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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场非一般的恋爱 下——by珠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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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败了,如此而已。

秦琼和罗成顾不得家中还未厘清,日夜兼程赶回长安。李家是皇家,但对他们来说又不只是皇家。相识这么多年,有的不仅仅是君臣之情。

在他们面前李建成不但是太子,李世民不但是秦王,还是兄弟。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

李建成怎么就死了呢?李世民怎么可能杀他?的确,李世民曾聚集人手埋伏在玄武门下,但李建成不是应该突发急症破了此局么?后来李世民以心头血相救,李建成自称眼盲,主动让出太子之位,李世民登基之后封他为摄政太平王,共享江山同理朝政,两人其乐融融。

这才是正确的!

到底哪里出了错??秦琼一阵恍惚。他从不理会李家兄弟之争,只在一旁冷眼相看,就是担心自己插手会导致不一样的结果。他觉得上一世那样的局面是最好不过的,李世民擅攻,李建成擅守,一人东征西伐横扫天下,一人巩固后方主理朝政,百姓安居乐业,大唐蒸蒸日上,成为古今难得一见的盛世。

谁知还是不一样了,李建成竟然死了!

为李建成心痛之余,秦琼重生以来他头一次感到惶恐。往常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就算有所不同,也是在他引导下的改变,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什么都没做却还是变了,这是不是说明这已然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间?他不能再依赖上一世的判断了。

罗成也心绪不佳。以前李世民虽然曾说过想杀了李建成,他只以为是求之不得的胡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李世民对李建成的心意,他是看在眼里的,不想看走眼了。假如他是李世民,也许会因爱生恨,却万万下不了手杀人,最多是杀了自己罢。

世民是狠心人。

但罗成还是不相信他杀李建成只是为了帝位。晚上歇息时见秦琼神色凄然,叹口气道:“表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提醒李建成?无疑于背叛李世民,他们都归天策府节制。

况且李建成怎么会相信?李元吉不就整日撺掇着他对付李世民么?他却固执的认为李世民绝不会对他不利。若在事发前提醒他,只会被他视为挑拨兄弟情谊。一直到他们上次离京前,李建成还坚信东宫与天策府的摩擦都是各自部属的错,与他们兄弟无关。

阻止李世民?罗成自认没那本事。

秦琼不欲他担忧,勉强笑了笑,道:“是啊,无能为力。”

一个月后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为帝。

罗成想找机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却根本没机会。李世民不在私底下见他们,也不多说一句公务之外的话,一切公事公办,好像当年的那些情谊都不存在了似的。

不由怅然若失,从前李世民把他当知己,他虽觉烦人,又何尝不把李世民也当成知己?同样坚守着背德之情,他们彼此了解。难道一个人当了皇帝,就能抛却过往成为所谓的“上天之子”?

倒是太上皇李渊,去骊山别宫前召见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对不起大郎……世民好狠的心哪!他怎么就下得了手?那是他亲兄长!是他亲兄长啊!”

无论如何,事已成定局。

新帝正位,当日就下了几道圣旨。

其一,齐王李元吉速离京城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入京,也不得擅离封地,否则以谋逆论处;其二,念及骨肉亲情,前太子赐号曰“隐”,以皇太子之格下葬,准入皇陵,隐太子子嗣接入宫中,与皇子女一同教养,命隐太子妃郑氏长守青灯,为隐太子祈来生之福;其三,任命忠义公秦琼为镇国大将军,燕王罗成为骠骑大将军,共同戍卫北方边境;其四,原太子府属官魏征为谏议大夫。

李世民雷厉风行,铁腕加怀柔,水波之下的动荡慢慢消于无痕。

上朝时罗成抬眼望去,只见御座上的天子志得意满,眸光沉沉威仪日盛,说不出的陌生。但是,世民,如果你真的变成了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还要为我和表哥着想?世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承你的情,为你守卫边境,只要有我罗成一日,突厥贼子不能入中原一步!

既领了戍边之职,自然不能在京城久待。离京前同样设宴遍请兄弟朋友,魏征喝得酩酊大醉,口齿不清的抓着秦琼道:“我要留在朝中看着他,盯着他,看他配不配做大唐的天子!”

