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呆呆地又比平时早些的打马回家,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人,仿佛围着一个女子,他定睛看去,竟然是小梅。
后面的一切也就这么地发生了,他终于看到了他,不仅仅看到了他,还看到了那周黎,那传说中陈蒨的新的男宠。
他看了看那周黎,他面如皓雪,下巴尖尖,美丽的黑发,柔嫩的红唇,妖娆无比的眉毛,如水的双眸,白皙的一双小手,似乎一切都——完美无暇。
那周黎看到韩子高看自己,出于一种本能的嫉妒,却还是伸出手去,紧紧地拉住了陈蒨的一只胳膊。
陈蒨身体一僵,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看了看韩子高的脸色。
但接着就赌气地挺直了腰,那个人不也搂着小梅吗?
哼,你做得,我有什么做不得的?
韩子高冷冷地看着那儿站立的两个人,那周黎年龄小几岁,此时只达到陈蒨的肩头,正紧紧地依偎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韩子高摆了摆手,示意赵大虎他们起来,然后,深邃而冷漠地盯着那马车上的两个人。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里有着强压着的愤怒:“陈大将军!你身为朝廷之大将军,为何在这闹市之中快速驾马驰行?惊扰百姓?可是你的为官之道么?”
“哈哈!”陈蒨大笑了起来:“韩将军,这许多日不见,将军的脾气更是见长了,开口百姓、闭口百姓,好一副忧国忧民的胸怀啊!”
韩子高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消瘦的苍白的容颜让他心痛。
除此之外,还有他笑声里的一种凄凉,他和他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尽管他极力掩饰,他的眼睛里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己熟悉的那丝委屈来。
他心里一痛,但接着就抑制了自己,他不允许自己再为了这个人心痛。
他不想再看他,他没有想明白的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想再看那个周黎依偎着他的样子,转过身子,拥住了小梅,轻声道:“小梅,咱们回家吧。”
回家?尽管韩子高声音很低,陈蒨却还是听到了!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匕首,捅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他和她要回家!回他俩的家?!!
他突然猛然推开了那周黎,再次一拉缰绳,那马车再次飞驰而来,这次冲着那小梅,让最最侧面的一匹马正对着她,这样正好将韩子高排除在外,而小梅,哼!最好将她撞死才好!
韩子高蓦然转身,将小梅猛然抱住,跃开一步,回头怒:“陈蒨!你想要做什么?”
陈蒨不答话,马车已经冲了过去在前面几丈处停了下来。
他又要和疯了一般想要将马车扯住,再次回来,他想要撞死那个女人,他忍受不了,他和她要回家!
此时,已经有多人冲了过来,包括他的侍卫赵大虎,闻风赶来的华皎、周成等人,赵大虎和华皎一人一侧抓住了车辔绳,跪在地上道:“大将军息怒!”
周成过来也一把扯住了韩子高道:“子高贤弟,你先带小梅回府吧,这儿这么多人,闹将起来,会伤及无辜啊!”
韩子高终于看了看周成担心的面容,又看了看这么多的人,带着小梅,翻身上马,人群早只躲在两侧,他头未回,拥住了小梅,策马而去。
剩下的人都呆呆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人群鸦雀无声。
陈蒨突然呆了一呆,看到了二人同骑一马离去的背影,胸口热血翻涌,那种窒息地被刀狠狠翻绞着的感觉凝结在胸口,停了一刻,突然再次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晃了一晃,赵大虎上前抬手扶住,哭道:“大将军!您要保重身子啊!”
那周黎看到了陈蒨的血,却吓的尖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华皎看着他,冷声斥道:“好个不晓事的东西,看到大将军身体不好,还不知搀扶?!”
那周黎不敢答话,但终于伸出手去,战惊惊地扶住了他。
陈蒨依然呆呆地看着那马离去的方向,眼睛闭上,那竭尽全力也压不住的一滴泪水掉落,终于摇摇头,示意大家回去吧。
众人回到了陈府,陈超、沈妙容等都迎了上来,沈妙容看到了他嘴角和胸前的点点鲜血,不由哭叫:“老爷!老爷!”
赵大虎吩咐去请医师,和华皎、周成等将陈蒨扶到了床上,那周黎却也跟着进来。
华皎等终于跪下泣道:“大将军!子高他心性就是如此,求将军你别太在意,有朝一日,将误会解释清楚即可。”
陈蒨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韩子高和小梅相拥的那一幕又闪现在了脑海,心中痛如刀割,他终于还是长大了,要去找女子成家立业了么?
陈超将熬好的药端了来,屋子里还是有不少人,陈蒨睁开眼,突然看到了站在那儿的周黎。
他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道:“你过来,喂我喝药。”
那周黎走了过来,终于坐在那床沿,将那药端了过来。
一口口地喂他。
陈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一眼,喝一口药。
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心中愤恨。
周黎终于将那药慢慢地给陈蒨喂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伤情
华皎和周成忍耐不住,劝说道:“大将军,其实子高和您主要是误会。大将军您知道子高的性子,您不要太伤心了。”
陈蒨猛然摇头,更加愤怒地道:“我不要再听到这个名字!我不许你们提他!”
