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躲开陆景明投过来的视线。
“那个……那些都是梦话。你忘了吧。”
“我不。”
陆景明笑。
陈沫转眼看来。
陆景明却抱着他笑。
“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我，怎么可能忘记。”
陈沫推他。
“快忘掉……一大男人哭成那样，太丢脸了。”
陆景明被他推脸却不放手，道。
“我不管那个是你的梦也好前世也好，那边的陆景明就只是那边的陆景明，而我是我。”
“你不相信我说的喜欢也好，我喜欢你就够了。”
陈沫不语。
陆景明抬头看他。
陈沫轻咳了一声。
“那、晚饭吃什么？”
第二十九章
那本杂志出版后果然就掀起了一大波的议论。
陆景明走到哪里都被记者围追堵截。
媒体似乎摆出了不挖出那个地下的恋人就不罢休的姿态。
陈沫要他收敛一点，陆景明却还是每天甩了记者跑到他这里来蹭吃蹭喝。
“阿沫。有谁来了吗？”
这天进门的时候却看到陌生的两双鞋。
走进客厅，才看到陈父陈母坐在沙发上，看到有别的人进门，抬头看来。
“啊……伯父伯母好。”陆景明一下子拘谨了起来，低头行李。
陈沫也抬头看来，看见父母对视一眼后浮现了不解的神色，连忙解释：“这个是陆景明……那个你们也记得吧，去挪威之前我们一直关系不错来着。”起身把陆景明推到楼梯边，“最近那个……他那边记者很多，所以在我这里住几天。”
父母了然，寒暄了几声。
“你快点上去。”
陈沫转头轻声对陆景明说。
陆景明应了声，和两位长辈抱了声歉，走上楼去。
陈沫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听起了父母的长篇大论。
陆景明却没有完全上去，还是找了个楼梯上的隐蔽角落坐了下来。
“小沫，你过年怎么都不回来？”
“啊、不是28那天吃过年夜饭了吗？”
“过年都不回来，你这孩子真的是……唉。你今天也30了，年纪不小了，我听沈老师那边说，吴家那个小姑娘……”
“妈……。”陈沫打断她。
“你这臭小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反倒是陈父开口了，“你年纪不小了，你妈妈和你说说这些事，你听听又怎么了？秦秦去年也结婚了，你难道就像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你倒是放个话，什么时候找个女孩子回家来看看！”
陈沫虽然也不小了，见父亲却还是有点怕的。讪讪地就不说话了。
“你个死老头子，吓他做什么。你以为你是教训你那些经理助理吗？——小沫，你要是不喜欢吴家那个小姑娘呢，你总有个喜欢的吧？我们家条件也不差，你就随意说说好了。”
“我……”陈沫看了一眼父母，起身道，“我去叫外面。你们看电视。”
陈父起身要骂，陈母又拦了下来。
陆景明看他要走过来，连忙跑上了楼。
陈沫上了楼，进房间看到陆景明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在看书。
“你爹娘和你说什么？”
“催我结婚。”
陈沫叹气。
“你不结婚吗？”
陆景明问他。
陈沫叹气，“我说过我已经不会再爱人了。何必糟蹋人家女孩子。”
“你也不打算和他们出柜吗？”
陈沫翻着抽屉的手停了停，“我和你又不是恋人。”
“又来了。”陆景明笑，“不是恋人是什么？”
陈沫看了看翻出来的外卖电话，想了想，回答：“床伴？”
“啊？！”
“我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陈沫重复，“就算是你也一样。你说你喜欢我，我不信。就算我试着想去相信，也会想起你背叛我的事情。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喂，说了那个陆景明是那个陆景明，我是我吧？”陆景明放下书，愤愤不平。
“对，你们不一样。”陈沫道，未等陆景明浮现出喜色，却重新听得他说。
“就算你们不一样又如何呢？”
“无论是谁我都不相信。”
“你肯舍弃你现在的地位、名声？你愿意从被全世界喜欢到被全世界指着说恶心？”
“我……”陆景明辩驳，还是被打断。
“就算你现在愿意……以后也不一定的。”
“你说你愿意，是因为你现在你觉得我的喜欢比那些东西重要。可是谁能保证你某天不会反过来想？你现在喜欢我，谁能保证你某天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你原本终究喜欢的是女孩子。”
“……”陆景明沉默。
他竟无言以对。
陈沫平静的说出那些话，然后翻了外卖的单子，问，“你中午要吃什么？”
“……随便。”
看着陈沫翻了单子下楼又重新下楼去了。
陆景明甩开那本书，躺倒在床上。
——他就那么对自己绝望吗？
他无法反驳陈沫的逻辑。
确实说不准，所以无言以对。
明天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还是两说，更何况是易变的人心。
