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恰恰知道他指的是“顾桓”,强忍着不舒服冷冷地应声。
“他在浴室……原因嘛,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展澄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炫耀,他半曲的双腿在床上蹭了蹭,后面还微微发疼,时不时有黏腻的液体流出来。
“你和他……”恰恰心间疼到发颤。原来他们真的……难道相处了这么多年,只因为他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顾桓分辨不出真假么?
“Bingo ~”展澄愉悦地打了个响指,又故作同情地开口“以后你还是别找他了,他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展澄向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挂掉了电话。
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其他人别肖想跟他抢男人!
展澄天真地咯咯直笑,在管莫宁手机上删除了恰恰的号码和通话记录。
看来还要用些手段注销白恰恰的号码了……
恰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掏空一样,一想到他们在床上的样子,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顾桓……他是怎么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怜爱地抚mo他、怎么用力地进入他……
恰恰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忽然又发疯了一样跑到卫生间趴在盥洗盆上呕吐。但是已经10个小时没有进食,能吐出来的只是酸水。
最后吐到双腿发软,恰恰只能靠在瓷砖上不停地喘气,一停下来,脑中的画面又控制不住跳出来,恰恰闭着眼睛后脑勺狠狠撞着冰冷的瓷砖。
可是越痛越清晰,恰恰甚至想就这么痛地昏过去吧……什么也不用想……
眼泪又滑出眼眶,脸色惨白如纸,地面光滑平整的瓷砖倒影着恰恰的身影,眼泪滴在瓷砖上模糊了影子。
恰恰忽然很想念在国内的爸爸妈妈,因为要配合治疗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在想自己……
恰恰的身体沿着墙壁慢慢滑下,像是自我封闭一样把自己是身体隐藏在角落,曲着腿、双臂环腿脑袋埋在臂弯里……
此时此刻,他和三年前那个在公寓里快要死掉的自己重合在一起。
明明是那么大的房间,却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他。
下午顾桓回到别墅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空气凝固在一起,顾桓的手还停在把手上。
房间空无一人。
顾桓冲进房间四处寻找恰恰的身影,最后打开卫生间的门,过了几秒才恍然瞥见角落里蜷缩着的小身影,存在感低的像是要消失一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桓走上前大手抚在恰恰的肩头,轻轻把他摇醒。
恰恰反应极慢地抬起头,双眼湿润却空洞无神,蠕动着哭到干裂发白的嘴唇,好像在低喃什么。
顾桓抚摸着恰恰的脸,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把恰恰抱起来放在床上。
恰恰无神的眼眸好像有一丝动容,又迅速垂下眼眸。
就在顾桓无可奈何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干哑破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不会害我对么?”
顾桓转身看着像没有生命洋娃娃的恰恰,柔声道“Je t‘aime。”
恰恰淡淡看了顾桓一眼,他没听明白顾桓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兴致追问,“我饿了。”恰恰摸了摸肚子,这些年他很久没有感到这么饿过,不过也没有满足地吃到饱过。
10个小时,已经前饥肠辘辘,馋虫在胃里翻滚。
“好好,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排骨。”顾桓连忙点头,开心的简直不知所措。对于现在的顾桓来说,恰恰肯主动开口和他说话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恰恰怪异地看了顾桓一眼,眼神无声地像在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排骨?”,最终恰恰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不用了,就早上的粥吧。”
顾桓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好像听到恰恰说了一句话,声音透着无限怀念“早上的粥很好吃。”
恰恰坐在床上想起了那年住院,顾桓坐在床前喂自己喝粥的样子,明明才分离了两天,为什么觉得和他已经隔了几个世纪?
倒不是那粥的味道和之前的如出一辙,只是看着刚离开的男人忽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他总会勾起顾桓和他出国之前的事,记忆像海浪一样拍打着涌上来,连绵不息。
恰恰看了眼门口,刚才那男人在门口的身影慢慢和三年前的顾桓重合在一起,除了那张脸不一样,其他的行为举止或是细节习惯都出奇的吻合。
恰恰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那样荒唐的想法。
可为什么又和现在的顾桓联系不起来呢?……
第五十八章:回国探亲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顾桓原本以为恰恰会哭闹着想回到管莫宁的身边,可自从那次在卫生间他大哭一场后,他安静的可怕,不哭不闹不说话。整日呆在房间里不出来,甚至不下床。
顾桓下班后经常过来陪他说话,和他讲些以前的事情,恰恰却置若罔闻。只是倚窗观月,神智似乎已经飘向窗外。
皎洁的月色照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蒙上如迷雾一般的银灰色,在恰恰眼中形成一束光,熠熠流动光辉,瞳孔却不闪动,恍若死水一潭。
顾桓却丝毫不在意,带着无限回忆絮叨着“你知道么,以前你住院的时候……”
偶尔恰恰会转头,时而厌恶时而无奈的语气“为什么暗中调查我?”或是“没用的,再怎么样你和我我记忆中的顾桓完全不一样。”自然,恰恰指的是相貌。
一聊便是好几个小时,直到顾桓察觉到了休息的时间才退出去,每日不忘温柔地说“晚安。”
他这样深情款款的样子,恰恰总会想到以前顾桓似乎也这样和自己说过早安。
“你模仿的再像有什么用?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人。”恰恰哀叹口气,可这究竟是对顾桓的劝告还是在麻痹自己呢?
