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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仙 上——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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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冰爬到栈桥边,他探出半个身子在水里使劲打捞,夏夜的海水,冰冷刺骨,陆冰一咬牙,站起来想跳下海,肩膀却被人按住。他转头看到来者,惊慌地摔在地上,连声道:“叶先生,我照你说得做了,都照你说得做了!”

他不敢往海里多看一眼,在木板上不停擦手。

“叫叶先生多见外啊,叫我叶卜好了。”叶卜笑着,在皎洁的月光下,这笑显得分外阴森。

“起来吧,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再送你回去,明天你就能出去了。”叶卜把陆冰从地上拉起来,带着他往海滩外走,他心情不错,哼起了歌,还说,“柳卅越狱失踪,哈哈哈柳爷一世英名,到头来叶是做了个胆小鬼,这故事说出去多精彩啊!”

陆冰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能听出来叶卜是在哼《祝寿歌》。他跟着叶卜一路走进停车场,来到一辆灰色轿车跟前时,叶卜的歌声戛然而止,陆冰还以为这是叶卜的车,伸手想开车门。叶卜却没开锁,站在他前面,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陆冰看看他,他发现他正盯着一个方向,看上去还是很开心,只是嘴角发僵,笑就要挂不住了。

陆冰顺着叶卜的眼神看过去,他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停车场往的一盏路灯下。他人很高,样子很英俊,在抽烟,发黄的灯光照着他和他手里的烟。他不像人,倒像个孤魂野鬼,阴恻恻地等在路边,要来索人的命。

叶卜轻啧了声,他对陆冰使个眼色,让他先走。陆冰往后退了两步,回身想找找出路,刚才那个在路边抽烟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啊!”陆冰靠在车门上,没敢动了。叶卜把他挡在身后,对男人道:“你也有事来后海码头?”

男人把烟送到嘴边,答非所问:“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做到,我和你说过,不要心急。”

他一口气将烟抽完,大半截烟灰在过滤嘴前聚积,男人手指一弯,弹开烟头,烟灰四散,烟头落地,男人一把将叶卜从地上提了起来。叶卜双脚离了地,双手在空中乱摆,激动道:“我不明白!那么多机会摆在我们眼前你都不动手,在医院里不动手,他进了看守所你还不动手!你到底在等什么?!”

天边飘来朵朵着了淡墨似的云,遮住了圆盘似的月亮,一时间天地无光。陆冰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我再告诉你一遍,柳卅的命,我给的,要取也只能我取。”

他说出来的话像是冰渣子,砸得人浑身疼,陆冰搓着手臂壮着胆子想看看叶卜的反应,这一眼却让他对上了男人的眼神,那仿佛是黑暗中投射出来的两道更黑更恐怖的光!陆冰失声惊呼,扭头拔腿就跑。

他确实不像人,他不是人,他和人已经扯不上关系了!他是一道巨大的阴影,盖住天盖住地,正向他扑过来!

陆冰慌不择路,又跑回了码头,他跳上柳卅给他准备的游艇,发动引擎,男人追了上来,陆冰赶紧调转快艇船头。可男人却没来抓他,他在岸上搜寻了阵,一跃跳入海中。

陆冰愣住了,他的手僵硬地握住方向盘,他不逃了,他在快艇里坐下,疲倦,颓废。

被追捕的恐慌,对黑暗的恐惧一点一点消褪,他心里忽然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希望柳卅别死,他还希望他喜欢的那个人能去看一看他。

大海茫茫,小船飘摇,举目四望,仿若棋盘上的一场死局,一颗死棋。

陆冰抱紧膝盖,到了此刻,他却哭不出来了。

【1955,夏】

第一章

1955年,夏。

容匪坐在客厅里和自己对弈,下了十来手,自己布了个死局出来。他手里捏着颗白玉棋子,冥思苦想之际,柳卅从外面进来了。他手里抱着满满一纸袋的油条,嘴里还嚼着半根,冲容匪指指身后。他后面站着雷符,还是那件蓝衣服,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雷符手里似是抓着一样东西,容匪偏过头辨认了番,看出他拿着的是只蓝灯笼,灯笼下面绑着一颗人头,眼底青灰,死不瞑目——正是昨晚他和柳卅挂在门前的杰作。

