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洛有气无力地瞪他，“要不然？”
点点头，莫北揉乱他的发，难得温柔地说：“黏在身上，很难受吧？”
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见他脸颊绯红，额上覆了层薄汗，整个人艳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莫北收起玩闹的心情，继续拖着人往外走，一边正色道：“程洛洛，秒射是病，得治。”
经过一个服务生，神色犹疑地瞥了两人一眼。
程洛洛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背过去，“低调点啊浑蛋现在还在外面。”
这种事怪谁！他自己撸都没那么快，被莫北一碰却忍不住……
“放心我不会看不起你，但你要承认唔……”
程洛洛突然捂住莫北的嘴把他按到墙上，面贴面地警告道：“浑蛋你够了，今天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程洛洛眼里迸发出的凌厉让莫北惊了一下，不过随后看到他红透的耳根才明白这不过是虚张声势。
莫北眯了眯眼，额前碎发遮掩下眼睛更显深邃，程洛洛一下子被闪到，猝不及防间，手心有湿软的东西划过，下意识松手跳开，灯光下看到掌心一条水痕。
“操！你恶不恶心！”
程洛洛四处找地方擦手，想蹭莫北身上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性骚扰？你抓着我不放时有想过性骚扰这回事么。”
脸颊烫的厉害，当时想都没想就抓住莫北的一起撸，觉得这样比较公平。
程洛洛庆幸此处灯光暗淡，轻咳两声，“扯平。”
莫北整理了下衣领站正身体，“走吧，商景那边到时候打个电话。”
默默跟在他身后，程洛洛不明白，只是单纯在卫生间门口等许思雨，怎么就被莫北抓进男厕所推进隔间一逞兽欲……一撸就把他这一个月的份撸完了……
程洛洛视线游移，看到莫北的颈侧……咬痕挺深……也不是没爽到……但不能忍受被说成秒射……
程洛洛一直到出租车上都在想秒不秒的问题。
莫北见他低着头一脸郁卒，知道又在钻牛角尖，于是问：“许思雨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聊了几句就要上厕所让我陪她，说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嗯，有个男生陪比较好。”
莫北只是随口应和，程洛洛却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你关注她很久了吧。”
说不定表面上在应付那些女生，其实心思一直放在许思雨身上，所以才这么想知道聊了些什么。
程洛洛在内心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接着就是窒闷。
莫北点头，他确实关注很久了，从看到她开始。
“莫北，许思雨跟我说了……”
程洛洛犹豫了很久后开口，有些事还是决定说出来。
“说了什么？”
“她说……”
突然转脸看向旁边的人，眼神清澈，眼尾上挑，一双漂亮的杏眼，阳光下波光粼粼。
“我们的眼睛很像。”
莫北心中一跳，在程洛洛直白的目光中竟无所遁形，有些狼狈地转过脸看向窗外，“就这样？”
“嗯，就这样。”
程洛洛靠到椅背上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看着前方就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莫北松了松领口，最后干脆解开一颗扣子，他以为有些事能隐藏得很好。
“喂。”
“……”
“你不说点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声音黯哑，几乎是默认的态度，同时心在抽紧，期待着另一个人的回应。
程洛洛斜瞟了他一眼，见他一直看着窗外，撇撇嘴，还真是冷漠。
头一歪靠到他肩上，他问：“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莫北别扭地说：“你蠢。”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没必要。”
程洛洛撇嘴，确实没必要，他又不是那些女生，莫北也不需要温柔以待。
“莫北你赢了。”
说完这句，程洛洛松了口气般的，像是终于认清某些事实。
不等莫北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以前我也奇怪，为什么总是追不到女生，以为是你暗中耍心机……看什么看！是你自己行迹可疑，每次告诉你喜欢谁谁就成了你女朋友，因为这事我都差点想跟你断交……喂！开玩笑的！”
腰侧被拧了一下程洛洛笑嘻嘻地向旁边躲去，接着又被莫北抓回来。
下一秒，眼睛被修长白皙的手覆上，又轻轻按压回男孩肩上。
“干嘛……”程洛洛小声嘀咕，挣脱不开，只能老老实实靠着。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莫北的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程洛洛竟听出一丝紧张。
“嗯，不止许思雨，你的前女友们，”故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程洛洛想，莫北交往过的女生都能集齐十二星座了，“也有几个跟我说过，不是眉毛像就是侧脸像，当时没在意，现在才知道……”
