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狗哥,咱们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说,是啊,咱们一直都挺好的,不是吗?我是一个好老板,我也认可你是一个好员工。不过做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
我艹,敢情刚刚说了一堆都是忽悠我的废话!
我竟然还他妈当真了!
我满腔怒火的瞪着软狗,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我简直恨不得把他揍成一摊肉泥!
卑鄙无耻欺骗我感情的小人。
阮荀敲了敲桌子,说,纪文,我们不能就这样好好相处吗?
不能!
没法处了!
我说,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说,一共296。
我掏了148元放在桌上,站起来对软狗说,你他妈自己请你自己吧!
赵佳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趴在床上想,我怎么就那么蠢呢?居然还真的相信他了,我还给他道歉,还说他很好。
狗屁。
根本就是被软狗当小丑一样耍。
我对着枕头一顿狂揍,揍得床架都在咯咯的摇。
赵佳说,你被强暴了吗?这么激动。
我打累了,坐在床上喘气。
我他妈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我接到阿生的电话,我以为他找我喝酒,结果他找我借钱。
他说他偷超市的货被他们经理抓了,要开除他还要他赔两万块钱,才不报警。
他根本就没存款。
他有个奶奶,奶奶就更没钱。
我有六千元,周敖没拿我的,我全给了阿生,都还差一万四。
阿生说他找晃哥借过,晃哥说手头紧,给他借了一千元。
我在我们学校帮阿生凑钱,主要还是赵佳那,零零散散总共又凑了五千元。都还差八千。
我也不可能找我爸要,我爸要知道我还和阿生混,估计要被气昏。而且他知道我有打工赚钱,我也想不到好的借口再问他要八千元。
想来想去,我只有找周敖。
我有点不好意找周敖,这两天我没去酒吧,他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我都没接。
但是阿生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也看不下去。
我给周敖打电话,只说找他借八千元急用,过一个月就还给他。
周敖也没多问就答应了,他说,你过来酒吧取吧。
我晚上一早就过去了,周敖在吧台,对我招了招手。
他说,你又和老板赌气啦。
我说,没有。
他说,那怎么这两天不来,打电话也不接。
我说,周哥,对不起,我不做了。
他瞟了我一眼,说,他逗你,你那么当真做什么?不理他就好了。
周敖顿了顿,从抽屉拿出一沓钱递给我,说,拿去吧。不是我借你的,老板给的,他说提前给你考试过了的奖励。
我捏了捏手指,说,我不要他的。
周敖说,他那天晚上去找你,不知道你在哪栋宿舍,就在下面转了会儿。不过遇到条野狗,追得他到处跑,他只好先走了。
我说,那不是野狗,是一个门卫养的看门狗,叫旺财。
活该被追。
第十二章
周敖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他怕狗?他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
关我屁事,他就是被狗咬死都和我没一分钱关系。
我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彻底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我说,周哥,我也特别不想走,我挺舍不得你和小晓他们的。但是我和阮荀不太对盘,他不喜欢我,老是玩我,我也不喜欢他,不想呆在这里受他的气。这几千块钱,你能不能借给我一下,我保证一个月时间就还给你。
周敖一边擦杯子一边说,有这么严重吗?他就是喜欢逗逗你,和你闹着玩呢。我没觉得老板不喜欢你啊。他要是真对你有意见,就不会开了一天会晚上还赶去你学校和你吃饭了。你觉得他喜欢找个讨厌的人一起吃晚饭?
如果可以看那个讨厌的人傻逼似得给自己道歉,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从软狗的种种行为中,我已经发现了,他就是这种无聊的人。
周敖把那八千块给了我,说,纪文,你就当是我借你的吧。反正你马上也期末考试了,考完了再说其他的吧。
我挺感激周敖的,不管是借钱给我还是之前对我的照顾。
我谢过他,刚刚走出酒吧门口,就看到软狗从车里面出来。
他看到我,像往常那样笑了笑,然后说,过来拿钱吗?
我才不会叼他,反正老子闪人了,他就不是我老板了,不用给他好脸色。
我快步从他旁边走过,他拉了一下我。
我以为他要打我,甩开他往后跳了一步,瞪着他,说,老子没拿你的臭钱。
他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好好考试。
我做好了和他舌战五百回合的准备,他却神态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努力挤了挤,还是没挤出什么骂他的话。
他又说,纪文,考完了还来吗?
装什么假惺惺的,我是傻逼吗?还来让他玩。
我说,那个词怎么说来的?N,O NO。
他问我为什么?干得不开心吗?