他猛然大咳了起来,几个人上前扶住,慌忙道:“大将军,您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啊!”
几个人都摇头不语,沈妙容站在旁边,不敢多话,默默地掉泪。
他终于不咳了,突然,指着周黎道:“你、留下,剩下的,你们都走吧。”
周黎虽然面色一红,却带着得意地笑了笑说:“是,大将军!”
“大将军!”
“老爷!”
除了沈妙容、周黎外,其他人都跪下了。
大将军啊,您可知道,您这步一旦迈了出去,您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滚!再不出去,格杀勿论!”陈蒨面色阴沉。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无法,只好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那周黎,陈蒨盯着他的眼睛,他突然道:“你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嗯。”他的声音很低,难得脸红了起来。他原本就白,这下加上点粉色,真的是如桃花一般的肤色,美而娇嫩。
“哦?你怎么知道的?”
“相国派人从宫里请了几名公公,教导过我。”他脸色更红了。
“请的公公教你?”陈蒨极痛的心底听到这话,也还是觉的有丝好笑:“他们懂得什么?!”
“大将军!他们懂得好多的。”周黎脸色更红了,如玫瑰花一般的艳丽。
“那么!”陈蒨终于冷冷地道:“你究竟在等什么?还不脱衣服!”
那周黎略有些颤抖地将所有的衣服慢慢地脱了下来,露出了他白的不染一点别的颜色的肌肤。
却说韩子高带着小梅回到家中,看她双臂都磨破了,上面鲜血淋漓,膝盖也都磨破了,吩咐去拿药来,边帮她上药包扎边心疼地问:“小梅,你还好吧?今日你为何出门亲自去买菜了?”
小梅泣道:“蛮子哥哥,我听说今日有上好的河鳝和鲜鱼在卖,我想起来,你过去在建康时,跟我说过小的时候在那家乡的小河里去抓黄鳝的事来,我就想去买几条新鲜的,也顺便帮你补补身子,你最近都瘦了呢。”
“唉,小梅,你真的很傻,蛮子哥哥也不缺那几条鳝鱼的,以后这些事,你让下人去买好了。”
“蛮子哥哥,我不心疼我的伤,可是我真心心疼我买的那些鱼,那是我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呢!”小梅说着落下泪来,轻声道:“这下,蛮子哥哥你也吃不到了。”
“咳,小梅,我真的不需要那些东西的,在我的心里,你、爹爹和柱子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
“蛮子哥哥!”小梅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韩子高终于给她包扎好了伤口,问。
“蛮子哥哥,你和陈大将军怎么了?”她问,忧心忡忡。
“哦!”韩子高神色一僵,良久,终于道:“没什么,小梅,你别担心了。”
“可是,今日之事,明明就是有事啊!大将军他就是故意地针对我,而且,你最近都回家来住了,刚刚你和他在那大街上也……”
“小梅!我都说了你不要担心了,我不喜欢提他,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来好吗?”
“可是,蛮子哥哥!”
“小梅!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提他!”韩子高突然面色一沉,声音也提高了。
小梅心里一颤,还没见过这样的蛮子哥哥,如今的他面色苍白,双拳紧握,连身体都有些轻颤起来。
小梅伸出手去,拉住了韩子高的一只胳膊,急道:“蛮子哥哥,你莫生气,小梅不提他就是了。”
韩子高终于长出了口气,似乎平静了些,却没讲什么话。
小梅突然伸出手去,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香囊,粉面含羞地递给韩子高说:“蛮子哥哥,这是小梅前些日子做好的,一直想送给你的,里面装的是我们山阴老家的野花儿,蛮子哥哥,你带着它,就不会、不会忘了、忘了回家。”
她说着声音低了,面色更红了。
韩子高怔住了,他突然觉得,这香囊恐怕有千斤重,他不能接过来。
而且不知哪个遥远的声音响了起来:“子高,你知道吗,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深爱你,才会给你,它代表的是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但你要明白,同样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你不能再这么伤我的心,好吗?”
他的手下意识地去摸那腰间,那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那儿空了,自己的心也空了。
他想拒绝,突然听到了小梅更加含羞的低语:“蛮子哥哥,你以后不要露宿军营了,那天的事,小梅丝毫也不怪你,在小梅的心中,小梅早就是你的人了。”
韩子高突然明白了,她指的是自己看到了她赤身洗浴的情形,他嘴巴张了张,那拒绝的话语哽在了喉咙处,没有说出口来。(读者花愤怒地跳了出来——小梅其实很有心计啊!)
