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出书版】——by 作者:何要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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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不喜欢他这一点,甚至厌恶。没有表达那些愤怒的人不见得比他少几分愤怒,可他和那些已经不屑于去表达自己愤怒的人一样,影响不到任何人、任何事,这种必然的结果本应让他感到挫败,可直到现在,他仍旧顽固如常。
何飞不想再谈关于刘冲家的这场意外了。在何飞看来,刘冲显然是不幸的,可项磊似乎固执地认为,刘冲老爹的侥幸足可抵消刘冲正在遭遇的这种不幸。
何飞对项磊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谈论这些事了,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也影响不了所有即将发生的。
好了,接下来,两个人终于无话可谈。
关了灯上床睡觉,两个人对面而卧,间隔一尺。
何飞伸出手,刚刚触到项磊的脸颊,他便慌忙后撤,避开了何飞的手。何飞的手尴尬地移至他的腰间,他忽然不容置疑地叫道:“你别碰我!”
何飞缩回手来,胸膛里翻江倒海。搁在往常,何飞要么气急败坏地骂上了,要么直接翻身骑到了他身上,可现在,何飞觉得难受。
何飞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完,刚刚端起桌角的水杯,项磊的声音就冷冷地传了过来:“要喝水自己去倒!”
何飞愣了一下,放下水杯低声说道:“算了,不喝了。”
何飞平躺在那里,浑身不是滋味。
两个人同时清醒的状况下,第一次经历这么一段超长时间的沉默。
然后项磊起床去了卫生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卧室。项磊拿起水杯,迟疑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后翻过何飞的身体,重新躺下。
“我这样,是为了自己给自己一点平衡。有点自欺欺人吧?”他忽然说。
这话,让何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软得掬也掬不起来了。
何飞终于胆敢转过身去,一把抱住项磊,紧紧贴了过去,脑袋往项磊的脖子里扎了又扎,恨不能陷进他的身体里去。
“我出去就为让你偷偷喝水,你丫还真有骨气,说不让喝就不喝了。”他说。
“我错了……”三个字以后,何飞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等你电话等了一天,可你丫到底还是没解释,昨儿晚为什么就那么跑了。”
“我也是。我以为你会发个短信骂骂我。我他妈的哪敢打电话给你啊!我真是等不及了,这才主动跑回来了。”何飞喃喃地说。
何飞偏着脑袋躺在项磊胸口,他胸膛里的节奏清晰地传进了何飞的耳朵。何飞的手指跟上那个节奏,在项磊的小腹上轻轻打着拍子。
“我觉得自己应该很难过的时候,心里其实是乱的,而不是疼的。”他说。
何飞木讷地听到项磊说出的这句话,左思右想,不能领会。
209
清晨,何飞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项磊还在熟睡。
何飞忍不住去亲吻了他,本打算两三下作罢,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项磊在这样的亲吻下醒了过来,这时候,何飞索性翻到了他身上。
身下的冲动,不知是自然的晨勃,还是又一次的条件反射。
关键时刻,项磊忽然抓住了何飞的手腕。何飞停下来,看着项磊。
“你和我这样……只是出于一份习惯而已,对不对?”他不无认真地问道。
何飞不知道怎么回答,更觉得无须回答,脑袋一沉,垂到了项磊肩头。
没能继续。然后何飞接到了教练的电话,被通知有个会,必须要参加。
何飞下了楼,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乌有。何飞发了个短信给项磊:下雪了。何飞走到学校的时候,项磊回了短信。
他说:我真的很乱。要不,我们分手试试?
何飞当即停了脚步,对这条短信的内容反反复复确认了几遍。何飞拨了电话过去,项磊关了手机。周围的噪声莫名其妙全部朝何飞涌了过来,何飞感觉到耳朵里有嘈杂的轰鸣声。何飞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几分钟后,何飞也关了手机。
何飞怕自己冷不丁又会收到项磊的短信,看到他用大段大段自己看也看不懂的文字详尽地为刚才那句话做出种种诠释。何飞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开了!
何飞极度烦躁地开完了会,外面已经放晴,阳光灿烂得没心没肺。
何飞站在阳光下踌躇着,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了。打开手机再次拨出项磊的电话,对方依然关机。何飞挂掉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收到别的短信。
何飞不知道,项磊这时候刚刚起床,一拉开窗帘,就被阳光刺到了眼睛。
项磊笑了笑,骂道:“雪呢?这个骗子!”
210
何飞关掉手机,在主楼正门的大台阶上颓然坐下。
身边不时地经过很多人。有一对情侣,女生挎着男生的胳膊,男生转过脑袋微微低下,和女生说着什么。有两个男生,大声地彼此笑骂,一前一后追逐打闹。还有两个女生,手挽手地私语,不时掩口窃笑。
何飞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挨个儿羡慕了一个遍。
项磊的短信说:要不,我们分手试试?何飞想不通,怎么到头来轻易把这句话说出口的人,会是他呢?这,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分手,符合他一贯坚持的完美主义,符合他死轴儿的秉性,似乎理所当然。可是,对待感情,他一向善于委曲求全,他一向拿得起放不下,所以,这不是他!
分手,他也许会好过一些。不对,他会不会只是怕何飞不好过,才轻言放弃?
