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歌缓缓向他走来,目光紧锁在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他将他拥入怀中,轻轻的,仿若一用力他便会碎一般,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来了,我来陪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伏在他肩头的素风唇角缓缓勾起,微蓝的眸中却有难掩的痛意。
如此的穆歌,让他如何忍心丢下?让他如何走的安心?
穆歌拥着素风坐下,让他倚靠在他胸前。他将下巴放在素风头顶,看着不远处重叠的山峦,唇角带着满足。
他觉得能陪在素风身边就够了,他以前追求的东西太多,所以不会觉得幸福,如今只要一个素风,他便觉得足矣。
素风在他胸前挪动了一下身子,声音轻缓道:“我想去洗澡。”
穆歌将他被风吹的有些乱的银发理顺,温声道:“好,我帮你洗。”
他抱着素风向着竹屋后的溪流边走去,为他宽衣,为他擦洗身子。
所有动作都温柔至极,仿若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炎炎酷暑的阳光很是毒辣,他们隐在岸边一颗树荫之下,斑驳阳光照在素风脸上,他苍白的肌肤仿若透明,已无半点血色。
穆歌轻轻的为他擦洗身子,漆黑的眸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温热柔软的唇落在素风眉间,眼睛,鼻翼,再到唇畔,动作很是轻柔,素风感觉到他的唇在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他,可是他不是想好了要与他同死才来找他的吗?他为何还会怕?
素风将手抵在他脑后,加深了这个吻,他感觉到穆歌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未离开他的唇,轻柔声音从唇畔溢出:“别怕。”
他的话让穆歌骤然惊醒,他是不该怕的,素风会死又如何?他既已决定生死都与他不离不弃,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溪水清凉,赶走炎热带来的燥热。素风的身子不便在冷水里泡太久,穆歌帮他清洗完后,便帮他穿上了衣衫,抱回了软塌之上。
他陪着他躺在狭小的软塌之上,软塌很小,他们只有侧躺着方能躺下两人,穆歌从素风身后紧紧拥着他,唇贴在他耳根处低语:“我已想清楚了,你可愿带我一起。”
素风背对着他,他看不到素风面上表情,只感觉到素风气息顿了一瞬,便听他道:“我想你与我一起,可又想你活着。”
他怎能让他陪他一起死,他的命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他的命竟只换穆歌多活两年,这样可值?
可是值与不值,谁又说的清楚,他觉得能换一天也是值的,只因他是穆歌,是他今生最爱的人。
穆歌每日陪他说话,陪他在那颗大榕树下乘凉,陪他探讨书卷中的闲事。
日子过的很是闲逸舒适,若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可是天总不遂人愿。
穆歌来的第五日,素风精神见好许多,穆歌没有多想,素风心中却清楚,他怕是活不过明日了。
他与穆歌依旧坐在那颗榕树下说着话,素风看着不远处连绵山峰,虚弱道:“我想去那座山峰。”
穆歌唇角挑起温和笑意,道:“好,我抱着你去。”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素风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道:“今日我觉得好多了,我自己走。”
他拉着穆歌的手向那座山峰走去,穆歌见他精神尚好,没有勉强他,只说让他累的时候告诉他,便由他拉着他的手走着。
素风的身子终究是太过虚弱,没走出多远便觉得体力不支,不再强撑着,任由穆歌抱着他上了那座山峰。
素风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唇角溢出一抹苦涩滋味。
他终究是要离开他的,他终究只能信命。
穆歌,你可知,你于我不只是生命那么重要,我怎舍让你陪我一同死去。
他们到山顶时已是日落之时,天边晚霞瑰丽。穆歌寻了一处最好看风景的地方,拥着素风坐下。
素风依旧倚靠在他胸前,浅蓝色的眸子看着天际橘色晚霞,和那一抹即将隐入山下的红日。
面前不远处的悬崖下不时传来呼啸风声,二人相拥看着美丽景象,素风偏头看向身后穆歌,轻声道:“我已到了尽头,你可想好了与我同死?”