秦琼默然。李建成死了,谁都不敢提他的名字,但凡是结交过的,谁能忘记他?就算死了,也能影响活着的人。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李世民,只怕更加每晚梦中相见。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三年。

这三年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世人皆言圣天子庇佑。秦琼罗成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有时操练兵马,有时抗击突厥,有时比武习艺。家里人看惯了他们同进同出,慢慢的也习以为常。

罗艺到现在还不放弃让他们留下子嗣的想法,但他又没法婆婆妈妈的拉着儿子侄子唠叨个不停,于是走了个弯路,转而请娘子和弟妹出手,可惜儿子女干滑似鬼,把他那好表哥护得好好的,自己来应对两位老太太,有空时嘴上抹糖,把两人哄得眉开眼笑忘了初衷,没空时脚下抹油,人影都逮不到。

另一个儿子罗春也不站在他那边,反而要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少管他们的事,安享晚安多好。

把罗艺气得跳脚,他算是知道了,这辈子就没有儿子缘,一个从小忤逆,一个找回来后对他后娘比对自己还好,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哟!一气之下跑到百花山,与诸位老友说说谈谈,比在家里还逍遥。

秦琼和罗成并没有住在镇北府,而是在城南另起了座府第,但只要一有时间总是到镇北府陪长辈们,吃饭也几乎顿顿在那里,宁氏秦氏都不解,既然这样为何不留下来,也省得跑来跑去。

他支支吾吾,以军务繁忙搪塞过去。真实原因是在镇北府里他紧张过度,根本无法和罗成欢好,亲昵一点都不行。

这晚两人沐浴完毕,罗成把秦琼抱到身上,反握着他双手去吻锁骨下的小窝,准备来个新式样。两人好了这么多年,虽说少了些新奇,却更为融洽。

那不只是肉(体)上的欢愉,更是心灵上的契合。

罗成时常在想,我为什么如此幸运?我竟能如此幸运!尤其抱着秦琼在怀,这种想法往往更为强烈,于是无须秦琼做什么,他先就激动得一塌糊涂。

刚想埋身进去,房门被敲得山响。

罗成怒吼:“滚!”

贴身侍候的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现在是发了什么疯。

罗东战战兢兢地在门外道:“京城来人……”天地良心,他是不敢来的,可是今晚当值的是他,推都推不得!

秦琼本也难受,但看见他这欲求不满的模样不知怎的想笑,呼吸几次平息体内燥热,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穿好衣服去开门。

他们三年未去长安,兄弟们却常来常往,传递京中消息。来得最勤的是程咬金和王伯当,偶尔说起大哥魏征在朝中和李世民死嗑,只要被他发现不合礼仪或法度之事,他能当着众臣引经据典狂骂半个时辰,半点面子都不给天子。他到现在还没被治罪,真的要归功于李世民的宽宏大量。

罗成恼得捶了几下床。京城来人?来就来罢,住下也就是了,为什么大晚上的非要叫主人待客?不知道春宵苦短么?希望你最好有要事,否则,哼!

他也以为来的是程咬金或王伯当,他想错了。

来的是长孙无忌,这大大出乎他们预料。此人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与他们没有太多交情,不过是点头之交,据说极有才干,最得李世民看重。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千里迢迢亲自前来?

秦琼和罗成对望一眼,静静等着他开言。

长孙无忌眼窝深陷,嘴唇发白,一看就是劳累不堪之相。疲惫地道:“请燕王爷和忠义公去长安见陛下最后一面罢!”

……这是什么意思?

罗成急道:“世民怎么了?”

长孙无忌垂眸道:“病了已有半月,太医束手无策。”

罗成追问:“什么病?”不等长孙无忌回答,又疑道:“为什么是你来告知我们?”国舅爷何等身份,天子病重,他不在京中稳定大局,巴巴的跑来找他们,怎么想怎么可疑。

长孙无忌:“……陛下得的是心病,无药可医。我来是希望两位能解开陛下心结,大唐初建,太子年幼,绝不能失了天子!”

秦琼仿佛听见上一世有位神医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心病无药可医”……世民他终于后悔杀建成了么?

罗成:“什么心病?”

将要说的话实在难以出口,可是不得不说。这两人是天子最信任的人,从前以兄弟相称,现下虽说三年未见,但敢放手让他们自理北境,可见情义不减半分。

若不说清楚,他们又怎么劝解天子?

长孙无忌半晌方道:“李建成死了。”

罗成暴躁:“我知道!”

长孙无忌:“……他不是三年前死的,是半个月前吞金而亡的……陛下在寝殿里建了个密室,我也是半月前才知……此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请你们也保密。”

罗成呆住。

秦琼毛骨悚然……李建成那样的人物,生生被囚禁了三年!爱这种美好的情感,原来也可以变得这么可怕。

匆匆行路,直入皇城。

约莫是得了通告,寝殿内只有皇后娘娘在,不见其他妃嫔。

罗成看着床榻上那个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是同年人,现在比较起来却足足相差十多岁,不是才半个月么?世民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样子?

秦琼眼角一酸,他在心里一直怪李世民太狠心,但此时见他形销骨立面如缟木,那些怨恨也就提不起来,一切只怪造化弄人。

长孙无忌如同知道他们的疑惑,低声道:“不到极限不睡,最多睡半个时辰就醒,基本不进食……也就这样了。”

李世民眼睫微动,显见是醒着的,却不睁开眼睛。

罗成轻声道:“世民,我和表哥来看你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古怪无比,微弱地道:“见你们一面,我就要去找大哥了,他一定在等我。”

侍立一旁的皇后娘娘哭道:“他没有等你,他不要你了,他死了!”

