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担心什么魏子阳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他与曹元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对其也不是很了解。但他却很了解陆央,那个男人为了得到天下什么事都会做,说好听了是不拘小节,说难听了就是卑鄙。
魏子阳所料不假,此时金沙江对岸的主帅营帐里的确在密商一件阴谋,而这件阴谋还与九王爷秦穆有关。
小小一金沙江竟然久攻不下,几次战役陆军兵马粮草皆损失惨重,军队士气早已大不如从前。数日前又接到了皇上的旨意,限期之内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金沙江,曹元压力颇大。
不得以他只好把部分守军留在已占领的城池,亲自率军前往金沙江。
不过为了今后的战事曹元并不想在金沙江上损耗太多人马,为今之计只能用一些卑鄙的招数,让秦国大军不攻自破!
自接到密报得知秦国九王爷亲自来坐镇,曹元就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天下人谁不知道,这个九王爷虽然一无是处,但却是最得秦国皇帝宠爱的一个儿子,若是他死在了军营里,秦国皇帝会怎么样?
结果可想而知,他一定会迁怒秦国的主帅薛天,甚至很可能临战换将,如此一来秦军必然大乱。
曹元要秦穆死,而且必须死的非常惨,如此一来才能激怒秦国那个老皇帝!
在信鸽传出去的当天晚上,隐藏在秦国大军中的女干细就把毒手伸向了九王爷秦穆。
十三、
而秦穆对此却一无所知,每日与魏子阳喝茶对棋谈笑风生,军中历练的生活过的清闲自得。
他甚至还曾与魏子阳一起堆过一个雪人。
那天一大清早的太阳还没安全升起来,魏子阳起的太早,闲来无事就在江边堆了个雪人。还对着它胡说八道了一通,“你多开心呐,不像我都不会笑了……有时候我也想像你一样,什么也不去想,就这么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活着,可是我做不到。”魏子阳望向天边长叹一声,“师傅总是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就是一庸人,自寻烦恼!”低下头,雪人还是笑的没心没肺,“……你说,做人是不是很累?”
那些胡言乱语一字不落的全被站在身后的秦穆听在了耳朵里,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有他不曾发觉的一面,傻傻的像个孩子。
“如果我是你,我不开心也不会让别人开心!”秦穆走过去把做嘴用的红辣椒倒了过去,笑脸顿时成了哭脸,那样子委屈极了。
魏子阳这几日与他混的熟了,也省了那些繁琐的规矩。此时见了他也未行礼,勉强一笑算是过去了。“王爷早。”
“本王站了有一炷香了,你都没发现?”
那刚才那些话他也都听见了?魏子阳有些窘迫,“草民失礼了。”
“何事让魏公子如此伤怀?可愿说与本王听听?”
“市井小民怨天尤人罢了,说了恐扰了王爷的雅兴。”
“无妨,若是你有什么冤情本王说不定还能为你主持公道。”
这王爷还真是爱管闲事,不说怕是他会纠缠不清,还是敷衍敷衍吧,“王爷想多了,大秦官员清正廉洁,草民没什么冤情,只是些儿女情长的事,王爷不用往心里去。”
秦穆了然般点点头,“若是魏公子有其他难处本王倒是能帮衬一二,可若是儿女情长的事本王就不好做主了。”
“谢过王爷了。”
秦穆看向一旁的那个雪人,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嘴,仔细看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你做的?”
“无聊而已,做着玩的。”
“很漂亮……和你很像!”
魏子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有那么胖吗?“王爷过奖了!”
“不过这么一看还是刚才的样子好看一些。”秦穆伸手又把辣椒放回了原位,“恩,还是笑起来好看。”
一语双关,魏子阳觉得更尴尬了,“外面冷,王爷还请回营吧。”
“你不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很孤单吗?不如本王给他找个伴儿好了。”
魏子阳听了有些发傻,心道:你不会也要堆一个吧?你可是王爷,后面几万大军看着呢。果然,又听秦穆说,“本王不会,魏公子教我如何?”
这下魏子阳可真有些傻眼了,这王爷也未免太放荡不羁了一些吧?前几日江边谈话还觉得他心系百姓,原来都是装的,难怪民间传言这个王爷实在是太过胡闹,完全没个帝王子孙该有的模样。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王,王爷也要?”
“难得这么好的雪,本王也来了兴致,魏公子可愿不吝赐教?”
