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脱臼的是右手，这会儿吃饭只能苦兮兮地用左手拿个勺子挖饭吃了。
章37
吃完午饭，陆桓收拾了一下餐桌，对夏北说：“我去把我的车开回来，下午工作室有不少事要处理，我可能晚上才会回来，小哈要是闹你你就跟我之前一样，嘣它就行了。”
夏北：“……”
陆桓交代完就出门了，让夏北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可以玩玩游戏，夏北心说手都残了，也没心思玩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感冒没好，又折腾了半天，这时候心累身也累，躺在沙发上很快就睡觉了。
夏北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安心，也不做梦，一直睡到黄昏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才醒的。
只是虽说是醒着的，眼睛却睁不开，好像意识已经清醒，而身体却仍在沉睡，他听见陆桓回来了，听见陆桓笑着在逗那只人来疯的哈士奇。
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像是陆桓看见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旁。
夏北能感觉到陆桓在自己身边站了很久，他能闻到陆桓身上那股很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很久以前他刚认识陆桓的时候陆海洋老跟他吐槽这人太骚包。
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夏北感觉自己唇上一凉，碰到一个有些凉的，很柔软的东西。
一个亲吻。
夏北吓了一跳，蓦地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陆桓。
陆桓显然也有些意外，毕竟趁人熟睡偷亲的时候那人醒了……但他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尴尬之类的神色，他见夏北醒了，也只是十分温和地笑了一笑，说：“醒了？”
夏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桓依旧是那么笑着，过了一会儿，干脆再次凑近了，亲了下去。
夏北：“……”
这次的吻可不比之前那样轻柔而且小心翼翼，陆桓像是被发现之后就觉得没必要再装了，狠狠地吻了上去。
夏北在这一刻才是真的惊呆了，任由他亲了半天也没反应，直到双唇被人分开，有个柔软的东西探到他嘴里的时候才惊慌失措地推开陆桓。
那一下让他浑身发麻，脑袋里一片空白。
“别乱动，”陆桓说，“小北，小心你的胳膊。”
夏北这才算彻彻底底清醒了，脸色怪异地看着陆桓，半天说不出话来。
“放松点……”陆桓叹了口气，捧着夏北的脸凑上去又亲了一口，说：“你有感觉？”
夏北：“！！！”
陆桓有点无奈，小心翼翼地抱着夏北，不碰到他的伤，说：“小北，我喜欢你。”
夏北面无表情，没说话。
陆桓说：“你怎么想？”
“没、没怎么想。”夏北说，“师兄，我只拿你当朋友，当大哥看的。”
夏北正计划着发好人卡，陆桓又不管不顾地亲了上来，还又把舌头探进他嘴里。
夏北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跟人亲过嘴儿，这头一遭，一来就来这么刺激的，他整个人都已经懵了，脑袋了跟弹幕似的一直在刷：卧槽卧槽卧槽我被舌吻了我被舌吻了我被舌吻了……
夏北觉得自己前二十年时间建立的世界观已经裂了，下一秒他的世界观直接碎成了渣。
陆桓的一只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了，还笑得特别温柔特别温和地说：“小北啊，你要是只把我当朋友大哥，你这里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啊。”
夏小北登时就斯巴达了，忘了自己又瘸了一条腿的事，一把推开陆桓抬腿就跑，结果一脚踩下去就是钻心一样的疼，眼看着就要往前栽到玻璃茶几上去。
陆桓赶紧把人捞住，按回沙发上，认真道：“夏小北同志，我有话跟你说。”
夏北可怜兮兮地缩着，说：“什么话？”
陆桓道：“我喜欢你。”
夏北说：“……这个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陆桓：“……”
“我是认真的，”陆桓道，“小北，我真的喜欢你。”
夏北：“……”
陆桓接着说：“你说你只把我当朋友，那你想想，如果现在换了别人像我刚才那么亲你，你也会有感觉吗？”
“……这么大刺激，换了谁都会有点反应嘛，跟谁亲的没关系。”夏北依旧挣扎。
陆桓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换种问法，如果现在换做是陆海洋，你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像我刚才那样亲你，你也会有感觉吗？”
夏北想到这个画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别别别，这我一想就浑身别扭。”
“是吧。”陆桓笑吟吟地望着他。
夏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说：“师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陆桓依旧笑着，说：“我不着急，也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小北。”
