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停车的地方,有另一拨人驱车来了这里,车上下来的人应该和他们有同样的目的。谭影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那是一个带着侵略性的人,身材挺拔,是一个很英俊的人,真正的中国传统意义上的英俊,脸部轮廓很刚毅,尽管是谭斯航也有一双稍显柔和的眼睛,但那个人的五官带着英气。谭影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视线,落在谭影身上让他感觉不舒服。
江毅看着那个皱着眉看了自己一眼的男人,五官精致但柔和,并不扎眼,他有多久没有遇见这样的人了?江毅转向自己的助理:“去查一下,站在车后门左边的那个人是谁。”
与此同时,谭斯航上了车,问今天跟来的分公司副总:“刚才那些人是哪家的?”
“江氏的,第一辆车副驾驶上下来的就是江毅,看来真的要对上了。”遇见强劲的对手,这位副总语气里竟带着兴奋。
中午,分公司副总杨睿带他们去大吃了一顿,他三十多岁,性格很是热情大方。下午开会,谭影不需参与,他在一旁听着分公司几位高管的报告,在笔记本上详细的记下重点。最近他做事比以前还要仔细,把自己忙到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开完会后,两个人马上开车回A市,今天是阳历年的最后一天,谭妈让他们今晚回家,再忙过年也是要回家的,两个人立马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谭斯航一进门,没等谭爸发作就乖乖地进了厨房给谭妈打下手了,谭爸有气没处发,转而看向了谭影。谭影感应到危机,坐到沙发上,拿起橘子仔细剥了,递给谭爸:爸,吃橘子。
看着谭影一脸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想教训他们回来的太晚,现在也不好说了,只好吃起橘子,一咬一口甘甜的汁,吃着吃着气也没了。
晚饭吃的其乐融融,外面下起了雪,纷扬的雪花落下来,吃完晚饭后,谭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思绪却回到了刚进谭家的那一年。
在谭家的第一个阳历新年,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小影一时兴起想到外面去堆雪人,但是想起在孤儿院时被人冷落的日子,又不想去了,他不想再一个人,堆一个雪人。那时候的谭斯航看见他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谭影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小的斯航是怎么猜到自己想堆雪人的,他拉起小影的手就往外跑,花园里光秃秃的,落了一地的雪,很厚,足够他们堆雪人的。两个男孩堆了两个雪人,因为身高的限制,两个雪人都很小,和他们差不多高。他们找了几根枯树枝插在雪人身上当手,两个小雪人挨得很近,两根做手的树枝有几根更小的分枝,交错着穿插在一起,就像它们的手长在了一起。
脸冻得红红的斯航对小影说:“以后我每年都陪你堆雪人,我们堆两个雪人,让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小影听着斯航的话点头,那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可以和那两个雪人一样站在一起。那时的斯航不知道他的一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对小影来说有多重要,就像他说的,后来每一年他都陪小影堆雪人,他们堆的雪人一年比一年高,但枯枝做的手依然缠在一起。
从哪一年开始的呢?十二岁吧,斯航开始不耐烦了,他觉得那是小孩子和女孩子才会做的事。但是当小影仰头看着他,他妥协了,继续堆两个雪人,这一年的雪人不一样高了,既像他们的身高差距,又像另一种距离。
十三岁,斯航的雪人没有手。
十四岁,两个雪人没有以前站的那么近了。
十五岁,雪人是小影一个人堆的。谭妈知道他们两个每年都要堆雪人,元旦前的晚上,就算他们跑出去再回来,谭妈也不会发现。斯航说,他和林影约好去约会,他要出去两个小时,让小影帮他掩护。小影答应了,他一个人站在花园里,花园里每年都光秃秃的,但从没有哪一年像那一年一样看起来那么荒凉,小影甚至觉得,那个花园是不是再也不会开花了。两个小时后,小影的手脚都冻僵了。斯航一脸兴奋的回来了,小影笑着听他说他和林影约会的事。
十六岁、十七岁,雪人是小影堆的,没有五官,没有手。小影一个人站在花园里看着满园的萧瑟,等斯航回来,他笑着倾听他的爱情。
可是,那时候有谁知道他有多恨呢?
第41章
回忆到此为止,再想下去也只能是更多的心酸。他曾经的恨一点也不比现在的谭斯航少,否则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家里发生变故的时候,不会站在楼上冷静地看着争吵的父子,就像在看一出闹剧。而现在的他,恨不起来了,他已经很累了。
谭影坐到沙发上,谭爸吃着谭影剥的橘子,开始给两个儿子讲生意经,谭妈沏一杯花茶,拿一本书坐在一边,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在聆听。窗外雪还在下,屋子里暖融融的,一家人坐在一起,不时地同时笑出声,这就是最温暖的家,这就是谭影最喜欢的生活。
聊的有点晚,谭爸谭妈都困了,大家就回房睡了。睡前谭斯航特意把闹钟带到了谭影的卧室,以防止上次的情况再发生。
第二天是法定假日,谭爸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哪怕儿子正是忙碌的时候,也大手一挥放了儿子一天假。有些事急不得,谭斯航也是知道的,但他不打无把握的仗,一月一号,新年第一天,他还是和唐宁约好了见面。这些谭影是不知道的,他的朋友圈实在不大,无聊的时候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向湘,他倒是奇怪向湘一个正青春的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闲情来陪他这个无聊的人?
