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忧房子大是很大，但他一个人住，除了必要的家电家具，也没什么贵重东西。要说值钱的也就是钱了，都在卡里存着，随身放在钱包里带着呢。
沈辞忧心里唯一不太好想的就是他的书房。
书房里倒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纸张书笔没有了可以再买，倒是沈辞忧爷爷喜爱写毛笔字，几乎每天都写上不少，不是什么诗词，都是日常话，有的写今天吃了几碗饭，有的是下午和老婆子吵了个架云云。沈辞忧回墨川，时不时带一些到青城来，经常拿出来看一看，是不值钱，但是值情。
沈辞忧揉了揉眉心，最近社会很空虚啊一会儿闹贼杀人一会儿放火爆炸什么的。
周言温一直在旁边没说什么，看沈辞忧的情绪不太好，说：“不早了，先休息。”脱了外套往沈辞忧胳膊上一搭，抱起那几箱东西就走。
沈辞忧愣了愣，忙追上去，这几箱东西可不算轻：“言温，我来拿。”
周言温身子一让避过，朝车子走去。
“房子不走那边！哎呀！”保安大叔追了出来：“那谁…那…那…那小沈他哥！走错方向啦！”
小沈……他哥？
沈辞忧望天——哪里看出长得像了？
周言温自顾自的到了车前，将箱子往后备箱里放，放完了才停下手说：“去我家。”
“呃？”沈辞忧一下反应不过来：“什么？”
周言温说：“有空房间。”想了想认真补充：“不收房租。”
……后面这句补得可真销魂。
等等重点是收不收房租的问题吗？！
沈辞忧被逗乐了说：“你可真大方。”笑了起来。
周言温一撇头看别处。
保安大叔追得直喘：“去……去哪啊？警察明天还要再来做调查，会找你了解情况的。而且这么晚，小沈你住哪去啊？就在这先将就将就吧。”
周言温比沈辞忧先开口，问说：“屋子，什么样？”
“啊？”保安大叔说：“就个屋子啊。谁能想到处这种事啊，临时安排的，还费了老大劲。”
周言温又问：“家电？”
保安大叔又愣了愣，说话都结巴了：“没……没啊，就一个灯泡。”
“家具”
“……就…床啊，哦！还有一个连桌子的柜子！不过桌脚不太……稳。”
“厨房？”
“……公……公用。”
“卫生间？”
“……公……用。”
“那住什么？”
“……”
保安大叔张着嘴看沈辞忧。
沈辞忧也没想到住宿条件这么差，叹气望天。跟周言温说：“没事，我去简轩那住。也不早了，你……”
“上车。”周言温拉开车门，满脸都是——我不高兴。上车，不然我更不高兴。
沈辞忧：“……”
霸道算不算一种病？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车，跟保安大叔道谢就走了。
这会子时间都过零点了。
沈辞忧连打好几个哈欠，还累，瞌着眼皮子昏昏欲睡。
周言温放慢了车速，腾出一只手来将外套盖沈辞忧身上，调了调座椅：“先睡。”
沈辞忧迷糊地点点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
……
隔日沈辞忧被毛茸茸的一团拱来拱去的弄醒，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古牧犬小呆。
下意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清淡的米香从打开的房门飘进来，楼下有人在低声交谈着，听不真切说了什么，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沈辞忧换了衣服梳洗好，犹豫一下还是下楼去，小呆在后面紧跟。
面容陌生的男人在客厅里说什么，周言温正端出个砂锅来，一抬头看到沈辞忧下来。
“睡好了？”周言温问，放下砂锅进厨房拿碗筷：“吃早餐。”
沈辞忧说睡好了，对陌生男人点头招呼：“早上好。”
男人长相有些阴柔，却不娘气，眼尾一颗泪痣，看着很有些冷艳风情，却冷眉冷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脾气很不好”的讯息。
不过男人先伸出了手，看来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很有涵养，阴郁简短地自报家门：“顾涯。”
沈辞忧回握：“沈辞忧。”
早餐是清淡的青菜肉和几盘的小菜，吃得舒服又爽口。
周言温介绍了一下，顾涯是律师，也是某知名大学里的老师，接过的案子从没输过，一张利嘴走天下。这次被周言温叫来是帮沈辞忧处理房子问题，警察局那边也交给顾涯就可以。
沈辞忧道了谢，看周言温。
周言温知道沈辞忧最不喜欢麻烦和欠人人情，解释一句：“不用，白不用。”
顾涯一筷子就把周言温的粥碗戳翻了。
……嗯，果然这脾气。
沈辞忧低头喝粥。
吃过早饭后周言温去洗碗，沈辞忧和顾涯聊了聊，没什么大问题，顾涯坐了坐就走了。
沈辞忧假期还剩这一天，正好用来找简轩，就准备出门先去简轩家看看。
