么领兵之法了。

裴麒也不在意他不答话,仰仰下巴,向敖悔示意着那壶酒。

“你挤眉毛瞪眼睛的是作甚?”见裴麒那脸都要抽筋的模样,敖悔忍不住开口,手还伸过去,一副想帮他把脸上的褶子抚平的模样。

裴麒抓过敖悔的手,翻白眼道,“真真是呆子,我这是拿酒出来,偷偷给你喝的。”

敖悔四下看了看,因打小受得家中来往的将士影响,早就想学学他们拿酒当水喝,但无奈敖成家教甚严,再心疼他也不可能娇惯。眼下他爹不在,又没人看见,喝完就回房里睡,神不知鬼不觉!

打好主意的敖悔冲裴麒比了比手指,赞他不愧是未来的狡诈之臣。不等裴麒作悔,敖悔便仰了脖把酒当水直接灌了下去。

裴麒瞪着眼睛看敖悔,心中颇是后悔,却也无法。只得赶紧给呛到的敖悔拍背,见他呛得满面通红,黑白分明的大眼也含着泪水。裴麒见他这幅模样,不得想起了那群狐朋狗友看上的琴师,柔柔弱弱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嵌在小脸上,眼睛似每日含着水一样。

“喝这么急作甚,又没人跟你抢。”

敖悔被呛的有口难言,见别人喝水似的喝酒,加之上次也没喝出什么滋味,哪成想到这次的酒入喉辛辣,灌得又急,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真是自作孽。

“裴公子?”李卿澜在厅内找了敖悔许久,也未见他,便知这阿呆定是无聊跑出去了,寻到后院,但听得敖悔咳嗽的声音,裴麒在一旁搂着替他拍背。

敖悔哀叹,真是祸不单行,让李卿澜撞见他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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