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黎宋诚挚地道歉。
“可是我并不想要原谅你，除非……”
陆仟拉长了尾声，摆明了要对方接口，黎宋笑了笑，配合地接过来。
“除非什么？”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陆仟没有直说，反而整理起了衣装。
黎宋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眼里快溢出来的笑意说明他很享受和他交谈，并且不希望这场交谈结束得太快，于是他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说：“还好。”
“与你公司里的人比起来呢？”话到此处，其居心昭然。
黎宋哪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也顺了他的意：“锋益十分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陆仟肃颜：“我很喜欢你，因为你的诚实。”
黎宋：“……”
陆仟自觉自己不能太过分，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轻轻了嗓子，说道：“既然你诚心邀请，那么……”
黎宋道：“锋益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陆仟笑了。
要说他对锋益这么执着的原因，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曾经被一个人鄙视过，在几个月前。
当时他从锋益集团前路过，正巧一个人从大楼里出来，然后他很无辜地在完全没有招惹对方的情况下，他被人鄙视了。当下他就怒了，这个长得没他帅，身材没他好，智商看上去也不咋地的人怎么敢用这种高人一等的眼神看他！
从此，他的心里埋下了一个愿望——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进锋益，然后把那个人鄙视回来！哼！
对于陆仟来说，这是一段愉快的对话，愉快得完全忽视了其他，譬如和他一起的倾程。倾程不见了，这是在黎宋离开对话结束后，他才发现的，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只是太过沉默而已。
当然，倾程并不是小孩子，离开也不是一件值得特别提出来的事情。陆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认为他现在只需要重新找到他就行了，事实却确实如此。
寻找的过程是困难的，陆仟在找遍了整个会场也没有找到他，最后还是他自己找上了他。
“走了。”倾程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陆仟跟上他的脚步：“不等黎秦？”
“他回家了。”
“哦。”
有家回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特别是对于是孤儿的陆仟来说。他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在里面，只是很纯粹的羡慕，仅此而已。
黎秦离开后把车留给了他们，由他们自己开车回去。回宿舍楼的路上，陆仟想起了刚才寻找倾程的事，于是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倾程瞥他一眼：“如果你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就不会这么问了。”言下之意是，他们是为了探查吴家与柏原的关系才去参加这个葬礼的，而陆仟却完全忘了任务，利用工作时间和一个不相关的人相谈甚欢。
陆仟明白他的意思，但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义正言辞道：“我做的怎么就不是正事了？因为我的不懈努力，我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我争取到了成为锋益员工的机会，等我进了锋益，我就可以借此监控那姓吴的。”
倾程听完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看来，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关键是我这人比较随和。”陆仟“谦和”地给自己脸上贴金，完了才发现他们有点跑题了，于是扭正话题，“话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倾程对他的询问不置一词。陆仟尽管非常好奇，无奈怎么也套不出话来，于是只有不甘心地放弃了。但他也没有疑惑太久。
自从成为B型者后，陆仟的生活规律完全打乱了，相比于正常人的日作夜息三餐正常，他的作息时间更随性一些，吃饭的时间是饿了的时候，睡觉的时间是困了的时候，完全打破了时间限制。
从葬礼上回来，他这一觉就睡到到了第二天太阳下山，彼时倾程也经不在屋子里了，当他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小涂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作远眺状。
“做什么呢？”刚睡醒的他嗓子有点哑。
小涂翻了个身，背倚在栏杆上，这才说道：“你问道雌性激素的问道了吗？”
陆仟嘴角一抽：“你的用词有点……猥琐了，通常一个男人会这么说，原因只有一个——和尚庙里呆久了。”
小涂意有所指：“难道不是？”他们特别组只有汉子，和和尚庙差不了多少。
陆仟恍然：“还真是！说起来，我上次和女人说话还是在n个月以前！”
小涂的gay思维自然与常人不同，他诚挚地希望：“其实我更期待这个期限更长一些。”
“……”陆仟被噎了一下，“好吧，话说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话题？”
“有个女人来了，带走了我们队长。”绕了一圈后，涂小图这才将正题放出来。
