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当作没听到这句话,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好啊,我们该好好谈谈人生。”
“……”
原本信誓旦旦要“谈人生”的陆仟一上车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目的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普通居民小区,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在三楼的一个屋子门前停下了,敲了敲门。
遗憾的是,并没有人来开门。
“出去了?”柏原遗憾地问道。
陆仟当然不可能知道答案。正在这时,隔壁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中年妇女,那人看了他们一眼,对着他们说道:“你们找人呐?”
“嗯。”
“老吴一家住院啦。”
两人都是一惊:“怎么回事?”
那中年妇女叹息一声:“谁知道!前天夜里老吴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撞击墙壁,我去敲门,声响又停下来了,所以我也没太在意,哪想第二天两人就住医院里。”
陆仟一惊,第一想法是组织余孽找上门了。
“对了,听说前两天来的那个孩子失踪了,可怜,还那么小,不知道被人劫到哪里去了……”中年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陆仟已经没听清了。他现在所有的思想只停留在一个点上——
唐萌失踪了。
11、怀疑
“你觉得是组织余孽所为?”这是倾程听过陆仟的陈述后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唐萌失踪了,至于是谁所为,陆仟有他的看法。
“就算拆卖了他也弥补不了组织的损失吧。”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认为小孩的失踪是“翼”造成的。
倾程抬眸看他一眼,眼里有不明显的赞赏之意:“说说你的看法。”
“‘翼’这一次损失颇多,虽然就目前看来,我们并没有斩草除根,但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唐萌只是一个福利院的孩子,他们没必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劫走他。不管从哪方面想,都没有带走他的必要。”陆仟边说边注意着倾程的表情,见他听得认真,于是稍一停顿后接着道,“相比于‘翼’,我觉得小孩儿他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更高。”
至于原因……
吴姓夫妇受伤入院,很有可能也是唐萌所为……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唐萌他……可能异变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丧失理智的A型感染者,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人会受伤,而他本人也无辜失踪了。
关于这点,他陆仟想得到,相信队长倾程也想得到。
果然,倾程听完他的想法后沉默了,但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惊讶,想必之前就想到过。
倾程道:“要找到他。”
按他们的猜测,如果唐萌被x病毒感染了,而且异变了A型者,那么现在应该只是异变初期,这点可以从他只是伤到吴姓夫妇而不是杀害他们可以看出。
如果可以找到他,那么……好吧,就算是及时找到了他,也许也并不能帮到他什么,因为目前并没有成功治愈A型者的典例。
这就是A型者的可悲之处。
陆仟低声应了一声:“好。”小孩儿和他们相处过几天,他们并没有冷血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尽管应了,但两人都明白,希望是渺茫的,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困难。
这事算是定下了,说完这些后陆仟准备出去,但被倾程叫住了。
“去哪儿?”
“出去啊。”陆仟有点莫名,随即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啊?是不是想和我一起看看风景什么的……啧,可惜现在不是晚上不能赏月……”好吧,他承认他对邀请自家队长赏月的执念是很深的。
倾程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十分跳跃地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你太弱了。”
“……”他想说,这么直白,真的很不利于同伴关系和谐发展!
陆仟:“所以?”
“所以……”倾程话落的瞬间猛地用腿扫下陆仟的下盘,陆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攻击。趁着这空当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但对方并没有留时间给他,攻击如狂风暴雨毫不留情,他不敢再分心,专心接招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逼得节节后退,整个人显得局促起来。
反观倾程,他就显得悠闲了不少,漫不经心的模样让狼狈的某人眼睛冒火。
又是一记重拳击中腹部,陆仟微皱眉头,接下来膝盖的重击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倒再地,倾程从身后制住他,陆仟挣了挣,没挣脱,他索性收了力懒懒地喘着粗气。
倾程见此松了手准备站起来,没想陆仟却突然抱住他的腿往后一拉,他以手撑地以缓冲冲击力,陆仟趁势一跃压在他身上。两人对视。
“嘿……”陆仟朝他咧嘴笑了笑,有点小得意的意思。
倾程直直地看着他,久久地,直到他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
陆仟留意到了他的变化,正觉危险想要起身离开,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倾程的手。一阵天翻地覆,眩晕过后,陆仟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倾程近在眼前的脸,不能忽略的,还有唇上那灼人的触感。
……
陆仟烂泥似的面朝上摊在地上,紧挨着他的地方,他敬爱的队长大人手扶着额头,以他的角度看去,他分明看到了他家队长大人眼里森森的懊恼。
又失控了!