可是、可是……
陆景明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穿着外衣把自己埋进陈沫的床铺里。
满满都是陈沫的味道。
可是、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了。
——这样不够吗？
第二天陈沫去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里面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悄悄议论什么。
到自己桌前坐下，叫了助理泡咖啡。
新来的助理是个大学的实习生，胆子很大，放下咖啡后问，“经理，能不能问点私事？”
陈沫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抬头看她，“问吧。”
“嘿嘿。”她笑笑，问，“您是不是和陆景明关系特别好啊？”
陈沫手一抖，险些咖啡都洒了出来。
“咳咳。”轻咳了两声，“啊？”
女生看到他的反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是昨晚上微博的头条啊。还不知道吗？”
“啊……”陈沫应，“以前是同学，现在也是……朋友。”
“哦哦。”女生应，转身便出去了。
陈沫放下咖啡开了网页搜索了下。
和陆景明前几天出去吃饭的时候被拍了下来。
原本就因为杂志采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媒体偷拍来偷拍去却只拍到了自己一个男人，偏偏却有好事者调查，把十几年前还是学生时候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接着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
有说自己和陆景明是好友的，有说自己是陆景明妹妹的劈腿对象的，有说自己是陆景明和正牌女友约会的幌子，也有说自己和陆景明就是一对的。
陈沫喝着咖啡，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八卦，关掉了网页又重新工作了。
他觉得这事就和陆景明所有的绯闻一样，过段时间就过了。反正不过是这几天被办公室里的下属们议论议论，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班后刚坐进车里，却发现副驾驶上多了个人。
“我说你……什么时候备份的我的车钥匙。”
陆景明戴着围巾口罩和帽子鬼鬼祟祟地等他过来。
“那个……你看新闻了吗？”
“前几天出去吃饭的时候被偷拍到的那个吗？”
“不……中午的那个……”
陈沫原本正找车里的零钱，听他这么一问，停了手，转眼看去：“你又做了什么？”
“哈哈……”陆景明干笑，“没什么。”
看到陈沫摸出了手机就要上网，连忙扑上去制止。
“陆景明。”
陆景明赔笑，“其实真的没什么……”
“就是……对媒体说了，你是我重要的人……”
陈沫看着他，突然叹气。
“明明和我是不可能的，你何苦败坏自己名声。”
“又没出柜……”陆景明喃喃。
陈沫发动了车子，道，“原本网上就有很多人说这样那样的。你真是纯粹添乱。”
没等陆景明回答，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陆景明看了一眼掐掉。
“阿沫、你生气啦？”
“没有。”
第三十章
又过了几天便是情人节。
陆景明和陈沫并排坐在昏暗的电影院里。
陈沫前一晚被他缠着没怎么睡好，电影看着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陆景明也不在意，喝着饮料自己看电影。
他提前一周就把这一天的公告全推了，也不管经纪人怎么说，一句“我要过情人节”就挂了电话。
原本也是周六，陈沫是打算在家里打扫卫生然后在客厅拼那副还没完成的拼图。
“我要打扫卫生，而且那新闻还没平息下去……”
“你不是叫了阿姨打扫的吗？别瞎折腾了。再说我难得情人节有空，好久没去电影院了。要拼图我帮你拼图。”
陆景明生拉硬拽把人拖了出来。
因为是情人节，原本人就不少的电影院更是几乎满场。
好在灯光灰暗，陆景明进场时候又全副武装，并没有被认出来。
看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身边的人睡了过去。
陆景明转头看他。
陈沫不喜欢喝可乐，所以手边只是拿着矿泉水。
屏幕照过来的光时亮时暗，陆景明想起过年那天回去看到他也是在这样的灯光下睡着。
“喂。”
他轻轻叫了一声。
陈沫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陆景明咬了咬吸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把人转向了自己这边。
