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听不听我说了？”尹清然装模作样地咳了咳。
“你爱说不说。”余梦涵知道自己表哥的性子，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小涵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尹清然哎了一声。
“好吧，我卖表哥你面子，就听你讲讲咯。”余梦涵道。
“我说的不是小姐。”尹清然道。“当然，喜欢他的千金小姐自然也是有不少的，我说的不是她们。”
“那是谁？”余梦涵不禁有些好奇。
“你还记得那个给我们倒茶的丫鬟么。”
“咦，丫鬟多了去了，我怎么记得。”余梦涵撇了撇嘴，心里暗想，不过是个丫鬟，难道还想要攀上高枝不成，语气中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不屑。
“不记得便算了。我告诉你，人家本来是闯荡江湖的侠女，比武招亲时候输给了锦书，于是放下一切进了云府当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尹清然只当没有看见表妹的表情，依旧说了下去。
尹清然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想不大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姑娘会看上锦书。但又转念一想，他们老云家的女人缘基因一向是不差的，听娘说，当年除了风头最盛的秦状元，便要数云伯伯了，如今看看云锦阳，锦书这般便也不算什么了。再说锦书不是自己哥们儿么，有姑娘喜欢自己应该替他感到高兴不是么。但是说不上是为什么，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不大舒服。
“竟然还有这等事。”余梦涵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的竞争对手太多。”尹清然道。
“不是，我是说比武招亲。云公子他还……”
“呵呵，这不是重点，那只是个意外。”尹清然连忙将话题岔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那一句话又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徘徊。
若是清然要我上去，那我便上去。
“哦。”余梦涵仍是有些疑惑。
“嗯，就是这样。”尹清然心虚地点头。
“啊！我知道了！”余梦涵突然瞧着尹清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尹清然被表妹这一笑笑的心里有些发毛。
“我知道了，一定是表哥你说要他上去参加那个什么比武招亲，云公子才会上去的。表哥，我说的对不对？嗯？”
“怎么会……”尹清然连忙否认。
“这种无聊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做的出来。”余梦涵冲尹清然翻了个白眼，那神情显然在说，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好吧好吧，是我无聊。但是我又没有逼着他上去，说不定是他自己也是愿意的呢，只不过是抹不开脸皮？”尹清然狡辩道。
“切，云公子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余梦涵立马表现出对自己表哥龌龊思想的强烈鄙视以及对自己心上人的维护。
“切，你才见了他一面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尹清然反唇相讥。
“……是，我是不知道，那你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你知道？”余梦涵被尹清然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着恼。
尹清然刚刚想说，我当然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余梦涵原以为表哥一定会接着打击笑话自己，不料，竟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余梦涵小心地推了推陷入沉思的尹清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咦，我怎么走神了？”尹清然惊道。
“表哥你可真是够厉害的了，和我讲着话都能走神。”余梦涵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儿。
“哈哈哈，一个不小心……”尹清然也随着她一起笑了起来，但是余梦涵总是觉得表哥笑的有些心不在焉。
“表哥，你没事儿吧。”余梦涵开口问道。
“我怎么会有事儿嘛。”尹清然哈哈一笑，眼神却躲闪的厉害。
“我不相信。”余梦涵撇了撇嘴。
“不相信拉倒。”尹清然却也不解释。
“表哥你……”余梦涵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我怎么了？”尹清然讶异地看着表妹。
“哎，算了，我管你干嘛，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哪里有功夫管你。哼。”余梦涵突然一跺脚，转身就走。
尹清然当即就愣住了，竟忘记了要追上去。
我管你干嘛，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哪里有功夫管你。余梦涵刚刚说过的话还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是啊，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啊。本来就是这样，哪有这么多的人有闲工夫来关心我。
尹清然想到这里，不禁呆了呆，突然觉得越发的没有意思了起来。
锦书呢，他是不是也不想管我了？是了，说不定他早就嫌我烦了，总是去找他……
尹清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二十七 昙花
