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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故事》完本——by桔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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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边其实还算好的。”陈维宁试图安慰。
徐知着挑眉。
“刚刚一起来的消息,有个中央缉毒巡查组的组长家里被炸了,死了两个人,老婆和女儿都死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知着苦笑,他拍了拍老实人陈维宁: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

蓝田的电话不是自己接的,梁哲大呼小叫地一顿抱怨说蓝田那个装B犯13点,这么大的事有什么可瞒的,你丫又不是国家总理,天上下铁也应该让你丫立马滚回来,BLABLABLA……
徐知着耐心听他骂完,居然感觉镇定了不少,开口道,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把电话给蓝田。徐知着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然而,只是极轻的一声呼唤,就击碎了徐先生所有的心理武装。
“宝贝,我没事。”蓝田说得又轻又缓,好像早就明白他会打过来,而且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说。
徐知着瞬间哽咽,缓了很久才把眼泪逼回去,用仿佛在床榻上诱哄情人那样轻柔温暖的语调说道:“哥,再给我半个月好不好?我给你报仇。”
“好,我等你。”蓝田从容应诺。
徐知着感觉手足发软,他同时有种大势已去的惊慌与大局在握的踏实,而他甚至无法理清自己复杂的心情,他很想再说几句,又觉得似乎不必再多开口,蓝田都知道。
多可怕,他已经知道了。
多好,他已经知道了。

两天以后,何确的专员带来了目前最全面的案情通报。会闯中国云南这条线的贩毒团伙,自然不可能全是老外,境内外联合作业,有缅人,有老挝人,当然也有中国人。所以警方的抓捕线也是全面的,而且境内地头熟人手足,进展比缅甸这边快得多,基本已经是收网的状态,但偏偏最后收网那一下漏了几条鱼,酿出了这种祸事。
集团贩毒一般都判得极重,反正抓到都是个死,总有人不甘心,临死也想找个垫背的。
当时狗急跳墙的狂人共有三个,商量好了各奔东西。
一个人准备持枪干掉边境上某缉毒哨所,但枪实在是个大件儿,办事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关,在哨所门外被公安拦住,缉毒武警一拥而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折了进去。
二号人物是个女人,顺顺当当过了一路安检,把一颗手雷扔进了巡查组长的家门。
三号人物北上,随便租了一辆车,把蓝田给撞了。

这事儿说白了,徐知着很冤。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有种把何确干掉是正经,徐知着只是个帮忙的,佣兵而已,却给主人家背了黑锅。但坑就坑在这帮混蛋信息不畅,他们也想灭何确满门,但整个缅北知道何爷家的大门朝哪儿开的都不多。缉毒警一般都把老婆孩子瞒得贼死,徐知着就成了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
——其实我们跟你也没那么大仇,但临时找不到人宰,就凑和一下宰你吧。

一场意外让徐知着瞬间从抓捕行动的配角变成了主角。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营地,连顾玄看他的眼神都露着警惕。
徐知着心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自认办事还算厚道,待人一向客气,赚三分留七分,能不得罪人,从不得罪人,只要你不动他的心头肉,万事好商量。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不知死活的人,硬是要来揭他这块逆鳞?
徐知着感觉愤怒!
他是很少发怒的那种人,此刻怒火就像心里的暗流,一寸寸蔓延,直到全身都燃烧出火焰。
是时候了,徐知着心想,是时候让整个缅北的人看清楚,敢动他徐知着的人是怎么个下场!他连逐浪山那号枭雄都扛下来了,这几个穷途末路的毒贩子也敢上门找死?!

