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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场非一般的恋爱 下——by珠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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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的一捋须,扬鞭跃马。

罗成可不知向来见了他就吹胡子瞪眼的父王以己为傲,他心神不宁,因为收到了秦琼的信。所料不差,兄弟们果然要在途中截杀杨广。

但表哥信中着重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交待他守好北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样的话上次离开瓦岗山时就说过好几次了,他也能理解。

北平府一系最好不要与隋朝过早对上。如果说现今还有哪里是安宁净土,除了瓦岗山那坐已被定名为金墉的城池外就只有北平了,他也不愿故土被征战波及。

以往能用“程咬银”的身份为大魔国副帅,是因为北平府有父王守着,现下父王不在,他身为世子理当负起责任,塞外部族如同大草原上的小草,任你风吹雨打,一夜间就能生机勃勃。若是什么都不管跑去找表哥,别说别人,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然而还是郁闷得想找人大战三百回合。好比一出大戏,兄弟们已经敲锣打鼓的唱上了,却没他什么份。更甚者,与他结发同心的人将与劲敌苦战,他却只能在远方提心吊胆的干等着。不能与他并肩作战,不能为他擦拭汗水,不能抚他心上忧伤。

若是无能为力还好,偏偏是有力而不能为。

真想去找他!

又过了一日,父王也派人传讯回来,朝中探子已探知,十八国反王以大魔国为首,大元帅秦琼统率百万之军,分六十四路屯兵扬州西北的四明山,意图围杀天子。靠山王劝不可往,天子凛然不惧,言“圣天子有百灵相护”,行程照旧。

罗成都要佩服杨广了,他到底是以什么脸面说出“圣天子”三个字的?他真觉得自己是圣天子?不过这样一来,此战在所难免。

秦叔宝,你不许我离开北平,那你也不许出事,否则哪怕追到黄泉地府,我也要找你算账!

战报一日日传来。

淮水左岸,伍云召、雄阔海、伍天锡三人会战宇文成都,还是不敌,裴元庆上阵,把宇文成都打得吐血败北,大江南北无不知裴家儿郎之名;

一战之后秦琼引兵退走,杨广以为反王撤退了,非要去四明山清幽观上香,被十八国四面围困……关于这一点罗成怎么都想不通,人家说得明明白白,在四明山设伏,杨广怎么还非要撞上去?敢情这位不是昏君,是缺心眼加傻大胆啊!老杨林迟早要被他这亲侄子气死;

没气死前还得突围,与宇文成都兵合一处,秦琼派众反王迎战,打了三日三夜守住了山口,未放走一兵一卒。

罗成看得心惊胆战。急报上不过廖廖数语,他这内行人如何看不出是怎样的腥风血雨?父王还好,哪方都不会对他出手,只要眼明耳聪腿脚快不被误伤就行。

表哥却令他担忧。虽然身为主帅不会轻易上战场,但重任在身,只怕吃不好睡不好。更有一点,他还有些妇人之仁,每场战后无论输赢心中都不好过,我不在身边,谁去开解他呢?

……最好谁也没看出。除了我还有谁配知他心绪?!

棘手的是,杨广不可能束手就擒,就算他想,杨林也不会允许,何况还有李世民在,他图的是江山,不会就这么直接降了众反王。

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呢?

出招的是他的父王。

罗艺自告奋勇,要趁夜独身去洛阳调李元霸来救驾。

此言一出,杨家叔侄都面带狐疑,杨广险些就要问“你会这么好心?”好歹忍住了,沉吟道:“反贼众多,爱卿有几分把握?”

边说边看杨林,杨林略一迟疑微微点头。再差还能差到哪儿?不过是又多了位反王,若真能搬来李元霸,却多了条生路。

罗艺笑答:“臣原是走江湖卖艺的,会些江湖技艺,定能悄没声息的出了四明山。陛下请安心!”

杨广便道:“如此有劳爱卿!此事若成,朕不负你救驾之功!”

