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忘忧从暗处走出,想向另一边悄悄过去,没曾想差点被第一拨人看到,又堪堪的躲回了阴影处。
“进民宅处,撤去火把,搜着灰衣的人。”
忘忧听到南逐的声音自巷口传来,于是更紧的贴住身后墙壁,思考要不要脱去外袍,但是寒风呼啸,虽有内力护体,穿着这身衣裳也会偶尔感觉寒冷,若脱了,明日可能会感风寒,真逃出城的话,还有较长一段路要行,风寒难愈,还是不能脱。
无处敝身的忘忧就一直穿梭在不同的拐角阴影处,他也好几次看到了南逐往自己的方向看来,但他躲得很快,应该不会被看到的。
搜寻他的侍从有几个搜寻过久,步伐开始慢了的,南逐看到后,于是下令。
“整队回府。”
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要结束了。于是往死角阴影处走去,还以为要移动的躲避一整夜,看来可以在那稍作休整而后出巷子找个地方住。
突然,有人脚步声出现在身后,腰间也被一只白皙的手搂住,声音紧接着就在忘忧耳旁响起。
“玩够了吗,那我可以把链子锁回你身上了吗。”
忘忧快速的转身,出掌,转成手刀向南逐脖间挥去,南逐眯眼截住,手掌握在忘忧腕间,将忘忧手反扭至他身后,又锁住另一只想向后方袭来的手,紧紧扣着。
若是两年前,每日还定时练功的忘忧,可能还能与南逐决一高下,但现在并不是,忘忧武功虽并不至于过于生疏,却还是很难像以前那般灵巧。
武功向来都是不勤便拙的技艺。
忘忧就这么被反扣着进了偏厅,看见被人压着跪在偏厅中央的南羽时,身体紧绷的连身后的南逐都能感觉出来。
“关南羽什么事,呵,从不知你南逐是这种,谁犯事怪谁都不知的蠢人。”就直愣愣的看着南羽的忘忧,吐出话语想刺的南逐能放开南羽。
“就事论事,若是关于你的事,我情愿做蠢人,谁犯错,谁的身边人跟着遭殃。我知你极有义气,你看那桌上,有两杯酒,是我新做好的桂花酿,我说这时节啊,就该喝桂花酿,你尝尝?”
此时忘忧已经被侍从压着跪在南羽身边,眼前便有张小桌,桌上放着两杯桂花酿,但忘忧却不懂了,为何在这时却给他们两人喝酒。
“一杯只是桂花酿,但另一杯……掺的药散就是你上月尝到的那种。”
话音刚落,忘忧就青白了脸色。
上月,南逐从一西域商人手中买来了个药散,说是一剂掺入半碗水,房事前闻上几遍,短时间便会让闻的人行为异常主动,若论效用,与烟花之地清白身刚开苞时服用的药散同效。这还仅是闻的,若喝下,则会立马发作,三次即可成瘾,但不论是闻还是服用,发作时虽神志不清,事后却记得一清二楚。
“想好要哪杯了吗,不如让南羽先选。”
“等等,我来,都由我喝。”按住南羽要拿起酒杯的手,不理会南羽略显气愤的表情。
“把南羽带到左边那椅子上坐下。”南逐左侧六个侍从,右侧六个侍从,加上压着南羽和忘忧的,偏厅内一共十六个侍从。
“我们……回房再喝可好。”
“你若不喝我便差人端去给南羽喝。”
忘忧被人松开一只手臂,两杯接连喝下,两个侍从立马退下站到南逐身边,原本压着南羽的两人,将南羽按在椅子上,紧紧地。
药效发作几乎与忘忧放下杯子的时间相同,只见忘忧脖子与脸皆泛起红潮,他跪在地上极快的速度解开了自己的外袍与里衣,全身光裸,手不知做着什么动作,侍从把椅子搬到忘忧身边,南逐走下来,坐上之后,向忘忧伸手,忘忧自然地走了过来,稍微解开了些衣物,手动作着就坐在南逐身上,上下起伏,口中不断发出声音,扶着南逐的肩膀,跟随着身体最原始的感觉,南逐不动作,不说话,只是伸手握着忘忧的腰间。
整个偏厅一阵寂静,南羽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未到半个小时,药效过去了,忘忧人一软倒在南逐身上,还是最开始的姿势,南逐就着这样的姿势将忘忧抱了起来,往房里走去,幸好偏厅与房间相隔也就一走廊。
刚一触到床铺将忘忧放下,不顾他是否醒着,手握忘忧双腿将他拖来,动作了起来。
那天之后忘忧仍如同未逃跑之前一般被锁在床榻上,每月喝着由王大夫配的药,但鲜少讲话,与南羽,与南逐。
每日想着阁主会发现他被南逐囚禁着,然后,向南府讨要回他,但南逐早已差人模仿他前三封信的字体和文法给寻渊阁阁主传信,那边,并无起疑。
“忘忧,忘忧醒醒,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吗。”苏宛童摇醒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忘忧,手指着窗外说,”已经到琼月了。”
11.琼月
马车行驶到城中,下了车,苏宛童的眼前是一个与叶川截然不同的地方,如果把叶川比作一个人类,那么一定是个温婉可人,衣着清秀朴素,内心却充满对生活的热情的女子。但琼月不是,也引用如上比喻的话,琼月则是,豪爽泼辣,衣着华丽,外热内冷的女子。一切都新奇无比。
苏易在一旁已吵着要吃糕点和桃花酒了,拽着苏宛童袖子就要往前走。苏宛童不发话看了一眼忘忧,果然忘忧面露难色,于是苏宛童叫他去城门小贩处买上几串糖葫芦来,又伸手一指河边的客栈说,买完去那,等到忘忧转身去小贩那时,苏宛童才掏出碎银交给苏易,并让林凤锦陪同他去南府的酒楼买苏易想吃的,他会在那客栈等他们。
众人分道,苏宛童猜三人不会很快回来,于是不急着往客栈走去,沿着河道观察起了城中百姓,几乎所有碰见苏宛童的人都只是看一眼立马转头不敢接着瞟,远处走来几个穿着练功服的人,等走近了一看,腰间腰带缠着是绣有”南”字的腰带。
莫非是南府的人?