又是见鬼的吸引!
“唔,太堕落了!”陆仟也学着他家队长的模样一手覆在额头上,“我们不能这么玩儿。”
他们屡屡超出正常队友的那条线,这样不好。
吴姓夫妇入院了,陆仟代表特别行动组前去探望,顺便看能不能探得点有用的信息。不过很遗憾,他失败了——
“当时太黑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夫妇俩还惦记着小孩,说到这里眼里的焦急毫不掩饰,“小萌不见了,请帮我们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一个小孩子,肯定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我会找到他的,放心。”
从医院里出来,陆仟正准备往回走,刚走几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跟踪他!
陆仟无声勾了勾嘴角,不再急于回去,而是走到街边拦下了一辆车。被拦下的车主一脸不爽地摇下车窗,陆仟正想“友好”地跟他搭个车,正巧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后面追上来,不经意的一眼,他看见了坐在车里的那人,他愣了愣。
“有事?”从车内的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陆仟低头看着不耐烦的车主,用手拍了拍绿色甲壳虫的车顶,笑:“哥们儿,车不错!”
车主睨了他一眼:“神经病!”说完唰地跑得没影了,喷了他一身的尾气。
陆仟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但脸上的笑容不再,眸色也变得暗沉。
他刚刚看到,坐在迈巴赫车里的那人是——黎秦。
陆仟不再想着摆脱跟踪者,反而往人迹稀少的小巷里拐,意料之中,跟踪者跟着他进了小巷。进了小巷后,他拐进一个岔路口,曲折多支路的小巷里,跟踪者很快就现出了身形。
陆仟不多言,目标现身后,他快速地出现发起了攻击,跟踪者见行踪暴露,几下交手之后,翻身跃入另一条小巷,靠着多变的路形逃走了。
郁闷!
陆仟揉了揉鼻子,找了几条路都没找到跟踪者后,只好放弃了。他怏怏地出了巷口,打了个车往回赶。
一心在跟踪者身上的陆仟没注意到,有人跟着他从小巷里出来了,如果他这时回头,必然会发现,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正看着他,那人是……他的面瘫上司——倾程。
回到宿舍楼后,陆仟第一时间去了黎秦的实验室。黎秦正在做实验,他的进入并没有吸引他的半分注意力,依然专注地捣鼓着自己的实验。
陆仟凑过去问:“干嘛呢?”
话音刚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黎秦面前的那个原本只能见到培养液的培养皿里,一簇簇“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不到一分钟便塞满了整个培养皿!
“……”他咽了咽口水,将实现转到其他地方,问,“你今天出去了?”
黎秦看也不看一眼,用镊子拨弄着长毛,捡了样本在显微镜下观察,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幽幽回了声:“没有。”
“很好。”陆仟啪地拍了下手掌,引来黎秦的侧视,他嘿嘿笑了一声,解释道,“黄历上说你今天不宜外出。”说完溜出了实验室。
黎秦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仟回到和倾程合住的房间,见倾程正坐在房间里看书,他瞟了一眼,满目的豆芽文看得他一阵眼晕,为了不让自己难受,他立马收回了目光。
“看书呢?”
“……”
“看啥呢?”
“……”
陆仟挤到倾程旁边,小声说道:“我能借你点时间么?小小的一点点。”他边说边用手指头比划着。
倾程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做了标记,再合上书:“长话短说。”
陆仟为难道:“这个短不了。”
倾程作势打开书,陆仟连忙伸出一只手压在书上。
“我说说说说!”陆仟换了口气接着道,“我从医院里出来时被人跟踪了,我们交过手了,是B型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翼’的人……上次的任务没完。”
倾程直视着他,直到他讲完了话,他还一直看着。
陆仟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关心(脑补的)。于是,他动情道:“我没有受伤,只是那人跑掉了。”说着还做了几个动作,证明他全身完好,没有哪里受伤。
倾程静静地看他耍完猴,这才淡淡道:“你太弱了。”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是他的话,对方绝不会跑掉。
陆仟:“……”
暗暗地给自己疗了内伤,稍微恢复了点元气的陆仟问:“你觉得黎秦这人怎么样?”
