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来的前一晚，趁霸王打电玩过关卡的空档，我问霸王：
“我要去买消夜，你想吃甚么”其实我没怎么想吃，只想报答霸王的恩惠。
“臭豆腐，加辣”
听到臭豆腐，想到上个礼拜我为了破冰，特意买臭豆腐讨好霸王，结果霸王不买帐，反将东西转送给隔壁的小煜。愈想心里就愈呕。
“吃你自己”说完转身要走。虽然我嘴巴这么说，还是会去帮霸王买回来，而且会弄特辣，辣死他最好。
霸王迅速拉住我手肘，瞬间出力把我身子转绕到他身旁，他双手圈住我的腰，头贴附在我小腹上说：
“噢，这里就有臭豆腐了，好臭又好辣噢”
我拍了霸王的脑勺：“放开拉，我去买啦”
霸王不但没有放手，还故意做深呼吸的动作，一吸一吐的声音好明显，他现在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要吃奶去找你老婆，不要找我”明明喜欢，却口是心非。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我老婆”
“又闹别扭噢！？”
霸王松开我，表情凝结，抬起头望着我：“就跟你说不要提”
看到他突然严肃起来，我识相地轻“m”一声，然后转身去买消夜。
一路上我就在想为何他们这一对老是忽冷忽热的，他老婆真的有那么难搞？
走在侧门的消夜街上，我远远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是袁平吗？还是我犯花痴犯到脑袋烧坏了？只要看到有点像的身影，就希望会是袁平。
可是旁边还有一个女生，而且那男的穿着从上到下我都没见袁平穿过，所以应该不是袁平。
说到袁平，我才想到他今晚怎没找我一起看书，袁平喜欢星期五找我去图书馆，他说星期五先看一点书，就算周休二日玩过头也不用担心。
我又开始想着接下来的四天我到底要怎样分配时间。我答应底迪利用假日帮他多上一次课，因为期中考快到了，所以等霸王回来，我就要帮他和袁平补码学，而我又要照顾我弟还有我自己的功课。
四天看起来很多，但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够用，我在放假前被阿ken和小彬彬死缠烂打，答应最后一天教他们爆难的拓扑学。谁叫我跟袁平常泡在图书馆的行踪被我们班女生看见，消息传到男生那里免不了被挖苦，说自己同学都放着不管，跑去教别系的。
很担心他们会猜想到我喜欢袁平，所以就跟他们说我是有收袁平家教费。这样的回答免不了又被贴上【现实】的标签，尽管被挖苦被消遣，总比被发现是gay好。
想着想着，终于走到臭豆腐店，点完餐在等老板做给我的同时，眼里余光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对正坐在店里头，那男生的侧脸真的好像袁平。
啊~那男的正转过头来。该死，真的是袁平。
袁平一见到我马上起身往我这走来，我想他们应该才进去坐下没多久。
“买消夜？”
“嗯”
“老板，我的和他的一共多少钱？”袁平对老板说。
“一百二”
我还来不及阻止，袁平就把钱拿给了老板。
“谢了，下次还你，你赶快去陪你女朋友”最后一句我说得好心酸。
“不要乱讲，现在只是鉴赏期”
“长得不错”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顺便帮我鉴定”
马的，我哪有那个心情。袁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太残忍。
以前我是多么珍爱和袁平相处的每一刻，此时我却是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
“老板，他不吃辣，你怎么加那么多辣”袁平有点激动。
“是这位同学说要愈辣愈好”
袁平的灿容瞬间缩缸。他认识我这么久，当然知道我不爱吃辣，他应该猜到我是帮霸王买的。
最后我跟袁平道了一个很尴尬的再见。
虽然知道袁平迟早会再交新的女朋友，可是真遇到这一刻时，心里还是很逃避，很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我一路落寞到宿舍，连自己的消夜都没买。
回到宿舍寝室，霸王正在卫浴室洗澡。
把臭豆腐搁在霸王桌上，然后跑去一楼交谊厅看电视去。我现在静不下来，一定要找事情让我分心不可。
综艺节目的梗我都笑不出来，周围时不时哄堂大笑的气氛，反而让我更警觉自己的落寞。
就在这落寞吧！
总比在寝室被霸王发现好。
手机响了，一定是古迹。
我错了，是袁平。
“喂~”
“你在哪？”
“在一楼看电视”
“我知道了”
袁平甚么都没交代就挂了。果不其然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袁平递给我一杯热拿铁，挨在我身边坐下。
“真难得你也会看电视”
还不是你害的，我os着。
见我饮料只是拿在手上，袁平拿了过去。他把吸管插进去，再交还给我。
“赶快喝，凉了就不好喝”
意思地吸了几口，我最爱的热拿铁今天喝起来像喝白开水一样没甚么感觉。