谭斯航顺路就把谭影带上了,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虽然住户与住户之间有些距离,但这个高级别墅区还是有不少人家的。有人家就会有孩子,小孩子在下雪后的时间会做什么呢?
毫无疑问,堆雪人就是其中一件。路过一栋房子时,看着车窗外的谭影的视线忽然定在了某处,那里有两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正在堆着两个不高的雪人,小孩子的脸冻得红红的,却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就像他们两个当年。谭影也曾那样笑过,但很多年前起,他就不会那样笑了。十七岁那年没有装饰的雪人,没有五官,也就不会笑,站在它们身边的小影和它们一样,面无表情。
车转了个弯,看不见了,谭影收回视线,在椅上静静地坐着,谭斯航专心地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谭影的表情,带着忧伤。
这个人早就忘了他年少时说过的话,也是,小孩子的话,为什么要那么较真呢?只有他一个人犯傻罢了。
一天很快过去,紧接而来的就是忙碌。谭影和谭斯航又去了B市,这次,他们要呆好几天。杨睿帮他们订好了酒店,两间房,却不知道其实有一间根本没人住过。
谭影对竞标的事很上心,几乎是事无巨细,几家可以构成威胁的对手,他都尽量做最深入的了解。谭斯航与他相比就显得有些清闲了,晚上谭影忙的焦头烂额,谭斯航洗完澡发现他还没有去洗澡的意思,夺过他手里的文件扔到一边。谭影伸手想拿回来,谭斯航顺势把他拉到怀里,一手扶着背,一手伸到腿后,谭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抱起来了。
挣扎了几下,谭斯航没有放手的意思,抱着谭影进了浴室。一被放下来,谭影踉跄了下,谭斯航伸手扶住了他,看这架势,谭影知道谭斯航对他的工作时间不满了,于是也打算洗澡睡觉了。但两个人站了一会儿,谭斯航没有要走的意思,谭影看着站在浴室的人:哥,我要洗澡了。
“我没不让你洗,你洗你的。”谭斯航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谭影站在那迟迟不动手。
谭斯航走上前,抬起手,谭影下意识要后退,但忍住了。谭斯航察觉到他的动作,开始解谭影的扣子,“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别扭的,都做了那么多次了,你还在想着能逃脱这种关系吗?”扣子解完,他拉下谭影的衬衫,露出白皙的皮肤,他俯身在谭影耳边说:“怎么?觉得我们这样恶心了?可是这是你自己选的,哪怕现在你想逃,我也不会允许。”
谭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谭斯航感觉到了,他脱完谭影的衣服,解开自己的浴衣,和他一起坐进了浴缸里。浴缸很大,两个人并不算拥挤。谭影任由谭斯航动作,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他不觉得和谭斯航的关系恶心,他刚才一瞬间的退缩,是因为这几天的心绪不定,小时候的回忆让他对谭斯航的感情变得有点复杂,他被回忆里的小影对斯航的恨影响了,才会对他的触碰有点抵触。但是他们的关系如果被别人知道了,只会觉得恶心吧,两个男人,没有血缘的兄弟,没有爱情却住在一起,维持这一份畸形的关系。
谭斯航感知到他的走神,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牙印,咬的有点狠了,牙印很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却有种别样的美。谭影吃痛,回过了神,谭斯航还趴在他颈间,啮咬着柔嫩的皮肤,并不痛,谭颖只觉得很痒,他用手推谭斯航的头,却被抓住双手反剪到身后。谭斯航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谭斯航的呼吸打在了谭影脸上,又暖又痒。谭影扭头想躲开,谭斯航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回过头,吻上他的唇。肢体交缠,浴室里不时响起水溅起的声音。
谭斯航一个人出去了,谭影在酒店休息,中午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没多想就挂断了,没过多久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谭影没管,手机响了很久才停止。本以为没什么了,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谭影疑惑着拿起手机翻出短信:谭影先生,我是江氏的总经理助理,江总想就本次竞标的事和您谈谈,如果您方便,请到宜信酒店503号房详谈。
谭影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还知道他在B市,但作为竞争对手,有这样的了解也不为过了。关于竞标谭影一直很认真,最大的对手邀请谈话,说不定可以有意外收获,这对谭影来说是惊喜的,他没有多想就去了。走的太急,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谭影出了门才想起来,但手机对他来说其实也没多大用处,所以他没有再回去拿。
宜信酒店离谭影他们住的酒店不远,谭影打了车很快就到了,按照房号乘电梯上了五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房间,不是房间显眼,而是整个楼层只有那间房门前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谭影走上前,那人一眼就认出他来,笑着与他握手:“谭先生,我是给您发短信的助理,江总在里面等您,希望你们聊的愉快。”他表面带着温和的笑,但谭影觉得他的笑有点其他的意味,没有时间深思,对方打开门请谭影进去。一进房间,谭影就看到了那天在山下见过的男人,近距离的看,这个人比那天看到的还要帅气,但是脸上带的笑容使整个面部都柔和了些。