倾程看着他没说话。
陆仟接着道:“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他,但是他却否认了他出去过。”
倾程沉吟:“你怀疑他?”
他们说的是特别组出内鬼的事。他们在出任务时遇到了围攻,后又发现金森被杀害,种种迹象说明了,有人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而这个人很可能是“自己人”。
陆仟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没理由骗我,如果他心里没鬼的话。”
倾程不置可否。
事关重大,不是这点小事就能定夺的,陆仟明白,所以没再继续说。他说了这些,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疑惑,以及……让队长倾程注意一下。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内鬼出现在自己组里的那一天。
背叛什么的,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有什么样的理由,都让人不能接受,不能原谅。至少他陆仟不能。
陆仟出去后,倾程坐着原地想了想,良久,他站了起来,开了电脑,给一个叫“宁逍”的人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他活过来了,据观察无排斥无情绪激化现象,初期有几天出现记忆空白,除此,一切正常。下一步:继续观察。
邮件发出去后,他静静地坐在电脑桌前,很快,邮件提示音响起,他移动鼠标点开。回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疯子!
——form宁逍。
倾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字,最后移动鼠标,点了删除。很快,另一封邮件传来,依然十分简短。
我会尽快赶来。
——form宁逍。
12、曙光
当你怀疑一个人你会怎么做?陆仟表现得十分直接——盯着他,每时每刻地盯着他。当然他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很闲。自从上一次任务后,他们特备行动组再次处于待业中。
当一个人闲得只剩胡思乱想时,有件你力所能及的又能体现你人生价值的事是非常幸运的,尽管那安静又漫长的过程有那点无聊。
是的,盯着实验狂人的黎秦就是这么安静,或者说,静态。你只需要有一把椅子和一双睁着的眼睛就行。因为他就在那里,他对实验室的执着让你不用担心他会突然离开。
就在陆仟因为这漫长的等待快要睡着时,他“看守”的对象终于有了要出去的意思,见此,他立刻站起来,这一举动引来了被“看守”对象的侧视。
陆仟权当没看到他压抑在眼底的那种不好的情绪,笑:“去哪儿?”
“洗手间。”黎秦嗤笑一声,“一起?”
陆仟再一次展现出了他没脸没皮的特质,欣然应道:“好啊。”
话音还没落下,门当着他的面摔上了。
陆仟耸肩,也没真准备和他一起去洗手间,黎秦走后,他就在实验室里闲逛着。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回来,意识到自己“看守”的人已经以最蹩脚的理由逃离了自己的视线后,他怒了,决定出去找他。
黎秦并没有趁机逃跑,当然也没必要逃跑,待陆仟出了实验室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看着斑驳的院墙发呆的黎秦。
陆仟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狐疑地看了半天,确实没发现什么玄机后,问:“干嘛呢?”
黎秦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其实也不算奇怪的话:“你怀疑我?”
陆仟否认:“没有。”
黎秦道:“不是我。”
陆仟没再说话。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黎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院子,“别再跟着我。”
陆仟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烁,倒是真的没再跟上去。失了“看守嫌疑人”的这一乐趣后,陆仟慢吞吞地上了楼,路过涂小图的房间时,透过大大敞开的房门,看到小涂正拿着刷子抡圆了膀子往墙壁上唰唰……气势非凡!
他扒着门框探进头去,笑:“创意不错哈!”
小涂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换了把刷子,手一挥,伴随着浓重的面漆味一道艳红的“桥”出现在了墙壁上!
艳红……
陆仟瞳孔紧缩,笑容僵硬在脸上。
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和这个颜色十分相似……是什么呢?
是……
有什么冲击着他的记忆。
陆仟猛地挺直了身体,转身往倾程的房间跑去。不意外地,倾程正呆在自己的房间,陆仟闯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用丝巾擦着自己的匕首,匕首上映着他那张专注的脸。
看到匕首的那瞬间,一个念头涌上了陆仟的心头——
他装作好奇地伸手想要去夺自家队长手里的匕首,并在碰到匕首的刹那微微转动下手臂,如果时机恰当,他会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小心”地割到对方的手。
只是现实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等到他真的伸出手时,他还没触碰到匕首,就被对方截住了!
陆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