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给他讲了七八个,他就记住了一个美人计,真是天才!若不是念及他的手下都在四周看着,魏子阳定要当场送他一个爆栗。“是后面的!”
“后面的?……哦——你是说,说围什么救什么来着?”
魏子阳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是围魏救赵!”
“哦,对对对,是围魏救赵!我记得,记得。”
“这个计谋用通俗的话讲叫——后院起火!若果真被我说着了,大哥一时抵挡不住,切勿以死相拼,智取为上!”
“后院起火?……妙!实在是妙!”这个简单明了,一点就通,薛天听了连连点头。想自己这贤弟还真是劳心费神,出一趟门都要挂念军中的事,朝廷不发他俸禄还真是亏待了他。“贤弟只管放心,有我薛天在曹元他休想踏过金沙江一步!”
魏子阳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哎,你这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得陪他上山狩猎,也真是难为你了。”薛天牵过马,扶着魏子阳坐上去,“山里风大,早去早回。”
“知道了。”
说到狩猎,魏子阳实在没什么经验。
在陆国时因为身体虚弱陆央从不曾带他去过宫外,魏子阳自然也没机会踏足过狩猎场。在这军中倒是与薛天去过两次,只是魏子阳不喜杀戮,所以从不曾对那些无辜的飞禽走兽动过刀箭。
这次答应秦穆陪他狩猎,魏子阳也未带弓箭,骑着马随在身后全当陪看了。
寒冬腊月的天,大雪早就封了山,一路走来几个时辰也就只见着那么几只野兔而已。可惜堂堂王爷的箭法实在是不怎么的,简直就是箭箭虚发,一个都没射中。
就连跟在身后想要趁机拍拍马屁的侍卫都不知要从何下口了。
“哎,又没射中。”秦穆自己都觉得没面子了,说完干干的笑了两声,回头对魏子阳说,“让公子见笑了。”
“没射中更好,全当积德行善了。”魏子阳对他笑笑,温和的犹如春风。
大雪下的天地一片白,魏子阳穿着一件白衣骑着白马竟像要融入这天地间一样,虚无缥缈一般的感觉。那两片被冻的嫣红的双唇又十分的诱惑人心,微微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让人看了,那么舒服。秦穆呆了呆竟看的有些出神,察觉自己失态才掩饰性的咳了声收回了视线。
“公子说的对,全当积德行善了。索性今日就不狩猎了,公子陪本王赏赏这雪景可好?”
“乐意奉陪。”
秦穆回头对随从下令道,“你们等在这里就好,不必跟着。”
领军急忙下马劝阻,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王爷,这恐怕不妥。”这次上山狩猎王爷仅仅带了二十人而已,本就冒了风险,倘若连着二十人都不让跟着,那还了得。这种事即使被责罚领军也是要开口劝的。“这山里毒蛇猛兽众多,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
“难得本王这么好的雅兴,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秦穆冷哼一声,又见他一脸的忠诚实在不该为此怪罪,“罢了,你就远远的跟着吧,别扰了本王的兴致。”
“是,属下遵命!”
“魏公子,走吧。”
魏子阳点了点头,一夹马肚提步跟上了秦穆。二人在山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聊上那么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不知不觉竟到了深山。这里丛林茂密,落雪深厚,有些地方甚至要下马步行才能过去。
死冷的寒冬天,魏子阳走的一身是汗,偶尔上了马又被冷风吹的浑身冰冷。这哪里是狩猎,简直就是遭罪来了,早知道就不来陪他了,魏子阳有些悔不当初。
幸好天色也不早了,四周渐渐暗了下来,魏子阳约莫了一下时辰开口提醒一句:“王爷,时辰不早了,该下山了。”
“是吗?”秦穆看看四周的天色,不知不觉竟到了这个时辰,“也好,那就回去吧。”
话音未落秦穆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魏子阳见此立刻翻身下马,手忙脚乱的将秦穆扶在了怀里。“王爷,你怎么了?”
“有,有刺客!”秦穆手一指,魏子阳顺着那方向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原本跟随身后不远处的二十名护卫,此时不知为何全都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地上。
魏子阳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不知从哪冒出的五六个刺客已将二人团团围住。一句话不说刀已经劈了下来,魏子阳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心道:死定了!耳边当啷一声,短兵相接,竟然凭空而降了两名黑衣男子,一把挑开了劈向魏子阳的剑,与那群人游斗了起来。魏子阳眼睛都不够看了,只觉得这跌宕起伏的一幕怎么跟看电影似的。
“带王爷走!”