心里五味杂陈，又希望有袁平的陪伴，又害怕之后会换来更多的失落。
妈的，袁平的手机响了。袁平起身跑到墙边说电话，一定是那个女的。
才刚分开没多久，就马上来传情意，在热恋噢！？
想想还是霸王老婆好，总是将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袁平很快回到我身边坐，我没问他刚才是谁打来的。假装在专心看电视，别人笑我也跟着笑。
袁平也跟其他人一样笑得很开怀，还若无其事地拿走我手上的饮料喝了几口。他这样做，我完全分了心。
一进广告，袁平说：
“怎么不喝了，不敢吃别人的口水噢？”
妈的，我不但想吃你的口水，还想吃你勒。
“不渴”
“赶快喝拉，都快凉了”
我乖乖地认真喝饮料，这次喝了有一半吧，还喝到打嗝勒。
袁平又接过去把剩下的全喝完。真没诚意，送我喝还跟我抢。
等下一次进广告，我就起身打算回寝室。袁平跟我约定明天找我和我弟吃一起吃晚餐。
果然一离开袁平，我的失落感就强烈地浮现出来。
回到寝室霸王问我跑去哪，我骗他我找同学打屁去了。
十二点左右，霸王跟我做明天出门时间的确认后，准备爬上床。
在他转身才要踩上床梯的时候，我从他后方环抱住他，前胸轻贴霸王的后背。
霸王只把头转了九十度。
“我知道你本来明天要去玩的”
其实我分不清这时的我会主动依附霸王，是因为想感谢他？还是因为袁平谈恋爱带给我落寞所造成？
我觉得我本来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碍于收敛的作风而没做。如今袁平走向另一个人，自然成为我扑向霸王的推手。
“更爱我罗！？”
我没答话，继续抱着霸王，将脸贴上他的肩背。霸王也没再说话，就静静地让我抱着。
我闻着霸王的气味，好安全的气味。
不久后我松开手，关上寝室灯，爬回自己的床上就寝。
霸王很窝心地爬上来跟我睡。
霸王变了，他一定有察觉到我的不同，但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每次霸王从我身后抱着我睡时，一定会伸出一只脚跨过我的下半身，这次也不例外。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竟然翻身与霸王面对面睡，但眼神不敢直视霸王。霸王还是什么都没问我。
过一会霸王将身子挪近我，抓起我一只手绕过他的身体，再将他自己的手绕过我。我很安心地将额头靠向霸王的肩怀。再一次闻着霸王安全的气味。
虽然不习惯这个睡姿，但有霸王温暖的倚护，我的心灵渐渐获得安稳，慢慢地睡去。
早上我先醒来，情不自禁地抚触霸王的胸膛，我知道我和霸王无缘，但此刻我是幸福的。
在霸王的脸颊上偷袭一个吻后，把霸王摇醒，为今天的出门开始做准备。
四月初的天气还是颇为湿冷的，出门前，我选底迪送我的外套穿。
“就不能穿我送的噢，一定要撇那么干净？”
昨晚我对霸王透露太多情感，我不能再堕落下去，必须回复我惯有的理智才对。
“谁要跟你穿情侣装”
“真现实，把我用过就丢”
“跟你学的”
“会损人就表示你恢复正常了”霸王笑我。
干！
因为我弟很少单独出远门，所以和上次一样我们约在车站大厅的某出口见。
我弟一见到我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我弟有笑，虽然才抱一下就放开，但我知道这举动非比寻常。我的直觉告诉我，爸妈又吵架了。
只有霸王这个笨蛋看不出来，他说：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可是冯秉圣，我们两个今天穿情侣装ㄟ”
不——好——笑。
偏偏古迹笑得跟喜憨儿一样。
重点是古迹的手始终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放。这更确定了我先前的猜疑。
中午我们在车站的美食街吃日式料理。有霸王在我不敢问秉圣家里的状况，倒是秉圣主动说：
“哥，前几天你寒假打工的同事有打电话到家里找你，问说你这次放假会不会回家”
“男的女的？”霸王问。
“男的”
一定是黄昱翔，因为我只给其他同事我的手机号码，唯独黄昱翔我还给了他家里的电话。
听到我弟说是男的，霸王的戒心反而更重，两只眼睛直向我这发光。
“他还有说什么？”我问。
“他说如果你有回家，就去店里找他，他都在老地方”
我彷佛被电击了一下。我们在快餐店是前台后台还有外送都要做，没有人可以在固定的地方工作。
店里唯一会待在老地方的就只有一个人——帅警官。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眷顾吗？跟袁平的梦破灭了，却又开启另一扇窗。
“什么是老地方？”霸王问。
“厨房”但我心里说的是：干你屁事。
我克制自己的兴奋之情吃完这一餐。
下午回到宿舍寝室，房间没外头冷，古迹跟着我把外套脱下，我打开衣柜，古迹也跟着我拿起衣架套上外套挂好。
“哇~这里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我当作没听见。不过有一个人正得意地笑。