夏北受了半天刺激，这会儿可算是缓过来了，他定了定神儿，说：“合着你一直对我有企图啊？”
陆桓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夏北又怕了，往后躲了躲。
陆桓顿时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别怕我，小北，你也别躲着我，你这样我难过。”
夏北可怜兮兮地说：“可以吃饭了吗？”
陆桓笑着抱他去开饭，照例是酒楼订的菜送过来的，夏北一边用勺子扒饭，一边试图躲避陆桓炽热的目光，之前不知道还不觉得，这时候知道陆桓的心思了，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每次他要躲的时候，陆桓就会用一种很惆怅的眼神望着他，让他狠不下心肠，毕竟喜欢人这种事，从来就没什么错的，这种感觉他也懂得。
晚饭后陆海洋也来了一会儿，夏北心想应该是陆桓通知他的，陆海洋来了之后跟可怜兮兮的夏北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剜了陆桓一眼。
夏北本来是打算和陆海洋一道儿回去的，只是每逢他开口要说这事的时候陆桓就会用一种特别幽怨地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于是夏北半天开不了口，这事儿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陆海洋走了之后，夏北看着陆桓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兄，”夏北说，“另一间房的空调没真坏吧？”
陆桓又幽怨地望着他，说：“真坏了，我没骗你，你要是不放心，晚上我去睡那屋也行。”
“……我就随便说说。”
也只能是说说。
到了夜里，两个人同床共枕却是各怀鬼胎，谁也没睡着。
“师兄……”夏北小声地喊了一声，陆桓很快就应了一声。
“怎么了？”
“师兄，”夏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到：“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
夏北依旧不太能相信：“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陆桓说，“我要是能知道喜欢你什么就好了。”
“啊？”夏北不太明白。
陆桓笑道：“我要是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就可以克制，让我不喜欢你了。”
夏北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点荧光从半敞的窗户飘了进来，夏北第一眼瞧见时还吓了一跳，过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萤火虫。
“这东西现在是少见了。”陆桓道：“没想到还能飞到咱们屋子里。”
“我小时候和我姥姥姥爷一起住，夏天晚上到处都是这个。”夏北慢悠悠地说起往事。
“……我和其他小孩一起玩的时候摔断了腿，我姥姥把我送去一个赤脚医生那儿给我接骨头……”
“……老人家舍不得孙子疼，我腿上的石膏就过了很久都没拆，等我妈来接我的时候才知道晚了，而且那位赤脚医生当时没把骨头接正，我妈发现的时候已经长回去了，现在就成这样了……”
“小北，”陆桓突然道，“我们俩试试吧。”
“试什么？”
“试试谈一场恋爱。”陆桓说着，又凑进了些，再次吻上夏北的唇。
“我现在亲了你，你觉得恶心吗？”他问。
“没有。”夏北很老实。
“你心里怎么想？想推开我吗？”
“……”
“你觉得舒服吗？”
“……”
陆桓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夏北渐渐的有点回答不上来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陆桓笑着道。
夏北却糊涂了，之前他思考了很多，关于他喜欢南风过境这件事，而现在他依旧在思考这件事情，只不过南风过境换成了陆桓。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难受，他之前喜欢着南风过境，可是现在陆桓却说自己也喜欢他，他想了想，确实就像陆桓说的那样。
他对陆桓是讨厌不起来的，这个人对他太好了，就像南风过境一样，差别只是一个是虚拟的，一个是现实世界里的真实。
夏北有点弄不清楚，他到底喜欢谁了，也许两个他都喜欢。
然后夏北斯巴达了，简直想抱头大叫。
他不能否认心里是对陆桓有感觉的，但是他也喜欢南风过境，只要想到南风过境他心里就满满都是罪恶感。
这两个人也很像，夏北心想，太像了。
然后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一粒发芽的种子。
夏北想起很多事情，很多个细节，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然后他转头，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打量着陆桓，简直想扑上去揍他一顿。
奈何他现在手残脚残，啥也干不了，估计刚动手就反而被人被干了。
所以他没有那么做，他看着陆桓，心里想着：这个就是我喜欢的人，这个人也喜欢我。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所以他凑上去，学着之前陆桓亲他那样，他也亲了陆桓一下。
章38
陆桓愣住了。
夏北亲完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侧过身去背对着陆桓，觉得脸有点发烫。