他站起来,公式化的与谭影握手,谭影却感觉他放手的时候,从他的手背上拂了一下,很轻,却让谭影心中起了怀疑。他并没有向湘以为的那么单纯,没有对方涵提防是因为那是在学校,他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对他做什么,但现在不一样,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谭影向来敏感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
江毅知道谭影的情况,他为谭影准备了笔记本,两个人的交谈并没有什么障碍,江毅对这种交谈方式也没有半点不耐烦。与江毅的交谈并没有给谭影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说话很懂得躲避,不想说的全都不会说,谭影从没觉得和一个人说话有这么累。交谈暂时停止,江毅去端了两杯咖啡过来,谭影一直看着他把杯子拿出来,倒好咖啡走过来,中间没有做其他事。接过咖啡之后,喝了几口,就没有再动了。
江毅低头喝着咖啡,余光瞥见谭影端起杯子,眼睛漾满了笑意。
第42章
谭影醒来的时候脑袋很朦胧,好像有一堵墙隔开了他对外界的感知,整个人身处在雾里,有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浓雾。
“醒了?没想到这么快,也好,清醒的时候更有味道。”那声音满带戏谑地说。
意识逐渐回笼,谭影发现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想要起身却浑身软绵绵的动不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江毅一身浴袍,头发还湿着,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俨然刚洗完澡的样子。
谭影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他察觉到江毅的别有用心,也提防着他,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那杯咖啡恐怕有问题吧,就算咖啡本身没动手脚,也一定有哪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事先处理过。果然不该那么轻率的就来赴约,现在想想,就算对方要谈也该找谭斯航或同时邀请他们两个人,只请他一个本来就很可疑,是他疏忽了。
江毅看着陷入深思的人,并不急着打断他。直到谭影再次看向江毅,他才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谭影,做我的情人吧。”
谭影忽然很想笑,他是何德何能,才会有人找他做情人。
看见谭影脸上讥讽的笑容,江毅以为他是看不上这个情人的身份:“谭影,我劝你认清你现在的处境,谭家的事,我派人调查过,谭斯航当年可是被你害的不轻,现在他回来了,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你毕竟只是谭家的养子,到底比不上亲生的,如果有朝一日谭斯航要把你怎么样,谁都无法阻拦。如果你成了我的情人,将来谭家怎么也动不了你,你不妨考虑一下。”
听完他的话,谭影知道他并不知道他和谭斯航的关系,才会这么说,原来在外人眼里,他在谭家已经是这样的穷途末路了吗?他看着江毅,一字一字的动着嘴唇:为什么是我?
江毅看懂了他的话,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你很像一个人,我的事你也不是全无所知吧,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他很像。”
谭影笑了,又是这样,他这一生就注定只能做某个人的替身吗?
看着兀自笑着的谭影,江毅决定不再和这个莫名的人废话,他要的只是和那个人相似的人,至于这个人的意愿,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到。江毅动手解开谭影的衬衫扣子,谭影药效没过,没有力气阻止他。衣服解开的一刹,江毅说不震惊是假的。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红点斑驳,傻子都能猜得出来这具身体经历过什么,何况是见惯了这种事的江毅:“这是……”
在对谭影的调查里,明确的标明他是单身,在他身边从没有什么女人或男人,他从不出现在酒色场所,可以说,在这个圈子里,江毅实在没见过比他更干净的人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耍手段把他弄来的原因,但是眼前见到的显然和查到的不一样。
还没等他问谭影,房间的门突然被猛力撞开,一个男人一脸阴鸷的闯了进来,他直接无视站在床边的江毅,径直走到床边。谭影的外套不知被脱到了哪里,身上的衬衫也大敞着,男人脱下大衣盖在谭影身上,将他抱了起来。
“江总,我们竞标会上见吧。”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怒意,男人抱着谭影快步离开了。江毅惊讶过后,没有阻止两人离开,闯进来的男人就是谭斯航,刚才他口中让谭影不好过的人,江毅不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会像他之前查到的那么简单。他拿出手机拨给了助理:“之前我让你查的,再深入查一次,我要知道那两个人的关系,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
谭斯航下午忙完了立马回了酒店,以他对谭影的了解,在他回去前,谭影是没有东西吃的,早上走的匆忙,又不知道谭影什么时候会醒,也没有给他预订午饭。哪知等谭斯航回到酒店却没有看到人,一开始他还算耐心,等了十几分钟耐心就耗光了。他打了谭影的电话,却在床头柜上看到了正在响的手机,拿起手机,是一条短信的界面,谭影走的确实匆忙,并没有退出短信。谭斯航拿起刚放下的车钥匙开车去了宜信酒店,短信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七,现在是三点十六,将近两个半小时,谭影还没回来,谭斯航可不认为谭影可以和一个陌生人聊上那么久。如果江毅真像短信里说的谈竞标的事也是该找他,没有理由他毫不知情却只找了谭影,显然对方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