容匪惦记着棋盘上的出路,只随意地说了句:“雷先生进来坐吧。”

雷符却没进来,道:“白家来要人了,这脑袋我给他们带回去。”

他往唐楼里扫了一眼,目光谨慎。容匪跟着看了圈,那两个枪手的遗体虽然处置了,可那晚打斗留下的碎木屑和瓷砖残骸只是草草归在了墙边,墙面上被房门砸出来的凹陷他也还没找人修补。他虽不是个过度要求清洁的人,此时也觉得屋里实在邋遢,见不得客,实在有失礼数。容匪便又请了雷符一回,这次更礼貌也更客气了,亲自过去邀他,道:“雷先生找我们有事?有事还是进来坐下说吧。”

雷符还是没动,柳卅倒走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吃油条,吃的满嘴满手的油。

雷符看看他,又看看容匪,摆了摆手,说道:“不坐了,想请二位跟我走一趟。”

容匪连声应下,并没多问,摸出房门钥匙行到屋外。雷符又去招呼柳卅,柳卅咕嘟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将牛皮纸袋子揉成一团抓在手里用力擦了下嘴,纸袋粗糙,将他嘴角周围一圈都磨蹭红了。他问道:“要去哪里?”

问也是白问,雷符不回答,光用眼神示意他过去。柳卅瞅瞅容匪,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容匪没在看他,正笑眯眯地和雷符聊天气,雷符不理会,他就自己一个劲说。柳卅捏着纸袋,盯着容匪又看了会儿才起身走到他们中间。

雷符冲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往走廊尾端走。容匪留在后头锁门,与雷符拉开了段距离,柳卅趁机靠过去小声问他:“你觉得是要去哪里?”

容匪不置可否,心想这柳卅也是个缺心眼,笨得可以,昨晚他指认白风城买凶杀父的事情传遍了整座云城,他的这个说法显然和他昨天下午在百味酒楼与朱英雄的一番说辞有出入。就算朱英雄不疑心,两个现场全都亲身经历了的雷符能不起疑吗?

容匪抬起头望着雷符的背影,他明白,雷符是要带他们去见朱英雄,为的就是柳卅和他口供不一致。

出了唐楼,容匪和柳卅坐上了雷符的小轿车。柳卅一上车就浑身不自在,竖着肩膀,紧紧靠在车门上,握紧膝盖,瞪大了眼睛动也不敢动,哪还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分明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活土鳖。容匪本在盘算事情,见了他这副滑稽模样,忍不住想开他玩笑,拱拱他,说:“诶,别紧张,汽车里面最安全,只听说走在外面容易被汽车撞死,没听过人在车里被闷死,被晃死,晕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的。”

他越说柳卅越紧张,一句话也不说,出了满头满脑的汗。汽车驶入后海码头,外面吹进来点凉爽的海风时,柳卅才看上去好受了些。

后海码头位于城东,因着跨海而来的鬼佬军队在此地登陆驻扎而热闹过一段日子,大约也就三五年吧,卖人卖酒的店开了许多,后来不知怎么就闹了鼠疫,死了许多人,烧了许多店。鬼佬也怕死,干脆从后海撤离,留下满地的碎酒瓶烂烟头破衣裳。那之后,后海码头日渐荒凉,到了午夜时分,鬼火满地,阴气浓重。常有人说在这里撞鬼,什么样的鬼都有,面黄肌瘦的小孩儿,赤身裸体的女人,红头发蓝眼睛,客死他乡的水兵,他们有时成群结队,有时踽踽独行,在这片灰蓝色的海边飘来荡去。久而久之,再没有船只敢在这里停泊,也没有人敢在附近常住,鼠疫过后所剩无几的几幢唐楼被政府改造成了库房,用于出租。后海码头早已成了不详的代名词,成了云城中一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雷符将车在码头边停好,停车场边就是一片库房,约莫有三层楼高,刷着鲜红的油漆,屋顶涂成明黄。这路数容匪清楚,是用来镇厉鬼的招。此时的后海码头看不到半个人影,海鸥成群掠过码头上空,海浪拍岸,正是杀人抛尸的最佳地点。

这时柳卅从车上下来了,他人又神气起来,望着碧蓝的大海,问容匪:“这是海吧?”