罗艺郑重道谢,拜别天子。临走前看一眼杨广身边不显山不露水的李世民,暗道这样的城府,倒也做得帝王。

当日离开北平前,儿子与他深谈了一夜。清清楚楚的透露了李家的图谋以及他的思量和对幽燕九郡的打算,有些道理。早从李世民与儿子合力打突厥开始,他就看出李家所谋颇大,这一路上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

没有失望。当然也没有太多期望。高坐龙廷执掌天下,无上的权势与荣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成儿既不想,那就让他看中的上去罢。

李世民松了口气,从见到罗艺第一眼起,他就知道罗成定是什么都跟他父王说了。罗艺看他的眼神初见平常,其实大有深意,弄得他说话做事一再小心,就怕出错被他看轻。

看如今这架势,应该是满意的,至少不会反对。

虽早与罗成有约,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把罗家视为助力。

却说罗艺下了山,尽走小道遮挡身形。若不是顾虑着李家的谋算,他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只要离了杨林跟前,即时反了也没什么,反正杨家江山是保不住了,哪来精力剿北平?

不过李家既想观虎斗,说不得只好再装一阵忠臣。为的不是眼下,而是将来。他降了隋朝多年,向来不是让天子放心或者喜欢的藩王,但这并不说明他不懂得体察君心。

半个时辰后看到连绵军营,遂翻身下马,迎着灯火处走去。没多久一队巡逻兵丁看到他,紧张地道:“来者何人?”

罗艺沉声道:“我是秦元帅的姑父,有急事见他,劳烦通禀!”

原来是自己人。小兵放松下来,笑道:“这里是金堤王的营盘,老人家请稍侯!”

说着叫另一个小兵去禀报金堤王,自己继续与罗艺说话:“老人家,咱这儿管得严,没有上面的命令不准放人进营,您就担待着点儿!”

本该如此,看来叔宝治军甚严。罗艺微一点头。

那小兵很爱说话,又笑嘻嘻地道:“大半夜的您打哪儿来?这儿正打仗乱着呢,依我说哪,您见了元帅就回家罢,这么大年纪了别乱跑,嗑着碰着了元帅也心疼啊!”灯火不亮,他看不出罗艺穿的是蟒袍,只以为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富家翁。

罗艺当了多年王爷,威势已成,几乎没有人敢和他说家常,也没人说他“这么大年纪”,颇为新鲜,笑道:“正要回家。”

小兵还要说什么,就见他家大王飞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去,口中道:“姑父大人,您可终于来啦!”

怎么大王也称姑父?莫非大王与秦元帅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小兵眼珠乱转,还要再看,被张称金喝退。

罗艺也莫名奇妙。首先,听这话他莫不是知道我要来?其次,他是谁?伸手扶起来,先打量了两眼,不是很肯定地道:“你是金堤王?”

张称金不好意思地道:“北平王面前,小子岂敢称王?我是张称金,久仰王爷威名!跟着二哥厚颜称您一声姑父,不知可否?”

看来叔宝人缘很好,罗艺笑道:“自无不可。”

张称金很是高兴,亲自引罗艺去见秦琼,路上忍不住问道:“冒昧问王爷一声,罗成可还好?上次一别我们已是多年未见了!”

逆子就没提过他还认识金堤王张称金!依次类推,他还有多少事瞒着双亲?回去后还要好好审一审!罗艺道:“劳你惦记了,那孽障一如既往!”

张称金便把当年之事都说了,一再感谢罗成救护姐姐之恩。张紫嫣对罗成依然惧怕,却也清楚若不是有他在,光凭秦琼和上官狄很难护着自己逃出潼关,交待弟弟要将罗成当做恩人。

其实不用她说,罗成在张称金心中位置极高,无论武艺还是兵法,他都视其为天下第一。金堤之战是一个,还有上次在瓦岗也是亲眼见过的,虽然他戴着面具自称程咬银,曾经认识的谁不知他就是罗成?只是想着他另有考虑不揭破罢了。

罗艺边听边随便搭几句,心中有一个疑惑。我现在还是隋朝王爷,张称金身为反王,最为关心的难道不是我为何来此么?怎的尽说不相干的事?