“不,不敢当。”魏子阳已经被这个人反复无常的性情弄迷糊了,指着地上的白雪道:“先,先捏个雪球,然后,然后……”
秦穆说做就做,袖子一挽当真蹲在地上照魏子阳说的捏起了雪来。
估计这是时代的人还不会做雪人,又或者是做不出脑袋和身子都那么圆那么胖嘟嘟那么可爱的雪人来,两个肩并肩的站着,相依相偎天生一对,而且笑笑的样子很像一对活宝。
说起来可笑,他堂堂一王爷看见美人时都没乐成那样,如今亲手堆了一个雪人,还累的浑身是汗,竟然会高兴的合不拢嘴。甚至还对巡逻的侍卫命令道:“此处就赏给这夫妻二人了,无论是谁巡到此处皆需绕行!”
魏子阳此时才发觉自己搭一个雪人再对着雪人自言自语是一件多么幼稚的事,趁那几个侍卫憋不住笑之前赶紧找借口离开,“王爷,该用早膳了。”
“恩,说起来本王的肚子也饿了。”秦穆的肚子很争气的叫了一声,“魏公子与本王一同用膳吧……用过膳,再与本王下几盘棋。”
怎么都好,赶紧走吧,不然我怕那几个侍卫憋出内伤来。魏子阳赶紧满口答应然后溜之大吉了。
秦穆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窃笑连连,他今日心情大好,吃过饭就拉着魏子阳下棋。
他似乎与魏子阳一见如故,那种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二人就认识了,而且他还觉得和魏子阳在一起很开心,即使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时间会过的很快。
“魏公子可曾记得那晚本王问过你一句话?”
“哪句?”魏子阳下了一颗白子不急不慢的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记得,怎么,王爷是觉得我眼熟吗?”魏子阳有点不信,都两年了,堂堂九王爷还会记得他这个区区男宠?
不想秦穆竟然点点头,“说起来可笑,不过本王当真觉得你和他很像。”
“还有人长的像我一样丑吗?”
“不过是块胎记而已,魏公子又何必自贬。”秦穆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落下一颗黑子,“不是样貌,是感觉……他叫苏离,人和名字一样对人很疏离,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情,让人见了总是不忍。”
魏子阳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敢看秦穆的眼睛,因为那里藏了太多的东西。“他,现在在哪?”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手里。是不是很可笑?”秦穆苦笑了一声,“真是太傻了。”
“呵~,是很傻。”魏子阳笑的比他还苦。
“本王更傻,人都死了两年了,竟还是忘不掉。”
魏子阳手一抖险些掉了手里的茶杯,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时间竟然难以承受。“天色不早了,王爷该休息了……”魏子阳想要告辞,刚站起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只手苍劲有力,抓的人半个手臂都麻了。“不急!”手上一扯将魏子阳拽回了椅子上,“既然说与你听,你就索性听到底吧,放心,事后本王不会杀人灭口的。”
亏了秦穆此时还有心情说笑,那表情看上去和早上半命令半央求的让他教他做雪人的样子很像,有点泼皮无赖。魏子阳无奈只好安静的坐回去。
“你该不会想本王是动了情才会对他念念不忘吧?”
“那是为什么?”
“本王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可怜吧,可怜他死的不值。”秦穆说完又紧接着摇了摇头,“不对,不是可怜,是自责,他死在本王怀里,本王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命数罢了,王爷又何必自责。”
“你不懂!本王生为皇子,自小呼风唤雨,从来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保不住的人,单单在这一件事上……每每想起,本王都觉得好生惭愧!”
不知为何魏子阳的心口有些隐隐作痛,如果因为自己隐瞒真相就要秦穆自责惭愧一辈子,那岂不是太自私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摘下面具,告诉他真相。可那只手在想要抬起时却犹豫了,“也许对于他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你说的对,他若活着也许到今天还放不下……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了。”秦穆一手支住额头,挡去了神色,不过还是被魏子阳看见那一抹叫人心酸的表情。“毒发时他曾求本王杀了他,可我却想让他活着,事后本王总是在想,既然注定要死,为何又要让他承受那种痛苦,应该早点杀了他才对。”
魏子阳不懂,不懂这个男人为何会露出这么伤感的表情,更不明白他为何忘不了自己这个和他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又为何如此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只是有一点秦穆说对了,活着,就会继续痛苦下去,那毒太深,连时间都治愈不了。
“王爷如此在意他,倘若他在天有灵一定甚感欣慰。”
“呵~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本王倒是不信,也不在意……本王只希望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不要这般命苦就好。”
魏子阳心口一紧,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死了两年还有人如此惦记自己,为自己着想,突然间好像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从心底一点点的化开。“夜深了……”
秦穆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本王也累了,你去歇息吧。”
“草民告退!”