程洛洛顿了一下，莫北开始不耐烦，“重点。”
“原来问题不在于你，分明就是这些女生不喜欢我的长相嘛……欸呀呀这些颜控，仔细点看哥哥也是一张俊脸就是稍微清秀了点……”
莫北愕然，程洛洛还在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突然意识到，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要说是输给你那肯定是输在长相上，美少年款的不受欢迎吗？我这么温柔善良人又专一没理由不被喜欢啊浑蛋怎么就没人看内在喜欢你这种渣渣，哈！好在最后自食恶果一个个都被甩了……”
“程洛洛。”
“干吗别打断好吗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请稍后再议我现在……”
“就这些？”
“啊？”
“你想表达的就这些？”
程洛洛拿开眼前的手奇怪地看着他，“要不然？”
莫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推开他的脑袋看向窗外，已经到了郊区，嗯，抛尸的好地点。
程洛洛后背一种恶寒，看到莫北一脸想掐死他的表情。
“莫北……你怎么了？”
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程洛洛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前觉得你是在跟我抢女人，错怪你了，你别介意。”
“别跟我说话。”
莫北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被耍了。
程洛洛深深地坚信自己有错在先，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默默挪到角落，脑袋倚在车窗上，等着莫北消气。
车子到达目的地，莫北付了钱下车，甩上车门后左等右等另一边的人还没动静，弯身往车窗里一看……
程洛洛歪着脑袋，睡得正熟。
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程洛洛失去门的依靠直接滚到他身上，连带着，嘴角挂着的口水蹭到裤子上，莫北“啧”了一声，忍耐着把人抱出来。
车子离开，莫北抱着程洛洛站在路旁，皱了皱眉，感觉猪最近重了不少。
睡着的人似乎没醒来的意思，莫北一开始还有气，但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心情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也没什么可气的，高估了他的智商而已。
抱着人往家里走，莫北想，要不是程洛洛提起，他还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以前就模模糊糊觉得不对劲，现在被他一提反而能确定了，他对程洛洛的感情不单纯。
超越了友谊，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莫北微微困惑，因为没喜欢过谁，也没对谁动过心，所以有些词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在雕花门前站定，天边已经浮现晚霞，程洛洛熟睡的脸浸润在暖暖的橙色中，他看了不禁出神。
他对程洛洛的感情……想靠近想占有想毁灭……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他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这个人了？
多久？记事起。
小时候想的很简单，和程洛洛一起上幼稚园，和程洛洛分在一组，和程洛洛一起上钢琴班，虽然后来他不来了，那好，和他一起去道馆。
莫北想，喜欢原来就是在一起……
稍稍长大些，他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喜欢跟程洛洛玩，其实程洛洛很吸引人，尤其是他在考试中得第一，他在儿童节上钢琴独奏时，很多同学都喜欢围着他，那时候他就觉得，他不要程洛洛这么耀眼，不要那么多人注视他。
莫北想，喜欢原来就是不愿和他人分享你的好……
再后来，他将这一信念贯彻始终，从小学到初中，竭尽所能打压程洛洛，让他平庸，让他再也无法展露锋芒，唯一没考虑到的是，高中要按成绩分班，初三最后一学年帮他恶补已经来不及，两人没分在一个班，他是挺不爽的，但看到E班的学习氛围就放心了，程洛洛，根本没机会耀眼。但除了瞎了眼的恒沙，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看上程洛洛什么。
莫北想，喜欢原来就是毫无理由的独占欲……
现在想帮他把课业补上来，倒不是怕程洛洛未来废柴一根，反正他养得起，而是觉得，不在同一所大学，不好控制。
他想，喜欢，原来如此……
挑了下眉，理清一切后倒没因为自己喜欢一个男生而震惊，反而有种“原来我一直都喜欢你”、“卧槽难怪我这么想干你”的顿悟。
莫北极其冷艳地看着怀里的人，轻嗤一声，“傻逼，我是真的在跟你抢女人。”
你这么单纯好骗又智商低的人，如果不是被我喜欢结果应该会很惨吧。一定是的。
踢开雕花铁门，一脚跨进去，随后又想到什么，莫北压低声音说：“喂，今晚住我家。”
等了几秒，他满意地点点头，“好的，不说话就是默认。”说完，就走进院子。
