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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 下——by楚寒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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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冰啤酒,一罐自己拿着,一罐丢给对方。

他在另外一个人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吃自己的第一口蛋糕。

然而陈浮没有动手。

季迟纳闷说:“怎么,不喜欢吃?要下个面条吗?”

“不用。”陈浮拉开易拉罐环,喝了一口啤酒。他先回答后面一句,接着又回答前面一句,“我芒果过敏。”

“这不可能。你从来没有这个毛病。”季迟头也不抬说。

陈浮又喝了一口酒,他仅仅笑了笑,没有说话。

季迟又吃了一口蛋糕,当蛋糕的绵软与芒果的香甜在味觉中绽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重新抬起头问:“你芒果过敏?”

“过敏了好多年。”陈浮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季迟问。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吧。”陈浮回答。

两个人暂时都没有说话。

季迟用叉子插了下盘中的蛋糕。来自游乐场后期的兴致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了。就好像碰到第二天日光的气泡那样无影无踪。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同样影响了他此刻的胃口。

陈浮靠坐在椅背上。柔软的靠背与坐垫放松他的身体。

他的手指在铝罐冰凉的壁上摩擦。

浅浅的一层水汽沾湿了他的手指,那样的温度从手指碰触的地方一路蔓延到体内。

正如他能够看清楚对方正在慢慢生长的感情;他同样能够看清楚两个人之间始终横亘的矛盾。

是依旧假装不知道让一切继续,还是就在这一刻直接挑破毁掉平衡?

这个问题如同当初的那个问题一样矛盾:

爱从未降临,是知道的人更愉快,还是不知道的人更幸福?

季迟又抬了下头。他觉得刚才的那点对话很无聊,他向陈浮保证:“我下次会记住,让我们愉快的把芒果给拉黑。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水果,它的甜味不太正。”

他说着话,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柜上,他看见了书柜中一些很老旧的金融书籍。他发现了上面书籍的顺序被调换过:“你现在还在看这些书?”

他不等陈浮回答,继续往下说:“我们有说过当年你是怎么养我的吗?”

“暑假的第一个月,你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做饭这种技能,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去邻居家吃饭了。你从存款中拿出一笔钱,用妈妈生前办的那个账户继续炒股。那时候你非常谨慎,常常一连一个星期都不敢真正下注一笔。而是自己假设会出现什么情况,然后看着股票的涨跌程度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你在股市里呆得久了,大家都认识你了。一开始你告诉他们你妈妈是这里的常客,让你在这边一边玩一边等。”

“后来你更熟悉股市了,他们也更熟悉你了,你就在闲谈的时候说出自己的主意。当时有一个不差钱的老板出于逗孩子的兴趣按照你说的买了。他赚了。”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这样做。”

“你也开始渐渐敢于将一些比较大笔的钱放入股市,当然有所亏损,但更多的时候是赚到的——那时候你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任何一个孩子应该又的,新的书包,新的玩具,新的衣服,新的零食,我都有。”

季迟一句话一句话说着,回忆在此刻对他已经信手拈来。

而陈浮就看着对方这样重复。

他已知过去的所有。每一次在他说出和过去不太相符合的事情的时候,对方总会用更多的过去掩盖这个“不符合”,好像看见了无法容忍的污迹总想要擦除一样。

啤酒罐上的温度已经从冷变热,密密麻麻的水珠开始出现在罐壁。

陈浮打断季迟的回忆:“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好,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就是我?”

季迟觉得陈浮的这话有点奇怪,他想了一下,回答:“……是。”

“不是。”陈浮告诉季迟,“我没有那么好。”

“是。”季迟这回的回应快速多了,“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我是最好的话,”陈浮看着对方,平静询问,“那在十岁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离开你?”

他看着对方。

他问出了两个人都无法逃避的问题。

这最重要的问题,贯穿着两个人足足三分之二生命的问题终于被摆到桌面上了。

假设陈浮真的有季迟说的那么好。

他为什么离开?

他已经离开。

他是否真的没有季迟记忆中的那么好?

