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头发说,我估计这个比上一个沦陷得还要快。
长头发说,山盟不是说准备今天晚上上二垒吗?
短头发说,我还以为他直接上三垒呢?那个叫纪文是不是?我感觉不怎么样,还没他上一个好呢,完全没挑战性。
长头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是啊,我之前还以为是啥样的呢?还天天陪着打游戏,用得着吗?他那样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短头发说,别,你还不知道山盟的口味?他不就好这种土不拉几的男生吗?
土不拉几?
我扯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我也就是普通打扮啊,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子,也好意思说老子土。
那两个女生很快出了洗手间,我也趁着没人从厕所出来了。
我有一点,只有一点气愤。
这种程度的气愤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如果再往前半年,我说什么都要冲过去把山盟抓出来打一顿。
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把你当傻子。
人就是玩我呢,我还特嘚瑟的要请人看演唱会。
真他妈搞笑。
还他妈上二垒,滚你妈的。
有几个钱了不起了,开得起车了不起了,穿得比我好了不起了。
是,我知道,就是比我了不起。
那就拜拜不奉陪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没把山盟揪出来打一顿,主要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我打了个的回学校,出租车师傅开得太野,我下了车就开始吐,吐到腿都软了,我干脆在学校门口的街沿上坐下来。这个时候才开始感觉到有些苦涩。
有些东西羡慕不来,嫉妒不来。
比如说成绩,比如说钱,比如说感情。
我把游戏卸载了。
赵佳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玩了。
赵佳说,你和山盟闹矛盾了吗?他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给赵佳解释这件事,也许我是被骗的那个,但同样的,我也是丢面子的那个。别人认为你可以玩才会玩你,认为你可以唬弄才会唬弄你。
我去酒吧找阿生,阿生看起来挺忙的,忙到没时间听我诉苦。
周敖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要不要回来帮我,最近生意比较火,还是缺人手。
他指了指外面挂着的招聘海报。
小晓说,回来吧,甭担心老板了,他最近忙着和前任重燃旧火,没空损你。
我喝了一口酒,感觉和玻璃杯黏在一起的手心微微发烫,我说,郑时迁吗?他两又好上啦?
小晓说,不是他。前前前前任,听说是以前的同学,后来分手了,那人就出国了,现在回来了两个人好像又好上了。
他笑嘻嘻的说,这事我也听他们瞎说的,周哥清楚,周哥透露点给我们呗。
周敖摇摇头,说,男人这么三八干什么,做你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那天那条谢谢孤零零的躺在手机里。
我叹了口气,把那条短信删了。
但是心上却有点梗,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
阿生在我旁边坐下来,把我手上的酒瓶拿走。
他说,小文你喝什么闷酒呢?你这都喝了多少瓶了?咋了?给我说说。
我说,没多少。
他说,是兄弟吗?我有事都给你说的,你有事就不告诉我是不?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更难受了,我说,阿生,我喜欢你。
他笑了一下,说,喝醉了。我也喜欢你啊,小文。别喝了,我给周哥说一声,送你回学校吧。
我也笑,这可真是操蛋,我说了喜欢他,他还是不懂。他要是懂了,就不会喜欢我了。
阿生要拉我走,我抓着沙发角赖在那里。
我不想回学校,因为我特别寂寞。
阿生说,纪文,人都走光了,我们要关门了。
我说,我就睡这里。
阿生沉默了一会儿,搂着我的肩膀,拍了拍,他特别严肃的说,小文,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我说,阿生,去打炮吗?
他说,找个女朋友吧。
我从来不知道阿生这么会讲笑话。
我说,阿生,陪我抽根烟吧。
他抽了一支替我点上,他说,小文,我说真的,找个女朋友吧。
我点点头。
周敖走过来说,吃宵夜吧,我请。
我也记不清楚吃的什么东西了,只记得走的时候周敖拉过我说,明天来上班吧。
山盟来学校找我,他问我到底怎么了?