穆歌低头在他额间轻触,漆黑的眸平静温和,他浅笑道:“自是想好的。”
素风凝眸看他许久,从袖中掏出两颗药丸,递到穆歌面前,自己的一颗缓缓放进口中,他眸中满满悲伤与不舍,嘴角却带着笑意,他缓缓道:“我不愿你看着我死去,所以我们一起如何?”
“好。”穆歌接过他手中药丸,面色平静的将药丸吞下。
他唇角含笑,素风回身将他拥住,在他耳边低语:“穆歌,对不起,我始终无法做到,虽然我很想你陪我。”
闻言,穆歌身子猛然一僵,感觉神思逐渐模糊,他不敢置信推开素风,悲痛道:“你如此有何用?我终会醒来,你终是阻止不了我……”
他感觉意识逐渐被掏空,感觉到素风又重新将他拥入怀中,感受到脖颈处有微凉液体滑入。
在他神思即将消失前,他好似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我用尽生命,只为换你一世安好无忧,穆歌,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叶素风。”
穆歌,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叶素风……
这是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仿若将他心中的某一处地方掏空了,再也无法填补。
126.请皇上赐婚,我与青渊
金秋九月,菊花开的最好的月份,宣朝皇帝驾崩。
本该身为皇太子的宣景祺即位,可刚魂归于天的宣洪入殓仪式刚完成,六王宣景烨便协同大将军一起逼宫夺位了。
此次宫变,宣景祺胜了,宣景烨同大将军战死,大将军满门被灭。
宣洪在位时,沉迷与长生之术,又大肆修建行宫,国库空虚,百姓增加赋税,国力本就在逐渐消弱。
如今大将军与六王死了,兵力虽被宣景祺收回,却也已经极其薄弱了。
宣景祺刚即位,国力衰弱,朝纲不稳,穆歌自是不可能给他整顿的机会。
十月初,云朝四十万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
云朝兵力强大,粮草充足,士气高涨,这一场战役本就是稳胜的。
两朝战争历经三年,穆歌终拿下了宣朝,统一了天下,完成他毕生唯一的目标。
天下统一,百姓终于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穆歌宣告天下统一,普天同庆,同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春暖花开,阳光和煦,天边一群大雁成群飞过皇宫上空宫中丝竹声声,一片喜庆洋溢景象。
今日是穆歌二十八岁生辰,宫中如此热闹,自是穆歌的生辰宴席。
穆歌端坐在上位,唇角带着他常带着的温和笑意,指间一个青花瓷杯中晶莹液体随着他的手微微晃动。
他漆黑的眸看着台下众人,眸中平静如幽深古谭,让人无法探及。
众人都知道,他们的帝王虽是看似温和,实则确实冷酷无情的,好在并不残暴。
穆歌将杯中酒液饮尽,看了看众人,起身吩咐不许宫人跟着,独自离开宴席。
本觉着无趣,想一个人出来走走,无意却走到了莲池边的六角亭中。
莲池中翠绿莲叶覆盖了整个池面,茂密荷叶中偶有粉色花苞探出来。此时正直春末夏初,御花园中花团锦簇,满园馨香。
微风吹过,馨香更是浓郁。穆歌背着双手站在亭中,墨发随着微风拂动,他漆黑的眸中有着一丝茫然。
统一天下本就是他的心愿,可是如今完成了心中之愿,却不觉高兴,反而总觉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他甚是不解,难道是心有不足?可是如今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为何会觉得不满足,他不知道,也想不透。
拂笛拿着扇子走到穆歌身边,穆歌偏头看他一眼,又重新看向荷塘,看不时有蜻蜓落在粉嫩花苞之上。
拂笛手中折扇拍打着手心,笑意盈盈道:“今日陛下寿诞,陛下为何独自在此感怀?”