季迟本来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在和陈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影响。那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旧日相识,他向自己的旧日相识打了一声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招呼,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有趣会给对方带来什么。

他当然也不在意自己的有趣是否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行。

现在的陈浮仿佛再一次和幼时的陈浮重叠了。

重新变成了……变成了他生命中的支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生命中唯一的人。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能够找回那种愉快的感觉。

金属叉子与瓷盘撞击,发出轻轻的响声。

陈浮看着对面的人安静下去。他看见对方将面前的蛋糕推到一旁。

那种让人难受的气氛与感觉笼罩着两人。

他听见对方说:“那时候你只是被人收养了,这是我们所无法选择的。”

“但做决定的是我。”陈浮明确地告诉对方,“不管是一开始的决定还是之后的决定。”

“我最初答应了你不会将你丢下,或者我说过我带着你一起走。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谎言,我把你丢下自己走了。”陈浮回应对方,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向季迟解释与分析,他这样平静。好像不管任何过去,都无法在现在给他带来什么真正的影响。

又是冗长的静默。

季迟蓝色的眼睛盯着陈浮。

他几乎没有表情。

他终于说:“……那不是你。”

那件事——

那对我们都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

长久的,连呼吸的声音都静不可闻的安静。

陈浮几乎能够听见对方极力否定的心声。

过去究竟因为什么而导致两个人分开,已经不太重要、没有过多的意义了。

已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消失,伤害过后总会长久地留有痕迹。正如时间永远不会逆流,不会逆流到每一个人想要回到的那个节点。

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他们只为了现在的自己交谈。

时间只向前。

我们也只能向前。

“那是我。”陈浮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几乎要从对方身体里溢出来。那大概是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被迫承认,最不想失败的东西一败涂地的感觉。

那几乎让人对人生的意义发生怀疑。

但他没有犹豫,没有动摇。他继续告诉对方,“或许不是十岁的我,但是二十八岁的我。而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二十八岁的我。是已经选择离开你的我。”

“你或许只期待十岁的我,但是我不可能回到十岁。”

“季迟。”他说,“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个错误的开头很难在最终得到让双方都能够满意的结果。”

“我们之间并不只是感情的问题。还有过去。你一直在试图将我变成你记忆中的我,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第二次明确地告诉季迟,这绝不可能。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你确实在渐渐走向正确的道路,哪怕这样的变化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是纯粹下意识中选择的,是最真切的那一份感情——

但这无法改变我们的问题。

“在你的印象中,十岁前的我可能确实足够完美。”

“但对我而言,在此后的十八年中,在我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不够完美,不管做什么事,总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做到最好。比如选择学校,挑不到最适合的那一个;比如进入股市,总不能达到我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目标。”

季迟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听着。

这一天晚上,这一个时候,他坐在这里,听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话。

“我当初答应你交往,是因为我并不在意你爱的究竟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如果你能接受现在的我,但只爱着过去的我,我也能够接受这一点。”

“但是你不能。不管怎么样,你都想让过去的我重现。不管是用属于孩子的天真还是属于情侣的感情。”

“但是很抱歉。”陈浮第三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过去的我已经变成现在的我,我不可能再变回去。我也不会再为另外一个人,从头到尾改变我自己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轻微。

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过去绕着过去,将他搅得不得安生。

他太过重视一些东西,小心翼翼,以至于最后所有都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而这样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陈浮说,“我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结束了的事情没有必要第二次开启。

他不想改变,也不会再改变。

他不要对方多少的爱,甚至不要求对方是否真的只注视着眼前的他。

因为他同样已经没有办法给对方太多的东西了。

一个错误的开头只能得到一个错误的结局。

只有及时将错误纠正,才能得到最终正确的结果。

第三次漫长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安静。

季迟说:“你说得都对。”

他承认这一点。他知道承认之后的下一句话。但他无法不承认。

那是他的过去。

确实是……他一直在陈浮身上孜孜以求寻找的东西。

季迟闭了闭眼睛。

睫毛在他的眼睑下颤抖了几下,他再次张开,蓝色的眼睛里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疲惫。

他承认:

“你没有办法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在找过去的那个你。”

“对不起。”季迟说,“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我可能已经伤害到你了。我确实不太正常,但不管我有多少正常的部分,它们最后都只会用在你身上。”

陈浮的目光有些晦涩。

他轻轻摇了头:“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任何两个不同的人想要在一起都需要改变。我只是不想再一次次改变了。“

