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了抓后脑勺,说,感觉都不太合适啊。
王大利瞪了我一眼,说,你追过女朋友吗?你咋知道不合适?就这些招式最合适了。
王大利又想了会儿,一拍大腿,道,这样吧,你带她去夹娃娃吧,刚好还可以看电影。夹娃娃真的很有效果哦。女生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就算是老女人也喜欢。
我觉得王大利说的都是馊主意。
周五我给周敖请了个假,阮荀是晚上11点左右落地,我8点过就赶去机场了。
虽然王大利的主意都不咋的,但是中心思想我还是赞同的,首先,我得和阮荀有进一步的互动,不能仅仅局限在酒吧里。
我想进入他的生活,哪怕是偷偷摸摸。
我不知道阮荀是哪个航班,我也不太敢问他,我怕他又像上次一样直接回绝我,告诉我不用来,或者用不会开车的借口来搪塞我。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F省,更没有坐过飞机,这是我第一次来机场。我不得不庆幸我提早出发是正确的,我在两个航站楼之间就耽搁了快一个小时,问了好几个机场人员最后才抵达T2航站楼的出口大厅。
别人给我说下飞机的都从这里出来。
我就站在那个地方正中间等着,也不敢走太远,怕错过了。
中途我太口渴了,不得不找地方买了水。
结果一直到晚上12点,周围接机的人基本都走完了,就剩我和另外一个胖子还孤零零的站在出口处,望眼欲穿。
我真他妈想扇自己两耳光,买什么水,喝什么水啊。忍一会儿会死啊!
我想我是错过阮荀了。
出师不利。
我给阮荀打电话,想问他是不是已经落地了。
如果是,我就走了。当然我不会傻到告诉他我在机场等了他4个小时,结果错过了。
但是电话关机。
和我一起等人的胖子说,他等的飞机晚点了。
我想阮荀的会不会也是晚点了。
等到1点半的时候,我都快趴在栏杆上睡着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偶尔和胖子聊两句,他说他等他女朋友,他问我等谁?
我想了半天,说,我哥。
然后胖子的女朋友出来了,胖子很高兴的走了。
我抓着栏杆使劲儿摇了摇,浑身的火气,我照着栏杆最下面踹了几脚,砰砰砰的响。
不解气,反倒是踹得脚背痛。
我蹲在地上玩了会儿鞋带,有点无奈,也有点丧气,我连接个机都做不好。
我准备给阮荀打最后一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什么破玩意。
我放弃般的靠着栏杆坐下来,忽然听到背后的通道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又有一架飞机的乘客拿好行李出来了。
我揪过身体,扒着栏杆往里看,我已经不期待会看到阮荀了,前面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无数遍了,每一遍我都怀着希望搜寻,结果无一不是落空。
但偏偏就是我放弃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我的心脏就好像突然被人用手挤住了一样,强大的压力甚至让我感觉血液无法被输送到大脑里。
可能是大脑缺氧的缘故,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栏杆就翻了过去,大概翻了三四道,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阮荀面前。
我没想过要说什么,要什么样的开场白,会不会让他尴尬,会不会让自己难堪,我只是想要是再快一点靠近他就好了。
我站在他面前,表情有点做作的笑了一下,可我心里一点都不做作,我叫了他一声,狗哥。
他明显是楞了一下,准确的说是他旁边的那群人都楞了一下。
我这才发现我突然冒出来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令人惊喜的情况,只不过是徒增难堪和尴尬罢了,特别是在阮荀旁边还站着一堆同事或者下属的时候。
我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从来没有思绪如此清晰过,我只想摆平这种似乎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的场面。
我装作特别无所谓的说,咋,没车就不能来接你了吗?我就偏要来试一试。
阮荀看了我一会儿,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框了框我的肩膀,半推着我往外面走。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嘲讽我,也没揭穿我,也没一丝感动或者说惊喜。
反倒是他旁边的几个同事什么的用一种诧异的目光观察着我。
真的是观察。
就是研究标本那样的目光审查着我。
特别是那个带眼镜的老女人。
她和我上了一辆车,阮荀叫她黄秘书。
我估摸着老女人已经50来岁了,眼神特别凌厉,有点瘦,嘴唇涂得红红的,看起来很刻薄。
才上车的时候,阮荀还和她聊了会儿工作。
车子开到他们公司楼下的时候,黄秘书问阮荀送他回哪里?然后顺便问送我去哪里?先送谁。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我肯定察觉不到这种花样问法之间的细微差别,但也许这个女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尖刻了一点,让我不自觉的思考得更多,我才意识到这样的问法下隐藏着许多我不曾关注过的信息。
阮荀说了个地址,就是之前我住过一晚上那个公寓。
黄秘书又问,他呢。
我当然是回学校,虽然我等了5、6个小时,也就看到阮荀那么四五十分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平等交换却让我还挺满足的。