穆歌转身坐下,倚靠在身后亭柱上,唇角勾起,笑道:“叶大公子怎知朕是在感怀,而不是在赏风景?”
他没有回答拂笛问题,反而给他抛了一个问题。拂笛打开折扇,轻轻煽动,道:“陛下站在站了许久,且没动一下,显然是在深思。”
是在深思吗?应不算是,因为他没有在想任何事情,只是纯粹的发呆而已。
看着穆歌眸中隐约可见的迷茫神色,拂笛合上折扇,心中叹息,为穆歌,也为踪迹不明的素风。
青云说素风从那处悬崖跳下死了,可是他总是无法相信。
三年前,穆歌是处于昏迷状态被送回皇宫的,他醒来后似乎不记得自己本来是在什么地方,且所有事都记得,独独不记得素风。
之后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素风,他也是好似不识得此人,也从未听说过此人一般。
为此,他也苦恼过一段时日,最后觉得苦恼无用,便也就随他去了。
他用折扇挡住勾起的唇,满面春风的坐在穆歌身边,道:“草民今日想向皇上请一道旨意,不知皇上可否能答应草民这个请求?”
穆歌饶有兴致问道:“奥?你想要什么样的旨意?这么多年,你可从未向朕要过什么,朕倒是对你要的这个旨意有些好奇。”
看着穆歌脸上探究神色,拂笛竟难得露出惆怅神色,他神色认真道:“给我赐婚如何?我与青渊。”
穆歌愣了一瞬,疑惑问道:“你将他拿下了?他不是不愿吗?”
拂笛苦恼的用扇子揉了揉太阳穴,青渊太难缠了,上次强吻的后果便是与他对打了半个多时辰,差点要了他这条命。这三年多,又忙于为穆歌奔波,根本没有时间与青渊培养感情,如今闲下来,他便要想办法将他拿下了。
他打开折扇,半靠在亭子的围栏之上,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这个陛下就不必担心了,草民自有招对付他,只求皇上帮草民演场戏便好。”
穆歌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这个一句一个皇上,一句一个陛下草民的,感到有些好笑。
他不太明白同为男人的青渊和拂笛为何会产生爱意,男人和男人的爱他实在是不懂,不过却乐见他们在一起。
不论关系,单论他们为他所做之事,他也会答应他任何要求,何况是这种好事。
拂笛见穆歌答应,笑的如春风拂面,风流温雅,他起身对着穆歌煞有其事的抱拳道:“草民谢过陛下隆恩。”
穆歌也起身,微微抬手道:“叶公子不必多礼。”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拂笛打开折扇,一副风流俊雅模样,若有所思道:“我家娘子也该喝的差不多了,该带回家了,免得让人占了便宜去。”他看着穆歌道:“陛下,草民告退了。”
“好。”穆歌无奈一笑:“朕也该回宴席上了。”
127.青渊被灌醉,醉态可掬
拂笛回来时,看到青渊与身旁文卿正相谈甚欢,他缓缓将折扇合上,走向青渊处。
他笑意盈盈的走到青渊身后,手附上青渊肩头,正与文卿说话的青渊迅速捉住肩上的手,手上用力颇重。
待他回头看到是拂笛时,放松了些,正准备收回手时,手却被拂笛一个反手紧握住。
他怒瞪拂笛,不悦道:“给老子放手。”
拂笛浅浅一笑,却没有松开手,他将手中的手握的更紧些,挑眉道:“我新得了一把碧玉骨扇,可想去看一看,你若喜欢,我便送你。”
他知道青渊喜欢扇子,他虽从不喜欢随身带着,可是却对他的扇子向来惦记的很,拿这个诱他总是有用。
他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在暗暗挣扎,唇角弧度加深,缓缓松了手,任青渊挣脱出去。
“哼!”青渊冷哼一声,“不去,老子不稀罕。”
许是没想到青渊会拒绝,拂笛愣了一瞬,想着该是刚才握他的手惹恼了他。
他笑着将头靠近青渊耳畔,感觉到青渊身子僵了一瞬,快速捉住向他袭来的拳头,他浅声在他耳边道:“素风的消息你也不想知道?我先回了,等你哦。”
说完,放开青渊的手离开了,刚走几步又回头对着青渊抛了一个媚眼,意料之中看到青渊恼羞的神色,开怀的笑着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宫门口,青渊便跟了出来,直接钻进了拂笛的马车。
拂笛用折扇掩住勾起的唇角,只是眸中笑意却落入青渊眼中。青渊懒得与他计较,直接问道:“你有素风消息了?”
