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风云暗涌再相见
现在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那武清没个眉眼高低自己出来挑衅，白子星当然容他不下，萧惟烟也没再克制他的怒气。虽然花陌谦下了禁令不准他们主动挑事，但是遇见这等情况若是还不出手，那他们也就不是黑道中人了。
但萧惟烟还是暗暗按住了白子星，眼下虽然是那边儿的人主动挑衅，但毕竟还没有真正动起手来，他们还是要先忍着，忍得了一时才是他们的道义，反正他们是不会忍一世的。花陌谦手下的人，哪有会吃亏的？
他便对白子星使了个眼色，白子星跟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立刻会意，张嘴回道：“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老子的手下败将，还敢在老子面前犬吠，这才是真不要脸。”
他也没指名道姓，不知是单骂哪一个还是说的所有人。武清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当即便欲要上前，被他们领头的人给拉住了，那是流云观的掌教武峰。他可不是武清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此时此刻，两边儿人马都正剑拔弩张，谁先动手，责任可就在谁身上。
萧惟烟也不想总是跟他们耍嘴皮子，僵持了片刻，他便对武峰道：“你也看到了，这可不是我们先挑事，一旦动起手来，咱们面上都不好看，我回去也不好交差。这样吧，你们对我这手下道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武峰心中暗暗埋怨武清沉不住气，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虽然他知道萧惟烟说的有道理，也合理，但是他也不能跟个黑道中人低头，还是个小手下，传出去实在面子上不好看。
武峰还在细忖着没搭话呢，身后武清又出了声：“让我们跟你们这些下三滥，肮脏腐臭老鼠一般的人道歉，门都没有！”
白子星眼色一冷没再多话一巴掌甩了出去，他这招是跟花陌谦学了没三两式的无影掌，对高手并不成什么威胁，但对武清这种没什么脑子只知道仗威叫嚣的人，倒还真把他唬住了。
武清挨了一巴掌，脸涨得通红，胸中气闷想也没想就朝着白子星冲了上来，武峰都来不及拉住他。现在只能先考虑这到底算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是对方先动的手。萧惟烟倒是没想那么多，反正以后这话传出去了，江湖上人士倒不会说是他们的不是。
还有刚刚那话，难听到那种程度，真当他萧惟烟这个九麒帮主是个摆设不成？
这头白子星跟武清打了起来，那边自然也乱了套，两堆人全都动起了手，因了山势险要，被打下山谷的人也有不少，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论功夫，九麒帮是不输给流云观的，但是这次萧惟烟带的人手不多，所以两方不相上下。萧惟烟站在一边儿看着，只是防备，没主动动手，心里暗暗谋划着，消息这会儿该传过去了吧？
白子星自然是跟武清打在了一起，两人的水平自上次比武大会就已经较量出来了，但讽刺的是，这白子星是个直肠子，不懂得耍花样；而那武清却心里多计较，明着暗着给白子星使绊子，白子星跟他在这山势险要之地打起来便未免有些吃亏。
这白子星的仇是势必要他自己报的，萧惟烟便冷眼旁观着，过了一会儿，见武清又要给白子星暗地里捅刀子，他还来不及去救他，心中顿时着急了起来，只得喊了一声：“子星小心！”
谁成想武清就等着他警示白子星呢，刚刚那一招只不过是他做出的假动作，待到白子星行动因为萧惟烟的话慢了片刻，武清寻着这个空子便放了暗器出去，萧惟烟顿时心中一凉，这下是必定要打在白子星身上了。
终于可以把宿敌整垮，武清也正暗自高兴，谁知暗器被一个从天而降似的人一个空翻半空用手指尽数夹住，之后那人转了个圈稳稳落在白子星身边把他拉回了萧惟烟旁边。
“我听说有人找我手下的麻烦，不知是哪路英雄大侠？”那个人抖了抖身上黑衣的衣摆，抬头朝武清状似温柔地笑了一笑，可这一笑立刻就让武清的心里抖了一下，这不是黑道之主花陌谦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武峰见着花陌谦也是不禁冷冷打了个寒战，这人若是在此，别说一个小小的武清了，就是把他们流云观整个灭掉，也是小事一桩不在话下的。
花陌谦“啧啧”两声晃了晃纤细莹白的手指摇头道：“连这点花招都对付不了，以后出去怎么还好意思称自己是混黑道的！看看，人家心眼都比你们多了不知多少，就快成个马蜂窝了，你们还傻乎乎往上戳，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一句话，既暗暗责备了萧惟烟和白子星，说的两人都低下了头，又讽刺了武清那边儿的名门正派手段不光明正大，让他们面子上也不好过。萧惟烟心里受用，同时也因为花陌谦的到来而心安，责怪归责怪，花陌谦也是个极其护短的，定是不会叫他们吃了亏。
两方都沉默了片刻，花陌谦一直笑着的表情骤变，眼神寒得叫人觉得可怕，站在那里轻轻松松只抬手，武清便整个往后飞了出去。
花陌谦这个人虽然是黑-帮头目，但他却有一种笼络人心的本事，还有一种不动声色之下的残忍，平时开开玩笑可以，谁都不能真惹恼了他。
他向后对白子星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无影掌，平时倒是多学着点。”
白子星躬身抱拳，无比恭敬道：“属下受教了。”
武清往后是直接往山崖下飞去的，武峰心中一紧，心说这是救不了他了，谁知都滚到山崖边儿上往下掉了，一赭色衣服的人从后面猛地窜出，手中马鞭骤然挥出将他卷起往前一使劲扔到了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武清没有丧命，但是他被花陌谦打了那一巴掌，脑袋都有些打歪了，眼看着已经半条命都没了。
赭衣人扔了马鞭往前走来，武峰一下子又高兴起来，甚至不由得将心中的欣喜喊出了声：“盟主！”