女人与倾程？
陆仟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小：“他们去哪儿了？”
他家队长很少外出，没想到这次出去了，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唔……怎么觉得有点违和呢？
“我不知道。”小涂直言。
“其实我知道。”隔壁的门突然开了，大雷那颗光光的脑袋从屋内探出来，能这么巧合地接话，想来是在屋里听了很久的壁角。
“在哪儿？”
……
时不时有衣着华丽的女士挽着绅士装扮的男士走过，递请柬，微笑，进会场，留下不动的唯有两人。
“我回去了。”大雷的目光从那些人手里的请柬上收回，用肩膀碰了碰陆仟的。
陆仟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你要留下我一个人，还想不想做兄弟了？”
“我只是觉得咱们在这儿呆着也没意思，反正没有请柬进不去。”最重要的是，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非得进去！
陆仟也很苦恼：“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那你慢慢想。”大雷甩开他的手，离开的意志十分坚决。他想，他再不走等待他的将是被人架走，人家保安看他们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没有将人挽留下来的陆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开，最后无奈叹息一声，感叹特别组的关系实在冷漠。
暗自神伤中的他没留意有人靠近了他，并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稍一晃神，便认出了来人。
黎宋笑：“在做什么？”
“等那保安睡着，然后正大光明地进去。”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下会场的进口，当然，这话是开玩笑的。
黎宋乐了：“呵……其实我还差个女伴？”
陆仟看着他：“女伴？”
“开个玩笑，走吧，我想那迎宾的侍者不会介意我带一个朋友进去的。”
陆仟感动地看着他：“你这人真好。”在见过黎秦的种种冷漠行为后，再看黎宋的热心肠……明明是相同的基因，可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这难道就是后天的神奇？
有了黎宋的帮助，他们进去得十分顺利。他们所在的地方是9区一个管理者的生日舞会，前来的都是些上流人士，除了像陆仟这种混进来的人。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陆仟想方设法进了会场，却没能在舞会上找到他要找的人！
是大雷的消息有误？
他这么想着，有人靠近了他们，因为黎宋。
“第一次见你带伴出席宴会，想必是你特别的存在吧。”那人打量着两人，说话间语气熟稔，想来是黎宋熟识的人。
黎宋笑着回道：“我们很投缘，但……”我们的关系很正常。
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身边的人打断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仟挽着他的手，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言行举止间都一股透着亲昵。
黎宋：“……”
那人一副了然的模样，自以为很绅士地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那玩得愉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真的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眼神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
黎宋从那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再看了看两人相叠的手，也不挣脱，他侧过头：“觉得好玩？”
陆仟朝他咧嘴晾白牙，眉眼弯弯：“不怎么好玩。”
“你的表情似乎不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你的错觉。”
两人有说有笑，没注意到，有人进了会场，看着他们的方向愣了愣。
“在看什么？”身边的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倾程垂眸，淡淡道。
18、目的
事实证明大雷没有骗他陆仟，他也确实看到倾程了，只是碍于他身边一直有人，所以有没有去找他。
宴会进行到中后期，一直黏在他身边的女人终于离开了他，陆仟瞧准了这个机会，穿过来宾跑到他身边，并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过亲密接触的过程十分短暂，几乎是下一秒，被勾住的人挣脱了他的束缚。
陆仟早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并不惊讶，他耸了耸肩，仿佛自己并没有做出刚才的举动。
“挺漂亮的，她是谁？”刚才那女的就是小涂嘴里说的勾走自家队长的人吧。
倾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呃……”
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会在这儿？
陆仟也有点答不上来，如果真要说出个理由来，大概是……有点好奇吧，好奇能将自己死宅在屋内的队长大人带出去的女人是何方神圣。这理由有点牵强了，但除此之外，他一时还真没想到其他理由。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
倾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垂眸为他强烈想知道的人做了个简短的介绍：“她是吴曦。”