他说,要不,试试……
难不成,现在的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种关系不应该是维系他们感情的最好方式?就像某种程度的生产力应该配以与之对应的某种生产关系一样,后者只能恰到好处,无论稍前,还是稍后,都势必会影响到前者的发展,而兄弟之上的感情,也许同样只应由兄弟之上的关系来维系。很明显,他们之间已然超越了兄弟之上的关系,现在,问题之关键是,他们的感情是否与之相得益彰。
现在,说起的是“分手”,而不是“决裂”,从兄弟到恋人如果是一步差错,这个过程是否可逆呢?如果这样回头折返,不知道终点会是什么。
何飞惊奇地意识到,自己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清楚自己的需要和不需要,变得情不由己想要慎重起来。何飞想象着不再光临那个小家的情景,走进卧室之前无须再脱掉鞋子,清晨睁开双眼看到的,也不再是深灰色的方格窗帘……
嗯,这熟悉的经历,感觉起来明显已经相当难舍。
他问:这只是一种习惯,对不对?当然!这当然是一种习惯了!就像抽烟,就像解决身体里的欲望,就像饿了就记起饭香一样!很多习惯都将持续大半生乃至整整一辈子的时间,哪怕在人们看来,那习惯有害身心!
丢失一个想当然的本我,在他看来似乎相当可怕。所以,他善解人意地动摇了。
一时的背叛,定然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他说的“试试”,与其说是给自己一次机会,不如说是施舍给何飞的一次机会。他的委曲求全的期待,无外乎,看着何飞重新审视自己,然后重新抉择,最后重新确立一套符合所谓法则的全新习惯。
何飞夸张地扬起胳膊,狠狠扔掉手里的半支烟,又伸出脚死死地踩下去。
试试?好!姑且试试!
何飞朝主楼机房走去,走到一半,想到机房不能抽烟,于是转身去了校外的网吧。午饭都忘了吃,何飞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又一次玩遍了网吧里的所有游戏。
饥肠辘辘。看来,身体总归要比精神现实多了。
何飞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里候着时,开了手机。
半个小时前,项磊来过一条短信:“你去哪了?你不回来我就自己做面吃了!”
何飞敲出几个字,“我们分手吧”,想想又改成“我们分开吧”,发了出去。
项磊打来电话。“你想好了?”他问。
“嗯。想了一下午。”何飞说。
“好吧,我知道了。”他这就挂了电话。
何飞又发了短信过去: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知道你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瑕疵了,这都怪我。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什么时候原谅我了,记得叫我回来。
何飞叫的烤串和烧卖已经上来了,可项磊迟迟没有回复。
何飞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彩铃差不多唱了半首歌,项磊才接通电话。他带着一定是几经调整过的哭腔刚刚喊出一声“喂”,这边何飞的心已经就此化了。
此前的种种在这个瞬间被全部否定,何飞当即说:“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何飞带着打包的烤串和烧卖,飞奔回家。
推开门,一股焦糊味儿迎面而来。过道尽头还煮着面,面汤溢满灶台。卧室里,项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流着眼泪。
这时候,何飞终于得以领教到那种感觉了,人们常常说起的心碎。
何飞关了煤气灶,走进卧室,抽出项磊手里还紧紧攥着的沾满面汤的锅铲,放在卧室门口,然后靠着项磊躺到地板上,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
“一看到你的短信,我就发现我试不下去了……”他含混不清地说。
“我就知道……我他妈的犯浑了……我犯浑了……”何飞说。
“其实我能预感到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可刚才还是怕的不轻……”他继续说。
“现在没事儿了……”何飞说。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抱着,直到,何飞再次感觉到了腹腔内穿肠的饥饿。
“我他妈的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何飞说着,放开了项磊,大口大口去吃他带回来的烤串和烧卖,“你的面完蛋了!先凑合着吃点,晚会儿我们下去吃宵夜。”
项磊并不动手,只是盯着何飞看个没完,不时,还抽一下鼻子。
这时,何飞忽然跪到地上,对着桌子上的一盒烧卖,举起抓着两支烤串的右手,一边嚼着满嘴食物,一边哇啦哇啦地说:“我,何飞——不对!我,许梦虎,现在对烧卖发誓,以后再对项磊小朋友轻言分手,下辈子——不用,立马,自个儿变成烧卖,吃到别人肚子里,最后变成粑粑!”
项磊当即笑得前俯后仰,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淌。
何飞递出两支烤串,项磊接了过来。
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这就狼吞虎咽起来,那叫一个狼狈!
第二十三章:双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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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六兄弟坐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不凑牌局也不吹牛了,反锁上房门,两两分坐在三张下铺。气氛总是很快就此凝重起来,不管从哪里说起,话题总是会不由自主转向刘冲家里的这场意外。
“有联系了吗?”每次,都有人这么问刘冲。
“没有。”每次,刘冲都这么回答。
“谁都能想得到,你这边肯定被警察盯着呢!……这事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老爹这回,这回算是完了……”刘冲低头叹道。
“上钱没用吗?上钱!钱不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吗?”郑东明说。
“操!你丫也忒他妈天真了!”何飞接道,“现在谁还敢要你的钱?人命呢?”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那些农民最好打发了,我三叔包工程没少和他们打交道,这种事儿,撑死了每家10万,就足够他们慰藉的了!既然愿意让家里人下井,他们就不可能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我们明显听到项磊哼笑了一声,随之,又见他转过脸去望向窗外。
“警察说媒体已经报道了,我在网上也查到了……”刘冲说。
几次,警察敲开门打断了我们。
总有一个警官把刘冲单独叫出去,留下另一个警官,在宿舍里和我们聊天。他希望我们密切关注刘冲所有的对外联系,并及时将各种情况事无巨细地通知到警方。那个中年警官留下一个手机号码,可直到刘冲离开那天,我们谁也没有联系过他。
就算我们的谈论没有被警察打乱,项磊也总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他好像很不情愿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中来,又似乎不得不留下来,听我们七嘴八舌地去安慰刘冲。
有几次,他甚至没一句招呼就出了门,买包烟再磨磨蹭蹭地回来,然后坐在何飞身边,一根接一根地默默抽烟。
——要辉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