周言温跟了出来，“不上班”三个字说得无比坦然。
两人一起到了简轩家，沈辞忧有简轩家的钥匙，才一开门，一道肥硕的影子咻地窜出来。
沈辞忧赶紧一闪身……就见那影子‘嘭’地盖了身后周言温一脸。
周言温：“……”
那是一只通体灰色的喵星人，折耳向前下垂扣在圆不溜丢的脑袋上，金眸，黑色竖瞳，圆滚滚胖得不像话。
它上半身扒着周言温的脑袋，肥墩墩的肚子和屁股把周言温盖了个严实，扭头看沈辞忧，“还不给朕跪下！”的高冷神色在猫脸上清晰可见。
沈辞忧无论几次看到它都只有“……”
说好的‘折耳猫个性安静又甜美’呢？这个世界太不友好了。
沈辞忧把它从周言温脸上刨下来，介绍说：“这是简轩养的折耳猫，轩公子。”
周言温一脑袋头发被轩公子扑成了鸡窝，伸手轻轻一握轩公子肉呼呼圆溜溜的前爪：“初次见面。”
……
沈辞忧睁大眼看他：“……”
轩公子很是受用，施舍给周言温一声“喵”以作回应，从沈辞忧身上往下一蹦，身上肥肉抖得像波浪，扭到客厅茶几前蹲下。
简轩屋子收拾得整齐干净还用布罩盖着，看样子短时间不会回来。客厅茶几上只放了个笔记本，上面一把钥匙压着一张纸。
沈辞忧拿起来看，纸上写，‘帮我养轩公子和保管电脑。’
这个笔记本沈辞忧记得，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的时候陪简轩去买的，平时几乎就没见简轩用过，但一直很宝贝的样子。
也许和赵信候有关。
沈辞忧想了想，把笔记本打开开机。
开机了有密码，沈辞忧就发现简轩做了个很坑爹的事，密码只能输入两次，两次错误就锁死。
这招简轩以前恶作剧玩过，把别人的电脑换个密码然后和自己手机上的解令程序绑定，要开机的话，要么输入正确密码，要么用他手机里的解密令。密码错了就死了，只能强制按电源关机。等开机后也没机会再输入密码，一直就那么卡着。
这么猎奇的程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不过简轩把自己电脑设置成这样，显然是不准备让其他人看到，神秘兮兮。
沈辞忧试着输了个简轩以前电脑的密码“简轩无敌大美男”的拼音，错了，只剩下一次机会。
沈辞忧就想等把简轩抓回来，拿这个笔记本夹死他！
周言温全程围观，这时候见沈辞忧为难开不了机，突然问：“他是不是，喜欢信侯？”
沈辞忧灵光一闪，难道密码是赵信侯的名字？又觉得似乎太正常了，不怎么符合简轩二百五的特征。
斟酌好几分钟，沈辞忧决定试一个心里最雷的答案。
沈辞忧输了几个字母，奇迹般地，电脑打开了。
沈辞忧还没来得及再雷一次，电脑桌面闪出来的刹那，就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愣了愣。
第十五章：林钟
简轩的电脑桌面是张照片。
看照片的角度应该是近距离的偷拍，只照到胸部以上肩胛左右，照片上的男人正将烟从嘴里拿下来，像是发现了正被人拍，微微侧脸瞥过来，眼皮耸拉眼睛微眯，略微上翘的嘴里呵出淡淡的烟圈。
危险又性感的男人，赵信侯。
照片的右下角显示有照片的时间，那是五年前的一天，沈辞忧和简轩刚进入公司不久。
电脑桌面很干净，除了个照片，就只有电脑自带的几个图标，连个搜索引擎什么的都没装。
周言温抬手指了指桌面左下方，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名字叫《帅到心塞》。
…嗯…很符合简轩的调调。
打开文件夹里面又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舔屏！》，一个是《朕的男人！》。
沈辞忧随意点开了《舔屏！》，里面五个文件夹，分别标着连续五年的年号。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又有12个文件夹，标着月份。
这是俄罗斯套娃吗！还有完没完！
沈辞忧稍微花了点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把笔记本掀出去。
沈辞忧点开了其中一个月份……里面，满满都是赵信侯的照片。
沈辞忧就是一愣，退回去把其他都打开过了一遍。
整个《舔屏》里一共五年每年十二个月的文件夹，全部是赵信侯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有些一看就是偷拍的，有些是活动时一起拍的，还意外地在几张照片里看到秦舞和周言温的影子。
沈辞忧打开《朕的男人！》，里面一样的，五年的文件夹，每年单独12个月分类。不同的是这里都是文档，每个月记录的都不同，全是一些和赵信侯相关的鸡毛蒜皮的事。
沈辞忧找出了最近的那个文档，文档里的记录就停止在前天，只有一句话。
“一厢情愿的好处就是总有一天知道什么叫死心。”
沈辞忧呆呆看着，心里一阵酸软不是滋味。