魏子阳没敢再看秦穆,行了礼低着头转身去了。撩开帘帐时听见秦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魏公子,本王明日要去山中狩猎,同去可好?”
“狩猎?”魏子阳举棋不定,实际上经过今日一番谈话他对秦穆这个男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抵触,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魏子阳转过身微微施了一礼,带着歉意道:“王爷恕罪,草民今日身体不适,恐无法作陪了,还请王爷莫怪。”
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当面拒绝九王爷邀请的他怕是第一人了。秦穆没有说话,魏子阳也未抬头证实他是否是生了气,等了那么片刻又施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前脚刚进了营房这后脚太医就到了,不但为他问诊把脉顺便还带来了九王爷赏赐下来的滋补灵药。
刚刚把太医哄骗走,小鬼又带着王爷的赏赐进了门,“王爷说这几日天寒地冻,魏公子的被褥单薄,恐会冻坏了身子。特命小的送一套新的过来,还请魏公子笑纳。”
天知道这个反复无常的秦穆又是唱哪一出,魏子阳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跪在地上行礼道:“草民谢王爷赏赐!”
“魏公子若无别的事,小的这就去回话了。”
“……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小鬼又转回了身,笑着问,“公子有何吩咐?”
算了,不就是爬个山嘛。魏子阳叹了口气,道:“替我带个话给王爷,明天,我会去的。”
十四、
“魏公子还真是厉害,短短不过几日就与王爷混的这般熟络。”
想不到一大早便被这个徐海出言挑衅,魏子阳好好的心情顿时坏了三分。
昨日答应秦穆陪他狩猎,今日早早便被那个小鬼扰了清梦。想着赶紧起身免得让王爷久等,怎知刚出门就遇见了这个处处找他麻烦的徐海。
自打来到这军营之后徐海就看他不顺眼,偶尔出言挖苦也就罢了,看在薛天的面子上不予他计较,谁知他越来越过分,蹬鼻子上脸了。
“徐副将军还真是清闲,有工夫在这里闲话不用去操练吗?”
“我们自然是要日日操练,哪像公子你呀,闲散人一个,随便陪王爷喝喝茶聊聊天就能衣食无忧了。”
魏子阳冷哼了一声,故意气他一句,“没办法,谁让我与王爷投缘呢。”说起投缘还真谈不上,之所以如此顺秦穆的意,无外乎是因为那救命之恩罢了。
徐海没想到这平日里忍气吞声的魏子阳今日竟然敢反唇相讥,有了王爷这个靠山还真是不同啊。在他想来秦穆会出口质问薛天,之后就会将魏子阳撵出军营,怎知却适得其反,短短几日他竟然能和王爷混的形影不离。若不是他耍了些卑贱手段蒙蔽了王爷的眼,又有何解释。想到此不禁面露讥讽,“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虽然王爷向来喜好男色,但眼光却高的很,若非绝色之貌根本入不得眼!就凭你那张脸还想攀龙附凤?哼!真是可笑之极!”
那日秦穆揭开魏子阳的面具时徐海并不在场,他只是听闻军中传言魏子阳的那张脸是如何如何的不堪入目,因为未曾亲眼所见徐海便把那张脸想象的丑陋恐怖之极,此时得了这个短处当然是善加利用毫无忌讳的出言贬低。
可魏子阳听了这些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声音沉了那么几分,“王爷并非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徐副将军,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
“另外,我要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徐副将军侮辱我不要紧,毕竟我无权无势也不能奈你何,可这些话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说不定会给你扣上一个侮辱皇族的罪名,到时候徐副将军怕是连报效国家战死沙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海被气的火冒三丈,恶狠狠的道:“哼,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小……”
“贤弟,怎么了?”薛天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魏子阳不想惹事,恢复一脸的平静对薛天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与徐将军闲聊几句罢了。”
徐海不敢惹怒薛天只好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对薛天拱了拱手,临走时送魏子阳那一抹眼色恶毒的很。
“他找你麻烦?”
“没有的事,大哥别乱想。”
“那就好。”薛天抖开手上的披风搭在魏子阳的肩上,唠叨了一句,“王爷也真是没正事,眼瞅着大军压境还有心情上山狩猎,借用你的一句话,真是烂……”
“停!小心祸从口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席!周围全是人,这话你也敢说!“不过就是上山走一趟傍晚就能回来了,耽误不了什么事,去也无妨。不过,大哥还是要堤防曹元那边加紧军中戒备,小心他派人偷袭!”
“这是自然,你只管放心。”
魏子阳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拉过薛天的胳膊对他小声道:“大哥可还记得那天我给你讲的故事?”
薛天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哦,贤弟说的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