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觞大喊出来,有人急忙点住她的哑穴。
火魄哪里会走,是,火族的人都希望羽觞回去,只要她回去,答应进入五行宫,那么,火族的辉煌荣耀,将鼎盛于当年,那么,这多年来的委曲求全,也算值了,在这个大陆上,强者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休停,他们只要有的依靠,就绝不会轻易被老天遗弃。
火魄狠下心,他猛然打出一掌,将身后的人打飞,他将人推到远处,向着不远处翩然临至的身影。
那是霓裳,冰族的公主,撞见过几次,也交过手,霓裳说过,“火魄,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总有一次,我必要手刃你,以为我兄长报仇。”
火魄道,“霓裳,他是你大哥,想尽办法把他带离这里,既是我造下的孽,便由我来终结,你带他走。”
霓裳一顿,她想趁机报仇,然而,看一眼被推到自己眼前的身影,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看不出这个人跟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关系,除了那眼神,有着一种熟悉感,那是亲情上的感应,即使轮回的哥哥,他已经脱胎换骨,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冰族血脉,然而,他的灵魂,他纯粹的灵魂,永远属于他,也永远属于冰族,这就是不可战胜的五大族,各族之间,都有魂力,灵脉,心魄,血玉,还有根骨。
“大哥?真的是你吗?”
霓裳怔然俄顷,她道,“你真的是我大哥吗?”
“大哥,我是霓裳啊,你说过,要看着我出嫁,要为我选最好的家人,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霓裳拉住眼前陌生的男子的手,她道,“跟我走,我带你回皇宫。”
霓裳不由分说,她拉起人就走,再不管身后的纷争。
火魄跃然而起,他道,“既然,你们非要我来赎罪,那么,我只好奉陪到底。”
第十三章:奈何,不知心意
海诺被带回了冰族宫,他对这一个地方,既感到陌生,又不喜欢。
他道,“我不是五行大陆的人。”
霓裳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兄长,她道,“不,你是。”
海诺道,“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这把剑指引而来,我有家人,他们在天域界。”
霓裳看向其他长老,她想说什么,冰族的四长老抢先道,“公主,我们的王已经不能再回来,而且下一任的新主已经指定出来,而眼前这位公子并非五行大陆中人,其在此久留,必被驱除,你若真为他好,还是尽快将他带离这里,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霓裳握紧手中的剑,她欲争辩,其他长老无心再理会,各人面无表情的板着脸色,他们急着回去闭关修炼,哪有闲工夫听一位无理取闹的公主胡说八道。
霓裳喊道,“六长老。”
那位走在其他长老中的老头,他捋了捋胡须站了一会儿道,“公主,修为换轮回,那是传言,岂可尽信,老夫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哪一位高人真能轮回复命?”
老者唉声叹气,他道,“年轻人啊,不听老人言。”
霓裳想说什么,老者已然闪身消失,他不再多听一言。
谣传,只有修为高的人才能换取三世轮回,要是真的可以,可能只有九界的人能做到,五行大陆上的修行者,还差一大截,每一个人都躲不过天劫,以换轮回。
通过修行活得比五行大陆下面的凡尘人久,居然还想换轮回,如果每个层界的人都能获得永生,那么地狱有何用?世世代代继承有何用?
海诺道,“霓裳公主,还请让我离开。”
霓裳不相信,她道,“不可能,火魄进入九界,并且得到尊王授火,他怎不知这其中传言真假,他不会骗我,你就是大哥……”
霓裳还想据理力争,海诺无从解释,他道,“我在天域界有亲人,我不是五行大陆的人,你们认错人了。”
海诺决意要离去,霓裳道,“那你如何来到五行大陆,就算有冰魄剑指引,你一介凡士,怎能通过天域界的神祗,还有,你哪来的冰魄剑?冰魄属于我大哥所有物,它只属于我哥哥,你如何拥有这样一把剑?”这根本说不通,哪一个道理误解都说不通,也推倒不下。
海诺也不知如何辩解,他听父母说,生来那天,跟随着一把宝剑,那把宝剑自天际投掷下来。”