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就自我意氵壬一般的想我和软狗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阮荀说,黄秘书,他跟着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急速的跳了一会儿,跳得我手心里都是汗,跳得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盯着球鞋上面的污迹看。
我真的不是因为可以清醒的和他共处一室而诞生出任何不健康不高尚的想象而心跳加速,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庆幸,太好了,又可以多在一起呆一会儿了。
第二十三章
不过当我一只脚踏进阮荀家门口的时候,我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要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而我又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难免会想入非非,我甚至觉得这套住了有些年的房子里面都充满了某种刺激的荷尔蒙味道。
我常常听人说有一种手段叫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关门的那一瞬,我大概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展现我男子汉气概的画面,比如推到强吻,比如搂住他的腰推入寝室,或者如果可以的话,再深入一点我也挺乐意的。
只是等我换好拖鞋,把目光投像脱掉外套的软狗时,那些画面就跟泄气的气球一样,嘶溜一声飞走了。
我打不过他。
没他高,没他壮。
当然也就没有强吻,没有强推。
阮荀问我饿不饿。
我当然饿,但我不好意思说。主要是不想表明我在机场等了他好几个小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说,不饿。吃过晚饭了。
阮荀笑了一声,说,那我煮饺子就不煮你的份了。
他真的只煮了一碗,有钱人真吝啬,几个饺子钱都要节约。
我吞了吞口水,盯着他放在桌子上的饺子,说,狗哥,你家的饺子还挺香的。
阮荀就笑,笑得我背皮都麻了。
他说,过来。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喜欢他得紧,但我觉得他不安好心。
他拍了拍桌子,说,快点过来。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口水直冒,饺子的味道铺面直来。我都想开口说,狗哥让我尝一下了。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说,快吃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感谢他没有揭穿我那点可怜的面子,还是该悲哀也许我在他眼里实在是太透明太清楚。
我说,一人一半吧。
他说他不饿。
我吞完一大碗饺子,困意就猛的涌上头。
我洗完澡准备去睡觉的时候,阮荀还在处理邮件,我第一次感觉到他工作还挺辛苦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吃喝玩乐无所事事,至少不是都花在泡男人上了。
躺床上的时候,我捂着被子使劲儿闻了两口,没啥怪味,我觉得我有点猥琐,但是内心又有点兴奋。
第二天都快中午12点了我才起床,阮荀还在睡,我打算等他醒了请他吃饭。不过我不知道他会睡到什么时候,便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四处走动。
他客厅外有个大阳台,阳台对着小区中庭,风景还挺好的。
我正在看楼下的人遛狗,门就响了。
来的是个一米九多的壮男,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稍微有点发体了,肚子微微翘起,但是只看形体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以前是练过的。
他看到我,瞪圆了眼睛,说,你谁?阮荀呢?
我说,他还在睡觉。
他鞋都没脱就走进来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立刻陷下去一大截。
他瞄了我一眼,粗声粗气的说,去,泡杯茶来。
我艹,派头真大。
老实说他派头这么大,说话这么吊,我还真的有点歇菜,我猜测他的身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估计我的身份的,难道我天生一副服务生的脸吗?
我说,我不知道他的茶叶放在哪里。
他说,电视柜下面,右边,就那儿。
我找到了,好几种,我随便给他抓了一把。
他说,阮荀什么时候起来啊?你去叫下他。
我耸耸肩,心里有点反感,说,我不知道。
他哼了一声,说,你昨晚和他睡你不知道?
我艹。
我倒是想,我他妈睡得了吗?
我说,这位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睡了?
他喝了口茶,说,你没和他睡你在这干嘛?
我说,我在这我就必须和他睡吗?
他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挺严肃的想了一会儿说,是啊,不然他带你回来干毛啊?
我哑口无言,愣了半响,想还是解释清楚点的好,我说,我睡的次卧,他锁着门呢。
一米九完全不在意我的解释,他指着阮荀的房间说,那你去敲门,让他起来。
我叹了口气,一想到这种鸟人可能是阮荀的朋友,我就偃旗息鼓了。
我还没走到他寝室门口,阮荀就出来了。
一米九说,睡新鲜了吗?
阮荀黑着脸,盯了他一会儿。
一米九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耽误你睡觉了。
他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突然指着我又说,你这小朋友挺有意思的,哪找来的?