拂笛收起折扇,道:“渊儿不必着急,回府我们再细说。”
他的一句渊儿让青渊很是不悦,他听着总觉得拂笛是在叫女人的名字,很是烦闷,只是他不让叫,拂笛也叫了他三年多,他虽是抗议了三年多,可是对于这不知脸皮为何物的拂笛来说,着实没什么用处。
他不听,他也就不想理他,拂笛一路与他说话,他都是不怎理会。
拂笛心中很是郁闷,这青渊,在与他谈正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样子,可是一与他独处,就是这副欠他银两没还的样子。
二人回到叶府,天色已有些暗了,拂笛命人准备酒菜,以知道素风下落为由,强迫青渊喝了许多的酒。
青渊虽是可以喝些酒,可是酒力不深,心思又浅些,在被拂笛有预谋的强灌之下,加之之前在穆歌寿宴上喝了一些,很快便觉着有些昏沉。
他面上逐渐浮现醉态,手撑着有些昏沉的头,一双大眼微微眯起看着拂笛,口齿不甚清晰道:“你说素风在哪?到底是不是死了?”
拂笛手执杯盏,看着醉态可掬的青渊,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在他失神的时候,青渊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口中酒香喷洒在他鼻间,他喉结不由一紧。
青渊很是认真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拂笛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两颊梨涡凸显,目光朦胧,样子煞是可爱。
他醉酒时身上没有了清醒时的刺,倒是显得乖巧很多。
拂笛知他醉后是这副样子,虽是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差点招架不住如此可人的青渊。
青渊虽极少喝醉,可是他却见过一次,还为此笑话他许久,只是当时与如今心态不同。
青渊见拂笛发呆,疑惑凑近一些,一双大眼睛眨了一下,想除去眼前模糊景象,看清楚一些面前的人。
面前的脸依旧不是很清晰,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又凑近一些,不解道:“你……为什么不理我?还是你是骗我的,你根本……”
一句“没有素风消息?”还梗在喉中,唇突然被拂笛噙住。青渊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吻上自己的人,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推搡着拥住他的人,却觉着很无力,许是觉着他呼吸乱了,拂笛不舍的放开了青渊柔软的唇。
他嘴唇的味道很好,很软,带着淡淡的酒香。
他依旧是那么纯洁,连接吻都不会,拂笛嘴角不由勾起,手附上青渊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透不过气而发红的脸颊。
青渊茫然看着面前的拂笛,眸中带着懵懂神色,红唇带着盈盈水光张合:“你为何亲我?我……不舒服了。”
“嗯?”拂笛微微蹙眉,疑惑问道:“哪里不舒服?”
青渊眯着眼睛似在思索,过了一会。手握住拂笛的手向下、身拉去,放在衣衫凸起的地方,好似害羞般小声道:“就这里。”
感受到手中硬物,拂笛眸光一紧,暗暗咬牙,他只知道青渊喝醉很是可人,可是却不想他竟还如此折磨人。
见拂笛又不说话,青渊感觉头脑越发的重,他站起身想到床上休息,可是刚站起身就觉着房间在转动,他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只是因为没找准位置,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拂笛及时抱住他,他才免于摔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