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族相似,妖王也是妖族的核心,是妖族的绝对信仰。但凡是威胁到妖王的事情,就是和对他们整个妖族为敌。
沈淮安切断了附在寻踪蝶身上的神识,对临沧说道:“是修士。”
沈淮安的话总是切中要害的,临沧的脸色越发严峻了起来,压抑了瞬间粗重的喘息,临沧将手臂重重的挥向了一旁三人合抱的石柱。石柱应声而碎,临沧的声音分明是压抑了的怒吼。
“欺人太甚!这些人类欺人太甚!!!”
临沧这话说的并无顾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划入人类的范畴。即使是莫南柯,那年一劫之后也已经脱了肉体凡胎,不能再算作是人类了。
妖族和人类修士结怨已久,此刻更是群情激愤了起来。妖界的众臣纷纷表示要去妖禁之泽和那些修士死战到底,然而,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哪怕是在妖界算是精英的他们,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罢了。
因为,妖禁之泽,不仅仅是对于外族而言,对于他们妖族自己来说也同样是不可踏入半步的禁地。
妖族的其他人一个都不能去,但是却有一个人必须去。无论妖禁之泽会发生什么,保护妖族是每一位妖王不可推卸的责任。
强压下冲上脑门的怒气,临沧从莫南柯的手中接过哭闹不止的小老虎,而后带着几分温柔小心的将小老虎放到了夕娘怀里。大掌揉了揉夕娘的头发,临沧低声对她叮嘱道:“先带着咱们的小崽子回去吧,我很快会回来的。”
这样的郑重是临沧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心里骤然升起的不安夕娘浑身一颤,死死的咬了咬自己的唇,半响之后才说道:“早去早回,我和儿子在等你。”
临沧点了点头,吩咐众人送夕娘和小老虎回妖族的宫殿,便准备只身前往妖禁之泽。
莫南柯和沈淮安当然不会让他只身前去。如今虽然说不清楚那些修士所图到底是何物,但是终归是和莫南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伸手拦住了匆匆前行的临沧,沈淮安对他说道:“我和师父与你同去。”沈淮安的言语并不是商量,他的意思很明白,临沧同意带他们去自然最好,若是临沧不同意,他们用上其他的办法也总是要去的。
临沧沉吟了片刻,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淮安和莫南柯,最终叹了一口气,沉默的妥协。从实力上来说,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沈淮安,更何况又加上了修为诡异的莫南柯。而从情理上说,他不愿意和夕娘视若亲弟的孩子起什么冲突,亦不愿忤逆夕娘最崇敬的老祖。
妖禁之泽神秘而凶险,妖族世代守护着那里。可是妖禁之泽中到底有什么就连临沧这个妖王都说不清楚。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保险,权衡之下,临沧还是带着沈淮安和莫南柯到了妖禁之泽的边缘。
在妖禁之泽的边缘已经集聚了一群修士。临沧和莫南柯与沈淮安互相对视一眼,都谨慎的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沈淮安和临沧一个是魔王一个是妖王,修为自然是在这些修为之上的,而莫南柯虽然刚刚开始恢复修为,但是简直神速,想要在这些修士的眼皮底下掩藏气息也没有多困难。
三个人停住了脚步,静观其变。
不出沈淮安的预料,从远处迅疾而来的果然是莫诛南。他甩下了身后的那些修为良莠不齐的修士,只身一人前往。而他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便是那一颗“莫南柯”的心头血。
莫诛南在那个主事的人面前站定,将紧握的双手摊开,那一颗艳红的血珠子就静静的躺在莫诛南的掌心。
脸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微笑,莫诛南对那个人躬了躬身,轻声说道:“诛南幸不辱命,将青霄老祖的心头血带回。”
心头血?不应该是玲珑骨呢?那个主事的中年人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和不悦。他的修为比莫诛南高上许多,已经是合体期巅峰。毫不客气的冲着莫诛南释放了一缕威压,中年人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意。
莫诛南虽然修为不济,但是经历了沈淮安那样的威压之后,又怎么会吧这个中年人释放的威压放在眼里。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莫诛南笑着对那个中年人,也是对周遭的修士解释道:“坊间传闻青霄老祖身死道消,可是这个消息恐怕有误。与淮安同去的人都亲眼见了青霄老祖,他如今身在魔界。”
既然人没有死,那么自然谈不上什么玲珑骨。莫诛南说话很有技巧,他陈述的都是事实,但是却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老祖曾经是修仙界的除魔领袖,而如今却身在魔界。再加上之前传说的他的关门弟子沈淮安是魔界的魔王……如今莫诛南的三言两语俨然就坐实了沈淮安是魔王的传说。
