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程桑，早就摸透了慕夜了脾气，慕夜听了这话，愣了半晌，无奈，自己伸手亲自分面。
当然慕夜不会分地那么平均，自己只是象征性挑了两筷子，然后把碗收回来，程桑看不下去了，啧了一声，伸手把筷子抢过来，猛挑了两筷子，只到两个碗里的面都差不多了才住手。
慕夜刚想说什么，就被程桑冷冷的一句，好好吃面，不要说话顶了回去。
吃了两口面，慕夜抬头看看程桑，欲言又止。
正巧这时程桑也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程桑忽然止住笑，道，“你笑什么？”
慕夜闻言不由得一愣，想说你不是也在笑吗，但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也不好，半晌竟是沉默了。
程桑看着他眼神变化，知道他又多想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扶上他肩膀，道，“你总在顾虑些什么？这样不累吗？”
慕夜凝视他半晌，低头笑了笑，“我在想面条快干了你怎么还在聊天。”
明明知道慕夜说的是假话，程桑还是笑了，“那吃完了再说。”
“嗯。”
四斤牛肉其实炖熟了也没有那么多，两个人慢慢吃，也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才吃完。
今天收拾碗筷还有洗碗，慕夜没有让程桑动手，理由是寿星应该好好玩。
程桑这次倒没有阻拦什么，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慕夜洗完碗出来，就看到程桑拿了一包薯片在吃，笑了笑，走过去。
程桑早就看到慕夜了，等慕夜走到近前，伸手扔了另外一包薯片过去。
慕夜接过来一看，原味的。
慕夜笑了笑，坐下来，把薯片放到茶几上，道，“原来你还喜欢这种零食。”
程桑瞅了他一眼，笑笑，“被某人带坏的。”
这个某人，慕夜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是谁了，心里微微有点塞，但他也没多问什么。
程桑吃了一会薯片，砸砸嘴，感觉有点咸，放下薯片，去冰箱拿水果吃。
慕夜坐在沙发上，随便换台，忽然听到程桑的声音传来，“昨天的剩菜我拿去倒了，水果你是要苹果还是番石榴。”
慕夜答了苹果，程桑这边就拿着水果去洗了顺便也把剩菜盘子给洗了。
一会，程桑拿着苹果和番石榴过来，把苹果递给慕夜，电视里正在放中国梦之声，程桑也没看，低头听了两句，咬了一口番石榴，便道，“换台换台，这修音都修出镶边了。”
慕夜闻言不由得笑了，伸手换台，“也没什么好看的。”
程桑坐下，道，“高清频道有时候放韩国唱歌节目，那个水准不错。”
慕夜依言调过去，正在放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唱歌，水准真还不错，不过慕夜听了两句，道，“这个也修音了。”
程桑随手把番石榴递过来，道，“要求别太高，至少这个比刚才那个强多了。”
慕夜点点头，程桑又顺手把番石榴往他面前递了递。
慕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尝尝。”
慕夜愣了下，依言咬了一口，一股浓烈的青涩之气在嘴里蔓延开来，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勉强吃下去，道，“这感觉还没熟啊。”
程桑闻言一笑，“番石榴就是这个味。”说着收回手，自己又咬了一口。
慕夜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把茶几上的苹果拿过来，咬了一口，驱散嘴里那股番石榴的味道。
这个时候电视里歌手又换了一个，这次是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男子，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很舒缓的一首慢歌，那男子一开口，慕夜就愣了一下，好厉害的气音。
程桑也难得抬了头，他凝神听了一会，道，“技巧神了。”
主歌的时候，强弱的控制非常微妙，情感极其到位，副歌的部分，那个高音尾音，宽敞明亮绵延不绝，收的也是恰到好处。
不是一味炫技，但是每一句都能听出很强大的功底，其实练过唱歌的人都知道，一个技巧修炼成熟之后，往往很容易不经意就带进歌里，比如颤音。
但是这个歌手处理的特别好，该颤的时候颤，不颤的时候也不会有一种气息不够的错觉，依旧是一气呵成。
听完这个歌手的歌，程桑随手就关了电视，道，“我估计我练不到那个程度。”
慕夜愣了下，“为什么？”
“其实技巧不难，但是感情这方面我一直很差。”
慕夜沉默了一会，道，“你是找不到感觉还是？”
程桑闻言，忽然笑了笑，“语文不好。”
慕夜这下子就明白了，无法带入啊……
“我音色比一般人好，但感情不到位，只能靠猜，哪个字哪句话该用什么技巧，不过这种猜出来的还是比体会的要差。”
慕夜点点头，思考了一会，道，“你慢慢感觉，这种事不能急。”
“我不急，我又不靠这个吃饭。”程桑摊摊手，“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那么严重。”
慕夜闻言笑了笑，不说话了。
程桑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你音色很特别，但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音色，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可能很难喜欢起来。”
“我知道。”这点慕夜自己很明白，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
“你要是技巧再熟练一点，你音色的优势方面应该可以很好体现出来。”
