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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匆年——by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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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践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堪,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在他拉着箱子走开时自己要开车跟着他,又为什么会在知道他被打工的酒吧赶出来没地方去之后给了他钱,只觉得这个少年挺让人心疼。

这是晚上了,苏宥还没回去,他说今晚会在苏桁家吃饭,他要和他弟吃一顿饭,自己也没立场说什么不喜他和他弟呆在一起,不喜他和李晴呆在一起,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有一种不明的危机感。一人独自在家,面对着家里一桌子的菜,没心情吃,也没心思收拾,闻着菜香又失落,这才出门了。

再见斯寒时,他走在街道上,依旧拖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这显得他的身体越发瘦小。有些萧条的身姿与此时城市的浮华格格不入。

“喂,上车!”

斯寒明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践,最近那么常见他,可他也知道不过偶遇罢了。有些心虚的呆站在原地,他不懂为什么几次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给看到,这人那么明显的讨厌自己,可又为何几次帮自己?这样图什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已经欠了他那么多钱,钱还好,总有一天能还上,可除钱以外的,情呢?

“我说上车!”见人迟迟没有反应,贺践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他本不是贴心的人,可和苏宥呆久了,自然懂了体会敏感,话才出口,就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他又不是会在乎除苏宥以外的人,知道自己可能让他不舒服了,也没太大反应,只默默的听着他弄出的声响。

斯寒将东西放到后备箱里后,不敢坐到贺践旁边,于是坐在后面,小小的身子完全躲在贺践身后。

“我没找到住的地方。”

“到处都有能住的!”

斯寒沉默着,蜷缩着身体,“贺践,今晚让我住你那儿行吗?谢谢你!我明天早上就能走,我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和苏宥学长,以前的事我也不会提,就一晚,我明天找到打工的地方就走!”

“行了!”听着这一连串话,贺践只觉得吵死了,他无比想念和苏宥呆在一起的安静,偶尔苏宥也有吵的时候,可那时候只觉得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看来,自己真是爱惨了他!

车子里有瞬间的安静,这份安静似乎眨眼都能听到。斯寒顿了几秒,默默的将手放进裤兜里,里面放着下午时贺践给他的几千块钱,他还没来得及存进卡里,真好,这次没存起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就很缺钱,可这时就想把这钱还给他,无处能去也好,整晚在外飘荡也好,好过他冷冰冰的语言。

“今晚先去我家里,要是明天还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学校宿舍还没退,你可以住着。”贺践发动车子,头不经意抬起,看着镜子里他的半张脸,毫无血色的脸,“我不知道你到底多缺钱,可今晚这种事还是别有下次了。”

斯寒的手还是放在兜里,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手心里都是汗。他用了很久时间才消化贺践说的话,欣喜过后,便是无奈。不这样,我又能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贺践回到家,脱鞋后整齐的放在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穿上,另一双还在鞋架上规矩的放着。斯寒进门后轻轻的拉上门,大大的箱子上有些灰尘,他都不好意思将它放在一尘不染的地上。

贺践换好鞋之后就进去了,好像忘了还有个人在后面,斯寒就那么站在玄关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就一晚上我也不想去帮你收拾屋子了,你今天就睡沙发。”贺践的话语依旧不带感情,表情还是有些冷咧,好似刚刚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还有,桌上的菜,你要是没吃饭可以吃了,可能冷了,自己放在微波炉转一下,吃好之后,收拾了。”

“嗯,谢谢。”

声音还是离得远远的,贺践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他还是一副扭捏的表情站在门口,不自觉就微皱眉。“还站那儿干什么!”

“我该穿什么鞋进去?”

贺践看了一下他的脚,瞬间明了他的心思,视线落到鞋架那双拖鞋上,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高兴起来,那是宥宥的东西,任何人都别肖想。“你想都别想,那是宥宥的鞋。我家没有多的,没鞋就光着脚!”

斯寒头低了些,眼神不自觉黯了许多,有种隐隐的心疼是怎么回事?可他没想到的是更让人难受的话还在后面。

“还有,桌上的那些菜都是我为宥宥做的,可今天他有事回不来,而且,他的胃不好,吃不了隔夜的菜,倒了又浪费,所以才让你吃的,别误会了!”

斯寒慢慢蹲下身脱了鞋,紧咬着唇,似乎这能分散些心中的疼,和这人最初便没有什么的,这时,他无比庆幸真的什么都没有,自己这样的人是玩不起感情的。能这样最好了,趁一切感情还未萌芽给他掐短,断了一切念想。

苏宥回家时有些晚了,他想这时候贺践都已经睡了,想到贺践,心口又是一暖,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却在门口时愣住了,一双丹凤眼不自觉的变得锐利了下。

门口放了一双有些陈旧的帆布鞋,本是黑色,干净却洗的有些泛灰。他知道这不是贺践的,贺践是不可能将鞋穿成这样,很想知道这是谁的,可又怕答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再在一起,便觉得他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可现在一出现些端倪,最先不敢接受的却又是自己!