“大少爷,您今日不是去城外办事了吗,怎么换了衣服回来了。”领头人开口问道。
“城外无事,我便回来了,你们去哪。”
“您今早不是吩咐我们去前些日子得来的林府搜殷石吗。”
苏宛童本还想问,殷石何用,恐露了马脚便挥挥手让他们接着去,自己赶紧往客栈走去了。
到了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又下楼找了张桌,点了不少的菜,却只看见忘忧慢慢走来。
“我已开了三间上房,你,凤锦各一间,我和苏易一间,可好?”
忘忧点头示意,放下手中三串蜡纸包裹的糖葫芦,差小二拿了个空盘来,刚一放上盘子,苏宛童就拿了一串吃起来,只一口就紧闭眼睛,喊着:”酸死了!”
“现在还没到山楂的季节。”
“那就是说还得过几月?那还是吃外面的糖皮吧。你想不想尝尝这酸山楂。”
“少爷吃便可。”
“你尝尝。”忘忧看着苏宛童递上来的糖葫芦,想推开,看着苏宛童的眼神又不忍拒绝,于是想说自己拿一串吃就好了,刚一伸手,苏宛童就说:”那串给苏易的,还有一串给凤锦的。苏易极怪,不爱和人一块吃一个东西。”
又看了苏宛童一眼,叹了口气就张口咬下整颗。木着脸吃下嘴里的,吐出核的时候还是想着,确实酸。
身边苏宛童若有所思,“你都没有表情,不好玩。”
苏易和林凤锦终于左手酒右手食盒的来了,刚坐下就咋咋呼呼的喊起来:”桂花糕没到季节没买到,大少爷,我们过几月再来一趟好不好,我想吃桂花糕。”
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桃花酒坛的盖子,顿时,香气四溢。
“好香,苏易倒碗给我。”
苏宛童指指面前空碗。满上的时候,无色透明的酒闪着光泽。
吃完上楼之后,苏宛童叫了另两人去他房间,并把苏易支了出去。
“我今日遇到了南府的人,看打扮像是会武功的,他们说今早南逐差他们去你祖宅搜查殷石,那我们要什么时候去。”
“今晚。”
“可他们也在搜查。”
“所以我们要先他们一步找到。现在还不好去,等天色暗下来了,我们一同去。”
话毕,两人一同看着忘忧,苏宛童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我去。”
“若被南逐看到了呢。”
“那就是天意了,我认,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尽责保护你。”
时间过的极快,三人趁着夜色站在原是林府的那宅邸前。宅子里一片光亮,人影窜动,不少手提灯笼的人走来走去,但基本都是侍从衣着的人,并未看到南逐。
林凤锦将两人带到宅邸后方离后门不远的地方。
“从这进去。”林凤锦指指头顶上方的窗户,又说,”这进去原是柴房,现在应该也腾空了,你们两人一同行动,我与你们分头行事,我会先带你们去客房处,你们搜那就好了,那边有个药房样子的房间,搜搜有无那三颗丹药,褐色,没有很大气味,相似的都找来,我再仔细分辨便好,若被人发现了,切记保护好自己,能逃则逃,听说南逐对待于他不利的人,手段不一般。”
“好,你也要小心,若你找到了,来那找我们。”
林凤锦把两人带到客房的那条走廊后,转身往右跑去,两人很快就行动起来,也幸亏南府的人将大多数客房都清空处理,他们没多久就找到了药房。
那房间虽大多家具都已清空,但一进门便有浓重草药味道,往右掀开帘子一排寻常药房常备的格子出现在眼前,两人很快轻手轻脚的找起来。药柜一共六行,四排,嵌在墙体内,苏宛童站在药柜左侧从最下第一行开始搜起,忘忧还在帘子外仔细查看。
苏宛童将每个格子整个拉出仔细查看,搜到第二行最后一格时,格子下方掉出一片薄薄的铁片以及一封简短的信。铁片掉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很快在这静谧的空间中传开,外头巡逻的人也有几个听到很快喊着,什么人,然后脚步仓促起来,忘忧很快进了帘子,帘子后方药柜左侧有面可容纳一个块头大的成人的长柜子,两人很快躲进了里面。
柜子外搜查时发出的声响传进苏宛童耳朵里,恰巧忘忧又不知想说什么,苏宛童顺势捂住他的嘴,忘忧瞪大眼睛,压抑着自己想挣开的心情,抬眼一看苏宛童,耳朵紧贴着柜壁。忘忧感到极不适应,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苏宛童抱着一样,像是怕他乱动发出声响一般,苏宛童原本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揽着忘忧腰间。
等了许久,外头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两人出来后,长呼口气,苏宛童压低音量问忘忧,”刚刚在里面,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继续找吧。”