阮荀看起来还没清醒,动作极其迟缓,但是眼神极其骇人,看人像你和他全家都有血海深仇似的,非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我猜他有起床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难怪一米九那鸟人怂恿我去敲门,叫阮荀起来,真他妈阴。
阮荀盯了我好一会儿,盯得我都要打地洞了,才笑了声,说,废材堆里捡来的。
他走到一米九旁边坐下,阮荀少说185,也是个体型大的,我瞅着他坐下去,感觉那沙发都快垮了。
阮荀说,去给我倒杯水。
虽然他的口气和一米九一样吊,但是我倒分毫没有怨言屁颠屁颠的给他端过去了。
阮荀问一米九,啥事。
一米九说,还是原来那事啊。
阮荀说,我安排一下。
一米九说,安排在你身边带过去最好了。
阮荀敝了他一眼,说,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一米九嘿嘿笑了笑,说,不麻烦,不麻烦,顺带的事儿。再说又不是不给你好处。
阮荀冷笑了一声,说,你的好处?从来就没顺溜过。
一米九正了正脸色说,阮总,你这可是为国家做贡献啊,无名英雄。
阮荀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去书房谈。
其实他们就在客厅说,我也根本猜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我想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用特意回避我。
一米九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副吊炸天的样子,但是看起来是很厉害的那种男人。
我想阮荀和他谈的事情大概很秘密吧,也许涉及到商业机密之类的东西。
尽管我再三搬出足够的理由,其实还是有点伤心。
这不是阮荀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我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想有间隔和缝隙,可现实是我和阮荀之间正是充满了这些东西。
即便我呆在他的家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人。
等他们谈完了已经都快3点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我说请阮荀吃饭,一米九很自觉的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本来我预想得挺好的,订的餐厅环境也不错,在红杏广场六楼的一家很小资的中餐厅,原来是打算和阮荀面对面,沟通沟通,拉拉家常,要是有机会就直击心灵。
结果全被一米九给破坏了。
这也就算了,但他比我还能吃!
那家餐厅环境好,价格也不便宜啊,结完账我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半的东西都是一米九吃的,真他妈亏。
不过他才吃了一会儿,还没走出商场就奔厕所去了。
等他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对面就是大玩家游戏厅,又想起那天王大利传授的夹娃娃招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阮荀道,狗哥,要不要去对面玩一会儿。
阮荀说,好。
我发现阮荀是游戏厅里的常客,至少曾经是常客,玩枪厉害,玩车厉害,玩投篮厉害,玩街头霸王厉害,就连挤币都比我挤出来的多!
和他一起玩游戏好没意思,老是被秒杀。
玩拳皇的时候,我说,狗哥,你能不能让我一点,老是你赢不腻吗?
他说好。
结果还是我输。
他特严肃的说,废材,我真的让了你的。
我们几乎把每台机子都玩了一遍,我才想起来被遗忘的一米九。
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一米九计较他白吃我的份了。
我说,狗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阮荀说,你真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啊,他早走了。
我说,那我们还在这等他那么久。
阮荀笑了一下,说,你不想玩啊。
我怔了片刻,赶紧点点头。
手上还剩二十几个币,我说,剩下的夹娃娃吧,用光了就走。
我指着玻璃柜里面说,狗哥,你觉得哪个好看。
阮荀说,超级马里奥。
我说,我试试。
我想王大利不愧是有恋爱经验的男人,当阮荀说超级马里奥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想把手伸进玻璃柜里面给他拿出来,我特别想送给他,就是特别想。
老子汗都憋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居然没把一个娃娃给夹出来。
我说,狗哥,再买点币吧,还有一个了,我得把那个马里奥夹出来才罢休。
阮荀说,纪文,你咋这么废呢?
他把最后一个币拿过去,我见他就轻轻松松点了两下,那个超级马里奥就给夹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经常夹娃娃啊?
他说,这是必备技能。
他把玩游戏赢的票兑了一只极其丑陋的青蛙,然后和马里奥一起扔给我,说,走了,我送你回学校,我晚上还有事。
要下车的时候,我还是挤着牙说,狗哥,要不咱一人一个吧,都我拿多不好意思。你喜欢哪个?
他说,你留着吧,拿去送你同学也好啊。
我说,都是男生,不会有人要。你就拿超级马里奥吧,你喜欢这个。
我真的太怕他拒绝我了,把马里奥扔到后座上就赶紧下车跑了。
第二十四章
我联系司哲,问他有没有空帮我补习,我会付钱。
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只能安排在周末上午。
这个时间对我来说也挺合适的,毕竟平时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去打工,有空的时候我就找人了解一下学校专升本的事情。
大二下有个升本科考试,如果过了就有机会转入本部,也就是一个三本大学。但是听说要花钱,还得找关系才行,就算进了,还得把前两年的学费都补齐。
真坑。
我大概算了一下,各种费用加下来,少不了又要个五万块。
这钱要再让我爸拿,我心里愧疚。
假如我省吃俭用,每个月存个3000块钱,存一年多,也就差不了几个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算是理解我爸老是抽最差的那种烟的原因和心情了。
可能挤着挤着也就习惯了。
人的潜力恐怕都是逼出来的,压榨着压榨着就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