程洛洛还在睡，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淡色的唇微微嘟气，夏日傍晚的风拂过，沿墙开放的蔷薇簇拥着，疯长着，爬山虎探过了篱墙。
莫北突然觉得一切都正正好，无与伦比的美丽。
第四十三章：分别
离开学还剩十多天，程洛洛已经基本完成暑假作业。
某天晚上他突然想起这件事，满脑子都是惊叹号，居然做完了？从小到大还没认真做过假期作业，就这么做完了？
想着想着有点小激动，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跑到书桌前，拉开台灯翻出一叠练习册。
作业本上一片红，都是红笔订正的内容还有莫北在旁边的批注，程洛洛一页页翻，一脸难以置信地感叹道：“哥怎么能这么认真……不能忍……”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程洛洛没回头，手上继续翻着。
“你又抽什么疯？”
冷冷的声音，夹杂一丝不耐。
“我作业都做完了欸。”
“程洛洛，知道现在几点了？”
应该是打扰到那人休息了，程洛洛只好关上灯又爬回床上。
“喂，我作业做完了。”
程洛洛又重复一遍，窗外朦胧的月光照进来，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闪烁着期待。
少年盯着他看了会，最后淡漠地眨了下眼，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又躺回床上。
程洛洛侧过身面对他，不放弃地问：“我很厉害吧？是不是很认真？”
少年一手横在眼睛上没理他，像是睡着了，过了一会才说：“就那样吧。”
眼里的期待渐渐黯淡，程洛洛抿了下唇，对于这样的答案不满意，却又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黑暗中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趋向柔和，边缘处有淡淡的月光，看上去很好亲近，程洛洛心里嘟囔了一句“讨厌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明天去外公家，”讨厌鬼突然开口，顿了下，补充道：“开学回来。”
程洛洛倏地睁开眼睛，“那我怎么办”几乎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那注意安全。”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说这个，程洛洛忽然感到挫败，莫北的外公在Y城养老，坐飞机四个小时，说明两人近半个月不能见面。
半个月啊……挺好的啊，每天见这家伙都有点烦了，终于可以休息几天。
向前挪了挪，“该问的都问过了，再有不会的问题等你回来吧。”
又向前挪了点，“那我明天早上先回去了，你行李收拾好没？”
再挪，继续挪，直到莫北顺势将他搂进怀里才停下。
“明早收拾，我不帮你搬书了，上午要去机场。”
程洛洛的书几乎占满他的书桌，还有放不下的都堆在地板上。
“嗯，注意安全。”
“你说过了。”
程洛洛仰起脸，“有吗？”
莫北低头，“有。”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片刻，就在莫北以为他要耍赖不承认时，程洛洛突然凑上前在他嘴角碰了下，“注意安全。”说完就低下头，蹭了蹭表示要睡觉了。
等了半天，对方毫无反应。
程洛洛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乎埋到莫北的胸口……卧槽，会不会被赶下床？老子一时冲动别当真给点反应好么。
“呃……刚刚脸上有蚊子……帮你吃掉了。”
程洛洛干笑两声，觉得自己越来越幽默了。
几不可闻的喟叹声响起，额上被偏凉的唇印了个吻，他听到那人说——
“开学见。”
哦……开学见，十五天而已，早上不能第一眼看到你，晚上不能数着你的心跳入睡而已，也就十五天而已……那就开学见吧浑蛋。
程洛洛迷迷糊糊地想，因为那个吻异常安心，一夜好眠。
第二天莫北似乎起很早，程洛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行李。
莫北一回头就看到他发丝睡得凌乱，正一脸呆萌地盯着自己。
走到床边，习惯性伸手理了理他的黑发。
“今天可以晚起，先走了。”
程洛洛茫然地点点头。
“钥匙在桌上，回去时别忘了锁门。”
又是点点头。
“睡吧。”
抬起的脑袋啪嗒一下倒回枕头上，程洛洛立马沉入睡乡，睡得像是没醒来过。
莫北失笑，怀疑他有没有听到他说的。
程洛洛起床时整个莫家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响，从床上坐起，挠了挠后脑勺，夏日灼热的光线在玻璃窗上晃出光晕，一个安静得令人发怵的世界。
回到程家，辛洁斜靠在门框上上下打量他，说：“这么久不回家住，我都快忘了还有个儿子。”
程洛洛一反常态没有炸毛，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妈，拜托你让一下，书很重，别挡在门口。”
辛洁“哦”了一声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她摇摇头，“别一副被赶回娘家的样子，开心点，今天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