海诺道,“天域界不乏修真之士,宝物坠落,归我所有,也是缘分,它属于我,又有何不可,再者,我本身也是修真之人,通过修炼,达到一定程度,躲过天劫而升临更高层界,又有何难?霓裳公主,还请你放过在下,在下真不是你所说的兄长。”
海诺抱拳说完,他即离开冰族宫,走出了冰族的管辖范围,他分不清方向,想着回到天域界,然而一路被人追查盘问,其中过关卡,被喝问有无身份令牌,他怕没有就被抓住,旋即偷看了别人的令牌一眼,待逃过个关卡,他托人仿制了一张,而后从土族,游览过金族,再从金族,进入了火族。
这一路上,他都当自己是一个过路人,他以为,待走遍五大族,了解了这里的宗门宗派,经历过一番,见多识广了,再回天域,也就不怕再冲不破修炼多年难关。
他不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从他踏入这里,他就无路可退。
五行大陆中,专门有人巡查外来从客,一发现有外来者,轻则贬责,扔下界,生死由命,重则当场执法,将人处死,暴尸荒野。
霓裳不放心,她一路偷偷尾随,就怕他被五行大陆的巡察使发现处罚。
海诺来到火族,听到最多的消息,都是有关火族王的传言。
火族王?海诺不知那个人是谁?在经过各大街小巷,在茶余饭后,那些闲聊消遣片刻的宾客,他们论及火族曾经的王,海诺无意中听见,他忽然间想到了在火炎山碰到的那个人?那个身穿着一袭红衣,拥有俊美面貌的男子,他神骏英武,身份想必也非同寻常。
海诺向人打听火族皇宫旧地遗址,他也想去那里看看,在茶楼里,很多人都说火族宫如今成了一座废址。
“那里晚上闹鬼,白天阴风阵阵,胆大的人,敢进去观看两眼,胆小的人,经过外边,急着赶路,谁都不想沾了晦气。”
“而且我听说,火王,那入魔的火王,他死了,还有那位生来就被断定要成为五行宫圣使的羽觞公主,她也死在了前些时候的战乱下,火族长老纷纷赶去,挽救不及,最后全部陨灭。”
霓裳待要跟随走出酒楼的白衣公子,她才走到门口,耳朵一动,她听到酒楼里,最偏僻的角落里,那几个人的悄悄话。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一些怕死的又藏不住嘴的人敢谣传,要换做其它人,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前朝旧事,何况,近几年,火族的王,频繁换,不听话的换,修为不够的换,不顺人意的换,说真的,火族的王位,当真就像小孩子在过家家,说说就算,谁坐上去谁遭殃。
霓裳听冰族的一些大臣论及此事,她总算理解为何在自己兄长离去后,冰族各位长老竭力不立王,除非找到带有魂力的新王,否则,谁敢说一句朝中无主,立当处死。
霓裳不知冰族朝堂上如今分成了几派,总之,老一辈还能把新一辈镇压,论那些想谋权篡位的人一时也不敢胡来,在此,她必须尽快说服海诺,不管他是不是,他必须回冰族,坐上王位,稳住局势,否则,轮到火族被毁得七零八落,接下去,说不定就是冰族。
霓裳心下百转,她顿了好久,当追出酒楼,她找不到那一袭清俊白影。
这一时跟丢了,去哪里寻找?她只能等,等人家回到客栈,接着继续跟踪。
海诺离开了酒楼,他回头看一眼,待发现身后不再有人跟随,他径直去了火族宫。
在靠近那一座宫殿,他心里急切,脚上不由加快了几分。
不知为何,就想去看看,走过那么多地方,走到这里,心里固执的想法,就不想错过火族宫,他想去那里走一遭。
因怕被巡察使发现,他尽量不去接触上流人物,而不接触那些人,他便晚一步知道有关火炎山发生的战乱。
民间流传开去的小道消息,经过一层一层传播,待天大的消息被传遍,待那个火王被剿灭的消息被人知悉,其中有人喜有人忧,尤其是那些普通的百姓,最终苦的是他们,而那些皇亲贵胄,他们有的隐忍,有的狂喜。
消息封不死,人死也是事实,“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还怎么夺回王权王位?”
深夜里的火族宫,在众多琼楼玉宇深处,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宝殿里,里面的烛火摇晃,那几位盘坐着的人,有青年,有中年,还有老者,以及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小孩。
海诺无意中进入了这一片秘密之地,他误打误撞进来,悄悄隐身在暗处,他想离开时,却听到他们说起火炎山。
海诺止住了,他的脚步凝滞,他走不开。
从中午走到晚上,从晚上走到暮色四合,他还走不出这座皇宫,不知在这里找什么,他就是走不出,他想找出一些什么,可他不知究竟要找什么?
海诺靠着身后的墙壁,他静静地听着里面围坐在一起筹划着大计的几人。
其中一位中年道,“靳霄,你过来,你告诉大伯,那天,火王还跟你说了什么?”
