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有点惊讶，不知道程桑为什么会突发奇想。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主题旅馆，要不我们上那里去体验一下？”程桑似乎今天兴致很好。
“主题旅馆？做什么的？”慕夜对这些所知甚少。
程桑闻言，目光动了动，看了一眼慕夜，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道，“就是好玩的地方，去不去？”
慕夜看他眼神就知道拒绝不了，于是点点头。
程桑见他答应，笑了笑，道，“知道你最好了。”
慕夜还是第一次听程桑说这种话，感觉后背有点发毛，不过他表面上也只是笑笑。
拦了一辆出租，两人到了所谓的主题旅馆。
慕夜一进门差不多就明白了。
这主题前面应该加上情侣两个字才对。
心里有了底，反而没那么不知所措了，只不过更多的是……害羞……
程桑要了慕夜的身份证，两人开了房，上楼。
整个旅馆布置地异常温馨，每个套房门前还挂有各种花式的木制吊牌，吊牌上还写着不同的情话，慕夜顺着走过来看每一个牌子上面说的话，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虽然那些话都有那么几分矫情，但在这种环境里，谁都会觉得合乎情理，难免还会情不自禁。
进了房间，房间里面的布置整个都是粉粉的，粉红粉绿粉蓝粉黄粉紫，慕夜一进来似乎感觉满屋漂浮着柔软暧昧的味道。
确实是熏香，还是玫瑰加薰衣草，慕夜在床边坐了一坐，感觉软的不可思议，坐了一会，又起来了。
程桑则是坐在铺了蕾丝桌布的小圆木桌前，伸手拿书看。
慕夜站在床边，看着墙壁上挂的木制相框，感觉异常别致，伸手想拿，可又怕碰坏了。
程桑看了他一眼，笑笑，合上手里的书，走过来，伸手把墙壁上的相框摘下来，塞到慕夜手里，道，“这里的东西喜欢的可以买走。”
慕夜看着手里的相框，笑了笑，摆弄两下，放回去，道，“很贵的。”
“你知道？”程桑把柜子上面的一瓶精油拿下来看。
慕夜笑着看他，道，“以前跟同事出去聚餐，有一个看中窗台那的熊，特别想买，可一问，要两百块钱，那熊大概也就十寸。坑爹吧。”
程桑看了他一眼，抬手把手里的精油掷过去，慕夜连忙伸手接了，佯怒道，“干什么呢？”
“看看这个值几个钱。”程桑笑的有点坏心。
慕夜摇头，拿过来扫了一眼，道，“大不了坑一两百，能值多少？”
程桑闻言，挑挑眉，“你仔细看说明。”
慕夜听了这话，皱皱眉，将信将疑地看了程桑一眼，翻过瓶身，慢慢往下看，看到最后一行小字，脸不自觉地就红了。
这精油……
看着慕夜的神情变化，程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伸手捞了一条毛巾，转身进了浴室。
慕夜站在外面，静了一会，走到桌子前，把程桑刚才看得那本书拿起来。
封面上两个字，简爱。
慕夜看到这两个字，就把书放回去了，他向来语文不好。
38.矛盾
程桑洗澡一向很快，出来的时候，慕夜正背着手看头顶天花板上贴着的五彩斑斓的墙纸。
程桑见他看得入神，笑了笑，走过来，有意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慕夜背着手，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撞，居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慕夜这么一摔，就算是地毯地面也受不了，一时捂着腰站不起来，程桑见他这样，自知理亏，连忙伸手去扶他。
慕夜拽着程桑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忽然抽了抽鼻子，道，“好香，什么味？”
程桑闻言，眉头动了动，四周看看，最后把浴袍领口拽起来嗅了一下，哟了一声，“是这浴袍的味，还熏了香，太小资了吧～”
慕夜听了不由得失笑，道，“这叫服务周到。”
程桑看了一眼慕夜，似乎是想起什么，抬手道，“哦对了，它里面准备了两件浴袍，一件男式一件女式，那件女式的我估摸你穿着小了。”
“那怎么办？”慕夜无语。
“要不我先换个短袖，你把浴袍拿进去穿吧。”
“……那我还是不换了吧。”
程桑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慕夜看了他一眼，就进去了。
慕夜进去洗澡，程桑就开始摆弄屋里的陈设，翻了一会，居然在书架下面发现了一块没有开封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看了看生产日期，上个星期的，不知道是不是前一个房客留在这的。
程桑打量了一下，感觉这个蛋糕也没什么特别的，拎起来准备扔掉。
一拿起来，蛋糕盒子右侧夹着的一张卡片掉了出来，程桑弯腰拾起，上面是一行字。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下面还有一行花体英文。
男女通吃还真是。
程桑啧了一声，把蛋糕拿去扔了，卡片仍然拿在手里。
明显是蛋糕店随蛋糕附赠的卡片，打印的，虽然滚边烫金，但是批量生产，毫无意义。
可就是这样一张矫情廉价又虚伪的卡片，程桑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看了很久。
慕夜洗完澡出来，看到程桑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咖啡色的卡片端详，略微好奇了一下，问，“又是哪里的花样？”
程桑把卡片从眼前移开，吹了个口哨，指尖一甩就飞了过去。
慕夜接过来，翻到正面，看到那一行字，忽然微微笑了笑，半晌，抬头道，“真适合现在的小姑娘。”
程桑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心里有底，也不说穿，挑挑眉，道，“明天去打印店送你一打。”
