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出书版】——by 作者:何要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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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爷的!总归是说了什么吧?哪怕是问你要不要帮忙之类的也算!”
“真没说什么啊。”
“你丫的……”何飞一时情急,突然一跃而起,半转过身子去,伸出双手,作势卡住了项磊的脖子,就像大一刚开学那阵儿,偶尔打闹时做过的那样。
这一次,项磊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反倒伸出双手,攀在了何飞的肩膀上,他的两只手缓缓移动,最后相遇,然后扣在了一起,将整个手臂环在了何飞的背上。
本来姿态强势的何飞,一瞬间就落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慌神,何飞愣了两三秒钟的时间后翻身躺下。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无须何飞用力,随着他翻身的动作,项磊的手自然而然就挪开了。
良久的沉默,谁都知道不可能就此睡下。
何飞平躺在那里,房间里越安静,项磊的呼吸声就越发细小。
剩下的声音,起初是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声,似乎隐约还伴以节奏杂乱的心跳声,然后,便是他将身体翻转过来的声音。
他的手微微颤动着来犯,从脸颊开始,经过脖子,到了胸膛,然后再到小腹,最后停在了自己无所作为的那片山丘上。
这情景似曾相识,直到何飞确信那个当事人永远不可能再这么做以后,相关的记忆反而才越发清晰起来。
尽管有黑夜作为掩护,尽管足以被这夜色蒙上眼睛,好让自己假装时空从未转变,出于一份慎重,何飞还是闭上了双眼。可眼前的漆黑反倒似乎掺杂了刺眼的白光,于是何飞不由地将双眼闭得更紧了。
那只手带着温度回游,像是一道暖流从山丘上倾泻下来,在山脚下稍作停留,然后冲破一道堤坝,没入山林。
何飞的身体随之微颤了一下,还以为有些事会水到渠成,可不知道为什么,暖流所经之地,那山林始终未被惊动。
另一只手紧跟着来袭,何飞的右手被它带到另一处平原,向着另一处山丘进发,最后停在那处明显已被惊动了的山丘上时,何飞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又顺道去终结了游走在自己山林间的那道暖流。
夜,重归骇人的死寂。
“操……”何飞一时间不能够习惯这静谧,于是低声说道,“真是搞不明白,自己身上也有的玩意儿,为什么还会去想别人家的……”
他,不说话。
“诶。”何飞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那个人,“你还是……做我的好兄弟吧!”
他,还是不说话。
“别找那些人了,成不?”何飞转过身去,和身边那个人面对面,“你要是觉得不够,随时可以这样……”他找到项磊的手,放回到自己私处,“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飞一放手,项磊的手就跌落在床上。
“你这样,那些人迟早都会害了你。”
何飞想了想,捧住项磊的脑袋,照着应该是额头的地方亲了一下。
“睡觉吧。”何飞说完,调整了一下睡姿。闭上眼睛之后,又伸出一只手来,放在了项磊的腰际。
“做兄弟……当然可以。”他忽然说话了,声音很低,“可我真不能找一女的作挡箭牌。我要是再也不去找那些人了,你能再也不去找女生吗?”
“操!”何飞压根儿想不到他会这么说,“这是你的条件?”
“这不是条件!我知道你做不到,同样,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没人能害到我,我能保证,你能保证吗?”
“找到那个不会害我的人,就保证了……”
何飞哼出了一声笑,他几乎要后悔刚才亲过去的那一口了。
项磊一犯轴,何飞就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他甚至想穿起衣服走人。
“你丫就找吧!”何飞用大动作翻了个身,背对项磊打算睡觉。
“我喝点儿酒……没能管住自己,你……你别往心里去。”项磊说。
何飞噌地一下坐起身来,不知为何,听到项磊这话,何飞忽然就愤怒起来,好像感觉自己被对方当猴儿耍了,回头,那人又讽刺地告诉自己,老子不过是玩儿你!
“开灯!”何飞低吼。
“你干什么?”项磊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丫开灯,我要走!”何飞提高音量。
“去哪?”
“甭管去哪,我他妈的不想跟你睡这儿!”
对方噤声了,何飞本想继续低吼,却迟迟没能出声。
怎么解释自己的愤怒?怎么解释?
这小子一句话也不应了,他在想什么?
“你干嘛呢?”良久,何飞问他。话一出口,何飞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柔软的。
“我想起小B了。我在想,如果小B没有移民,他和小A之间还会发生什么。”
“他没有移民……”何飞一瞬间浑身无力,就势贴在了床头上。
“那他……”
“他没了。”
“没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你丫跟他倍儿像。”
“他……没了?”
“嗯……就像你的小说结尾一样……没了。”
无论如何,何飞都说不出那个“死”字来。
又是良久的沉默。每当这样的时刻,浓浓的夜色就会显得越发充满寒意。
何飞不忍心把《心酸的浪漫》讲到最后,除了因为不忍心让项磊觉得残酷以外,更因为不忍心自己亲口将那份刻骨铭心的回忆讲成一个情节俗套而洒狗血的小说。何飞多希望那不过是自己偶尔读过的一篇小说啊!连结尾都被人滥用过几百次了。
小二怎么可能有机会移民国外?他的生母继父几乎为他而倾家荡产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连高中都读不起了,可他到底还是要被那个无情的尿毒症病魔纠缠折磨到最后。最后,他还是没了。
他的母亲一连几个月都神志不清,有一天她要穿过马路去菜市场,愣是站在马路这边等信号灯由绿转红之后才迈开脚步。几秒钟后,她或许找回了小二。
有很多个画面长久地堆积在何飞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的手被小二紧紧攥着,病床上的小二满脸惊恐地对他说:“哥啊,我不想死啊,不想死!”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的手被小二紧紧攥着,病床上的小二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他说:“哥,你……你能亲我一次吗?”