陈沫却是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陆景明。
“干什么？”
“啊、醒了……”陆景明无不遗憾。
陈沫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懒得计较。
这时候陆景明却被人撞了一下，一个不稳直接扑进了陈沫怀里。
“啊、不好意思。”
身后传来一个女声，看样子是厕所回来，光线又暗才撞了他。
“没事。”
陆景明说了一身，直起身来。
那女孩子想要继续往里走，屏幕光线却突然亮了起来。
“陆景明？！”
她小小地惊叫了一下。
陆景明头疼了起来。
虽然这一声并不大，但是周围的一片人还是都听到了。
偏偏那女生还不知趣，竟然是索性站在了这里。
周围听到的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个是你那个同学？”
那女生连陈沫都看清楚了。
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陆景明道，“你认错人了。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那人却还是纠缠不休地说肯定是本人。
陆景明叹气，放下饮料，戴上放在一边的口罩围巾和帽子，拉了陈沫起身。
陈沫也猜到不能多呆，只能起身随着他出去了。
陆景明出了门，转眼一看却看见那女生带着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是追了出来，还有好几个其他看热闹的人。
陈沫转头了也看到了，有点惊慌了起来，不觉也加快了脚步。
“这怎么办？”
“真的是……无语。”
陆景明感叹了一声，停了下来，把口罩围巾都摘了下来给陈沫戴上。
“至少别让他们拍到你，我是习惯了。”
陈沫正整理着围巾，头上也被按了个帽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几个人已经接近了，举起手机就是拍，放映厅外原本等着开场的一些人看到陆景明出现也有更加围拢过来的趋势。
陈沫毕竟没有见过这仗势，有点胆怯了起来。
陆景明看到陈沫已经穿戴好，牵起人说了声，“走吧。”
“是不是用跑的比较好？”
陈沫环视四周，问。
“跑起来只会被他们当成心虚。光明正大出去就好。”
“嗯……”
陈沫木木地应了一声。
果不其然，才过了几个小时，网上就已经整理出来了一组图片。
陆景明看着PAD上显示的图片叹了口气，躺倒在沙发上。
陈沫问：“怎么样了？”
“好在出去得快。”陆景明道，“只拍到你侧面和背影，基本看不出什么。”
“你呢？”
“嗯……”陆景明看着陈沫有点忐忑的脸，又开起了玩笑，“挺帅的。”
陈沫白了他一眼，也是无语，放下拼图也走过来拿起看了一眼。
确实如陆景明所说，因为口罩围巾和帽子都挡着，只能看出图上的陈沫大概是快一米八的样子，甚至因为露出的眼睛部分比较清秀，说是女生恐怕都有人信。
而身边的，自然是什么遮挡都没有的陆景明。
陈沫从很久以前就不怎么看陆景明的新闻了，现在重新看到也依旧是感概。
上午出门的时候他不过随便穿了条黑色的牛仔裤和毛衣，搭了件墨绿色的长外套，也不过就是路人随便的抓拍，也不过就是电影院出来后商场里随便的一个背景，偏偏就是好看。
帅气的要命。
陈沫叹了口气，“确实挺帅。”
陆景明听他这么说也是笑了，“经纪人也这么说。”
“你……怎么应付的？”
“我告诉他我过情人节不小心被抓包了而已。”
陆景明耸耸肩，一派的无所谓。
陈沫重新搜索了下，果然不少人在说是个女生，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正牌女友，同时也有不少人跳出来有理有据地分析那个人就是陈沫，陆景明是个同性恋云云。当然后者说着说着，就和陆景明的脑残粉掐起了架来。
陈沫看着粉丝的言论，多半都是不支持，眼色也渐渐暗沉了下去。
陆景明看着他。
“怎么了？”
陈沫回神，“啊、没什么。”
“你是看到了粉丝的反应吗？”
“……嗯。”
“随他们支持还是不支持。”陆景明从沙发上起身，拿过陈沫手里的PAD甩到一边，“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
陈沫想。
我不能让父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家的儿子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不能让原本被世界宠爱着的你突然就被所有的粉丝唾骂。我也……
陆景明看着陈沫缓缓收紧双手，伸手抓了过来。
陈沫抬眼看他。
“我知道你不信。”陆景明道，带着浅浅的笑。
陈沫看了他一会儿，甩开了手，重新回去拼拼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