娄寒一声低吼,魏子阳这才反应过来,扶着迷迷糊糊的秦穆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下山的路他依稀还记得,顺着原路返回,虽然扶着一个人,用不了两个时辰也能下山。
可让魏子阳未曾预料到的是,那些人既然要取秦穆的命又怎会只设这一处埋伏。第二批杀手追上来的时候魏子阳是真的开始害怕了,情急之下射出了早就藏于身上的的袖箭,伤了两人争取了一线生机,趁着暗色搀着秦穆拐进了山林。
大路是不敢再走了,只能胡乱的选一条山径小路七拐八拐的隐藏身影躲避刺客,到最后竟然迷失了方向。
魏子阳的身体本就瘦弱,加上后来又中过剧毒已经彻底伤了根本。如今能扶着高大的秦穆走上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万般努力最后还是被五六个杀手堵在了一处断崖,魏子阳满头大汗,又满心无奈的看着眼前那几个杀气腾腾的杀手,见他们拿着刀一步步的逼了上来,在低头看看迷迷糊糊的秦穆,摇了摇他的肩膀,“喂,你死了没有?……我是不行了,看来今天咱俩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你先走吧,别管我。”秦穆说的有气无力,不过魏子阳听着却很高兴,人还有知觉总比没有的好。
“开什么玩笑,再说了,你以为我能走的了吗?”
“他们只想要我的命而已,不会难为你的。”
“电视剧里天天都能听见的狗血对白,明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还说这些废话!再说了,你难道不懂什么叫斩尽杀绝吗?真是的!”魏子阳翻了个白眼。
“电、电视剧?”
“行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秦穆缓缓的抬起头,用那种十分迷离的眼睛盯着他看,“是本王连累你了。”
“别说了,还是想想咱俩要怎么死吧。是被他们刺的满身窟窿还是一起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呵,本王还没活够呢!”秦穆突然神色一变,手向腰间一摸就像变戏法一样瞬间抽出一把软剑,提身便杀了上去。那速度,那力道,那高深莫测的剑法,虽然脚步因为中了迷药的关系有些虚飘,以一对五竟也没落了下风。
魏子阳看的是咬牙切齿,心道:既然你会武功那你装什么文弱书生,还有,为什么非等着被人逼上绝路才肯出手,难道是存心找死不成。
九王爷的剑法果然了得,不到片刻功夫就了解的两人的性命,其他几人见敌不过他便四散开游斗起来,出手又快又狠,招招夺命。
一旁看热闹的魏子阳心里大赞王爷武功高强,可看着看着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秦穆的剑法已经开始乱了,而且他的脸上全是汗,显然已经体力不支。毕竟中了软筋散,即使功夫再了得也扛不住那猛烈的药性,刚才勉强压住下去,此时因为剧烈活动的关系又冲上了头。
就这当口突然听见一声破空之声。有人放冷箭!等魏子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箭已经穿进了自己的后心,视线里是秦穆不可置信又惊恐的双眼。
岂止是他,连魏子阳都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舍身为他挡下这一箭。
他感觉什么东西穿进了身体里,冰冷冰冷的,血液在大量的流失,带走自己的温度。这感觉很可怕很恐惧!
剜肉一般的剧痛只是短暂的,很快就被脑下垂体分泌的内啡肽止住了痛感,像吸了鸦片一样,隐隐之中竟还会觉得有些解脱般的愉悦。
魏子阳想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了吧!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也好,一命抵一命,欠他的,还清了!
魏子阳心里苦笑连连,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空,仰头栽下了山崖,眼前的世界顷刻间变成了一片黑暗。
十五、
秦穆看着昏死一旁的人,第十二次叹息。竟然会为了救他跟着跳下去,好在抓住了岩石才没有粉身碎骨。
为什么会如此冲动,秦穆越想越不明白。这下可好,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还陷在了这个不见人烟的洞穴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再不救他,那可就真是白将他救上来了。
外面天色已黑还刮起了暴风雪,此时出洞寻路估计会冻死在外面,为今之计只能先在这里为他疗伤了。
山洞在半山腰,被乱石掩盖着不仔细看很难被人发现,里面却像有人住过的痕迹,不但有干草还有一些残破的陶陶罐罐,想来应该是猎户进山时临时过夜的地方。幸亏如此,否则这数九寒天的怕是找些干柴引火取暖都费劲,几个时辰下来定会把人活活冻死。
秦穆用火折子点着了柴火,回身把魏子阳扶进自己怀里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射到身上的箭已经折断了,只剩箭头还留在身体里,秦穆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就着旁边的柴火燎了燎,看看昏迷不醒的人狠下心将匕首剜进了肉里。
魏子阳终于给了点反应,吃痛的轻哼了一声随即就安静了,不过人还是没醒,若不是身体还有温度定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能是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关系,箭扎的并不算深,幸亏如此,否则这个位置若是在深一点定会当场毙命。
取了箭头,秦穆丢了手里的匕首,又从怀里翻了翻找出一瓶防身的金疮药,自言自语了一句,“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带了伤药。”
不过这药怎么用?秦穆没伺候过别人,更没给人包扎过伤口,正想就这么洒上去又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才明白,应该先把人的衣服脱了才对。
