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汐汐被他突然的袭击吓到了，他怔愣着本能地去推何其皓，口里说着：“不，那个，何……”
叹口气，用力把何其皓拎起来，叶轻舟深感此处凶险一秒都不能久留，拉着欧阳汐汐就往外走：“感叹号今天没吃药，汐汐别怕，我这就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何其皓忙一把拖住欧阳汐汐：“哎呀别走啊，我这不是闹着玩嘛。汐汐这么漂亮我还没看够呢。”
无奈叹口气，叶轻舟把欧阳汐汐从何其皓手里拉出来：“感叹号，你认清对象，汐汐不是杨帆。”
何其皓顿了顿，他有些悻悻地挥了挥手：“我不闹还不成吗？你对汐汐保护过度了。”随即换上笑脸瞄着欧阳汐汐问：“就这么喜欢他？”不等回答又笑着对欧阳汐汐说：“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被他喜欢上算你倒霉啊。”
夹在两人中间的欧阳汐汐有些搞不清状况，他有些介意叶轻舟说他不是杨帆的那句话，但何其皓的结论又让他有些开心。
叶轻舟笑了笑，他拉着欧阳汐汐往外走：“回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吧，正好到你家吃午饭。”
欧阳汐汐“嗯”了一声，一边被叶轻舟拖着往外走，一边有些赧然地回头冲何其皓挥手：“再见。”
何其皓笑眯眯挥手：“再见~~”跟出店去，同“替我向谁谁问个好”一样搭顺风车般说了句：“谢明要回来结婚了。”
叶轻舟回头看了看他：“恭喜。”
何其皓：“同喜。”
欧阳汐汐：“？”
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离去，何其皓仰头看向灰色的天空，微微笑了一下。“汐汐不是杨帆。”喃喃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何其皓顿感人生无奈。
正如今天第一次跟欧阳汐汐见面一样，第一次见杨帆的时候，他知道叶轻舟对杨帆的感情，所以也装疯卖傻地去闹了杨帆。当时的杨帆知道了叶轻舟和某个男人夜夜笙歌，怒气冲冲找上门来，何其皓一下就扑到了他身上，完全没注意到紧张的气氛般兴奋地问他：“你就是传说中的小船儿的男人吗？”
怒气未消的杨帆一把接住他，然后推开他冷冷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一旁的叶轻舟无奈介绍：“这就是感叹号。”杨帆的脸色便奇迹般缓和了下来，他朝着他点点头：“你好。一会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何其皓瞬间点头如捣蒜：“有有有！”
叶轻舟转头就走，杨帆一把拽住他：“你也一起。”
之后三人去吃了饭，然后在席间杨帆一本正经地请求他“看着叶轻舟点，别让他和其他男人瞎胡闹”，何其皓一脸不乐意地给他下马威：“我也是同性恋。”杨帆一听此言顿了顿，然后极其冷静地指着叶轻舟问他：“他这类型的你喜欢吗？”何其皓瞬间一脸吃了苦胆的呕心样，等反应过来故意说“喜欢”的时候，杨帆已经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了句：“拜托了。”
被人摆了一道何其皓极其不爽，所以他咧嘴一边朝杨帆笑道：“但我中意你这类型的”，一边离座朝他挨了过去，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诱惑他：“怎么样？今晚你从了我，我就帮你看着他。”
杨帆一动不动看着他，淡淡开口：“我卖艺不卖身。”
何其皓没憋住，所以第一回合他扑街。虽然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去干涉叶轻舟的私生活，但是偶尔他家小船儿惹他不爽了，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给杨帆通气儿的欲望。后来他就把杨帆归到了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一类人中，而杨帆也很配合他，他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汐汐不是杨帆——今天他验证了这句话，总感觉该为叶轻舟默哀一把。毕竟欧阳汐汐和杨帆太过不同，而叶轻舟喜欢或者喜欢过杨帆这么多年。
高速公路上叶轻舟专注地开车，欧阳汐汐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踌躇良久还是问出了在意的话：“你跟何其皓说我不是杨帆是什么意思？”
叶轻舟的心颤了一下，他表情未变地随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和杨帆认识很久了，开起玩笑来没遮没拦的。杨帆是我弟弟，你是我恋人，感叹号把你们都当我家人，下意识地就跟对杨帆一样和你开起玩笑来。我说那句话是提醒他你比杨帆脸皮薄，让他收敛点。”
“啊……是这样……”叶轻舟说得合情合理，他也能明白叶轻舟爱护他的心意，而且后来何其皓的话也证实叶轻舟的话般让他很开心，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般，有点不踏实。不过，刚才他说他是他的“恋人”……
“那你以为是什么？”叶轻舟笑：“来，现在是阅读理解时间，跟老师说出你的想法来。”
欧阳汐汐被他逗笑，他轻锤了叶轻舟一下，把这个放到一边好奇心重地问他：“走的时候何其皓说有个人要结婚，那是谁？”
“谢明，感叹号的初中同学，十几年的朋友了。”
“哦。”
“顺便一提谢明是男的，他结婚的对象也是男的。”
“啊？！”
转头看一眼他震惊的样子，叶轻舟回头正视前方嘴角噙笑：“等跟家人都坦白后，我们也举行个婚礼吧？”
瞬间瞪大眼睛，欧阳汐汐扭头看向窗外掩藏红透的双颊，然后在汽车CD轻缓的音乐中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嗯。”
唇角的笑容未减，叶轻舟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鼻头酸酸的。太感动了吗？呵，他对何其皓说“恭喜”，三分调侃，三分祝他有了让自己解脱的终极理由。何其皓对他说“同喜”又是出于何意？怕也是跟他心思类似。