沈淮安和莫南柯本身没有什么畏惧人知的地方,只是如此一来,青霄宗的地位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沈淮安皱了皱眉,却想起了那日被沈辕打断的温存,于是就这样愉快的决定那些事情还是留给沈辕自己去烦恼去吧,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
中年人面上掠过诸多神色,却终归没有再提及莫南柯。没有平白虚度的岁月,他能够爬到今天的这一步,漫长漫长的光阴早就教会了他什么能知道,而什么绝对不能知道。触及到了那位旧日纵横八荒的老祖的以及魔族的天魔,他一介小小修士哪里敢轻易置喙。
“此时容后再议。”那个修士摆了摆手示意莫诛南闭嘴,而后便打算将他手中的血珠拿过来。“我们还是先进入这个妖族秘境再说。”
莫诛南却将手一翻转,将珠子扣在了掌心。他脸上的笑意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血珠融合了诛南和青霄老祖的心头血,还是由诛南保管为妙,不然万一失了功效可不好。”在场基本上都是合体期修士,莫诛南的修为最低,所以他手中的血珠就成了他的底牌。心头血离体成珠之后就失了很多功效,但是受到主人心念驱使自我毁灭什么的倒也不算是难事。
中年人的脸阴沉了下来,刚想用威压震慑一下莫诛南,可是却恍然想起自己的威压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修仙之人一向自诩正义,杀人夺宝的事情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左右不过是个小修士罢了,修为增长的速度再快又如何?中年人的眼睛眯了眯,脸上倒是迅速的换上了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莫诛南的肩膀,笑道:“这是你们莫家的血,你来保管自然再好不过。”
青霄老祖莫南柯屠戮自家满门的事情在修仙界人尽皆知,即使莫家尚有血脉残存,那和他也绝对是血仇而非血亲。然而那个中年人却偏偏将莫诛南与莫南柯混为一谈。这看似闲闲提起,但是在场的众人看莫诛南的眼光明显就不一样了。
——青霄老祖当年风姿何如?性子又是何如?这个人在他身前公然挑衅在先,明目张胆算计在后,却在他眼皮子低下全身而退?
两个人莫非真的有什么瓜葛?
莫诛南岂是能任由人轻易算计的人,听见那个中年人的话,立刻出言反击。两个人看似风平浪静,可事实上却是波涛汹涌。
莫南柯收敛了周身的气场和行踪,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字不漏的听着。
#一秒钟变宫斗剧什么的一定是叔打开的方式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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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觉自己和莫诛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简直是把自己前后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莫南柯默默的别过头去。
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两个人也没有墨迹许久。不多时候,以中年男人为首的修士开始一齐向妖禁之泽的结界处输送灵力。数百个老祖级别的修士一齐释放灵力,其威力可想而知。
眼前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五彩的灵力从四面八方向妖禁之泽的结界倾泻下来,宛若流虹。可是临沧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他的脸有几分涨红,唇色却颤抖着苍白。将牙咬得咯蹦咯蹦直响,临沧冷冷哼了一声。
欺人太甚。
眼前这些修士的行为分明就是欺人太甚。这是妖族的领地,这些人大张旗鼓的进入不说,还竟敢在妖族的地界上释放这样巨大的灵气阵。莫说他们要攻破的是妖族的禁地,就是寻常的妖族的一块土地也不容如此践踏。
拍了拍临沧的肩膀,莫南柯示意他稍安勿躁。
莫南柯有一种奇异的感受,越接近这块妖族的禁地,他的感受就越是鲜明。来自胸腔的跳动越发的激烈,冥冥之中,莫南柯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而那个东西,已经等了他许久许久了。
那些修士的喧嚣渐渐退去,不是他们的声音小了,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莫南柯将自己和他们隔绝了开来。他现在不想说话,不想理会外面的喧闹,只想静静的感受心脏的跳动。眼前的景物仿佛都出现了重影,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在莫南柯的鼻尖萦绕不散。
反手握住了沈淮安的手,莫南柯不忘将声音压成一线:“淮安,你闻到什么味道了么?”