我说,我是废材,不适合做你的员工。
他想了想说,合适啊,我不喜欢员工比老板聪明。
我比了一个艹,转身就走。
我听到他的笑声,他说,考完试过来好吗?至少把赌约结清吧。
我真讨厌他。
我把钱给了阿生,让他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
我问阿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说,重新去找份工作呗。
我说,阿生,好好做吧。
阿生扯了下嘴皮子,说,找到再说吧。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我基本都呆在学校里那个破图书馆看书。
大概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尽管课本和习题对我来说还是一样的困难,但是偶尔累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想起软狗那张带笑的脸。
简直就是一剂强心针,刺激得我满腔愤慨。
考完之后,赵佳问我怎么样。
我说,还行,应该都能过。
分数下来,最差的就是数学,不过好在还是低空飞过。
我有点小得意,以前最怕回家给我爸说考试成绩,这次倒是想迫不及待的回去给他说我都过了。
我爸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开了一瓶他放了好久舍不得喝的五粮液,就着下酒菜和我两人喝了大半夜。
他喝多了,就开始说我小时候如何如何聪明,说我三岁就会背诗,说我皮只是不肯学,学起来肯定很厉害。
我只不过是没有挂科而已,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高兴成这样。
我有点愧疚,也有点心酸。
我想我爸对我要求真的不高,只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
也许软狗说得对,尽管不好听,但我确实太废了。
一个花钱读九流学校的大专生,考试都过得艰难的人,不就是那根渣渣一样的薯条吗?谁会要呢。
我和阿生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冻得直哆嗦。
我问阿生,工作找得怎么样。
阿生说,还没找到。
我打了个喷嚏,那八千元我保证了一个月就还给周敖的,上哪里去弄啊。
这几天我都在找兼职,但是统统无果。倒是发了两天传单赚了100元,都舍不得和阿生去水吧坐坐,别说吃饭喝酒了。
阿生说,晃哥介绍了一家KTV招服务员,问我去不去。
一个月1800加奖金提成。
我说,去啊。
我看指望阿生还那八千元是没可能了。
周敖给我打电话,问我考试怎么样,他说,要过年了,大家准备聚一聚,纪文,你也来吧。
小晓在电话里说,纪文,你要不来就太不够意思了。
我怎么好意思扫他们的兴,再说我也挺想他们的。
他们订在一家很高档的酒店吃年饭,我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周敖让我坐他旁边,指着桌上的红包道,拿着,老板给的。人人有份。
果然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背后还写著名字,我只好先收着。不自在的瞟了一眼隔我三个位置的软狗。
我发现他旁边坐了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多看了两眼。
小晓给我介绍说,那是新来的服务生,一个叫刘学,一个叫张继东。
我走之前周敖就说人手不够要再招点,我走了肯定他们更忙了。
年饭还是和他们吃得挺开心的,小晓喝得多,最后跳到桌子上脱了外衣唱歌。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想着欠人8000元,反而稍微有点拘谨。
我给周敖说,可能要两个月才能全还给他,但一定会还的。这月末先还他一部分。
周敖问我,真的不考虑继续留在酒吧了吗?
他没等我回答,又说,你等等。
他把阮荀叫了过来,说,老板,人是你气走的,你自己解决吧。
阮荀说,我解决什么?不想做就走吧,又不是找不到人了,新来那两个不就做得挺好吗?
周敖干笑了两声,说,好吧。那这事就这样吧。
什么叫这事就这样啊?
明明是老子炒他鱿鱼,说得像他炒我鱿鱼一样。
我把红包抽出来,甩到软狗身上说,我就是不做了,你找谁都碍不着我事。不稀罕你的红包。
我甩得太大力,红包口只简单折了一下,没封,里面的东西一下都散了出来,红彤彤的钞票还有我的身份证。
我弯腰去捡身份证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我想我真的要走了,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要走了。
然后我真的有点舍不得,不仅仅是周敖小晓小秋他们。我还有点舍不得阮荀,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点舍不得他,我应该是讨厌他,恨不得最好永远看不到他才对,但是那一瞬间,我确实有点伤心,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和阮荀有一点交集了。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在我眼里其实一直很高高在上吧,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言谈举止有憧憬吧,也许是因为他出于无意的帮过我几次,也许是因为他发过我几个月的工资吧。
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我他妈的受虐上瘾吧?