“嗯？”
45.谈谈心
“其实你本来的音色不是厚重的类型，但是你老是爱用鼻音，就导致你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成熟。”
慕夜认真听着，听到这里，道，“我知道，我一直在慢慢改，不过结果不理想。”
程桑喝了一口水，道，“你会鼻音是因为你懂怎么唱歌，知道这样不费力，你现在可以想想以前不会唱歌的时候，尽量放开去唱。不费力不代表不用力，而是用巧力。”
慕夜闻言点点头，道，“以前唱歌一直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以后我尽量多用丹田。”
“还有你的咬字，硬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听得出来但是不知道怎么改。”
“一看就是平时说话说少了。”程桑摇了摇头，道，“八百标兵奔北坡，这个知道吧，早晨起床多练练。”
慕夜，“……”
程桑一看他这样，皱皱眉，正色道，“绕口令而已，你连这个基础都做不了怎么提升？”
慕夜愣了愣，忽然笑了，“那个我会，一直在练，效果不明显。”
程桑闻言点点头，“慢慢来不着急。”
“知道。”
说完这句，两人沉默了一会，好像没什么别的可说的，程桑看了一眼钟，道，“要洗澡吗，时间不早了。”
“也好，我去拿衣服。”慕夜看了一眼程桑，就扶膝起身往房间里走。
“帮我也拿了吧。”程桑在他身后随口道。
慕夜听到这句话，脸上多了点笑意，不过他摇了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程桑闻言，挑挑眉，有点无奈，却也没说什么。
慕夜拿了衣服出来，程桑进洗澡间插热水器，插完热水器出来，看到慕夜坐在沙发上叠刚收下来的衣服。
“一会就要换，干嘛还叠。”程桑对于这点略显不理解。
慕夜愣了愣，道，“这个留着明天换。”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一叠，“这个是今天的。”
程桑哦了一声，走过来歪在沙发上，歪了一会，道，“好无聊。”
“无聊你去打游戏吧。”慕夜顺手把程桑的衣服也叠了。
程桑看了一眼专注叠衣服的慕夜，沉默了一会，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慕夜回头看了看程桑，十分认真地回答，“我在家里都是这样，习惯了。”
程桑默默摸了摸额头，转了个话题，道，“十号是周几？”
慕夜闻言把手机掏出来看看，道，“这周五。”
“那要不你周末再回去吧？”程桑看了慕夜一眼，故作无意地道。
慕夜知道程桑的心思，也不说话，就是笑着摇了摇头。
程桑看了看他，略略有点丧气，但也知道拖到十号已经不容易了，慕夜真的要走，他也拦不住。
过了一会，水烧好了，慕夜进去洗澡，程桑还是歪在沙发上，听着洗澡间里面的水声，程桑坐了一会，忽然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伸手握在门把手上，程桑一拧，居然就开了。
屋里浓浓的水雾弥漫，也看不清人，程桑还没回过神来，咔哒一声，门就被猛的栓上了。
慕夜用了很大的力，程桑感觉鼻尖都震得发疼。
“你没事吧？”慕夜略带犹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程桑摸了一把鼻子，摇摇头，闷声道，“没事，你洗澡吧。”
过了约摸十分钟，慕夜从洗澡间里出来，程桑还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慕夜迟疑了一会，道，“你刚才……”
“我想上厕所。”这个理由没什么说服力，不过难得程桑说的面不改色，慕夜竟是真的有点信了。
“那你去吧。”慕夜一边擦湿头发一边道。
程桑看了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最后他还是进了房间，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程桑觉得自己这次挺窝囊，也不知道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怎么，没头没脑就过去了。
站在衣柜前，他伸手把自己换洗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皱着眉，再一次有些怀疑慕夜是不是有点拎不清。
慕夜给程桑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亲人而不是爱人，虽然说爱情进化之后是亲情，但直接越过那个过程还是感觉怪怪的……
但程桑不知道慕夜究竟是拎不清还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爱情就是现在这样。
慕夜太隐忍了，一些事，你逼他说，他就说一点，不强求休想他多透露半个字。
说是软柿子好捏，但你用力大了，软柿子就破了，得不偿失。
无论如何就是虐心。
程桑心里是觉得慕夜很不错，不是一点不错，就真的是有打算一起走一辈子的人，别的谈过的人他还从来没想过。
关键是慕夜的态度，你觉得可以再近一步，刚走过去，他又逃了，虽然知道不是因为感情问题，但这样就真的是很丧气……
程桑手撑在柜子前，沉默了好久，居然都没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算了……
伸手拿了衣服，一摔柜门，出去了。
慕夜在外面听到摔柜门的声音，神色变了变，接着就看到程桑冷着脸出来，也没看自己，径直去洗澡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慕夜心里有点不安，可程桑不说他也不好问，只有默默坐在那。
程桑拿了衣服，洗澡，洗了一会，忽然发现水冷了，插上插头，一个火花爆出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其实也是他自己昏了头，湿手就去拿插头，身上的水落到插头上了。