贴在自己手上的那双手比平常的温度更低了几分,沈淮安见莫南柯神色不对,连忙不由分说的将人半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师父,你怎么了?”不再顾虑他们的行踪是否会被那些修士察觉,沈淮安一向从容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惶急。师父绝对不容有失,即使阴谋迫近让沈淮安永远无法安心,可是师父如果出了问题,那么什么都是空的。
莫南柯皱了皱眉,鼻尖的香气渐渐分明,他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沼泽地。
——妖禁之泽。这个修士们费尽心思要进入的地方,而那个香气就是从这里传来。
修士们的攻击到底是有效果的,只听一声细碎的“咔嚓”声响起,严密封锁着妖禁之泽的结界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裂口。众人眼前一亮,纷纷争前恐后的从裂口进入到禁地之中。莫诛南深吸了一口气,也进入了其中。
这些修士都是合体期的修为,距离渡劫期只差临门一脚了。渡劫期和合体期却简直是天堑之隔。曾经青霄老祖就是渡劫期修为,在整个修真界世无再二,惊艳独绝。而后来,青霄宗的水系单灵根弟子迅速的用百年时间进入了渡劫期,生生稳住了青霄宗在修仙界第一宗门的位置。
而那些合体期却到不了渡劫期的修士,只会耗尽寿元之后回归尘土而已。
这样的对比之下,他们不得不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得不搏。几年前在这些合体期的修士之间隐秘的流传着一个传闻——相传,在妖界的妖禁之泽之中,有着他们能够跨入渡劫期的机缘,甚至运气好的人可以坐地飞升。
这些修士忍了几年,终于还是抵不住飞升的诱惑,集结在一起对妖界出手了。这其实是一场只属于合体期修士的试炼,但是因为传说只有青霄老祖的玲珑骨或者心头血才能破开妖界之泽里面的结界。
这个传说就显示空穴来风,可是每一个人都深信不疑。
妖禁之泽的结界带有自我修复的功能,沈淮安和莫南柯以及临沧也不再磨蹭,沿着那道缝蹭了进去。
和那些先进去的修士一样,真正看到妖禁之泽内部的景象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暂时的凝固。
第62章:秘境,又见秘境。
妖禁之泽,顾名思义就是一大片沼泽。但是既然被称之为妖族的禁地,那么定然是和寻常的沼泽有所不同的。
结界破开之后,莫南柯只觉得自己鼻间萦绕的香味更加浓烈了。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一样,莫南柯向沼泽的地方走进了几步,沼泽边缘只是湿软的泥沾染了他白靴的边缘。沈淮安面上一紧,连忙将莫南柯拽回了自己的身边。
“师父。”他的声音很紧张,也将莫南柯从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拽了回来。
额头泛起了一层粘腻的冷汗,莫南柯脚下一软,靠在沈淮安身上闭着眼睛,尽力平复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他的每一寸肌骨,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叫嚣着想要向那片随时可能将人吞没的沼泽走去。可是他的理智撕拉着他,让他还保持着几分清明。
到了这个地步,临沧也察觉到了莫南柯和沈淮安师徒两人的不对劲。凑到了他们身边,临沧低声问道:“老祖能够感觉到妖禁之泽里面的东西?”