他可真会装。
我带他去酒吧,请他喝了杯酒。
我说,山盟,我不是直男,我是gay。
他愣了一秒钟,然后笑起来,说,纪文,我喜欢你,迟早要说,就早点说吧。
我说,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傻瓜。
他舔了舔嘴唇,说,我没有把你当傻瓜,我只是试着用一种你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接近你而已。
我说,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更不喜欢你。
他的表情有一点不可置信,他说,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我笑了笑,不能又怎么样。
他说,纪文,别把事情看得那么认真好吗?我们之前也挺好的,顺着感觉走就好了,是我追你,又不用你考虑太多。我会等到你觉得有感觉的时候再确立关系的。
我知道他那不是追,只是玩罢了。
但他太会包装这种玩法,我却找不到言语反驳他。
可能我嘴笨,所以这种事情只能用拳头来解决。
我太久没跟晃哥去打架了,技术都退步了。
酒吧里的人都在围观我们,小晓跑过来拉我,好不容易把我们分开。
山盟说,纪文,你有病。玩不起你他妈还混个毛。
周敖让保安把他拉出去,回头对我说,小晓,带他去把脸洗干净。
我下巴被玻璃渣割了一道口,不深,小晓给我贴了张创口贴。
阿生跑过来,破口大骂道,我就去拉个屎,你咋就和人打起来了。
他摸了一下我的下巴,说,谁打的,我叫人去揍他。
我看着他笑起来,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最爱对我说的一句就是,小文,谁打你给我说,我帮你揍他。
他真的帮我打过一次架,和篮球队的打,差点被人打哭。
之后我就开始叫他阿生了。
长大了很多事情就变了,但是还是有些事情不会变。
比如我和阿生的感情,至少现在还依旧真实。
第十六章
赵佳知道了我和山盟的事情,和他男朋友吵了一架。
其实这和他男朋友关系不大,虽然人妖馨馨和山盟是一个寝室的,但实际上两个人关系并不太深。
况且即便他知道山盟是这种人,他也没有理由要为此对我负责。
再说,我也谈不上受到了伤害。
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忘记,谁知道对方却紧咬不放了。
可能是我打断了他钓直男的游戏,或者是破坏了他一贯的优越感,他便撕破脸撇开了他之前的形象,开始各种侮辱的短信对我狂轰滥炸。
当然不止他,还有他那些朋友。
男人一旦撕破脸往往比女人要下作得多。
特别是被伤了面子的男人。
我挺理解他的,一开始他大概对我有绝对的把握吧,结果发展成这样,难免恼羞成怒。
就像他说的,你以为你是谁?
才开始我还和他对骂几句,后来就不想理他了。
一是骂多了就麻木了,二是我又厚颜无耻的回到酒吧,时间上就很紧了。
小晓说得很对,软狗忙着和前任复合,根本就没时间搭理我。准确的说是,他连酒吧都没时间搭理,我从回来到现在,差不多二十来天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他来过一次。
月初的时候,阮荀带着个男人来了酒吧。
那个男人样貌举止看起来很斯文,喝酒喝得特别慢,说话语速不快,但是很有魄力。
周敖似乎和他认识,他们寒暄了一会儿。
我想这个男人可能就是阮荀的前任,挺高档的,比郑时迁还高档。
有一种东西叫见识,比见识更深厚的是阅历,比阅历更有韵味的是沉淀。
这是不能够复制的东西,很容易体现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和那个男人,差距就是比海还深,比天还高。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达这个地步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嫉妒,你会觉得如果你能成为他那样的人该多好。
他似乎发现了我在偷偷的看他,回过头对我微微笑了笑,我听见他问周敖我的名字。
阮荀朝我看了一眼,往这边走过来。
他还是一贯秉着让我难堪的传统,说,你看什么?
好像我连看那人一眼都不行似得。
我说,看一下不行吗?
他说,不行。
我耸耸肩,说,不看就是了。
他笑笑,说,又没多长一个脑袋,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口气真得意,跟他话里面的意思完全相反。
我想讽刺他两句,角落里那桌客人让我拿酒,我只好把话都吞回去,去取酒送过去。
周敖趁我拿酒的时候给我介绍说,纪文,这是老板朋友丁彦祺,画画的。
他伸出手,说,你好。
他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斯文。
我端着酒盘,一时没空出手,他帮我扶了一下,说,小心。
我说,谢谢,你好。
他笑了笑,微微点头,又说道,你好。
他可真是有礼貌,不过我不能再和他你好来你好去了。我指了指那桌客人,说,我去送酒了,你们玩的开心啊。
我没敢再靠近他们,一靠近就会觉得那种距离越发明显。
阿生说,丁彦祺可厉害了,他的画在国际上拿过奖的。
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小晓刚刚偷听到的。
我连我们学校的奖学金还没拿过呢。
丁彦祺说请我们吃宵夜,他带我们去了一家市中心小巷子里的大排档,他说以前经常和阮荀来这吃,这么多年了居然都还在经营。
我没在这家店吃过,但听说过这家店师傅的手艺很不错,还算有点名气,也难怪这家店生意特别好,凌晨3点还基本都坐满了,很多人开车来吃。
我有点尿急,这是老街,厕所在老小区里面,要穿一段没路灯的路。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用手机照过去,才发现是软狗。
他说,一起。
我们都没说话,路上又暗又静,我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他说,纪文,你们学校有本科吗?