确实是无甚要紧的话,只是想离苏宛童的身体远一点。
“不慌,我们看一下这写了什么。”
展开慌乱中折皱了的信纸,信上写着:
凤锦吾儿,娘已把丹药藏于药柜右上格子内的暗格,殷石也已稳妥放在偏厅右侧角落暗格处,收好铁片,使用殷石时方可用到。
12.南府·一
打开右上角药柜,拿出后仔细推敲终于发现有些地方声响不同,于是找到暗格拿到丹药便立马走出房间,怎料一走出房间到原先的拐角处,就碰上一队侍从,忘忧抬头,头上是悬有一根粗大的木梁,忘忧戳了一下苏宛童手指示意上面。
苏宛童了解后攀着边上的柱子借力爬到梁上,随后空出一块给忘忧,忘忧上来之后没多久侍从就出现在他们身下的地方。
不过多久安全避过,远远看到林凤锦在黑暗中飞奔而来,两人立刻跳下,三人汇合完毕听到身后有声响越来越近,于是就近躲进了个房间。
等到说话人离的挺近的时候,三人中有两人僵住了,那其中一个声音是南逐。
“还是没有找到殷石?”
“还没。”
“一群废物,找了快一月都找不到殷石。”
“遗书上只简略讲了说丹药及殷石去处都在药房,我们翻遍了药房都不曾找到。”
“今晚着重找那。”
“是,少爷。”
苏宛童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用急促的语气对脸色仍是不好的两人说:”坏了,我看完那信纸,把它遗留在药柜上了。”
“信上怎么说。”
“丹药我们拿到手了,殷石在偏厅角落暗格。”
林凤锦沉思了一会儿,只听隔了几个房间的地方有人喊着,大少爷,药柜上有纸条。他便知道得冒险去偏厅寻一下暗格了,虽殷石暂时不知做何用,但总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三人从小窗跳出来到偏厅,虽声响不大却还是传入了南逐的耳朵。
“有人潜入,我们跟着去看看。”
“是。”
于是前后两拨人往偏厅赶去。
林凤锦到达偏厅的时候,偏厅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虽觉奇怪还是找了起来,好不容易在偏厅找到了殷石,却感觉有脚步声,三人对视一眼,找了条小路翻墙出府。
“跟上。”眼见三人跑了,南逐却在看到某个身影之后露出了笑。
你啊,还是得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三人回了客栈换了身衣服坐在一起协商,只有忘忧还木着脸不说话,其他两人叫了酒一同庆祝了起来。
听到两人说太顺利了的时候,忘忧才插了句话。
“南逐一定是想利用我们找到殷石。”
“不如我们明日就回叶川?”苏宛童提议道。
林凤锦有些为难,”明日我要去爹娘坟前祭拜。”
“可你若留在琼月迟早会被发现的。”
“我还是不和你们去叶川了,以免连累你们。”
“那……”
“若你们想寻我,那寄信到皇都驿站,我便可收到。你们帮了我那么大忙,改日再报。”
忘忧仍是凝重脸色,不发一语,南逐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深知南逐五感甚好,以为今晚会是缠斗,却异常平静,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三人商定明日苏宛童、忘忧回叶川,林凤锦与他们二路而行后就各自回房了。
夜深,忘忧仍是辗转难眠,忽而随风飘来一阵熏香的气味。尽管捂住了口鼻还是闻了些许。
手脚无力。
然后他看到那个常出现在他噩梦里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总觉得苏宛童与南逐相像其实并不,他已经可以轻易看出两人的不同。
南逐时常眼角含笑,就连生气的不得了,仅凭脸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这人能给别人多大的压迫感,但苏宛童不同,喜怒一看脸色就能知晓,时常还发小脾气,实在开心会朗声大笑。
“逃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要回到我身边。”南逐手放在忘忧脖子上,以指尖轻轻抚着。
“过去那么多年,你还是只会下三滥的手段。”
“手段只要成功,过程如何又怎样,你还是学不懂这个道理。”
“我并不是逃开,我只是回了寻渊阁又被指派给苏宛童。”
“听你们阁主安排监视他?”
“我没有。”
“且说不是逃跑,那当日趁着南府上下因天灾忙乱之时一身狼狈逃出去的又是谁。”
“住口!”
“你若让我住口我偏不,这么四年没有人满足你,会想我吗。是不是时常梦里还会想起来。”
忘忧咬紧下唇不发一语,而后用极低的音量说,“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