陆桓低沉地笑声从他身后传来，过了一会儿，陆桓靠近了些，从身后抱住他，说：“你喜欢我。”
夏北听他那笃定的口气都快要气死了，他大致也想明白了，陆桓给他下了个套，大概从很久以前开始，而他像个无知又温顺的小绵羊，傻乎乎地走进了陆桓精心铺就的陷阱里去。
夏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这太可气了，毕竟他不是真的小绵羊。
他任由陆桓抱着，也不挣扎，没过多久陆桓就睡着了，两个人挨得很近，陆桓均匀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根处，让他直想打颤，而且还有个东西顶着他。
“……”夏北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忍了。
第二天夏北起了个大早，阳光从窗户直直照进来，耀目的阳光晃得他头晕眼花。
旁边陆桓还在睡着，夏北揉了揉眼睛，然后盯着陆桓看——这王八蛋的确很帅，高富帅，有事业有才能有长相有气质——这家伙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夏北越想越不明白，他自诩优点不多，而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最重要是他还是个瘸子，怎么也不至于让陆桓这么惦记着，还处心积虑地给他下套让他钻。
陆桓睡相倒是好，一晚上下来愣是没碰到夏北重伤的爪子，这会儿也还是正直地躺着，空调被让夏北卷走一大半，只剩一个角盖在他身上。
夏北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桓看了半天，最后眼神往下看了一眼陆桓卷起半截的睡裤露出的一截小腿。
“……呵呵。”夏北冷笑着伸手，揪下了陆桓的一根腿毛。
陆桓：“！”
被拔了毛的疼就跟被针扎了一样，陆桓硬生生地疼醒了，无语地看着夏北。
夏北面无表情地回望。
陆桓彻底败给他了，叹了口气，说：“早安。”
“呵呵，”夏北笑了，笑得特别阳光灿烂，跟朵太阳花似的，然后温柔缱绻万分柔情地道：“早安，哈尼。”
陆桓：“……”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陆桓翻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北，然后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说：“起床了～”
夏北一脸不敢恭维地避开，然后抹了抹嘴，说：“大清早牙都没刷，亲什么亲。”
陆桓无奈，起身去洗漱了，过会儿捯饬好自个儿，穿得人模狗样的出来，给夏北挤好牙膏让他刷牙，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夏北乐得让陆桓伺候，只是他心里头憋了口气，虽然他是喜欢陆桓的，现在他已经十分确定自己对陆桓的心意，而陆桓喜欢他，但是他其实不太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痛快。
他看着陆桓为自己忙前忙后，也觉得自己太作，毕竟人生一世，能遇到一个爱着的同时又被爱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何况还是俩同性恋，更难得了。
但是夏北心里不痛快，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承认自己喜欢陆桓了，但是他不高兴，那口气憋在心里，让他觉得好像得了心绞痛，时不时地就要疼一下。
陆桓给他擦了脸，说：“我去给你买早饭。”
然后递给夏北一只手机：“你手机摔得四分五裂了，这个你先凑合用吧，卡还是你那张卡，有事给我打电话……有想吃什么吗？”
夏北想了想，说：“煎包。”
陆桓出门买早饭去了，夏北一个人愣愣地在床沿坐着，脑子里混乱不堪，半天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越来越觉得难过。
只过了十几分钟陆桓就回来了，煎包蒸饺还有油条跟绿豆汤。
夏北吃着煎包，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以前他是很喜欢吃这个的，可这时候他心里想着事儿，好像连嘴里吃的东西也都是苦涩的。
然后他就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涌出来，把陆桓吓得手忙脚乱：“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夏北摇了摇头，还是哭，眼泪啪嗒啪嗒掉。
“师兄，”夏北哭着说：“咱们两个还是当朋友吧。”
陆桓愣住了。
他接着道：“你以后还是我师兄，我不和你谈恋爱了……”
陆桓叹了口气，笑了笑，笑容苦涩，他说：“就为这个？”
夏北点了点头，说：“师兄，你很好，你对我也很好，但是……”
陆桓苦笑着道：“我不逼你。”
夏北泪汪汪地抬头望着他，小哈也从外面跑进屋里，在陆桓脚边转了一圈，然后躺下，看着夏北和陆桓两个人。
“对不起。”夏北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陆桓不以为然道，“本来这种事就不能勉强。”
“等会儿我就回去吧，有海洋照顾我没问题的。”夏北抹了把眼泪说。
“嗯，”陆桓平静地道：“我送你回去。”
吃过早饭陆桓就开车把夏北送回去了，顺带把小哈也捎带上了，说：“师兄还是要麻烦你帮我照顾这家伙。”
夏北红着眼眶道：“可以，就是我现在这样没法带它出门了。”
“海洋有空出门遛一下就行了。”
陆桓依旧是把夏北背到家里，虽然夏北的脚已经消了一些肿了，却还是不能走路，夏北趴在他背上，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