尹清然眼都不眨盯着眼前的这盆郁郁的昙花已经看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了，这架势几乎让一旁的小保镖甄棋以为是自家少爷走火入魔了。但是少爷不开口，小保镖也不大敢问，毕竟自己只是个下人，虽然读的书不大多，这点道理甄棋却也还是懂的。
话说这盆要命的昙花，是傍晚送进太傅府的。
送花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和自家小少爷交好的云家小公子，云锦书。
来送花的云家家仆一问三不知，知道的只有，只是说，他们家小公子说，这昙花快要开了，特来送给尹清然。
他将这花送到少爷房里，对少爷一说，少爷嗯了一声就开始仔细地研究这花，看他那样，估计是觉得云家小少爷送这花大概是有什么玄机吧。
毕竟你说哪有一个男人送花给另一个男人的？要送的话也是送给女人吧。
折腾到了剪了烛花的时辰，尹清然才消停了下来，趴在桌上定定地盯着花看。
虽然还没有开。
不过看起来的确像是快要开了的样子，甄棋这么想着。
“啊，我知道了！”
甄棋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自家少爷的叫声，一惊。
“嘿嘿，少爷，你知道什么了？”甄棋连忙陪着笑凑上去问道。
“你们家少爷我多么机智啊，我知道锦书他为什么要送花给我了。”尹清然笑的无比灿烂。
“为什么？”甄棋也很想知道。
“因为他想把这花送给我亲爱的表妹啊。”尹清然一脸的了然。
“……少爷英明。”甄棋细细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没有其他原因了，没准的确就是这样的。
“啧啧，锦书他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追女孩却也的确有些意思。”尹清然将折扇展开，轻轻摇了摇。“那，这样吧，你在这儿看着，等花开了，就直接送到表小姐房里去吧，少爷我闷得很，出去走走。”
“可是少爷，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甄棋连忙道。
“哎，我就在府里逛逛，我在这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还怕我走丢不成。”尹清然眼一横。
“是，是。”甄棋连忙弯腰道。心里暗暗有些不服气，我不是比你还要大上一岁么，只不过是进丞相府晚了一些而已。
“真奇怪，你在想什么呢。”尹清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啊，没什么，没什么，少爷你想多了。”甄棋忙道。
“是吗？”尹清然的眼神仍然有些不大相信。
“是的，是的。”甄棋一脸诚恳。
“哦。花的事儿别忘了，就说是云家小公子特地派人送来给她的。”尹清然最后叮嘱了一句，就潇洒地出了房间。
尹清然沿着回廊慢慢地走，偶然一抬头，却见头顶的一轮圆月不知道什么已经完全被墨色的乌云遮住了。的确是很晚了啊，尹清然叹了口气，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路过府中的书房的时候，尹清然突然发现里面有幽幽暗暗的灯光。
都这个时候了，爹爹应该早就睡下了，怎么书房里还会有灯光？难不成，是招贼了？
就在这时，书房原本就很幽暗的灯光一下子就灭了。
尹清然突然觉得背上有些发毛，难道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有贼？
尹清然大着胆子，慢慢推开了书房的门。门吱呀一声响。
尹清然慢慢走了进去，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突然觉得腰间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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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终于回来了。都快要二更了，我还以为你……”
“放心，死不了。”尹清然白了甄棋一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桌上，“花呢，送去了？”
“是啊，少爷你出去不久花便开了。少爷你没有看到，那花是素白色的，白的似乎都能泛光似的，难怪人家说昙花是月下美人呢。不过，小的总是觉得这花不大称表小姐。表小姐大约应该是那种大红色的花儿吧。”甄棋丝毫没有发现自家少爷的异常，仍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
尹清然心情原本就不大好，听甄棋此时的絮絮叨叨，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是不是平时对甄棋太好了些，变得有些没大没小。“好了，少爷我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
待得甄棋退出了自己的房间，尹清然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睡在书房的桌边？自己不是经过书房发现有灯光便进去看了看么？难道那些真的只是一个梦？如果不是，那么就是招贼了？这贼还挺有职业素质的，就偷东西，不杀人？……
不对，偷东西？府里的书房里有什么一般的贼会惦念的东西？一般的贼难道不应该去财库里去偷吗？
尹清然有些弄不清楚了。尹清然内心深处觉得此事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他有想不出究竟应该是怎么回事。尹清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四更时候才慢慢睡着。
屋顶上。
“笨蛋，就这么点事情你还办不好。”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对着面前的人道，语气很是不满。她面前的人一身尹府丫鬟的打扮。