莫南柯点了点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了脚下的土地的剧烈的颤动,三人抬头看去,方才列阵整齐的修士队伍如今已经七扭八歪,还能站着的人不多,地上也还有一些断肢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些血腥味让临沧暗叫不好。果然,在须臾之间,从沼泽的边缘窜几只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动作迅疾,分分钟就将地上的残骸瓜分干净。咀嚼的声音让人胆寒,幸存的修士还来不及调查爆炸的原因就不得不围拢在一起,祭出各自的法器御敌。
没有任何人胆敢掉以轻心。同是合体期修为,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自己肢体的强悍程度。时至今日,他们也算是经过大大小小雷劫淬炼的人,然而不说方才那阵忽如其来的将修士炸得四分五裂的奇异爆炸,就是这些能够轻易咀嚼合体期修士肢体的妖物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些妖物似乎饿了很久,飞速的将地上的残骸吃了干净,又将落入沼泽的断肢捞出来塞到嘴里,丝毫不在意上面沾着的淤泥。这些妖物的脸上带着亢奋的神情,眼眸中闪烁着的贪婪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陌生。
“嘶……私闯禁地……吃了你们……”一只明显比这些玩意都大上许多的妖物从沼泽之中爬了出来。它的身上沾着沼泽中的淤泥,带着浓烈的腥臭,牙齿外撅着,上面还挂着黄黄绿绿的涎水。显然已经有了灵智,即使双目依旧是混沌的,但是它扫视着在场众人的目光中明显带着恶意和对食物的垂涎。
在场的人在修真界都是能够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几曾被人当做是食物对待过。有自持修为的修士冷哼一声,手中的法诀就砸在了那个妖物身上。
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又似乎没有,那个妖物只是抖了抖身子,身上的毛发就像是钢针一样沿着方才攻击他的法诀的来路返了回去。它的身上也因为释放的攻击而秃了一块,露出了艳红流脓的皮肤,但是很快那块皮肤上就又长出了新的毛发。
方才那个攻击它的修士却倒了霉。那妖物的毛发射向了他,而他将周身的罡气外放,想要阻挡这个“小儿科”一样的攻击。可是,到底是大意了。合体期修士的护体罡气竟然无法抵挡那个妖物的毛发。它的毛射在了修士的身上,那个修士只来得大叫一声,全身就开始从细小的针孔处溃烂,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在众人的眼前化作了白骨。
这是在场之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妖物,毛发尚且如此狠毒,利爪又当如何?利齿又当如何?思及此,众人的心中都覆上了一层阴霾。
“私闯……禁地,死!”妖物忽然发难,暴起向剩余的十余位修士扑了过来。那些不说睥睨整个修真界却也足够能称得上是修真界的个中翘楚的人物在这妖物的爪下像是切瓜剁菜一样的被撕碎,那些修士看着周遭的同伴折损,心中凄然却是毫无办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妖物在狂乱的暴动之间到了莫南柯和沈淮安以及临沧的周遭。三人并不怎么惧怕这个妖物,因为但凡是是妖物,对妖王都是有几分畏惧的。
果然,当那个妖物感受到他么这一方的气息的时候,忽然停止了暴动,三下两下的就窜进了沼泽之中,再也不出来。
临沧和莫南柯师徒无心插柳,倒是给了剩下的修士喘息的时间。那个领头的中年模样的男子四下环顾,才倏然发现,他们还没有进入所谓的秘境之中,可是这支由修真界之中近乎所有修为顶尖的人组成的百余人的队伍竟然只剩下了可怜的三两人。
暗藏着杀意的眼光骤然射向了莫诛南,在场剩下的除了莫诛南以外的唯一一个人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说起话来也不再需要顾及,而是满满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