苏宥现在无比庆幸刚刚开门时放轻了动作,现在,慢慢的退出来,轻轻将门拉上。

自从再在一起,苏宥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贺践捧在手心对待的,这让他享受的同时,又在担心一切的失去,再一次,更加离不开了!

就站在门口,苏宥不愿离去,他靠着门,想要想些什么,可现在这时候,竟什么都没有想,不过一会儿,又重新将钥匙插进锁孔。他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这里,可能并不是想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就这样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他,对自己都太残忍。曾经,不就是因为自己性格的缺陷,才让彼此这么累?这次,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有问题也只等他来解决!

苏宥再一次开了门,这一次,看到鞋架上放着的自己的拖鞋,不自觉就是一喜,换下后,才注意到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少年,苏宥看了几眼,少年已经熟睡,蜷缩着身体在宽大的沙发上,就那么缩在那儿。苏宥走过去,拉了另一边的毛毯动作轻柔的为他盖上,然后才默不作声往房里走去。

房间里还开着灯,苏宥开门后,就看到坐在床上,背对着门的贺践冷着脸转过身来,见是自己,一瞬间脸上只余春色。

贺践还在打电话,这时也没多大心思说什么了,只敷衍的说着,“贺瑜,都快十一点了,你该睡觉了!在十一点前还不睡着我回去之后揍你!”

“老公!”苏宥还保持着坐在他身旁,双手抱着他肩膀的姿势,贺践曲着手臂,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苏宥又将头轻轻磕在他的肩上,一脸满足。

第三十四章

“老公,对不起!”苏宥本是坐在贺践身侧,圈着他的肩膀,在他挂了电话后,改为跪在他的身后,双手交错搭在他的胸前,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还使劲儿在他身后蹭啊蹭,没了平日清冷,只有面对喜欢的人的随意撒娇。

贺践将自己的大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侧着头,微惊,他的宥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很容易紧张,常常认为是自己错而把这三个字放在嘴边的男子了,可今天怎么又突然说这三字?“怎么了?”

“我们这么不容易才能又在一起,可刚刚我差点又误会你了。”苏宥将头放在贺践的颈窝,头微微靠着他的头,就那么靠着,也是心底平静的,他很难想象没有这个人,再一次失去这个人,自己该怎么办!

贺践回过身,将苏宥揽进怀里,又将身体往后,躺倒在床上,苏宥就睡在他的身侧,枕着他的手臂,贺践紧了下手臂,使得那个身体更加贴近自己。他又怎么不懂苏宥说的话的意思,他肯定是看到斯寒,以为自己与他有什么,他不敢想象他要真的误会什么,自己该怎么办,就算曾经可能和他有过一晚,可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你啊,宥宥!我有你之后,怎么还可能看上其他人?

“他是一个同学,没地方去,他又说过来住一晚,我才带他回来的,我们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苏宥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撑在身后的床上,目光停留在贺践脸上,可对视几眼,就看不下去,有些尴尬的将目光移开。抱着曲着的一条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眼神有些恍惚,面容有些呆滞。“不管杜雨涵还是之前在七中看到的那个女生,都是很漂亮的,她们是女生,如果不是我,你应该会和一个很漂亮女生在一起,也就不会过成现在这样。”

贺践也坐起来,看着苏宥的侧脸,他能体会到他现在情绪很低落,可他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杜雨涵就算了吧,他一直觉得自己与她有过什么,可另一个女的又怎么回事?自己这辈子连女生小手都没拉过,怎么还被误会了?

“我在高三时去找过你,就在你们学校门口见你跟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怎么可能!我那个时候还在因为不能找你天天发愁,怎么可能和女的说笑!

“再加上那段时间你都没有一点消息,我,我想你,我才去找你的,可我去了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理我。”

“宥宥!”贺践说话大声了些,打断他的喃喃低语,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仿佛不这样,他就会消失,再找不到。“我没有不理你,我那时候也是很想你的,可我那段时间跑你那儿去的太频繁,被我爸妈知道我们关系了。我爸说我不跟你断了,就闹到你学校。我不想你受牵连,当时你那个性格,真的太在意别人目光,我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我怕你因为那些过不下去。宥宥,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的电话也被监控了,我狠不下心来说什么分手的话,我舍不得,我想着只要我们上了大学,天高皇帝远远,我们再怎样,他也管不着,我不知道你会去找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到我和女的在一起,可那段时间,我只顾着学习,我怕我不够努力会赶不上你的脚步,一年没有你,我也很痛苦。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你写了字的笔记本,被我一直放在身边,有次体育课地震了,我在上体育课,我都立刻赶回教室去拿,我怕真的地震将它埋起来,再也找不到。高考后,我也想去找你,立刻将成绩给你说,我们成绩只相差几分,完全可以填报一个学校,可我想给你惊喜,想要在录取后去找你,那一次,我让杜雨涵去问你填的哪儿,然后我和你一样,填了X大,之后到了我们的家,可没人,那两个月,一直打电话也总是不通,我想你,可也想着顶多再分开两个月,开学就好了,但是X大并没有你。转学容易,可我爸不想我再来找你,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再补习一年,这一次我知道你就在这儿。宥宥,我的错,我该跟你说清楚的,你那么体贴,怎么会不谅解我。”

苏宥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事来,地震!志愿!他爸!到底还有多少他为自己做的自己不知道的事!贺践,原来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你真的这么喜欢我!而我,还一直以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喜欢你,害怕有天分开!