“对了，你们店里是不是没怎么装修啊？”
“嗯。”比起“四季”来，“小嘴吃四方”的装修可谓简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也不懂这个，但总感觉不好好装修一下会显得很空荡。”
叶轻舟笑笑：“那按照你的喜好，你来给我们装修一下吧。比如要什么样的壁纸，什么样的饰品摆设？”
“说了我不懂的，要我来装修肯定贻笑大方。”
“没事，那你先凭空设想一下。”
“嗯……”沉吟一下，反正是凭空设想，欧阳汐汐便放开拘束说道：“那壁纸要用淡绿色的，最好是四叶草的图案；天花板要用葡萄架来装饰，上面要有紫色和绿色的葡萄；在门内要有淡绿色的风铃，这样一有人开门，带进风来风铃就会响，店员不用看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风铃啊……”淡淡地笑了一下，叶轻舟说：“继续。”
得到鼓励欧阳汐汐又接着说了起来，叶轻舟静静听着，他想起了“四季”咖啡馆里也是有风铃的，看来欧阳汐汐很喜欢。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事实上他是不太喜欢风铃的。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起来，这种浪漫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噪音的制造者。杨帆，也一定对风铃持保留意见吧……
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他来？！
早就知道欧阳汐汐和杨帆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只是和欧阳汐汐相处久了，在一点点了解他的喜好、习惯的同时却会不自觉地拿他和杨帆相比，明明知道两人没有可比性，可是心里的失落和难受却如扎入指尖的细刺般看不见却无法忽略。
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叶轻舟看着前方仿若没有尽头的柏油路，想着淡然应对何其皓的杨帆和在何其皓面前局促不安的欧阳汐汐，一点点把杨帆挤出了脑海。
张开手臂护住欧阳汐汐，这是他无可更改的选择。
虽然吃完早饭舒晴晴就要离开，但她还是非常懂事地去厨房帮忙洗碗。刘璇拗不过她，只好任她帮自己收拾。
刘璇是知道舒晴晴这次回去是为了辞掉工作搬来这边的，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未来的婆婆，她想儿子儿媳所想，率先提出了让舒晴晴住到家里来的要求。
舒晴晴以为杨帆已经跟她说了，所以稍稍推辞了一下便答应了。刘璇笑逐颜开，舒晴晴感受到她的好意也感到很开心。
看着她把碗放碗柜里，刘璇笑着道：“你和杨帆都不小了，快点嫁过来成为我家的媳妇吧，你不知道我盼媳妇盼了多少年啊。”
舒晴晴心中一动，一边擦手一边笑道：“那得看杨帆的意思啊。”杨帆不求婚，她怎么嫁过来？放下毛巾，她状似不经意地接着道：“我和杨帆确实都不小了，但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结婚早晚其实都一样。说起来我有一个朋友，身为女人，天下那么多好男人她不去喜欢，偏要喜欢跟她一样的女人——她这辈子结婚是无望了。说实话一开始她自己也很痛苦，但是天生如此她也没办法，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来了这几天舒晴晴还从未说过别人的家长里短，刘璇有些意外地听完她的话，然后叹口气说：“同性恋是条不归路。她父母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是当然的，谁的父母不希望孩子顺顺遂遂地度过一生？但是对父母来说孩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孩子过得幸福，就算是跟同性度过一生又能怎样呢？到最后我朋友的父母也不得不妥协了，现在一家人过得也很开心，权当家里又多了个女儿。”
刘璇神色有些僵硬，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别管别人家的事了，车票是几点的？阿姨帮你收拾东西。”
“十点二十的，”舒晴晴微微笑着：“不急，我自己收拾就可以。”
昨晚回来后她想了很多，既然杨帆和叶轻舟不是那种关系，她就有些可怜起叶轻舟来。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人士，她很清楚同性恋不是病，也明白去接受他们包容他们的重要性。她不明白杨帆为什么一定要叶轻舟改过来，他该知道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才对，但是作为这个家未来的一份子，就算是为了博得未来哥哥的好感，她也要为叶轻舟尽一份力。但她也不敢贸然跟刘璇直说，所以刚才提到结婚问题的时候她才含蓄地对刘璇说出了这些话。
收拾完东西又坐了一会，杨帆便起身送舒晴晴去车站，刘璇笑呵呵把他们送到楼下，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轻舟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这几年谁都不提，不意味着她早已忘记。虽然这几年叶轻舟一直没带女朋友回来，但他也没带男人回来，而且一直很顺着她说关于女朋友、结婚的话题，时间一长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儿子其实并不是同性恋了。毕竟他说喜欢杨帆的时候还小，小孩子又懂什么是喜欢呢？所以叶轻舟带欧阳汐汐来的时候她一开始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但后来见两人举止动作有些亲昵，便有些疑心。但疑心毕竟是疑心，叶轻舟不说，她也不能去问。
可是，今天舒晴晴突然说这些话，虽然没提到叶轻舟，还是让她心神不宁了起来。
思虑再三，她仿佛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今晚，她要给家人做顿大餐。
15.