何飞蹲在病床前,小二躺在病床上。何飞紧紧攥着小二的手,病床上的小二憨笑不停,他说:“哥,我现在想开了。我要是活下去,你倒不愿意这么亲我了……”
何飞的眼泪刷刷地往外流个不停,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对病床上的小二说:傻子!你怎么知道你哥不会?你怎么知道?
如果可以,何飞愿意就这样一直亲吻下去。
只是把自己的嘴唇放在另一个嘴唇上而已,谁规定那是谁和谁的嘴唇了呢?
小二真的没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有天何飞梦见了小二,兄弟俩在后海边的胡同里边走边侃,还和对面走来的校友打了声招呼,何飞醒来后很不甘心,真想去找那个校友求证他和小二在一起的情景。
他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了梦见小二,何飞每天睡觉前都要回忆他和小二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帧地回放。可他们说的全是狗屁!何飞发疯一样地想着小二,无日无夜的想,可他再也梦不到小二了。
何飞爬起来,开了台灯,倚着床头呜呜地哭出声来。
爷爷路过何飞的房间,推门走了进来,轻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何飞说他的小二没了,他以后再也看不到小二了,连做梦都梦不到了。
何飞告诉爷爷,他原想一辈子都和小二在一起,没想到小二的一辈子这么短。
何飞告诉爷爷,他的小二比女朋友都重要,可小二可能到死都没信这一点。
爷爷把十八岁的何飞当成七八岁的何飞一样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悠悠地告诉他:他一定能听到你说的话,他现在相信了。
一如何飞所料,这个真相对项磊来说,和对自己来说一样残忍。好半天,项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一定是在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眼神,穿过夜色,凝望着何飞半躺着的地方。何飞说了太多的谎,他的不信任因此会显得理所当然。
“很多人会在某些时候把面前的人错当成别人。”项磊缓缓地说,“我却不一样,有些时候,我会把自己错当成别人记忆中的某个人。”
何飞觉得自己快要流出眼泪了,尽管这情景看似并无煽情。何飞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找到项磊的肩膀,然后一把揽了过来。这一刻,何飞的鼻腔里竟有了些酸意。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接受不了,老天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他。”
何飞跳下床去,摸出了自己口袋里的烟,点上。项磊说我也来一支吧,何飞便把点上的那支烟递给了项磊。
何飞在烟头忽明忽暗的光亮中看着项磊忽明忽暗的脸,忽然觉得那张脸倒不如黑暗里靠想象来得熟悉。项磊学着何飞,也倚上床头半躺着,在他半躺下的前一秒,何飞好像是出于一种习惯似的,再次伸出胳膊放在了项磊脑后。
浓重的夜色黑暗得纯粹,于是,夜色里的所思所想往往也会跟着一同纯粹起来。
“我觉得我的身体和精神是分裂的。”何飞说,“我真挺喜欢你的,这话说出来倍儿恶心,——可我身体上应该不行。老实说,我真希望自己也是同性恋。”
项磊笑笑,越过何飞的身体,把烟灰弹在地板上。
“你喜欢……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偶尔会像小B?”
“不知道。总之,以前在网上跟你说过的那些话,真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有时候感觉你丫挺傻的,不过倒也傻得可爱,跟谁都没心眼儿,就连郑东明那号人,你都愿意替他着想,看着我就来气!就算最烦你动不动就犯轴儿,可看到你那轴劲儿,我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我心眼儿多着呢,只是你没发现而已。”项磊不屑地说。
“你得了吧你!就你?”
项磊微微起身,拿开了何飞放在自己脑后的胳膊,“会麻的。”他说。
“看见没?你干嘛总是这么容易就替人着想?”何飞说着,再次蛮横地将自己的胳膊伸到了项磊脑后。
“看见没?别人觉得我这是替人着想,其实我这是为自己考虑呢,——我是觉得脖颈子搁得难受!”他辩解说。
何飞不由得笑了出来,末了,又在项磊的耳朵上揪了一把。
“你那小说真是害我不浅。那段时间我他妈的都中毒了,满脑子都是小说里的那几个人,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会觉得路过的某个人很像你那小说里的人物。我打印下来以后,还被我妈看见了,她问我干嘛打印这些东西,我就说是小二生前写的,她倒也没再继续追问些什么。”
“啊?”项磊扭过头,吃惊地看着烟头光亮中一脸满不在乎的何飞。
“我要是同性恋的话一定好办,我们全家谁也挡不住,再说,我妈也不信他儿子有这个倾向。以前我跟我妈提过小二对我的想法,她只是说俩小屁孩儿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并没说让我躲小二远远儿的话,小二来了,她还是当自己半个儿子看。”
“你爸呢?”
“我爸更不值得操心,完全遗传了我爷爷的性格,从来不强迫他人的意愿,无论他认同不认同。”
“你这情况,不当同性恋真是可惜了。”项磊说完,自个儿先笑了。
“我要是真变了,带你丫去我们家过堂,你丫敢不敢去?”
“操!”项磊把烟头扔在地板上,搓了搓肩膀钻进了被窝。
这时候何飞也感觉到了凉意,跟着缩到被子下面。何飞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项磊脖子下面穿过去,可是项磊故意将自己的肩膀和脑袋缩在一起,何飞把另一只手上的烟头扔掉,伸手挪开了项磊的脑袋。
“你那小说里写的东西,是真有其事还是瞎编的?”何飞问道。
“怎么可能瞎编得出来?不过,很多事倒也没有发生,心情是真的,人物也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只是,杜撰了一些过程,然后顺便安了个结局,东拼西凑吧。”
“那哥们儿……现在对你还有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