容匪点了点头,柳卅眼里闪耀着光彩,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似的,他道:“我还没见过大海……”

他有些兴奋,像个跃跃欲试的大男孩儿,要不是雷符带着他们往库房的方向走,他包准就要冲向海滩,扑通跳下海里游个自在痛快了。

雷符将容匪和柳卅领到了道路尽头的一间库房门口,库房的门只开了半扇,外头阳光大,更显得里面幽暗,容匪走进去些后才看清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坐着的是朱英雄,他在抽雪茄烟,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马面焦。柳卅看到马面焦,脱口而出:“是你!”

他大步上前,被朱英雄厉声喝住:“站住!”

柳卅愣了瞬,那马面焦扭头看他,他右眼成了个血窟窿,眼皮耷拉着,好似半片门帘,他人一动,这眼皮门帘就跟着摇晃两下。

朱英雄此时又朗声大笑,道:“看来几位都是熟人了。”

马面焦闻言,呜呼一声,结结巴巴说:“不熟……不熟啊朱爷!”

他裸着上身,双手被绑在身后,后背血肉模糊,脸上也有好几处瘀青,两颊凹陷,想来已经受过番酷刑折磨。

柳卅亦道:“和他确实不熟!”

朱英雄双手一拍,他的笑声还在库房里回荡,他道:“白风城那小子一死,弄了个死无对证,我就想听听你们三人再讲讲事情经过。”

容匪往朱英雄那里看了眼,不出他所料,朱英雄要打听的就是这件事。

他和柳卅,再算上一个马面焦,这是要来个三方对质。

容匪不慌不忙,上前说道,当时找到他、与他联络的人是马面焦,人人都知道马面焦是白有道的左右手,他才误以为是白有道要玩这出苦肉计。后来柳卅从夜来香回来,和他说见到了白风城,说他有鬼,但也没具体和他讲,而他也始终没法相信白风城会为了龙头的位置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那天在百味酒楼才没将这事说出来。

轮到柳卅时,柳卅还是那句话,他觉得白风城有问题,他看到他就心虚,所以他就是主谋。

他们两人说话时,马面焦张着一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似是找不出任何破绽来反驳,急得都尿了裤子。

朱英雄听了他们的话,一言不发,还是雷符问的马面焦的话,他指着容匪,问道:“你真的找这个人替你买凶?”

马面焦那只完好的左眼藏在黑暗中,他用右眼的血洞冲着容匪,使劲点头。雷符又问:“那这个柳卅,是你带他去的夜来香?”

马面焦又点头,不停给朱英雄磕头,脸贴在地上苦苦哀求:“朱爷!青帮红棍的玉佛信物还有那盒火柴可都是白小爷的主意啊!!我本就是他安插在白爷身边的一颗棋子,朱爷,您行行好,我就是个跑腿的啊!您留我这条狗命,我……我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青帮数千人,愿意为龙头老大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有人在,哪轮得找这个马面焦。他也是说无可说了。

雷符听后,看看朱英雄,似是在等他的指令。朱英雄浓眉舒展,大手一挥,哈哈笑了两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看这个柳兄弟没什么问题,马面焦就交给你处置了!”