那个叫靳霄的人,也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他听到长辈叫唤,离开了爷爷的身旁,他走到招呼自己过去的大伯的身边,他道,“火王说,若死,则生,若生,则灭。”
第十四章:终归,晚了一步
小孩大约七八岁,许是皇亲贵族子弟,因此早早束发,或者,如今他们失去了昔日尊贵,不得不早早磨砺幼子,希望他早些成为日后崛起的顶梁柱。
骆靳霄得火魄传授了一招半式武艺,还得到一本典籍,火魄当时对孩子道,“若是把你典籍中的法诀融会贯通并且运用精熟,那叔叔就答应你回家。”
那时,火魄四处流浪,他为了寻找轮回的冰魂,经过家门十几次不进,路上碰到的小孩,小孩子被街坊的捣蛋欺负,可怜的童孩,有的聪明,有的笨点,而靳霄,就属后者,他那时很笨,被其它同龄骂是废物,作为火族人,居然火诀都不会使用,他们一起喊,废物废物……靳霄总想回话,他道,我不是废物,我只是没有丹药,我只是……
火魄看到奔跑着摔倒路上的小孩,他爬起来再跑,跑了又摔倒,他受伤了,急于回家找长辈安慰,就急着回家寻找庇佑,然而,越急,越慌,而越慌,就越跑得不稳当,如此跌倒了三四次,当时,火魄就站在大街的尽头,他看到一哄而散的孩童,他们欢呼的叫声还盘旋在上空,他们说,“骆氏火族皇亲都是傻子,张狂一世,活该一时,终到头时,废物成堆……”
靳霄扒在地上哭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那血越流越多,最后凝固在一起,他再爬起来,看到手心里黑色的血液,他更慌了,在一惊一慌之下,他不小心,撞到了站在路中央的人。
那人,着一身锦袍,身形高大,身姿挺拔,靳霄撞在那人脚下,他抬头仰望了好久,他看不清低头俯瞰自己的人的五官,他只慌张微含有一些畏惧的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火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侄子,他见到孩子是个会哭的人,哭得那么可怜,是的,可怜,骆氏家族,经那一役,渐渐失去了势力,威势,权利,他们很快便什么都没有,能活下来也算幸运,沦为别人奴仆已不算最悲惨。
这就是朝代更迭的悲剧,新上去的人,高高在上,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待享,而下去的人,有无尽的苦难和折磨在等,这就是五族,不只火族才发生这种悲剧,每个族,这样惨烈惨痛时有发生,只不过,普通的人,见惯了,见到了太多的可怜人,转眼,再添几个可怜的人,他们也不稀奇,反而觉得那是负担,想来,饭碗又被抢了,好活儿又被有所谓本事的人抢去了……
火魄从未想过改制会引起这般天翻地覆,他亲手葬送了亲族,即便,他们之中有些人吃里扒外,最后不得好死,可那些原本安守本分的人呢?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没错啊,反而,还要承担所有罪过,恶果。
骆靳霄心惊胆颤的跪在地上恳请原谅,火魄蹲下道,“既我所知,火王在位的时候,他废除了跪拜礼制。”
骆靳霄抖得越发厉害,就怕这是新上去的贵家公子,要是一不高兴,动一动手,直接把人的脖子拧断也未尝不可,那般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危险时期,连带小孩也懂得何谓顺应世局,以求自保。
火魄把孩子扶起来,他道,“骆家的水云坛里,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你可知那是什么大字?”
骆靳霄蓦然间睁大瞳孔,骆家水云坛,那是家势禁地,外人不得入内,莫非这人……
骆靳霄摇摇头,他谨记爷爷的话,“死都不要说出骆家的水云坛在何处,如他们能找到,也是上天安排。”
火魄道,“水云坛上,有一句话,也就四个字,上善若水?”
骆靳霄顿然停止颤抖了,他惊讶的看着蹲下来的叔叔,他道,“你是……”
火魄道,“我就是火王,从古至今,火族即使有人称王,也不会有人敢用我名讳,你可知为什么?”
骆靳霄在震惊里,久久不能回神,他过了很久才道,“因为,因为骆家的火王,拥有两个火魂,举世无双。”
火魄扶起孩子,他道,“骆家落拓只是一时,每一个家族,都走过那般曲折道路,没有谁天生就得天独厚,你可明白了?”
骆靳霄站在叔叔的面前,他用力的点点头,火魄牵起孩子的手,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道,“待你修为独步天下,便是叔叔回来之时。”
火魄为孩子清理了伤口,他为他买了一套衣服,再给孩子示范了火诀,他道,“没有谁最聪明,也没有谁生来就是傻子,真正的傻子,是那个骂人是傻子的人。”
骆靳霄接过那一本典籍,他抬头望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他道,“你为何不回去?”
火魄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那找到了,你会回来吗?”
火魄道,“如果那个人愿意跟我回来,我就回来,如果他不愿意,我就不回来了。”
“那叔叔,你不在乎我们吗?”
火魄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他不知站在身后的少年,他问自己的神色是怎般,是充满期待,还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或者什么都没有,也就一个孩子的简单表情,他不懂得那么多,因此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曲解着大人的意思。
火魄道,“我曾经很在乎,然而有些人不懂珍惜,他们把我的纵容,当成是我理所应当尽的责任,他们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荣华富贵而放弃我心里的爱?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才修炼,我有我的目的,就如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们众生平等,我不欠谁,他们不在乎,所以,我也说不上在乎,如若有一天,你们想明白了,再去忏悔吧。”
骆靳霄目送渐行渐远的人,当回头,他道,“爷爷,我们当年对叔叔做了什么,为何他不肯回来帮我们?”
孩子七八岁年纪,越来越高,他的修为,已非当日而语,他道,“叔叔说,若是哪天我们想明白了,便去水云坛忏悔,那里写着四个字,上善若水。”
在座的十几个人,他们通过记忆之镜,看到里面的人,他消失在长路的尽头。
是,骆家的辉煌,一直通过火魄一家的主系血脉维持下来,直到火魄这一系,为了巩固地位,家族人之间,互相分割权利,就怕有一天,谁比谁大,他们为此,还对拥有双火魂的少主下手,他们想分出那两个火魂,就为了振兴火族威望,他们没想过,火魄的父母怎么想,火魄直系一族有如何感想,还有火魄自己有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