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过,玩腻了就不会有联系,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喘了口气抑制过激的情绪,年初三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最后失望地发现他根本不为所动。
就在他以为汤嘉棋根本不打算回答时,汤嘉棋说:“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对于这样的坦白年初三始料未及,一瞬间变得很紧张,看着那人走近,直到他停下,直到自己不得不仰起脸看他。
但汤嘉棋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事情,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开。
“找你除了做爱还能做什么。”
低头,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年初三说:“再见汤嘉棋,我要回家了。”
想再次带上眼镜,手却被按住。
茫然地抬头,此时一阵风吹过,吹散他过长的额发,露出一张对于一个男孩来说过分可爱的娃娃脸。
汤嘉棋呼吸有一瞬间静止,此时的年初三看上去像是有了生命力的人偶,眼睛因为无法聚焦而显得迷蒙,短而挺翘的鼻子,肉肉的嘴唇,脸颊略有些婴儿肥,在灯光下显得温润光洁,下巴却是小巧尖细。
虽然看过很多次,但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怪异感受,汤嘉棋更加烦躁,放开手,他说:“我收回当初的话。”
年初三不解地看他,戴上眼镜,恢复往常平庸得近乎呆板的样子。
“以后我还会在你面前出现。”
镜片的掩饰下看不出过多情绪,握着书包肩带的手却悄悄攥紧。
“但肯定不是找你。”
盯着他看了会,随后推了下眼镜,年初三皱着眉说:“欸你这个人啊,莫名其妙来找我就是说这种事,你不说我又不会误会,你看看你浪费我多少时间,知不知道高三学生时间多珍贵啊?早知道……早知道……”
心里一抽一抽痛得厉害,年初三低下头有些装不下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走近路了。”
说完转身闷闷地往回走,视线模糊地看不清脚下的路。
“喂,下次别让我看见你戴眼镜。”
“为什么我偏不!”
年初三一边走一边恨恨地回头对他叫道。
“很倒胃口。”
汤嘉棋嘲笑似的一撇嘴,转身离开,两人背道而行。
“要你管。”
年初三嘀嘀咕咕往前走,看到不顺眼的石子就踢一脚。
经过一座桥时略作停留,看着夜色中的护城河发了会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难过,生活中有远比汤嘉棋更重要的事去烦恼,汤嘉棋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是不小心被他骗了而已,再说也没骗多少东西,这没什么。
一向乐观的年初三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后,就没再想着汤嘉棋。
第四十七章:神经病的一章
程洛洛从校车上下来,走到路口时想到班长交代的话,于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莫北。
“莫北你个混蛋怎么不接电话!”
拨通后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
“还不接你他妈在吃屎啊?”
程洛洛一脸黑线地抬头,果不其然,前方不远处某人正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那人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照亮他的脸,程洛洛看到他好看的眉蹙了下。
“喂?”
“喂,鬼鬼祟祟站我家门口干吗?”
莫北一愣,下意识看向左侧,夜色中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近。
掐了电话,程洛洛走到他面前又问了遍,“站我家门口干吗?”
有点心虚,莫北踢了踢脚边的纸袋,掩饰道:“送柠檬。”
知道他家有柠檬树,到了这个季节都差不多结果了,程洛洛问:“怎么不进去?家里没人吗?”
说着推开大门,拎起地上的纸袋,却见莫北没进来的意思。
“刚到,不进去了。”
其实在说谎,等了有半小时。
程洛洛“哦”了一声,正准备说再见又听莫北问:“校车是不是很慢?”
“啊?”
有点反应不过来,程洛洛一手拎着纸袋一手扶着门框,回道:“还好吧,要绕点路。”
“以后不要坐校车了,上学放学一起。”
“欸?”
程洛洛不明白,“你脑袋被驴踢拉?什么时候变这么好?”
“……”
莫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确认程洛洛没有丝毫恶意以及暗讽,才默默转身,挥了挥手,“再见,当我没出现过。”
“等等!”
急忙拉住他的手,程洛洛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他身后尖着嗓子叫道,“莫大爷先别急着走呀,事情还没办完呐。”
莫北太阳穴跳了跳,一脸脱力地看他,“跟谁学的?”
“电视剧里有。”
随后笑眯眯凑近,“上学放学一起不后悔啊?”
莫北盯着他良久没说话,程洛洛急了,戳戳他腰侧,“信不信我咬死你?”要是再敢耍他的话。
“嗯,你试试。”
“……”
显然威胁不被人放在眼里,程洛洛不高兴了,“不可以吗?坐下你家车不可以吗?”