雷符似是还有所顾虑,上前与朱英雄耳语,那马面焦此时还在给自己求情,痛陈自己有愧朱英雄,又道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全都指望着他开锅。柳卅听到这里,转过了身,走到了进门处,没再看他。容匪倒很享受暗处的阴凉,趁此将屋里这四个人又好好看了几回。雷符与朱英雄说完话,朱英雄一拍他的肩膀,道:“这事就按我说的办!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走,柳兄弟,容兄弟,跟朱爷喝早茶去。”

他大摇大摆走到外面,柳卅跟了上去。那雷符却还站在库房里,他从身后拔出了把手枪,枪眼瞄准了马面焦的脑袋,视线却落在已走到阳光里的柳卅身上。容匪笑笑,他也该走了。他和雷符行了个礼,道:“朱爷请客,哪有不去的道理,我也先告辞了。”

雷符幽幽看向他,手指一动,砰地一声,马面焦脑袋开花,脑浆渣子溅了雷符一脸。他面无表情,神色严峻,收起了手枪。

容匪转过身,且不论朱英雄心里到底是怎么个看法,这个雷符始终没有完全相信他和柳卅的说辞。

再说朱英雄请客的这顿早茶,柳卅的吃相看得他目瞪口呆,掏钱买单时直说要是他三个儿子各个都像柳卅这么能吃,他就算是去挖金山银山那也得被吃空。饭后三人在茶楼门口分开,雷符开车来接的朱英雄,柳卅跟着容匪走。两人并肩行到街尾时,容匪忽然对柳卅道:“往后你就是青帮的人了,自己寻个住处去吧。”

柳卅还算明白事理,一口答应:“那好,我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昨晚谢谢你收留我。”

这时两人来到了十字路口,容匪有意甩开他,他看柳卅往北走,抬脚就往南去。两人就此分开,可走了没两步,柳卅却又追了上来,他拦住容匪,说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说。”

柳卅四下看看,将容匪拉到边上的小巷里,低着声音问他:“你刚才在库房,是不是说谎了?”

“说谎?”容匪倒有些想听听柳卅觉得在库房时他说的那些话里哪句是谎话了。

柳卅道:“你说你一开始不知道白风城是买家,你说谎了。”

容匪掩饰着笑意,点了点头,柳卅又道:“但是那个马面焦怎么和你说的谎是一个意思呢?还是他以为你不知道?”

容匪听完,扔下句:“你道行不够,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这回柳卅没再追上来,他们两人就此作别。那天之后,容匪就听说柳卅去了新旧里,给炮仗当手下。

新旧里是个地名,青帮的地盘,武馆林立。炮仗是个人名,新旧里十二根红棍里的状元,雷符的心腹。

容匪听到这安排便笑了,想来这个无名柳卅的结局无非两种,一种横死街头,另一种好些的,便是在青帮混了几日,被人抓到个把柄,末了让他卷铺盖滚回老家。不过柳卅的结局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和柳卅不过是极偶尔地坐上了同一条船,眼下白帮接连失去两任龙头,白风城买凶杀父夺位的事又在江湖上传开了,白帮众人只觉得颜面扫地,一夜间数百人退出社团,不出半个月,白帮势必全盘瓦解。这过程虽和容匪设想中南辕北辙,结果却出奇地一致,甚至比他想的还得来的快。对他来说,柳卅这个人已经再没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必要了。况且先前柳卅自己也说了,他和他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可不是嘛,不讲一路话,不是一路人,终归要分道扬镳的。

然而十多天后,新旧里的新人柳卅却突然出现在容匪的家门口。他没死也还没滚蛋,人还是那张白净俊美的脸,身材更精壮,眉宇间添了几分傲气,做拳师打扮,一件白上衣,一条黑裤子,一双黑布鞋,头发留长了就在脑后扎个髻。天热,他出了一脑门的汗,几根乌黑的发丝贴在脖子上,手里提着个甘蔗汁的袋子边喝边看容匪。

容匪打开门做生意,来者不拒,就问他:“你是想找杀手?还是想当杀手?”

柳卅垂下眼睛,一口气喝完甘蔗汁,道:“来向你讨个主意。”

“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讨主意该找你们新旧里的白纸扇。”容匪拿着把蒲扇扇风,手上一推,要关门赶客。柳卅伸手抓住了门板,容匪笑笑:“你别太使劲,我正装修呢,你拆了我的门,我又要多项花费。”

柳卅看着他,诚恳道:“你脑筋比我好,你告诉我这件事该怎么办,我想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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