索性也不管了，直接用冷水冲了个遍，草草擦干就出来了。
慕夜正坐在沙发上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背包出来，看到程桑出来，愣了愣，程桑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有点发白。
慕夜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衣服，走上前去，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程桑捏了捏有些塞住的鼻子，淡淡道，“刚才没有热水了。”
“那怎么不烧点？”慕夜有点着急，又道，“你还不擦干就出来，前几天刚发烧了，怎么就不长点记性。”
“热水器坏了。”程桑看了慕夜一眼，想看他神情变化。
慕夜听到这句话，愣了愣，转身快步走到房间里，片刻之后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
程桑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目光动了动，神情软化了些许。
慕夜拿着干毛巾，包到程桑头上，给他缓缓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慢慢道，“以后做事注意点吧，别老是随随便便的。”
程桑看着慕夜专注的神情，忽然微微眯了眼，半晌，他问道，“我发烧了你担心么？”
慕夜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手里的动作顿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桑见他迟疑了，微微出了一口气，忽然百无聊赖一笑，伸手把慕夜手里的毛巾抽下来，自己包住头，转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里面走。
“我就随便问问，吃饱了撑得，你别多心。”
慕夜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了，愣了愣，连忙走了过去。
推开房间门，就看到程桑垂手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就静静坐着。
慕夜目光动了动，走过去，蹲下，看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程桑看了他一眼，目光有点冷，沉默了一会，他伸手一把将毛巾扯下来，别过头去，不看慕夜。
见他这样，慕夜就知道可能是跟自己有关了，可想来想去，今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程桑怎么就突然……
于是他也不敢随意开口，沉默了许久，倒是程桑自己先开了口，只见他微微出了一口气，道，“慕夜。”
“嗯？”
“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慕夜愣了愣，半晌，缓缓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依旧是摇头，这次，慕夜有点不知所措了，程桑究竟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半晌，程桑忽然回过头来，就这么盯着慕夜，一字一句地道，“那你知道什么？”
慕夜彻底愣住了，半晌，他咬了咬牙，道，“程桑你有话就直说吧……”
程桑看他难受的表情，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
慕夜，“？？？”
“每次都不做决定，还说我喜欢就好。我喜欢就好？那到底是我自己在谈恋爱还是我们俩在谈恋爱？？！”
慕夜哑然，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全权尊重程桑的决定会变成程桑的负担。
“开心也不说，不开心也不说，问你也不说。你也知道有事直说啊，那你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知不知道我每天猜来猜去都快得妄想症了？”
慕夜听到这里，微微抿紧了嘴唇，半晌，道，“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的，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没什么不开心的。”
程桑听到他这句话，摇摇头，“你骗人，你又不是我的影子，怎么可能悲喜完全跟我同步？”
“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告诉你，以后如果还做不到坦诚相待，我会越活越累的。”程桑盯着慕夜的眼睛，一字一句把这段话说出口。
慕夜沉默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那我尽力。”
46.放松点
程桑听到慕夜这句话，知道他是难改了，不过也没勉强，毕竟慕夜说出要改的话了。
各退一步。
这件事到这里就算了，虽然程桑还是有些心病，不过他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那就忍着吧。
晚上躺在床上，这次两人倒是难得在想同一个问题。
要怎么弥补双方性格差异造成的误解？
这个问题说难好像很难，说简单好像也很简单，难就难在性格是长期的生长环境培养出来的，要改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简单就简单在，即便性格不同，只要愿意包容磨合，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