“我不需要。”慕夜笑了笑，伸手把卡片递过去。
程桑看了一眼，也不接，走过来，仰面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忽然道，“你喜欢这种所谓的大众情调吗？”
慕夜听了这话，微微沉吟了一会，淡笑，“你不喜欢？”
程桑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道，“开心就好，再说，我情商也不高。”
慕夜听了不由得莞尔，“你也太诚实了。”
程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齐整的牙，伸手捞了一个枕头扔过去，道，“上来。”
慕夜接了枕头，愣了愣，有点无奈地笑笑，坐到床边。
程桑回头看看他，伸手搭在他背上，偏着头，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慕夜愣了一下，随即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能说吗？”
慕夜摇头，笑了笑，“有些话不是用说的。”
程桑哦了一声，眼神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明白。
沉默了一会，慕夜侧过身，脱鞋上床躺下。程桑扭头看他，目光动了动，道，“你说人是不是善变的动物。”
“怎么这么说？”
程桑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你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慕夜默默笑了笑，自动把前面那句评价当成贬义，想了想，说，“你也不一样。”
“那我们算什么，特立独行的——”程桑有意把那个字截口不言。
慕夜伸手拍了一下程桑，“正经点。”
“这是在约会。”程桑扯下脸，异常严肃。
慕夜愣了愣，忽然忍不住，扯过枕头抱着大笑，笑得发抖。
程桑也不客气，一脚把他踹下地，道，“笑完再上来，耍猴呢？”
慕夜头摔蒙了，抱着枕头起来，坐在地上，愣了半晌，忽然又笑，笑了一会，他站起身来，一边抽抽一边道，“不行，我要去洗手间缓缓，抽了。”
说着他转身想走，却被程桑一把拉了回来，猛地按在床上，还没回过神来，就吻了个天昏地暗。
靠的这么近，就感觉程桑浴袍上的香气愈发浓了，慕夜有点头昏脑涨，但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欲望，猛地一推，程桑头撞到床头柜上，砰的一声响。
这下轮到慕夜不知所措了，连忙过去把程桑扶起来，程桑仰着头，两眼发花，按着被撞到的地方好一会才回过神。
“你喜欢∫M？”这是程桑清醒过来第一句话。
慕夜一时语塞，半晌，咳了一声，“你太心急了。”
程桑哦了一声，挑挑眉，忽然缓缓凑过来，一只手抚上慕夜侧脸，道，“那我们慢慢来。”
慕夜被他这么弄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程桑眼睛倒是雪亮，看他这样，目光动了动，收回手，自己靠回床头。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慕夜沉默，半晌，道，“我习惯安静一点。”
听了这句话，程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哦了一声，把被子拉过来，盖上，睡了。
慕夜看他这样，沉默了一会，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可这算是他自找的，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他起身去关灯，然后慢慢躺上床。
刚躺下，那边就把被子挪过来了一点，慕夜这个时候有些感动又有些难受，他把被子抱住，一只手按着眼睛，表情有些难受，可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其实他不是喜欢安静，是因为他觉得，程桑好像总是一时兴致所致，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程桑的感情没有自己这份这么重。
但是到底有多重？他不知道。
反正永远都是爱得深的那一个患得患失。
慕夜有时候觉得自己太过贪心，已经得到了，还想要平等，但是要怎么平等，他也是茫然。
这一夜，他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晨，程桑先起床，穿衣洗漱，慕夜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才起来。
去洗手间的时候，程桑正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倒是程桑先开了口，“早安。”
“早。”慕夜说出口，忽然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略略侧身，正准备进去，程桑忽然拦了他一下，道，“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嗯？”
慕夜微微愣了一下，看向程桑，他眼睛还是那么澄明，最终，慕夜微微咬唇，笑了笑，嗯了一声。
程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过去了。
慕夜进了洗手间，打开龙头，泼了一脸冷水，忽然有点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不过最好的还是，程桑没有生气。
一大早起来，退了房，两人回公寓。
程桑的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慕夜跟在他身旁，心里的那一点点焦虑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早餐在哪吃？”程桑扭头看慕夜。