来者却是新任的白道之主，凤旅。一看他来了，流云观上下觉得自己终于寻到了靠山，也都欢欣起来。
花陌谦却是冷冷地瞅了凤旅一眼，似笑非笑对他道：“你这手下就算留着也是个败类，早晚会累了你们的名声，我既已经出手除去，你又何必再救他？”
凤旅笑着道：“虽然他有辱我白道名声，但现在到底还是我白道中人，回去之后我们自有办法处置，就不劳花爷您费心了。”
花陌谦听了没说话，底下开始有人叫嚷起来：“盟主，快制住他，将他捉回去。”
凤旅似是好笑地转头看流云观各位：“还真是敢说，谁能制得了他，你么？”
“我们自然不行，但既然盟主来了，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凤旅笑了起来：“便是已故白道之主，我的父亲凤华天也奈何不了他，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怎么能对付得了他？”
“对付不对付的了，又岂是你们这群无能之辈可在这儿说三道四的，还不如真真切切打一场！”花陌谦似是有些恼了，朝着凤旅冲了过来，一边对着身后萧惟烟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自解决他！”
凤旅当即接招，一边对武峰道：“你们也回去吧，不可再跟人起争执，待我回去再处理！”
一刀一剑，铿锵撞到一起，都能看到上面迸发的火星子，凤旅在侧过身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又见面了，花爷！”
两人往山崖另一头越打越远，剩下两拨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也都不敢再寻事端，乖乖下山去了。
花陌谦一边挥刀砍着，一边笑道：“是好久不见，看来你这功夫又长进了不少，还敢说打不过我？”
“花爷的功夫也比之前精进许多，凤旅原本就比不上花爷，现在就更追不上花爷了。”说着，凤旅突然撤招：“打得累了，坐下喝一杯怎么样？”
花陌谦倒也没有更加逼迫，同样收了手，凤旅四处看了一下感慨道：“可惜这山崖之上只有个茶馆却没有酒家。”
花陌谦瞥了他一眼道：“喝茶也是一件风雅之事，喝酒反倒误事，要是你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喝一杯。”
凤旅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堂堂黑道之主，手下生意那么多，怎么连顿茶都请不起吗？”
花陌谦没理他，自顾自地在茶铺坐下了：“还敢提生意？明着你虽然没跟我们争斗，暗地里你可把我们的生意拢走了不少，要不然这次我也不至于派人到这处荒凉之地来，你手伸的可够长的。”
“这山中别的好东西没有，只有云雾茶倒是极好的。”凤旅没接那个话，而是转而吩咐伙计上茶。
花陌谦冷笑道：“你少给我装傻，说白了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上去不温不火的，其实跟你爹一样，一肚子计较，还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凤旅举杯的手顿了一顿，转头朝他微微笑道：“花爷请别这样，为了能和你这样心平气和地喝上一杯茶，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65章：旧事已过再迎新
花陌谦浅浅一笑，接着道：“别虚情假意的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把我的生意，不动声色地也不知挤走了多少，我就不跟你多计较了，还说什么心平气和地一起喝茶不容易？应该是我不容易才对吧！”
凤旅笑笑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把大权交给了手下萧惟烟，现在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管玩乐，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关注嘛。”
花陌谦冷声道：“原本黑白两道就是处于互相抗衡的状态，双方一直僵持不下，我要真什么都不管了，我手下那些帮派还不都被你们给挤兑没了？”
笑了笑，凤旅喝了口茶，不解地看花陌谦道：“像这样互相抗衡着不是挺好的么？”
花陌谦笑了一声：“可是我记得也不知是谁以前跟我说过‘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我都不会放过你。下一次再见，就是你死我活之时了。’这句话呢……”
提到这句话，凤旅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花陌谦像是想到了什么，放松了神色抿了口茶接着道：“今天你真的不打算对我出手吗？”
“咱们两个实力相当，即使动了手，我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凤旅又恢复了那一脸笑模样，摇摇头将茶碗放回桌上：“等哪一天我真正有把握能杀了你，再动手不迟。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听到‘杀’字花陌谦赶紧抬头一看，凤旅笑着的面上果真显露出一种杀意，虽淡淡的不是很显，但花陌谦他也是久经江湖之人，自然能看得出来，他摇摇头：“那这次不动手，以后可就没多少机会了。”
凤旅不解：“为什么？”
花陌谦再看他时，他脸上杀意已经敛去，花陌谦叹了一口气：“我就要将所有生意迁去北方了，日后回中原的时候会比较少……”他抬头看凤旅，一字一句道：“也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北方？那不是我朝征讨复戟国的地方么？”凤旅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竟显出些慌乱，拂到了桌上的茶杯盖，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问道：“你到北方去做什么？”