李世民气得颤抖,看样子想给她一巴掌,却无力抬手,颤抖着道:“来人,拖出去,杖毙!”

没有人为他传旨。长孙无忌要妹妹请罪,皇后娘娘哭叫道:“他千般好,我们就如草芥!李世民,我做错了什么?”

李世民冷笑道:“谁配和他相比?可笑。”

皇后娘娘哭着跑出去。

李世民闭上眼睛,带着几分愉快轻松地道:“你们也走罢,我要去找大哥了。”

他爱这江山,爱无上的权势,爱主宰天下的感觉。他真的很爱。可是大哥走了,大哥走了……那他还活着做什么?

长孙无忌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身为皇后的兄长,事发后根本来不及为妹妹抱屈,也无法谴责天子做下此天理难容之事,反而为了大局百般安慰,就怕他撑不住,结果他真的撑不住,一力要把自己弄死。早在秦罗二人来之前,他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该说的都说了,但天子听若未闻,他是真的真的放手了。

他奋力打下的江山,他还未完成的抱负,他的忠臣心腹,他的父亲和儿女……他梦想中的大唐,他全都不要了。

秦琼挣扎片刻,坐到榻前,为他掖了掖被角,道:“世民,我以前常常做梦,把梦境讲给你听好不好?”

长孙无忌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梦!还该请太医想办法。

罗成上前一步,把手放在秦琼肩上。不知为什么,方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表哥离自己很远的感觉,这感觉驱使他一定要碰到表哥身躯。

秦琼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我的梦如真如幻,大部分与现实相同,但也有些不一样。在我梦里,玄武门之事时太子未死,突发心绞痛,得你心头血相救才活了过来,后又眼盲,遂主动让位,你待他如珍如宝,他待你情深意重……

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才说到“你们同登御座,共享江山”,长孙无忌暗自佩服,这故事很精彩,可以编成话本了。

李世民听得入神,泪流满面。颤声道:“大哥也是喜欢我的?”

“……是!”

“大哥想要八方来朝?”

“是!”

“大哥想要盛世大唐?”

“是!”

“……大哥会原谅我?”

“会!”

李世民沉默良久,道:“我饿了。”

长孙无忌大喜。

当晚罗成搂着秦琼,揉捏许久,忽然道:“表哥的梦里,为什么没有我?”

秦琼抱住他脖颈,在他耳边道:“你不在,所以我来找你了。”

找到了你,就再也不分开。

番外一

回到长安后,李世民又安排了诸多玩乐。例如:城东游园、城西看花、山寺品茗、蹴鞠大赛、郊外打猎、听歌赏舞……难以道尽。每日都安排得满满的,像是要陪李建成将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上一遍。

到了后来李建成玩累了,下朝后直接回太平宫,再不跟着他胡闹。

李世民很用心的讨好这心肝,结果人家不领情。便如一个农夫,比以往投入数倍辛辛苦苦的种田,可是田里长出来的庄稼并没有更好。也颇有怨言,追进太平宫内室愤愤道:“大哥真难侍候!世民忙了这许久,连个好脸都不给!”

李建成斜依在胡床上轻捶酸痛的腿,昨日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现在还没缓过来。皱眉道:“今日又是什么?”

李世民很自然的帮他揉捏,道:“西市有西域来的舞者献艺,听说很不错,我们这就去罢!”

李建成坚决道:“腿疼,不去!”

李世民想了想,笑道:“那我们……”

李建成赶紧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

李世民便收了笑容变了脸色,起身转了几个圈,站在胡床后按着他的双肩,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要,李建成,你到底想怎样!”

李建成叹道:“世民,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

层出不穷的花样,其实只表明他内心燥动不安,是为了那件事么?真的不需要觉得歉疚,更不需要补偿。我很能理解,并且体谅。你出征,我将自己隔绝在太平宫,绝不会威胁你的帝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半丝勉强。

李世民将手伸进他衣领内随意抚摸,冷声道:“先征突厥,已定了八月十一日出发。”

高丽虽有异心,但离大唐中枢较远,还是先收拾近处的突厥好了。定要擒住那咄苾小儿!

李建成低头看着那只手在自己肌肤上滑动,也不制止,道:“我知道。”商议此事时他也在场。

李世民道:“还有十日我就要出征了!”

李建成再次道:“我知道。”所以才不愿出去玩乐,免得回来后我是可以歇息了,你还要看上大半夜的地图,研究突厥要怎么打。

李世民突然怒了,真的怒了,道:“你也知道我很快就要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那该说的话为什么一句也不说!”

李建成诧异的回头:“什么话?”

李世民瞪了他半晌,转过来坐到身侧,板着脸道:“说你有多舍不得我,说你会多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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