恰恰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这么多天早就没电了。不过就算有电也没用,在恰恰第二次拨管莫宁号码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号码已经无效了。
是展澄做的好事吧……五年前这样,五年后又是这样,总是费尽心机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
恰恰慢慢缩进被子里,露出一双黑夜中乌黑的发亮的眼珠看着窗外的明月。顾桓,尽管我门相隔万里,此时我凝望着月亮,或许可以把思念寄托给你。
顾桓,你千万不能忘记我……
翌日清晨。
冬末春初的暖阳伴随着鸟儿的叽喳声渐渐映射进卧室,恰恰坐在床头,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鸟儿。
春意盎然,鸟儿也该筑巢哺喂孩子了。恰恰心中一瞬触动,眼里憧憬着浓郁的希望。
恰恰难得下一次床,穿上鲜少使用的棉质拖鞋打开房门。缓慢地在走廊上走动,手轻轻滑过实木的花雕扶手,走下楼。
他走到拐角的一楼楼梯口,客厅里坐着几个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他们似乎和顾桓在讨论什么要紧事宜,恰恰静静站在楼梯口,无声无息看着顾桓。
顾桓和公司的几位董事讨论和A公司的合作计划。结束时,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人忽然发现了恰恰的存在,他惊讶地看着恰恰,感叹道“多么美丽的孩子,这是您的弟弟么?”
“不,他是我的妻子。”
“您可真幸运!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太太。”
不多时,在一片感叹声中,几个外国人离开了。
恰恰看了眼门的方向,走下楼坐在沙发上,“你和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夸你好看。”顾桓坐到恰恰身边,欣喜地搂着恰恰的肩,口气满是骄傲。
恰恰不动声色地拽掉肩膀抓的有些紧的大手,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顾桓有些尴尬地抽回手,表情却没有变动,对他来说恰恰肯主动下楼来找他,这是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也是对自己这么多天努力的最大安慰和动力。
顾桓的语气有些试探和期待,“你下楼是特意来找我么?”这次他没有再凑上前,稳稳地坐在原位,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嗯,我找你有事。”恰恰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顾桓一眼,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异,轻咳一声又道,“我想回国见我爸妈。”
顾桓的心情有种做过山车滑下坡时的感觉,心里失落非常……原来是这个,和自己本身没多大关系……
也是,自己还在妄想什么,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顾桓,你是咎由自取。
“好。”但是顾桓还是第一时间就同意了。
这个是好兆头,起码他知道来找自己寻求帮助了。
第五十九章:记忆界限
顾桓和恰恰下了飞机。
出了机场上了taxi,恰恰心情一直上下起伏着,垂眸思虑少顷后,恰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XX小区。”
“唉,好!”司机师傅调转了方向朝小区开去。
“你不先去看看你父母么?”顾桓转头问道。
“我想去看看我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恰恰语气淡然,眼神却透着无比的怀念。
和顾桓一起在公寓里生活的那几天,大概是恰恰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顾桓在一旁没有说话,拖着下巴忽然想到什么,勾起了嘴角。
也许这是个契机……
到了公寓门前,恰恰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进不去。
“我有钥匙。”顾桓看出恰恰的忧虑,拿出钥匙轻而易举开了门。
门锁“咔嗒”一声旋开后,门慢慢被推开,里面的一切,每样物什,每个角落,每缕空气都叫恰恰无比怀念。
恰恰怀叹之际也对顾桓透露着深深的惊疑“为什么你会有钥匙?”