简轩对赵信侯的喜欢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平时嘻嘻哈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赵信侯会不会喜欢他，就他自己五年来一直独自花痴着，从没因为赵信侯不喜欢他就难过伤感要死要活。
好多人都说他没心没肺，也有人说他心太宽，真的是这样么？
喜欢了五年，几乎每天都会相见，是个活人都不可能不去期望不去在意。
可如果简轩一早就捅破，或者每天像林黛玉对着赵信侯哀哀怨怨凄凄苦苦，以赵信侯的性格，肯定不会留这么个人在眼前。
沈辞忧知道的，简轩不表现出来，是因为他不能表达出来。
他只是想呆在这里，呆在赵信侯身边。
简轩很早之前就跟沈辞忧说过，赵信侯不会喜欢自己的，即使和自己上了床也不会喜欢上的，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能够和赵信侯在一起。
其实，唱歌那晚简轩决定对赵信侯告白，他就很清楚的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所以沈辞忧当时才问他做好准备了没。
简轩是准备好了的——他的告白，不是为了求结果，只是认认真真的想亲口说出来让赵信侯知道，‘我喜欢着你’。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简轩这样，“我就是喜欢他，谁管得了我？他不喜欢我，那又怎么样？”。
这叫洒脱吗？
不是的。
简轩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是他想要保护的人，无论发生了任何的事情，他简轩能够扛下的就全力扛，扛不动的粉身碎骨也得扛。
对自己，他更是狠心。
所以那些一个人的疼痛难忍辗转难眠，简轩更加不会显露出来。
但说到底，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可是，在意又能怎么样？
沈辞忧发了好一会儿呆，拿出手机给赵信侯打电话：“老大，不用找简轩了。明天上班的时候，我们谈谈。”
赵信侯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好。
……
沈辞忧和周言温带了笔记本和轩公子离开简轩的住处，两人一猫去街上溜了一圈，沈辞忧简单地买了些衣服和日用品。
回到家，周言温开门，沈辞忧忽然想起个事：“言温，钥匙。”
周言温扭头看着沈辞忧。
沈辞忧说：“家里的钥匙，给我一份。”
周言温毫不迟疑地：“不给。”
沈辞忧以为自己耳鸣——住都住进来了却不给钥匙的节奏是？
周言温伸手将他拉进玄关，屈膝蹲下身子给他解鞋带：“换鞋。”
沈辞忧一惊，赶紧往后挪脚。
周言温仰头看着他：“怎么？”
沈辞忧扶额：“我可以自己来。”蹲下身解鞋带，疑惑问周言温：“那个，不方便给我钥匙？”
周言温摇头说：“给你钥匙，不能一起。”
沈辞忧呆住。
不能一起什么？不能一起回家的意思？等下，是有谁规定过住在一起就非要一起回家吗？另外，就算要一起回家，有钥匙也是可以一起的啊……
沈辞忧有些好笑，一边换鞋一边说：“我经常要加班，有时候会很晚才回。”
周言温把东西拧进了客厅里，说：“我等你。”
“等待很无聊的。”
“不无聊。”
“那如果你要加班呢？”
“先送你，再加班。”
“万一时间很紧来不及？或者，你出差在外？”
周言温就不吭声了，神情纠结又为难，但就是没有要给钥匙的意思。
怎么会这么别扭？真像个任性别扭的小孩子。——沈辞忧哭笑不得。
最终还是沈辞忧妥协，说：“好吧，没关系。你如果出差，就把钥匙留给我。如果加班太晚，把钥匙给我，我先回家。要是不愿意给我钥匙，我也可以等着你。”
周言温说：“等着会无聊。”
……刚刚是谁说等待不会无聊的？
沈辞忧：“……”
周言温马上又说：“我给你，安排，打发时间。”
沈辞忧望天。
所以说，霸道真的是种病吧？！
轩公子那大得离谱的猫屋被安排在小呆狗屋的旁边，两只意外没有打架，小呆傻乎乎的，不到几分钟就被轩公子猫占狗屋。
轩公子大爷相地撒着后腿靠卧在狗屋一角，死鱼眼地呆滞状，小呆则趴在狗屋外，老实巴交脸。
什么妖孽养什么猫！
……
隔日一早沈辞忧特意早起做了早餐，两人吃过之后周言温坚持洗了碗，等收拾好了两人出门。
尽管沈辞忧本不想坐周言温的车去上班，免得被人看到了说闲话，霸道如周言温，当然是不同意的，沈辞忧只好无奈望天，还是上了周言温的车。
到了公司周言温没走大门，拐弯到了公司的侧门。
侧门一进去是条很宽的通道，两边是后勤仓库，用来存放公司的日常用品，由于离停车场远，通道上又经常堆积货物，所以很少有人从那走。
周言温车开进去让沈辞忧下车，好在侧门离大门不远，沈辞忧过去打了上班卡，直接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