“就他那脑子，能发现才怪呢。他就和他老子尹南秋半斤八两，若是没有云华隐那只老狐狸的多方照顾，尹南秋哪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那尹南秋还不识好歹，几次要和云华隐那老狐狸破脸。”那尹府丫鬟打扮的女子低声笑道。
“臭丫头，还是这么能讲。这些不是我们能讲的话，还是少讲为妙。”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语气中却无半分笑意。
“知道啦，姐姐你还是这么无趣，我随便说说又不会怎么样的喽。你何必这么生气。”
那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轻轻哼了一声。
“姐姐你还说我，你不是比我更早，进了云府，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丫鬟打扮的女子道。
那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身体一僵，迟疑了一下。“不是我不想行动，虽然我进了云府，总觉得事有蹊跷，总觉得没那么寻常。”
“怎么说？”
“我进云府进的太容易了些，我怎么想都不像是老狐狸会做的事，所以我一直迟迟没有下手。”
“啧啧，姐姐你也是挺不容易的。哎，据说那老狐狸家的两只小狐狸都长得不错啊，真的假的？”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脸八卦。
“……”身着夜行衣的女子语塞。
“啧啧，姐姐你是不是脸红了？”丫鬟打扮的女子轻笑道。
“小狐狸长得好不好看下次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怒道。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姐姐不要生气了嘛。不过我前几天确实是看见了那个，是叫云锦书的，的确很不错啊，听说功夫也不错，真的和姐姐你很般配呢。”
寒光一闪，一把宝剑已经架在了那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脖子上。
“你为什么不躲？”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看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不禁一愣。
“我也知道我嘴有的时候有些贱，姐姐你是不会和我计较的，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嘻嘻一笑。
“哼。”铮的一声轻响，宝剑入鞘。
“我走了，你自己多当心。”
“姐姐留步。”丫鬟打扮的女子突然道。
“还有什么事？”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回头看向她。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丫鬟打扮的女子皱了皱眉。
身着夜行衣的女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没有说话。
“这明明是烫伤！”丫鬟打扮的女子一步上前拉住了身着夜行衣女子的手。
身着夜行衣的女子依旧没有说话。
“是谁伤的了姐姐？”丫鬟打扮的女子语气里带着七分怒意。
“不，只是不小心烫到了而已。”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眼神有些游离。
“怎么可能，这么大一块！”丫鬟打扮的女子道。
“我说是就是。”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抽回了手。
“姐姐你……”丫鬟打扮的女子语塞，“算了，人家好心好意关心你，还不落好。”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话虽这么说，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的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我一直很好。”丫鬟打扮的女子笑了起来。
“我走了，你自己多当心。”不等丫鬟打扮的女子回答，黑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啧啧。”丫鬟打扮的女子一个翻身落了地，向尹府中给丫鬟住的房间走去。
“表哥，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砰的一声响，尹清然房间的门被人用力推了开来。
“大清早的，小涵你还是真是精力充沛啊。”尹清然本来昨晚就模模糊糊到了四更才睡着，此时真是困到了极点，还要起来应付这个小魔头。
“表哥，昨晚，锦书……”
“嗯……”尹清然在一边小鸡啄米。
“送了一盆昙花给我。”
“嗯。”早就知道了。
“他还特地等花开了送来给我的。”
“嗯。”不是他，是我。
“表哥，你说，他是不是……”
“嗯。”
“表哥你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啊！”
“叫你不认真听我说话。活该。”余梦涵吐了吐舌头，一脸得意。
“小涵，你表哥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你知道么。”尹清然接过余梦涵身边带着的小丫头海棠递来的毛巾，苦着脸擦着脸上的茶叶渣。幸亏茶是昨晚的，若是今天新添的，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表哥你晚上去做贼了？”余梦涵一脸讶异。
“没有，是遇到贼了。”
“哎呦，这还得了。还不快去和姑父姑姑说？”
“哎，没有这么夸张，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嗯。总之表哥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余梦涵也没有向下追问。
二十八 暗潮
早朝还没有开始，午门外。
“哎，陈老弟，好久不见了。”翰林学士赵子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