我说,有啊,本校就是本科,我们算是挂牌,不过每年有几个名额可以升本。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转本科啊。
我说,没关系怎么转啊?再说就几个名额,我考试也考不上。
他说,你怎么不找刘学或者张继东给你补习一下。
我说,他们也很忙啊,都有自己的事情。
这是实话,他们又要学习又要打工,时间也很紧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刘学挺瞧不起我的,他不太表露这种情绪,不过有时候难免还是会流露出来。
有两次他和张继东在聊天,我走过去插了两句话,刘学就不说了,很快就冷场了。
那两次之后我就避开了,不会刻意上前凑他们的热闹。
阮荀叹了口气,说,哎,废材借口就是多。你就不感到羞愧吗?上次听人聊天你居然听睡着了。
他又懂个屁。
我说,我有努力学,不用你费心。
他笑出声。
我憋着气上完厕所,阮荀搭上我肩膀,说,废材,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说,啥事。
肯定没好事。
他说,如果丁彦祺让你做他的模特,你就拒绝他。我给你安排人补习,如果你升本科的考试上了线,我帮你找关系让你读本科,怎么样。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肩膀有节奏的敲击着。
我问,为什么?
他说,你想知道吗?
我说,当然。
他说,因为你有点像丁彦祺的初恋情人,只有一点,眉毛和眼角有点像。
我沉默了片刻,说,可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阮荀捏住我的肩膀,说,你比猪还蠢吗?还是说你觉得让他透过你看他的初恋比专升本更有吸引力?
我说,你才蠢。你怕他被我抢了吗?
阮荀愣了一下,抬手就开始揪我脸。
他说,你脑子里都装的豆腐渣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泡他?
我说,他不是你前任吗?
阮荀骂了一句,废材,不耐烦道,不知道你听谁乱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可能是我前任?他前任倒是倒贴过我。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就拒绝他的一切要求就行了。
我说,狗哥,你抢过他男朋友啊?
他说,是他前任倒贴我好吗?你连逻辑关系都搞不清楚吗?
我说,那他不恨你吗?
他说,可能心里多少有点吧。
阮荀又和我确认一遍不要答应丁彦祺的要求,才和我返回大排档。
到我回学校,丁彦祺并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
不过第二天我去酒吧的时候,丁彦祺果然找到我说希望我做他模特,就一次。
我问他为什么。
他倒是特别坦诚的说,因为你有一点点像我的初恋。但是他已经去世了,我看到你,突然想画一画。
他这样坦诚,我反而不好拒绝了,只好支支吾吾道,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呢?如果要画不如画本人比较好吧。
他淡淡的笑起来,说,阮荀不让你做我模特的是吧。
我没吭声。
他说,阮荀一直不喜欢乐宇,因为乐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勾引过他,我和他因此闹翻了。而他那个时候有个他很喜欢的恋人,也因为乐宇的问题和他掰了。其实他和乐宇之间没有肉体上的关系,当然更没有双向的精神上的关系,结果却导致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都和他结束了关系,你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讨厌乐宇,即便到现在也是。
虽然我们后来和好了,但是乐宇还是算我们之间的一个梗吧。他一直避免我和他之间再出现和乐宇相关的事物,我想他不愿意让我把你当成乐宇来画。
不过我只是想纪念一下,虽然有残缺,但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我发现丁彦祺是个很感性的人,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不稳,他应该还是对他的初恋情人有眷恋吧,就算对方背叛了他。
我很难拒绝他这个要求。
更何况从丁彦祺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我长着一张软狗极其讨厌的脸,难怪我经常被他揍。
我出于同情,或者出于心里不平衡,反正我答应了丁彦祺。
我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对我来说就算丁彦祺透过我看一百个初恋情人,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我只是坐在那里让他画而已。
丁彦祺有时候会讲几句话让我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说,阮荀确实有理由恨乐宇,他和最喜欢的人搞成那样,也真的让旁人唏嘘。
我问他,是什么样?
他说,分手了,然后阮荀一再去追。孟夏性格很傲,越追越让他受不了,快刀斩乱麻,他就和另一个人好上了。阮荀肯定受不了,干了不少不太好的事情,反正后来有一次,那个人为了孟夏瘫痪了,事情当然没有转机了。
孟夏直接和阮荀反目成仇,他觉得那个人瘫痪很大的责任要怪到阮荀身上。他性格也很强,做了些事想要报复阮荀,阮荀让他折腾了一阵,后来可能两个人都累了,折腾不下去了。也就那么算了。
这些年孟夏一直带着那个人在国外疗养,今年也回来了,估计是没钱了。
丁彦祺叹了口气,笑道,阮荀不喜欢乐宇,觉得乐宇不好,可我却不喜欢孟夏。我从来不相信那个男人瘫痪会和阮荀有什么直接关系,如果是阮荀做的,他不会不承认。只不过是孟夏自己偏执,一心要赖在阮荀身上,也真亏是阮荀,这么多年的钱,他也真肯白给。
所以这人呢,好还是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别人说的都不作数。
他抬起头,温和的冲我一笑,又继续道,纪文,你有喜欢的人吗?
第十七章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
我喜欢阿生,好像又没那么喜欢了,我都不会像以前一样老是想起他,不会在他拍着我肩膀说好兄弟的时候觉得有点难过,也不会在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感觉心跳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