莫非反王都这样理不清重点?

63、请姑父赐教

秦琼闻报赶紧出营迎接,姑父比上一世来得还早了几日。程咬金、魏征、徐茂公、单雄信等人也都亲身相迎,既是看秦琼的面子,也因为他是罗成的亲爹。

双方相见自有一番寒暄,都知道他肯定有话要和秦琼说,问过安后全识趣的退出帅营。没一个人探他行踪,理所当然的视他为自己人。

等账中只剩下秦琼,罗艺叹道:“叔宝,你们大魔国君臣心胸坦荡,老夫自叹弗如!”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毫无防备,真正难得。

秦琼奉上茶,笑道:“姑父过奖了!”

罗艺喝一口,沉思一会儿,放下茶碗沉声道:“你和成儿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秦琼也正想喝茶,闻言手一抖,青花缠枝薄胎瓷摔个粉碎。

罗艺一惊,以为有意外发生,迅速环视四周,并没发现刺客。

手一探扶住秦琼肩膀道:“怎么了?”

秦琼慌乱地道:“手滑。”

罗艺盯着他看了半晌,看不出什么端倪,便继续方才的话题:“叔宝,成儿自视甚高,从没服过人,这件事只可能是你先起意的……”

来了,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秦琼扑通跪下,面色苍白颤声道:“姑父,都是我的错,不关成儿的事,我认打认罚,只求你放过成儿!”

罗艺愣了愣,一把扶起他,皱眉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意下跪。何况你们虽然擅做主张,如今看来倒也没走错!”

“……嗯?”秦琼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艺四平八稳地道:“李家大有兴旺之相。李渊老谋深算,李建成极富民望,李世民雄才大略,李元吉弓马娴熟,更有李元霸神力天成,这一家子真有大争之力。且我观李家为人,不像过河折桥鸟尽弓藏之辈,你和成儿既下了决心,便跟着他家罢!”

说完发现秦琼微张着嘴,是从没见过的惊愕模样。

盖因这侄儿为人稳重,时常是带着微笑的温和神情,罗艺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儿子和最看重的侄儿要奉别人为皇,老夫自然要查一查。”

秦琼强自镇定下来,干巴巴地道:“姑父说的是!”

罗艺是很喜欢和秦琼说话的,因为他不会像罗成那样你说一句他有两三句等着。又指教道:“李家势力现在不如我们,日常相处要多注意分寸,免得以后难为。”

秦琼表示姑父说得有道理,一切全听姑父的。

上了年纪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时光流逝年华不在,下意识会把未尽的心愿寄托在血脉延续者身上,恨不能把自己一辈子吃过的苦头和有用的经验传给子侄辈,好让他们少走弯路错路。就怕他们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又怕他们翅膀长硬了不服管教,自然而然的比年轻时更能唠叨,殊不知越唠叨人家就越不爱听,若有个小辈对自己洗耳恭听,心中定然高兴。

罗艺正是如此,一高兴说得就更多了。越看秦琼越顺眼,几年前那个念头又来了:他若是我儿子该有多好,至少在被成儿气得跳脚时还有另一个宽慰。

此时他都忘了上半夜还因养出了罗成这样的儿子而大感得意。

不经意间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秦琼不得不趁他喝茶润喉时问道:“姑父,您下山为了何事?”

罗艺正想跟他说当年三打中原之事,闻言收回思绪说正事:“我跟昏君说要去洛阳调李元霸救驾,实际上么,呵呵。”

秦琼假做不知:“请姑父赐教!”