莫北见他终于要炸毛了,抿唇一笑,“再叫声大爷我就考虑。”
刚刚是开玩笑,现在明显是在被这浑蛋调戏,情景不同,话的意思就不同。
“拒绝。”
“拜拜。”
没想到莫北也干脆,程洛洛一愣,拉住他不放手,回想每天赶校车等校车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生硬地开口,“莫大爷。”
眼底浮上恶劣因子,莫北掐住他的下颌让他靠近,声线低沉地诱惑道:“说,小洛不小心怀上了。”
程洛洛脸瞬间涨红,整个人有点晕眩。
“说不说,嗯?”
莫北又靠近了几分,程洛洛迷迷糊糊的,小声嗫嚅:“小、小洛不小心怀上了。”
看着面前人面若桃花一脸失神的样子,莫北只觉得心被狠狠一撞,有点笑不出来了。
气氛变得微妙,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某种沉溺的倾向,对视良久,莫北突然偏过脸在嘴角处亲一下。
“贱人,那就生下来。”
松手离开,及时遮盖住狼狈的情绪。
程洛洛站在原地,手中的纸袋早就掉落,柠檬散落一地。
慢慢蹲下来,双手无意识地蹂躏头发,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跟着说出来……能不能倒带重来啊拜托,我不是故意的啊……
自我唾弃了半天,程洛洛一脸颓然地开始捡柠檬,捡着捡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中快速回顾昨晚热播剧剧情,女子扑到男人怀里哭哭啼啼“大爷小晴不小心怀上了”男人一脸冷漠推开她拂袖而去“贱人那就堕掉”……
“咦?”
程洛洛猛地抬头,看着莫家的方向,“莫北你个小贱人不认真看剧。”
晚上十点,莫北洗完澡出来,擦头发时顺手检查手机,发现一条未读信息。
LL:年初三让我转告你,不属于你的东西别来抢,就算你要!他!年初三!也不会放弃的!
看着那几个感叹号莫北只觉得莫名其妙。
回复:谁是年初三。
短暂的静默后……
LL:我们班长。
挑了挑眉,大概知道那个年初三在警告些什么了。
回复:转告他,我只抢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边的程洛洛看到信息后不满地嘀咕,“什么啊……能不能说明白点。”
想问清楚,但又不好意思过问他的私事,说不定问了那家伙也不会说。
程洛洛在床上滚了一圈,随后不放心地又拿起手机回道:周一早上会等我的吧???
等了一会。
莫小北:七点,别迟到。
程洛洛愕然,这比校车还早。
第四十八章:最甜一日
度过了平淡的双休日,周一早上程洛洛叼着油条赶到楼下时莫北家车刚好发动。
上了车,莫北在旁边翻杂志,程洛洛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他在看国家地理。
往旁边挪了挪安静地吃油条,觉得自己和莫北果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吃完早餐,一包湿巾递过来,“手擦干净。”
程洛洛腼腆地笑笑,抽出一张。
擦完手,一盒果汁递过来。
瞄了眼身边不动声色看杂志的人,程洛洛接过,脸转向一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嘴角咧到耳根。
为什么,一大早和这家伙在一起,会有大笑的冲动?
到了学校,刚进教室就感到一道锐利目光,程洛洛看到班长坐得笔挺。
“早啊。”
被他盯得尴尬,程洛洛讪笑着问好。
“程洛洛同学。”
班长推了下眼镜,目光随着他移动。
“欸?”
“’只抢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这个……他没说。”
程洛洛翻开书一副准备早读的样子,“那个神经病不用理他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班长早课快开始了好好学习吧。”
上课铃正好响起,年初三还想说点什么也只能作罢。
下午班会课前年初三一副坐立难安如临大敌的样子,旁边的程洛洛见怪不怪,继续做习题。
班主任踩着铃声进来,将书往讲台上一放,说:“今天选班委,有没有想竞选的?”
学生们都做着各自的事,只有年初三规规矩矩坐着,目光灼灼的样子让唐笑怀疑自己是不是领结打歪了。
知道对于班级事务崽子们没多大兴趣,唐笑接着说:“没问题了?没问题班级职务不变。”
不知为何,程洛洛见年初三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老师。”
一个男生举手。
“什么事?”