“我早说过,我就是顾桓。”顾桓垂着眉,幽幽地看向恰恰。
一时间,恰恰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为什么会有钥匙,难道他真的……恰恰否决心里的猜测,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恰恰巡视客厅一圈,“这屋子为什么这么干净。”就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清扫过一样。
“我从法国回来后,每天有让人来打扫。”顾桓像是检查卫生一样,摸了摸沙发边际,肯定没有灰尘后,满意地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恰恰随口一问,然后坐在沙发上,摸着沙发忽然想到什么,脸变得通红。
“大约一个多月以前。”顾桓坐在恰恰边上,想到上次恰恰的反应,这次没有靠近。顾桓转头看向恰恰,凝视着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云,一会儿……他明白了。
“难怪……”恰恰点着头自言自语,又觉得这么说不妥,就好像已经承认他就是顾桓,所以他来打扫是理所应当的。
恰恰小心翼翼看向顾桓,不知道他有没注意他刚才语言上的纰漏……
然而,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眸,恰恰心中一顿……
顾桓狡黠的眯着眼,指腹摩挲着沙发垫,“你为什么要脸红?”
“天……天气热嘛!”恰恰微喘着气,小手当扇子不停扇着风。
“现在是冬天。”顾桓毫不客气戳穿恰恰拙劣的借口。
“我……我衣服穿多了不行啊!”恰恰吞吞吐吐又扯出一个理由,眼神闪躲,不敢看顾桓探究的目光。
“你不是衣服穿多了……你是想起以前和我在这里恩爱的场景……”顾桓挑挑眉,语气暧昧得不得了。
“你胡说!”恰恰心猛的一跳,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这可是他和顾桓的隐私啊!
“我胡说?”顾桓抚上恰恰的苹果脸,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一块肉往旁边一扯,恰恰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搞笑。“你不知道你那晚有多迷人么?小狐狸。”
为什么他会这么叫自己?这是顾桓以前对自己的爱称,自从出国后顾桓就改叫自己宝贝,这三个字已经三年没有听到了。
恰恰已经不会说话了,颤抖着下巴唇瓣一直合不上,忽然猛的一睁眼,脑袋嗡嗡作响,疼的仿佛要裂开。
恰恰的双手插进发迹,不怕疼似的往外扯自己的头发,嘴中一直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了?白恰恰,你别吓我!”顾桓看着恰恰痛苦的样子后悔万分,为什么要急功近利刺激他呢?
“我头疼!我头疼!帮帮我!帮帮我!”恰恰脑中的记忆已经开始错乱,两个完全不同的记忆在恰恰脑中乱窜,它们挣地你死我活,化作利剑刺伤脆弱的脑神经。
顾桓紧抱着恰恰,拼命阻止恰恰自残的行为,看着恰恰布满血丝慌乱的眼睛,深吻下去。带着安抚的力量,动人心魄的温柔辗转着恰恰唇舌,丝丝渗入。
慢慢地,恰恰颤抖的幅度小了下来,肌肉也不再紧绷。顾桓离开恰恰的双唇,恰恰的双唇因为激烈的摩擦和吸吮变得红肿不堪。
恰恰眼神不再冰冷带着动容的温情,喉咙沙哑万分,“我记得你……”然后双眼一白,昏厥过去。
顾桓听到这四个字激动万分,只会搂着恰恰的身躯,不断重复“你记得我了,你终于记得我了……”
如此高傲的男人现下却像个孩子,顾桓良久才松开恰恰,一抹自己的脸,自己方才居然哭了……
“喂,小狐狸,我为你哭了……”就像你日日夜夜为我留下的泪水一样……
手中透明的液体烫的吓人。
第六十章:孰假孰真
顾桓把恰恰抱到楼上的卧室,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扶额思虑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方院长么?能不能请你现在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满头银发,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有资历的老医生。
“顾先生。”方谦礼貌性地问好。
“方院长,这次请你来是想你检查一下床上这个人的身体。”顾桓的语气很少这样诚恳,“换句话说,他是不是从前因为什么因素,导致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记忆?”
“既是顾先生所托,方某定当竭尽所能。”方谦是国内外知名的神经和药物研究的专家,同时也是H 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在医界声望颇高。
大约过了半小时,方谦对恰恰进行细致入微的全身检查,也提取了所需要化验检查的样本。方谦边做记录边对顾桓说,“病人之前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方谦的眉头越皱越深,没等顾桓说话,又道“他现在脑中有两种不一样的记忆,如果硬是把其他的记忆灌进他的脑中,就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头痛欲裂,记忆混乱。”
“难道他一辈子也不能……”听到方谦的话,顾桓猛地一震,急忙问出口。
“不,也不是这么说,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方谦沉思一会儿,顿了顿做记录的笔,又道“一般来说,产生两种记忆,那么其中一种记忆一定是假的,可能是受刺激自己臆想出来的,也或许是后天人为强行灌输的。病人具体是那种还要等我回医院化验过才知道。”
顾桓听着方谦的解释,下巴紧绷地可怕,他几乎可以断定是管莫宁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篡改了恰恰的记忆。“需要多久,方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