贺践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水,捧着那张小脸,轻轻亲吻在他脸颊。

“老公。”苏宥说了这两字,再未说其他,叫一个男的老公竟是越来越自然,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知道了喜欢的人同样喜欢自己,也就满足,他能回应的也只有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我爱你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将自己缩在他的怀里,他明白他懂自己的。苏宥相信今晚这一番后,两人相处会更加亲近的,不关乎其他,只因都在意对方。

第三十五章

苏宥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候房间还一片黑,他知道已经快天亮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身上衣服已经被贺践脱了,整个人都在贺践的怀里。

苏宥在黑夜中细细的打量贺践的五官轮廓,看不清,心中却清晰的有着他的映像,平稳的呼吸声,他也能相处此时他五官。践哥哥,原来这么喜欢自己啊!我也好喜欢你呢!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了!

“宥宥?”

“你也醒了?”苏宥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微微动弹,从他怀中出来,开了床头的灯,当微弱的光照在贺践的脸上,他有些移不开眼,朦胧的灯光使得他更帅气了。“我去洗下澡,昨晚没洗现在挺不舒服的,你再睡会儿,等会儿我洗好之后,就煮点粥,好了之后再来叫你!”

“你睡吧,等会儿起来洗一样,你要想喝粥我去做。”

“我睡够了。”苏宥直接就从床上起来,将贺践按在床上,走到衣柜边,拿了贺践的衬衫,今天他是打算一天都呆在这儿,衣服穿他的,正好他的衣服够大,他完全能穿上。“我穿你的?”

“你想穿什么都行!”贺践将枕头竖起来放在背后,看着苏宥,明明就看了很久了,可他还是觉得怎么也不够,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行,不用做其他。

苏宥很快就洗完了,头发擦的很干的出来,白色衬衫松跨跨的穿在身上,说不出的韵味儿。两条雪白修长的腿让贺践一下就移不开目光,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有了衬衫的衬托,显得更加白净。苏宥很快的从柜子里又拿了裤子,裤子很长,他将裤腿挽到小腿处,只余一双肉肉的脚在外面,这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了贺践一眼,又马上走出去。

斯寒睡觉一向不深,昨晚苏宥第一次进门时他便醒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起来和他打招呼,只是装作睡得很死,他想,他是不习惯觉得可能会尴尬吧。第二次的开门,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的微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只是昨晚那个角度,看着苏宥,连他都有种被惊艳的感觉!他能理解为什么贺践这么在意苏宥的,哪怕是在那时候,他脸上明显带着疲倦,也是那么耀眼!

昨晚,苏宥向斯寒走过去时,斯寒以为自己装睡被发现了,可紧接着身上一重,是有东西搭在身上的感觉。斯寒愣住了,可那时,人已经走开了。对他来说,有个地方睡觉已是来之不易,他只想睡在沙发上,等到天一亮就走的,可秋夜还挺冷,一旁就有毛毯,可他不敢主动拿,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贺践。但昨晚,身上渐渐暖气来时,连着心也变得温暖了。

今天也是,开门声不太大,可斯寒还是醒了,他昨晚就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打声招呼走?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并不是最先醒的。

将米洗好放进锅里以后,苏宥就打开冰箱,想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这么久以来,他吃过很多次贺践做的饭菜,可却没有一次做过饭,他也想要哪天贺践回来能吃上热热合口的饭菜,没理由就只有贺践一人付出的。

冰箱里有好多鸡蛋,苏宥望着那些鸡蛋一阵无语,当初也没见他那么喜欢吃鸡蛋啊,怎么放了这么多?他没想起来第一次贺践给他做饭时,有一盘番茄鸡蛋,他多夹了几次,贺践就记下了,以为他喜欢的。其实在一起那么久以来,贺践要想吃什么,就会对苏宥说,他的喜好反倒很好掌握,可苏宥,每次吃饭都是一个表情,也没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贺践摸索不到,也不愿意问,乃至现在他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苏宥拿了几个鸡蛋出来煮上,这时看到斯寒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少年瘦弱的模样让他多少有些看不下去,加上他是贺践的同学,于是就走过去。“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斯寒不自然的脸红红的,将毛毯叠好,放在一边后,有些手足无措坐着。他的这副模样,让苏宥不自觉就想到曾经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我该走了,抱歉打扰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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