“我不想做卫生委员了。”
“不行。”
连理由都没问就拒绝。
男生委屈地趴回桌上,没过多久就见他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真的不想再做卫生委员了,所谓的卫生委员就是班级卫生全包。
“下面介绍新同学。”
唐笑的话无疑给学生们带来了新鲜感,昏昏欲睡的下午,班里开始窃窃私语。
程洛洛觉得奇怪,都高三了还有人转学?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等着那个所谓的新同学出现。
结果整个班等了近三分钟,门口什么也没有,只有保洁大妈拄着拖把缓缓经过。
唐笑一手撑在讲台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嘴角挂着浅笑,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
“老师,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有大胆的女生开始抱怨。
唐笑轻咳一声,“先自习。”
说完就走了出去,整个班集体发出唏嘘声。
过了一会,走廊里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声。
“到现在还能走错班你怎么不去医院检查IQ?”
“……唐老师您的言行已经构成人身攻击劝你收回并且道歉。”
程洛洛挑了下眉,敢这么跟废柴说话的他是没见过,不过夏冉除外。
“道歉?”
他听到班主任的嗤笑声。
“我有权不接管你所以同学请你能忍则忍。”
“我也有权选择不忍。”
很明显的,外面两人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听着像是要吵起来。
“很好,这位同学,你可以走了,还有那个谁我会替你好好照顾。”
“照顾”两字加重语气,程洛洛突然脊背一寒。
外面静默下来,有同学已经悄悄攀住窗沿往外看了。
“唐老师不走吗?”
一方已经屈服。
唐笑先进入班级,学生们都紧紧盯着他的身后,待看清来人时男生集体抽气女生集体尖叫。
“新同学,自己介绍。”
唐笑走到一边就不管事了。
此时男生已经在讲台旁站定,面向整个班级,从容的样子丝毫没有作为新同学的拘束感。
坐在前排的女生已经有招架不住的趋势,一副虚脱状撑在桌子上。
那男孩身材修长,肤色很白,长的是难得的清俊,此时表情稍显冷淡,但不影响他让人舒心的气质。
同样是穿白衬衫,男孩显得干净温暖,不像有些人……不少女生嫌弃地看了眼身边的男同学。
“大家好,我叫莫北。”
女生们一脸憧憬,使劲点头,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什么都知道!连你最爱的演员叫小泽我们都知道。
对于校园王子们的个人资料女孩们都烂熟于心。
受不了被当动物一样观赏,莫北想下去时,唐笑靠在窗台上闲闲地开口,“提问环节。”
莫北一怔,知道是被这男人报复了。
有女生举手,“请问莫同学为什么转来我们班?”
看了男人一眼,莫北歪了下脑袋,扯出一抹浅笑,说:“来拯救你们班的毕业率。”
唐笑心里微沉,这分明是在嘲笑他的班级。
他的班,也只有自己可以欺负。
“好了提问环节结束莫北你坐那里。”
指了下靠门最角落的位置,唐笑走到讲台前,“现在开始上课。”
底下一片哀嚎,班主任又私自占用班会时间上课。
莫北下意识看向最后一排的程洛洛,可某人仍处于呆滞状态。
不爽地吹了下额前碎发,走到最后一排靠门位置,与程洛洛之间横亘整个班级。
这一定是报复……
看清进来的人是莫北时程洛洛瞪圆了眼,手中的水笔也差点折断。
这人来干吗?转班生?
唐笑已经开始讲课了,程洛洛眨了眨眼,看向教室另一边。
中间隔了几个人,此刻莫北已经拿出书,微微垂首,侧脸浸润在午后阳光里,棱角被弱化,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实。
程洛洛低下头看着书本,一瞬间仿佛回到多年前,那时他还能每天看莫北好看的侧脸,看他上课认真的样子,听他讲题,对他有说不完的话,午睡醒来有他帮忙擦口水……
也就是高中前的事,却觉得很久远。
莫北这时转过头,隔了几个人,看向窗边的程洛洛,见他盯着书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像是回到初中时代,两人同桌,那时还能每天看他在课桌下开小差,笑他连最基础的几何题都解不出,听他说不完的话,午睡时偷偷在他脸上画猫须……
忽然觉得,很想念,有他在身边的每一天。
第四十九章
放学后程洛洛理好书包向后门蹭去。
此时莫北正好站起身,两人视线相遇,程洛洛心中一跳别过脸,假装拍拍身边卫生委员的肩。
“辛苦了啊先走了。”
卫生委员拿着扫帚不满地皱眉,“不要一脚踩在垃圾上,你这种不做事的人能不能不挡道?”
程洛洛低头一看连忙跳开,干笑两声离开垃圾堆。
莫北靠在门框上戏谑地看着他,见他走近,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一同往外走,“你平时都这么没大脑么?”
程洛洛窘迫地低头,小声说:“偶尔。”
随后意识到什么似的,恶狠狠地抬头回道:“你才没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