花陌谦优哉游哉点了点头：“是啊，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瞄好了地方。北方秦阳城，我朝对抗复戟国的重要防守之地。我准备把主要的生意都挪到那去，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到这个破山沟里来？我就是要收回在这里的所有生意，你抢吧，反正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虽说决定了要转移生意和重要人力，是黑道中一个重大的决定，但说了就说了。也许那些白道众人说他们是老鼠是有道理的，他们可以四处游走，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安下家来，扎好根基再重新开始蔓延整个区域。这凤家可不行，他们的根基都深深扎在江南和京城这般的富庶之地，若是离开，必是会动摇根本的。
花陌谦倒也不是不想跟他们挣这些油水多的地方，可是自从杀了凤华天之后，他越来越不想再见到白道中人，尤其是凤旅。原本来说，他跟凤华天有仇，和凤旅可没仇，而且凤旅还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次事件对凤旅的伤害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实在是有些怕在凤旅那张温润的脸上看到可怖的要杀了他的表情。
“难道你是想趁着战乱……”联系到花陌谦的性格，凤旅瞬间就想明白了过来：“花陌谦，你这样的做法也未免太过小人行径了吧？”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花陌谦不怒，反而带些俏皮地冲他笑：“嗨，你曾经说喜欢我，难道是真的？咱俩别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凤旅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洁白的杯沿：“花陌谦，我知道我的生命里太多东西让你怀疑我心里是否存在着阴暗的一面，比如我的逃避我的掩饰我的种种。但事实是你永远无法用过去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就像我从不觉得你是个坏人一样。而且你看到的往往并非是真实的，你没看到的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我是想让你走，怕你不走的话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一推把你推了那么远……
花陌谦听得心里焦躁，不由得出言打断他的话：“你罗罗嗦嗦说了这么一堆，到底是想说什么？”
凤旅抬头，眼中的温柔，一如当初初见：“无论如何，即便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我还是愿意相信，并且让你相信世上存在着坚强温柔自信勇气执着等这些老掉牙却温暖的字眼。”
花陌谦一愣，随即冷笑：“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凤旅站起身，直视着他，眼中有着某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花陌谦，我说过我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将来有一天，我必定会将一切都掌控住，包括你！”
花陌谦也站起身，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可笑和不可置信，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随意道：“对了，我还欠你一个约定，你想要我做什么，趁现在赶紧说了吧，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我想不出来。”凤旅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摇了摇头。
花陌谦气闷，他做事向来喜欢干净利落，却被这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一个诺言牵绊住了脚步，实在是令人不爽快：“你不说出来我可就赖账了，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凤旅低头笑笑，反而跟他耍赖：“随便你吧，反正我现在是想不出来。”
花陌谦干脆不言语了，往前走了，转头看了凤旅一眼，张开双臂运轻功往下飞去了，他的轻功不像凤家那么拘泥于形式，轻灵优雅，简直就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美艳且妖娆。
凤旅站在茶铺边儿看着他，直到那人的身影一点点在视线内消失不见。
即便现在无所改变也好，即便以后无所流传也好，每一次迷惘后舍弃多余的情感累赘，最终的答案也一定能够找到，命定之日一定会到来。
目送走了花陌谦，凤旅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决定去找自家外甥黎清玉谈谈心。
他知道最近黎清玉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前一段时间凤华天刚刚过世，留下了一大堆紧急事务需要立即处理，他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待到他有了些许时间去打探黎清玉的消息，才听到说他搬出了黎家，另置了一处宅子，而且一直相伴的冷燚也离开了他身边前往复戟国参战。担心他一个人生活，凤旅后来去探望了他许多次，因为知晓黎清玉心内是个脆弱单薄之人，还以为去了会看到他一副稍显忧伤颓然的模样，然而没想到去了几次看黎清玉心情面色都一如往常，甚至还会跟凤旅开开玩笑调侃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