痛苦在沉默。

痛苦始终沉默。

而陈浮为这一次对话做一个明确的终结:“我们分手吧。”

位于头上的铡刀在这一时刻,终于落下。

窒息的感觉笼罩季迟。

痛苦与虚弱在此时相伴而生。

他的胸膛几乎要炸开,而他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也想找出一个适合的表情和角色来应对眼前这种陌生的情况。

但他无法找到。

那些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面具,在这一时刻统统支离破碎。

他在很长久的时间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说好。

陈浮将手中的啤酒罐轻轻放在桌子上。

铝罐上的冷气已经全部经由手指传递到了他的心脏。

他感到有些凉。

第42章

陈浮在喝一杯咖啡。

这是第二天的早上。

昨天晚上两个人和平的交谈之后,季迟没有再说其他,连夜离开那套别墅,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带,只把那放在楼下的相簿中的照片取走一张带走。

那就是季迟上一次看到的那一张。

一家三口站在游乐园里,每一个都在对着镜头微笑。

他离开房子的时候回头看了陈浮一眼。

那时候是夜晚,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融入了黑暗,而唯独眼睛,何时何地都在闪烁着亮色的光芒。

他看上去想和陈浮说什么,但他最终只说了一声“再见”。

然后他们分开了。

这一个晚上陈浮睡得比较早,第二天上午也比平常更早一些醒了过来。

他完成了每一天应该完成的锻炼,就坐在晨跑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吃早餐。

上午的阳光正从被绿植遮住的玻璃窗中漏下来,叶片与叶片的间隙里,星星点点的圆斑落在了陈浮手中的财经报纸上。每当拿在手中的报纸有所抖动,上面的光斑也就跟着如水纹般轻轻一抖。

他刚刚翻过了报纸的一页,就有另外的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陈浮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突然有一阵风自窗外吹过。

爬在窗户上的爬山虎随之一抖,浓浓的绿意如波浪一样向远方淌去,在光影曲折之间,陈浮看清楚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这一定是属于早上的静谧。

报纸折叠的声音,咖啡杯放置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无端而来的风声,以及阳光落于此地的声音。

对面的人告诉陈浮:“你今天起得早了一点。”

陈浮问:“所以你将运动装换成了衬衫和西裤?”

“看上去和你更搭配一点。”季迟回答。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丝质衬衫,靠近衣领位置的两颗扣子没有扣,稍微转一下脖子就会露出位于脖颈之下的锁骨。

“想吃点什么?”陈浮招来服务员,问季迟。

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到了两人身旁。

季迟刚刚好说话:“想吃你。”

陈浮:“……”

女服务员:“……”

季迟笑了一下,晃晃头说:“开玩笑的,别太介意。给我来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女服务员默默离开。

季迟又说:“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这个的:究竟怎么样才能够吃到你?”

陈浮笑道:“你今天幽默感不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早餐,咖啡刚刚被端上来,三明治还在烹饪过程中,想要立刻离开好像不太可行。

既然暂时还不能离开,那就坐着吧。

陈浮随口问:“昨天休息得还好吗?”

“你想听我说因为没有了你所以我休息得非常不好的话吗?”季迟反问,继而他从善如流,“我休息得确实不太好,几乎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现在又疲惫又亢奋,如果早上再和你一起跑步的话,可能跑到一半就头朝下栽倒睡着了。”

陈浮等季迟回答完了才说:“但我希望听见你睡得挺好的消息。”

“太残忍了。”季迟咕哝。

这时候剩下的两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杯女服务员端了上来,服务员刚刚将东西一一摆放,就听见季迟说:“虽然刚才的事情是开玩笑的,但是我确实想问问你,我应该怎么追求你?”

陈浮:“……”

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手里端着的杯子抖了抖,咖啡色的液体溅出到白瓷碟子上;但显然两位客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个,她也跟着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然后再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

她的耳朵竖得老尖了,可惜直到她走远了,也没有再听见一张桌子旁坐着的人交谈些什么。

“……变成一个小天使吧。”陈浮说。

“小天使?”

“嗯,变成一个小天使,拿着那把魔力之箭,咻一下射中了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陈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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