霸王很快就用手机找到一堆人来陪我弟打球。他根本没在管对方现在有没有空，千篇一律说：
“我现在想打球，马上换好衣服球场见”
只有对一个人例外……袁平。
“袁平，我梁振宇，我跟冯铭圣他弟现在要去球场打球，咖我都找了，你要不要来”
“……”
“好，bye”
真难得看见霸王当起联络人，以前他都是随便找个人ㄌㄠˋ个话，之后接到圣旨的人就会速办速决。
只能说霸王对我真好。为了我，他可以放下身段去找同学甚至袁平。他不但愈来愈贴附我的身体，也愈来愈贴近我的心。
霸王拿了一套运动服给我弟换，只差没把他的球鞋给我弟穿。我没有打算去打球，我想趁难得的独处好好看点书，接下来这几天都还不知道要怎么抽时间给自己。
才读半个小时，就接到袁平的电话，当然是问我为甚么没一起来打球。
我不是跟霸王和我弟说我想一个人看书吗？他们难道没跟袁平说。
跟袁平说明了原因，顺便跟他取消今晚的聚餐，我老实告诉袁平，说我急着想从古迹那里了解家里发生甚么事情，怕有他在古迹会有所顾忌。袁平没为难我，只跟我说：
“噢，如果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喔”
袁平真有你的。一通电话，又让我的思绪大乱，思路全走进死胡同，还读个屁。
45.又爱又恨的一群死小孩（上）
傍晚，我骑单车载我弟去吃晚餐，地点就是去年我被人扁的隔天袁平骑单车载我去的地方。那家餐厅消费蛮贵的，但我想在不被打扰又可以吃很久的空间里跟秉圣谈谈家里的事。
不自觉怀念起当时跟袁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踩在单车轮轴杆上双手搭着袁平的肩膀乘风翱翔，回程我载袁平时，因为愈骑愈快不小心遇到坑洞失去平衡，袁平的胸怀覆盖我身体带来的奇妙感觉。也是因为那一次，确定自己暗恋上袁平。
“东西怎么都这么贵？”古迹看着菜单上的价目表说。
“只有今天晚上。明天开始，每一餐都吃泡面”
“虐待小动物，m……那我今天要吃最贵的”
最贵的套餐要七百多块，我的心开始滴血。不过为了古迹，我心甘情愿。
结果古迹跟我一样点最便宜的招牌套餐。我ㄇㄠ了他的脑袋，竟然敢耍自己老哥。古迹痛叫一声，不过还是笑着。
怕提家里的事会影响到古迹的食欲，古迹也有这个默契吧，所以用餐的时候我们谈的都是学校的功课。古迹说他最近一次的模拟考成绩把老师和同学给吓到，他说这次来我这，已经准备把物理和数学不太通的单元题型拿来问我，他一定要让同学和老师再被吓一次。我则大约跟他说这几天的规划，顺便跟他抱怨自己都找不太到时间K书。
秉圣要我不用一直陪他，他说他可以自己读，偶尔问我一些问题就好。我跟他说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是出在我那些难缠的朋友上。
前菜、主餐、甜点都吃完了，服务生终于端上最后的饮料。话题也终究要绕到家里。
秉圣说老爸把退休金拿来炒股，前一阵子股市走下坡，心情不好动不动就拿一些小事来出气。
有一次老妈终于发飙，原来老爸不但把退休金全部押进股市，还把未还清的房贷拿去借二胎，也就是我们现在欠银行更多钱。秉圣说到家里的事，眼睛开始泛红。
“不是跟你说家里一有事就要跟哥说”
“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我也慢慢麻痹了”
“你这样说我反而更心酸”
“我现在以你们学校为第一志愿，我想跟你住在一起。所以爸跟妈吵得愈凶，就愈激励我离开家里的斗志。我如果考上你们学校，我们两个可不以住一起？”
“没问题，就怕你考不上”
“太小看我了。想当年我国中和国小都是第一名毕业ㄟ”
“果然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看你高中的成绩”
“那是因为我……”
这场晚餐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愉快气氛中结束。爸的事让我心情沉重，但古迹都转念了，我没有理由被牵绊住。我决定带古迹去校园内的人造湖散散心。
把脚踏车锁在固定格后，我们绕着湖的周围边走边聊。以前都没注意到这湖还蛮美的，晚上的夜灯照起来更有浪漫的fu。
跟我们错身而过的几乎是一对对的情侣，有的牵手有的挽肩。坐在草地上的就不用说，倒在怀里的、亲吻的，看到我都觉得来错了地方。
绕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比较没人的地方，就在人造桥旁的灯座下有一张木造长椅。这地方蛮醒目的，没办法，愈是隐密的地方就愈有人躲。我和古迹坐下看着湖中心继续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考我们学校的事。
“哥，你觉得电机系好还是资工系好？”
“应该都不错吧，反正不要读数学系就对了”
“其实我有想过读数学系，这样你就可以罩我，但是我怕你布线派人盯我，我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