谢明和郑高阳终于踩着九月的尾巴结婚了。
第一场结婚典礼是在郑高阳的家乡举办的，据说虽然准备仓促，却也足够隆重奢华。第二场婚礼定在N市十月十八号，农历恰是九月初九，寓意长长久久。
谢明朋友多，又从不掩饰自己的性向，所以婚礼虽说只是内部性质的，受邀和到场的嘉宾也不比寻常的婚礼少。因着叶轻舟的关系，杨帆也收到了请柬，婚礼当天自然也跟着出席了。
虽说谢明父母非常开明，但谢明其他的长辈们能真正从内心接受的屈指可数，所以婚礼一切从简，到场的也是年轻人居多。
在酒店接待处交了礼金，叶轻舟抬眼见何其皓朝他招手便和杨帆走了过去。这桌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谢明的好哥们，叶轻舟基本上都认识，一番寒暄之后叶轻舟扯扯何其皓低声问他：“你给一对新人送了什么大礼？”何其皓从昨晚就去了谢明那边帮忙，叶轻舟本是不放心要跟着的，但想到凌波也在便没有跟去，如今看来何其皓情绪还算稳定。
何其皓挤挤眼，笑：“一千个套套。”
“你真送了？！”何其皓发起疯来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没……”失落地垮下肩，何其皓无奈道：“凌波不陪我去买……”
“……”让凌波陪他去买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也是，何其皓长这么大连初吻都没送出去，虽然满嘴黄词，但纯情如他估计连套套长啥样都不知道，让他自己去买估计能把他丢死，让他拽个女生去买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捅捅他，故意问：“我陪你去买吧？”
“真的？”
“想买什么牌子的？”
“杜蕾斯。”
“其实这个牌子的一点都不好，相信我，用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不会吧……那什么的比较好？”
“你还知道什么牌子的？不行就百度一下。”
“哦！”
“哈哈哈~~~”看着何其皓果断拿出手机来，叶轻舟没绷住一把搂住他头靠在他肩上大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何其皓只知道这一个牌子！感叹号啊感叹号，你咋这么纯情腻？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但何其皓本能地觉得自己被耍了，所以他一把推开他并用力踢了他的凳子一下。
叶轻舟忍住笑，他偏头看着凌波问：“昨晚你们睡在谢明家里？”
凌波诚实地回答：“昨晚谁都没睡，打了一晚上牌。”
“啊？好可惜。”没有好戏叶轻舟表面失望，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谢明和郑高阳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他真怕何其皓一时没想开做出什么事来，丢脸事小，以后没法做朋友事大。谢明现在不是何其皓的朋友谢明，而是郑高阳的男人谢明，万一郑高阳不开心了，怕是会十年友谊一朝散。
一道道菜端了上来，轻音乐变成了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大家不约而同往花廊看去，原本在酒店门口迎宾的新人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了花廊的一头，双脚踏上了红毯。
司仪开始舌灿莲花，叶轻舟看着洋溢着幸福的一对新人跟着众人鼓起了掌。何其皓在边上鼓得特别起劲儿，笑得也格外开心，见他这样叶轻舟心里实打实地难过了起来。他想起不久前何其皓还为了区区一张睡颜照而动摇，今天却要看着睡颜照的主角在众人的祝福中亲吻拥抱，何其皓此时的真正心情又有谁能切身体会得到？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多人拿着手机在给新人拍照，何其皓也拿出了手机，他乐此不疲地拍着，然后转身奇怪地问同桌的人：“你们怎么不拍？怎么都这么淡定？”
凌波笑着道：“你站那里把大家都挡住了，还让大家怎么拍？”
何其皓立刻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有看眼色的立刻掏出了手机咔咔拍了几张。坐在这桌上的都是谢明的好兄弟，谁不知道谢明以前死追何其皓的事？现在谢明和别人在一起了，就算不知道何其皓对谢明的感情，众人也难免有所顾忌。
婚礼仪式并不复杂，很快就到了敬酒的环节。长辈所在的席位只有两桌，第三桌就轮到了何其皓他们。
谢明领着郑高阳走了过来，举起酒杯说：“兄弟们啥都不说了，吃好喝好，我们先敬完酒一会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