罗艺煞有介事地道:“老夫刚下四明山就接到北平急报,突厥三十万人马兵进瓦口关,此关绝不可失,否则北地尽失。汴河右岸的大营里还有二十万精兵,事急从权,老夫调十万奔赴瓦口关,保疆卫民!”又喝一口茶道:“至于那李元霸么,老夫派十名兵丁去调,只是兵荒马乱的,路上会出什么事就不可知了!”

杨广敢让他来护驾,总要付出些代价。十万兵马就算是酬资罢,真不算多。

秦琼赞道:“妙计!”

罗艺略有遗憾:“妙是妙,只是不大爽快!依我本意,一调到兵马就举起反旗一路打回去,岂不快哉!但为了李家着想,还是再做几日杨家臣子!”

秦琼明白他的意思,道:“出其不意才能一招制敌。”显然李家把罗家当成奇兵,且喜姑父也有这样的认知。

罗艺笑道:“成儿和李世民两个小儿私下弄鬼,打量老夫不知道他们的谋算,那点道行还嫩着呢!”顿了顿道:“叔宝,幽燕九郡无恙,大魔国如何?你可曾想过?”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这些兄弟愿不愿跟你投靠李家,有没有要当皇帝的。

不但想过,还经历过。秦琼沉吟道:“姑父虽只见过我这些兄弟一面,想必也能看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锄强扶弱,匡扶正义,解民水火,抗击暴君……这些事他们愿意做也能做好,但那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现今陛下程咬金早当得不耐烦了,让了许多次,谁也不愿上。或为富家翁,或为一方将军,或为殿中重臣,足矣!”

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来说这番话,罗艺不可能信。毕竟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但秦琼说来就觉得很可信,况且从见到第一个小兵丁开始,他就发现这些反军很是奇特。原来都是通透人。

又含蓄地问道:“大魔国如此,另外十七国呢?”

秦琼苦笑:“十八国百万大军却拿不下杨广,姑父以为是为什么?”

罗艺只从这句话就听出这十八反王不是一条心思,叔宝想管的只有大魔国,其它的管不了也不想管,顺其自然。

他带兵二十年,什么没见过?早在清幽观时就觉得攻势不对。百万大军听起来很吓人,却是由十八股势力组成的,要命的是这十八股势力还是最近才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凝聚在一起的,彼此缺乏配合。别说故意与叔宝做对,哪怕不是故意,只怕也会出许多事。

任主帅有三头六臂,调动起来也难。

劝慰道:“何须烦恼?这正如了李家的愿。”

秦琼叹道:“我有心无力。”

上一世他为此事气得吐血。杨广到清幽观上香,只带了十万人马,身边出名的武将只有杨林、罗艺、宇文成都、李世民四人,按理说磨也该磨死了。偏生事与愿违,打了大半个月只能退兵。

究其原因,小部分是因清幽观所在的孤云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其下又有山路十八盘,乃是天生的屏障,再多的兵力优势也无法施展开来。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人。

十八国会盟时个个信誓旦旦奉大魔国混世魔王为尊,谨听大元帅秦琼之令,同心同德共创大业。魏征和徐茂公尚有疑虑,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人心是无法掌控的;他心实,信了。

排兵布阵全按一个整体来进行,调兵遣将只按个人实力,不分大魔国或非大魔国。

然后问题来了,反王全都打着小算盘。张称金与大魔国缘分深,令行禁止最听帅令;唐璧和朱灿、高谈圣、孟海公也还好,大部分时候也听令。其它的简直不是助力而是阻力。

硬要说他们存心捣乱倒也不全是,无非是结识不长相知不深,不能够全心信任而已。多调了哪一王的部属,那反王便要怀疑大魔国是不是故意损耗自己实力,若是调得少了,又要怀疑秦琼不让他们立功。每日都有人来催粮草,不是真的需要,而是怕少要了吃亏……互相之间也多有摩擦,时不时就要来找大元帅评理。

秦琼能怎么评?无论他说哪方有理,另一方都要与大魔国生嫌,只得四处打圆场。堂堂大元帅,倒有大半时间用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了敌方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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