慕夜犹豫了一会，道，“我想喝汤。”
第一次得到慕夜如此准确的回答，程桑愣了一会，随即道，“我知道有一家做粤菜的店子，那里的汤不错。”
慕夜闻言，笑了笑，“又不是中午饭，没必要去馆子吃。”
“那你想去哪？”
“沙县小吃的猪肚汤不错。”
“好。”
真的就找了一家沙县小吃，要了两份拌面，一份蒸饺，两份汤。
“其实我不太在这种店里吃东西。”程桑一边喝汤一边道。
“为什么？”
程桑思索了一会，道，“偏见吧。”
慕夜闻言不由得笑了，低声道，“别让老板听见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是正吃着吗。”程桑说着又夹了一个蒸饺。
慕夜凝视他一会，微微笑笑，“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该我说。”
“为什么？”
“这店是你挑的。”程桑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
慕夜失笑，“可我感觉你吃的比我还开心。”
“那是看气氛，要是对面坐个人妖，就是金钱豹我也吃不下。”程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慕夜听了这话，笑了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沉吟了一会，道，“其实你情商不差。”
程桑闻言，停了筷子，抬头看他，道，“你真觉得一个情商差的人可以做经理？”说完这话，笑了笑，低头继续奋斗拌面。
“那你为什么现在情商又上线了？”慕夜笑着看他。
“逗你开心呗。”
慕夜不语。
程桑见他失神，半晌，笑了笑，道，“我想你开心，你不笑一笑吗？”
这话倒是近乎无理了，慕夜听了，目光动了动，竟是真的笑了笑。
“谢谢。”
39.恋爱观
“你拿什么谢我？”程桑抬头看他，笑得暧昧极了。
慕夜见他又开始插科打诨，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话好说的，低头吃东西。
程桑见他这么不经逗，也就不逗他了，低头吃东西，吃了一会，想到什么，抬头道，“明天我要上班了。”
慕夜听了这话，愣了一秒，第一反应是你这么早上班怎么还要我玩那么久。
程桑看慕夜有点出神，用筷子夹了一个蒸饺放到他盘子里，道，“我不在呢，你就有时间到处去玩了，一个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慕夜没有夹那个蒸饺，而是想了一会，道，“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你不喜欢我这？”程桑有点讶异。
慕夜摇摇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新工作还没有着落，在你这边耽搁太久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花了我的钱过意不去，要真是这样，我可以帮你找个临时工暂时做一做，真的没必要这么急着回去。”程桑皱着眉看慕夜，觉得这次他的执拗有点不让人喜欢了。
慕夜听了程桑这话，知道是误会了，笑了笑，道，“我是怕我住久了别人有误会，毕竟是你公司的公寓，来来往往都是同事——”说到这他又自知失言，截口不言。
程桑一直在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听了这话，半晌，目光动了动，“你怕出柜？”
一针见血。
慕夜想掩饰，可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出卖了他。
“别告诉我你一直一直在想这个？”程桑语气也有点生硬。
慕夜摇了摇头，伸手遮了一下额头，有点不敢看程桑。
程桑看他这样，有点无奈，也有点生气，半晌，道，“你有话就说行吗？”
慕夜自己也难受，可他真实的想法他不敢说也不想说，过了好久，他咬了咬牙，道，“我不确定……我们……”
程桑本来就聪明，听了这几个字心里早就是雪亮了，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笑，道，“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慕夜一下子就愣了，他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快要炸了，猛地瞪大了眼，程桑这是什么意思？
程桑看到慕夜的表情，连忙伸手把他的手按住，生怕他激动过头，叹了一口气，他缓缓道，“你先听我说。”
慕夜微微咬了咬唇，点头。
程桑目光动了动，道，“我说抱歉，是因为我现在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俩的感情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他微微出了一口气，道，“只是因为我没办法预知未来，很多事情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未知数，家庭，婚姻，舆论——你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夜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有点发暗。
程桑跟慕夜对视，微微握紧了他的手，道，“我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也知道也许有一天面对那么大的压力，我们有可能分别，也有可能相互抱怨，当然只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