小梅面色通红地将那香囊给他也挂在了腰间,同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挂件。
韩子高只是呆呆的,不讲话,面色更加的苍白了起来。
良久良久,他终于落寞地道:“好了,小梅,饭菜可能快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饭桌前,小梅一直面含娇羞,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头一次表露心迹,内心的慌乱、甜蜜、羞涩种种感情压在心头,偷偷地看他,他嘴角紧抿,面色苍白,低头扒饭,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说些什么。
晚上,终于吃完了晚饭,韩子高一句话未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将门插上了,突然,全身无力起来,那一直紧蹦着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无论他怎么压抑,那周黎紧紧依偎着那个人的那一幕居然还是浮上了脑海。
有的事情,没有办法不去想,有的事情,也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烛火中,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这双手经历了许多的风刀霜剑,已经不再光滑细腻了。
他的脑海中竟然浮上了那个周黎的那双纤纤玉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犯错误??
韩子高的屋子有面铜镜,因为就是男子,早晨也要梳发髻,何况韩子高不习惯别人伺候他,但平时的他很少去照镜子,这次,不晓得为了什么,竟然坐在了那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略有些干燥的红唇,说不上来为什么,那周黎娇嫩无比的容颜、如玫瑰花儿一样的红唇就突然地又闪现在脑海里。
他猛然惊醒了,突然骂自己——韩子高!你在比些什么?
闭了闭眼,韩子高啊韩子高!你还是将自己低贱到和一个男宠去比较么??难道在你自己的心目中,也当自己是个男宠吗?
但是,无论怎么骂自己,他的纤纤玉手、他抱着他的那一幕还是印在了脑海里,痛在了心里……
很多时候韩子高不明白,二人明明曾经那么多次的缠绵恩爱,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与共,曾经那炙热地将心都融化的感情那么深沉地存在着他和他之间,为了什么却突然咫尺天涯、行同陌路?
难道他和他之间竟然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难道他们爱的不够深吗?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彼此都能够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吗?究竟是什么力量,能比付出生命还要强大,强大到能够将彼此生死相许的爱情击的粉碎?
手下意识地去摸那腰间,三年来的习惯,有那玉佩时,将那硬硬而又温润的玉攥在手里时,就好像攥住了那人温暖而坚强的心,让自己的整个人都变的温暖和充实起来。
而如今,摸在手里的,却是一个软软的香囊,韩子高突然发现,他真的不喜欢这香囊。这香囊握在手里,软的毫无感觉。
手握住这香囊,心依然是空的。
剧痛从心底渗了上来,一点一滴,渗透到全身各个毛孔,痛到全身所有的地方都叫嚣起来。
正是悲歌当泣,远望无归,忧思难寐,此恨绵绵!
却说沈妙容等都退了出来,她将赵大虎唤到跟前,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大虎将今日情形说了一遍,她皱眉道:“怎么韩子高家里还有一个从小定了亲的女子?他究竟要惹多少女子才罢休?”
赵大虎低声:“当初老爷遇见韩将军时,就有这小梅了,老爷原本是知道的。”
沈妙容长叹一声,对华皎周成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为了他一直作践自己的身子,你们有什么法子让他来见见老爷、解释清楚么?”
二人长叹摇头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那韩将军的性格甚是执拗,末将等都去见过他了,该劝的都劝了,只是韩将军执意不肯,我等也毫无办法啊!”
沈妙容长叹一口气,实在难以理解,自己的丈夫这么凶狠的脾气,难道他不害怕么?
二人犹豫了半天,突然施礼问:“夫人,夫人能否劝说大将军,将那小童赶走?”
“什么?这是为何?”沈妙容奇怪地问。
“夫人不知,若是那小童留下,韩将军再不可能回头了。”
“那也许能让老爷从那韩子高的魔障里解脱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啊!”沈妙容怔了一怔答。
“夫人!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老爷明明是今日受了刺激,才有可能一时冲动下做了错事犯了错误啊!请夫人务必劝阻老爷!”赵大虎心里着急,忘了一切,脱口而出。
陈超也过来,随口道:“正是!”
“什么犯了错误?怎么老爷召个小童居然是犯了错误?那韩子高究竟算什么?难道他还高得过老爷吗?”沈妙容沉下脸来,冷声斥道。
二人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低头道:“属下/奴才胡说八道,罪该万死!但夫人有所不知,韩将军他、他的性子非比寻常……”说到这儿,实在不知如何说下去。
“那么,你们是不是觉得,老爷只能和韩子高在一起?”她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了,“那么,我和老爷的那些侍妾们又算什么?”
“这……夫人恕罪!属下/奴才罪该万死!”二人跪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哼,你们起来吧。”沈妙容的个性原本也比较温和,这时也不和他们再计较了,何况她已经多多少少明白在大家的心里,韩子高几乎和老爷是平起平坐的,自己这么多年不在他的身边,自己和那些侍妾们在他的心里哪有半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