魏子阳今天穿的是件白衫,外面照着薛天的披风,披风早在逃命时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如今只剩下里面这件不算厚实的褂子,脱下来倒是不费劲。
秦穆摸索着到怀里解了两根前襟的带子,衣服一松后领就轻易的退了下去,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脊背,如此一显后心那个血洞更是触目惊心。
牺牲了一件里衣,又用光了整瓶的金创药,秦穆对自己包扎的成果表示满意,虽然看上去实在不怎么样,但至少这血是止住了。接下来就要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
因为伤在后背,秦穆不得不让魏子阳趴在自己腿上,这个姿势说不出得尴尬。刚才忙着救人没心情想那些,如今忙乎完了秦穆才有心情打量这幅身体。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一副好身材,骨架均匀,线条优美坚韧,秦穆还被那羊脂玉一般的肤色晃了一下眼睛。
老天真是不公平,这么一副好的身体怎么偏偏得了那样一张触目惊心的脸,实在太不相称了。
秦穆的视线挪向那张面具的下面,露在外面的嘴唇虽然苍白形状却漂亮的很,下巴的弧度也非常的完美。还有那双眼睛,平日虽有面具挡着却依旧不难发现,那双眸犹如泉水一般清澈,还有书生特有的那种儒雅,不急不躁,不怒不火,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若不是那块胎记,秦穆想这张脸一定堪称惊艳。而且一定与苏离的相貌十分相似。
想再仔细看看,手碰到冰冷的面具时却犹豫了,算了,看过只会徒增遗憾。
人这种动物最会自欺欺人,明知道此人非彼人,却总是禁不住妄想。秦穆之所以对魏子阳如此特别就是觉得他在隐约中与那个男人有些相似罢了。
曾几何时,秦穆很奇怪自己对苏离为何如此念念不忘,堂堂王府圈养的恋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个是平庸姿色?为何就是找不到那种感觉?何况那人早已不在人世,痴心妄想又有何用?
到后来秦穆慢慢的明白了,他不是迷恋苏离,而是迷恋苏离对陆央的感情,迷恋那一片枯黄的竹叶。
不,准确的说,是嫉妒!
身后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仿佛带着万般的无奈。秦穆回过头,看见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眼中写满了失望。常人从鬼门关回来该有的那种庆幸在他脸上可是半点都看不到。
“你睡了一天一夜,本王以为你不会醒了。”
“多谢王爷相救!”魏子阳咽了口吐沫,勉强缓解了口中的干涩。本以为这次死定了,睁开眼就能回到了那个时空,忘记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可惜,天不收啊。现在可好,又欠了他一条命。
“早知你如此失望就不救你了。”
魏子阳笑了下扯动了后面的伤口,疼的他直皱眉,“王爷说哪里话,能活着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心里所想全在脸上,本王又怎会看不出来?”秦穆眼神锐利。
与他比眼力,魏子阳甘拜下风,笑了笑移开了视线,盯着远处的柴火,半晌后才心不在焉的随便问了一句,“这里是山上还是山下?”
“不上不下。”
“那可惨了!看来是我连累王爷了。”
坐在一旁的秦穆拿树枝挑了挑火,让它烧的更旺一些,“本王还没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就算没有我挡着,凭王爷的身手也能轻易的躲开那一箭,早知王爷深藏不露,我就独自逃命去了,如今倒好,反倒成了您的累赘。”魏子阳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不是小人连累,王爷这会儿可能已经抓住了那个女干细,一刀砍了然后回去舒舒服服的做美梦,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魏子阳,你的话让本王很不舒服!”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秦穆的面孔看起来有些阴郁,眼神里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怒气。
“小人口不择言,还请王爷恕罪。”
“你是在埋怨本王欺瞒于你吗?”秦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谁都看的出来他此时已经怒火高升。
魏子阳却根本视而不见,说话的口气还是一样的叫人不舒服,“如今能得王爷信任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怪罪王爷,王爷真是折杀小人了。”
本以为秦穆定会火冒三丈,不想他咬了咬牙最后竟然把气忍下了,“何时发现本王是在试探你?”
“本来王爷邀请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同去狩猎时我就应该发现的,可惜小人笨的很,直到刚才才恍然大悟。”让自己陪同狩猎本就奇怪,深山野林竟然只带二十侍卫更是蹊跷,最后连这二十个侍卫都撵的远远的更是万万不该,可笑的是自己经历这么多事竟然还是这么愚蠢,连这种试探都看不出来。
“军中有女干细混入,本王不得不查出此人。”
“如果王爷信不过大可以将我撵出去,或则干脆一刀砍了,何必如此麻烦。”
“本王怀疑的不止你一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怎能胡乱定论。”
“现在王爷知道那人是谁了?”
秦穆的神色变了几变,“要等到回去才知道。”
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算了,干我什么事!“若下次王爷再怀疑我,直接开口就好,我会主动离开……不过我要奉劝王爷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