别人说日久生情,再讨厌的人相处久了都会有一定的感情,也许我就是因此才会有一点舍不得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软狗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就跟蚂蚁一样渺小,说不定比蚂蚁还要渺小。
他说得对,少了我地球还是继续在转动,酒吧还是照常营业,任何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更何况那两个新来的人可比我优秀多了,小晓说刘学是F大的学生,张继东是研究生,好吧,都是高材生。
这下废材彻底Game Over了。
阮荀蹲下来,把散在地上的钱收了收,排了个扇形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周敖说你十门都过了,这有一万二,加上之前的八千,一共是两万。我这个人不喜欢赖账,赌账也不赖。拿着。
他要塞给我。
我握着拳头,含着胸,抱着膝盖蹲在那。
他笑了一声,说,拿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把红包塞到我羽绒服的帽子里,拍了两下,说,经济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呢,你随时可以找周敖,安排个工作,临时借点钱之类的他应该都可以帮到你。
我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说得是客套话还是真话。
其实他又何必和我客套呢?我算个叼啊。
第十三章
我拿着软狗给的钱,买了台笔记本电脑,空闲的时候就跟着赵佳玩游戏。
人妖馨馨说,你能不能别当电灯泡。
我说,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看风景啊。
人妖馨馨开始发大绝招,一刀劈死我了。
赵佳说,初八出来吃顿饭吧,晚上去郊区放烟花。
初八那天我还是拾辍了一下自己,赵佳说他还约了公会里的几个人,我都没见过。
我连人妖馨馨都还没见过面,这次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啥,连我们寝室第一帅都给勾搭走了。
人妖馨馨叫方璠,也是F大的学生,他就是那种整张脸上都写着臭美和自恋的男人。我真不知道赵佳怎么受得了他,我看到他一脸嘚瑟的样子,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在公会里面有个外号,叫绞肉机。
因为我逮着谁都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砍,全看我心情好不好,所以和我关系越近越容易被我砍,我有个徒弟,经常挨刀,这次也来了。
他是方璠的室友,叫山盟。
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海誓。
他说,他没弟弟,倒是有个哥哥叫山誓。
山盟长得奶帅奶帅的,属于小女生最喜欢的长相。
他是左撇子,吃饭的时候坐的挤,夹菜老是和隔壁撞手肘,我给自己夹的时候就顺便帮他也夹了。
我想这徒弟在游戏里天天死在我的乱刀之下,我还是应该照顾一下他,尽一下师傅的责任。
他说,你和游戏里面不一样啊。
我想了想,问他,我游戏里面是哪样?
他说,冷冷的吧。
我说,那只是我懒得打字懒得说话而已。
我们选在郊区公园旁的一条大路上放烟花,还挺多人开车到这条路上放的,视野开阔,一路都看到天上燃起五颜六色的烟火。
有些小孩就尖叫起来,笑得咯咯的,不停。
我站在花坛上,点了支烟,听着砰砰的烟火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声鼎沸后的寂寞,反正我瞄见赵佳和方璠偷偷在边上kiss的时候,觉得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
他们挺好的。
这样挺好的。
我抖掉烟灰,才突然想到寂寞的时候竟然没有想阿生,以前他总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如果我还在酒吧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在上班呢,不知道过年那里人多不多。
山盟说,烟灰要掉了。
他声音太大,我手抖了一下,指节长的烟灰就落到手背上,汤出一个小水泡。
我舔了两口,听说口水可以消毒,便继续看烟火。
山盟说,车上有创口贴。
我说,算了,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走吧,我后备箱里还有几个孔明灯,我们去拿来放了吧。
我笑他说,只有女生才放孔明灯。
他说,那诸葛亮怎么办?
我还没见过烫伤贴创口贴的,不过他一再坚持,我只好领了他的好意。
山盟递给我一支笔,说,你要许什么愿?
我抓了抓脑袋,心不在焉的说,谈恋爱吧。
他怔了一分钟,说,你这个愿望才像女孩子会许的。
我笑了笑,说,随口说的,反正许什么都不会灵验。要不我就买成千上万个,全部写钱。
提笔写的时候,我反而没办法随便了,总觉得许愿是一件奇怪的严肃的事情,就算一开始很随意,到许愿之前的那一刻也会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我写下来的愿望并不是谈恋爱,而是变厉害。
至于到底怎么才算厉害,变得多厉害,我也不知道。
灯飞起来了,它们总是随意的飞,跟着风飞,但我总觉得有一条线牵着它们,朝着某一个方向飞过去。
越升越高的时候,我想,它们也在追逐吧,往天空的深处追逐而去,直到破灭。
山盟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
他说,我有点冷,我们到车上坐一会儿吧。
上了车,他打燃火,说,找个地方喝杯热的东西吧。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说,一会儿倒回来接他们吗?
他说,不了,他们的车子够了。
我想了片刻,还是没说什么。
路上遇到一家麦当劳,我们进去点了两杯热咖啡,这时候我倒是想到阿生了,我和他要在一起肯定喝酒不会喝咖啡。
山盟说,你有什么事吗?老是看手机。
我说,没有。
其实还真有点事。
我从大年三十晚上就在纠结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给软狗发新年祝福信息,一直纠结到初八,我还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一开始我群发的时候,就特意把软狗删掉了,为什么要删掉他,理由很充足,当然是我讨厌他,并且他注定已经和我成为陌生人了。
不过等我把信息发出去,我又开始耿耿于怀了。
只不过是一条短信而已,用得着这么小气吗?而且我走的时候还拿了别人2万块钱,尽管是赌约但是好像也并不是拿得那么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