“姓吴？”知晓她名字的那刻，陆仟不得不做了其他猜测，并意识到这个猜测的正确性极高，这也解释了很少出门的队长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带出去了。
为了工作。
吴姓极常见，放平常绝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但是结合最近的情况，第一想到的便是的那一家。
果然——
“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仟调笑：“美人计？”以他队长的颜值来看，美人计的成功率够高，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吴曦上钩了。
倾程的脸色有点冷。
参加吴磊葬礼的时候，陆仟顾着和黎宋说话，他觉得无趣便走开了，没想到遇到了吴曦。值得一提的是，吴曦是吴磊的妹妹，但和自己哥哥关系不太好，这点可以从她的言行中看出一二，哥哥去世了，她却丝毫没表现出伤怀。
正如陆仟所言，吴曦对他有点兴趣，虽然没有主动想要从吴曦身上入手，但他确实是没有推拒顺其自然了。
只是，他不想接受“美人计”一词，这让他觉得十分刺耳。
陆仟没有注意到自家队长变了脸色，自顾自地感叹：“这女的挺有意思的，亲哥刚入土，她倒是该玩儿就玩儿，丝毫不耽误啊！”
参加别人生日宴会这种事，敢不敢不要在亲哥还没入土为安就做出来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兄妹不和了。这么高调，背后说的人肯定不少。
啧啧，智商欠费的表现！
很快，他嘴里智商欠费的女人回来了，看到他有点惊讶，她对着倾程道：“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他是谁？你朋友吗？”
“是朋友。”陆仟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接过话来，“除了之外，我们还是上下关系，你懂的。”
准确来说，是上下级关系。
吴曦诧异地看向倾程，后者扫了一眼陆仟，解释：
“是上下级关系。”
吴曦愣了愣，噗地笑了：“你这人真逗。”
“比不上你。”陆仟谦和地回她以一笑，“至少我不会在兄长尸骨未寒的时候跑出来玩乐……哈哈，你这人才是真的很有意思！世间罕见。”
吴曦脸上的笑僵住了，脸色也难看至极，她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气。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你居然能看出来？！”陆仟惊疑，“我一直以为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肯定脑子有问题，是我错了。”
“你！”吴曦脸都气得扭曲了，但为了在倾程面前维持自己淑女的形象，只能忍了。
陆仟悠悠然地朝她笑：“我怎样？”
“倾程……”吴曦委屈地唤了身边人一声，后者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今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倾程道。
“……啊？”吴曦没想到对方的回应竟然如此冷淡，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倾程不再看她，转身往会场外走，陆仟憋着笑看了她一眼，跟上了倾程。身后，吴曦久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良久后，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眼里一片冷然。
回去的路上。
陆仟在找倾程之前喝了不少酒，不到醉的程度，只是现在酒劲上来，话也变得多了。
“你这么做太危险了，虽然是为了大义，但是当代价太大的情况下，你还是撤退了吧，那女的看你的眼神，要把你吃了似的！”
倾程不耐其烦地揉了揉额角。
“唔，遭了，忘了和黎宋打招呼了！”
倾程揉额角的手一顿。
“算了。”陆仟虽然没有十分醉，但思维却有点混乱了，扯这儿扯那儿地没有逻辑可言，“话说你有没有听我的话，我的建议是，不要和那女的走得太近。”
倾程停下脚步，跟着他的人反应不及，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好好的，怎么不走了？”陆仟推了推他，没推动。
倾程侧过头去看着他：“你真的觉得吴曦对我有意思？”
夜风吹过来，凉凉的，在夏天的晚上让人觉得十分舒服。陆仟呼了一口气：“难道不是？”
“我抱着目的地没有拒绝她的接近，她也是。”
陆仟一惊，酒意去了不少：“什么意思？”
倾程回忆着两人的相处，沉声道：“意思就是，我觉得她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
陆仟瞪大眼，半天才喃喃道：“我该说，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有趣吗？”原以为只是个胸大无脑的富家女，没想到还有懂得伪装自己的心机。
由锋益9区代表教养而成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那么锋益的大BOSS黎宋呢？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锋益啊……”陆仟顿了顿，“柏原曾经和我说过，他和黎秦认识很久了，而黎秦却说，他认识的人并不是自己，我有一个猜测，如果黎秦是值得信任的，那么……可以这么想，也许柏原说的那个认识的人是……”
倾程默契地接过来：“黎宋？”
陆仟问：“你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吗？”
黎宋是锋益集团的董事长，长期呆在1区的总部，恰好在柏原出事的时间，来到了他很少到的9区，其原因也值得深究。因为太过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