逐浪山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酒泡妞,甘约在他耳边一句低语,惊得他泼了半杯酒。
“真的假的?人死了吗?”
“没,伤得不重。”
逐浪山长吐一口气,把酒水擦在怀里靓妞的胸口,笑道:“吓死我,一次说完行不行?”
周士齐好奇地看过来:“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想弄死徐知着那个小白脸。”
“死了吗?”周士齐马上来劲儿了。
“没。”逐浪山一脸愤然:“还好没有,妈的,哪个不开眼的干这事儿?真是找死。”
“切,又不是你的人,你这么生气干嘛?”周士齐不解。

“我当然生气,我押了重金在那小子身上,他要是死了,谁帮我挡着徐知着那个疯子。”逐浪山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沉吟片刻,又笑了:“一帮傻逼,老子都帮他们趟过雷了,还敢往枪口里撞。也好,让大家看看,那小子疯起来有多疯。”
周士齐一脸古怪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这边有个干活的女人,听说之前跟扎波卡睡过觉,就是徐知着他们最近要逮的那个。”
逐浪山眼睛一亮,把怀里的妞都推了出去。
虽说在缅北,贩毒是大佬们的潜规则,但如果干得天怒人怨友邦惊怒,那不光是逐浪山这种不沾毒的实业家看不惯,就连周家这号世袭黄赌毒的家族也反感之极。但毕竟名义上是一条道的,这落井下石的勾当要怎么干才漂亮,如此微妙的阴谋诡计不是周士齐的专长。
周士齐一脸诚恳地看着逐浪山,逐大爷勾一勾手指,嘴角已经挑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即使是出来混的,伤人妻儿老小也是大忌,徐知着后院遇袭的事传出去,缅北的风向终于彻底转了过去。
从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到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最好攻破,不光是逐浪山拿着乔端着架子,漂漂亮亮地在何确面前卖了个好,之前跟扎波卡合作过的渠道商也有人秘密传了话。
各方面的情报汇总,搜索范围马上小了不少,之前是拉大网抓鱼,现在是精确锁定抽丝剥茧的钓鱼。先是扎波卡的马子供出了一个运毒的小头目,徐知着马上从老挝回四特,在林德的协助下截住了这小子的船。
这种不需要交出去公审的马仔,徐知着处理起来简直没有一点压力,迎面就是两枪,虽然也是不伤筋骨的穿透伤,但剧痛之下谁分得清楚,徐知着凝立的姿态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随时可以把你一片片切碎了嚼下去。那么个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毒贩子,一个照面就被吓尿了裤子。
陈维宁随便一审,知道的不知道的,哭天抹泪地全说了。

小头目供出了另一个负责运毒的大头目,警方从渠道商手里拿到大头目的照片,通缉令放出去,在老挝万象抓到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马不停蹄地带人杀了过去,在琅勃拉邦的密林里把人逮了回来。何确如今再也不用担心付给TSH的钱够不够,徐知着会不会出尽全力的问题,他现在唯一操心的是关照陈维宁,千万拦住了,上面要活口。
徐知着如今恶名在外,大头目看清来人直接跪了下去。
虽然半个月期限已到,但蓝田的态度温和坚定,徐知着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底,拿到情报马上又杀回缅甸,最终在克钦邦的茫茫山野里确定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这一通狂追,扎波卡也是一通狂跑,从缅甸到老挝,再回缅甸,最后用团伙的全部家底砸动了一个当地官员做保,藏在深山野村里。

陈维宁和顾玄装做收药材的化了装进去卧底三天,基本摸清了扎波卡营地的情况。
确定,人是真的在里面,但守卫森严,四处都是暗卡暗哨不说,他们还在树上挂雷,地下埋雷,并花钱雇了不少山兵帮他们守外围。克钦邦是地方武装,一向与中方不合,中国的外交势力插不上手,像之前那种中缅军警联动的大规模围捕根本搞不出来。而且此地群山险峻,密林中十米不见人。一旦打草惊蛇,跑丢了,就得从头找起。
徐知着捏着高清卫星图,一步一步,硬是用脚把周边踩了一圈,把每一条大路小路、小溪山涧,都细细标注出来,才招集大家开会,准备抓捕行动。
一行人聚在临时搭就在帐篷里头碰着头,陈维宁十分兴奋看着他,徐知着扫视一圈,忽然有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他过去最熟悉的工作,在敌后活动,在力量对比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虎口拔牙。但徐知着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他麒麟的战友,他们没有以一当十的本事,也没有于枪林弹雨中从容来去的心理素质。警方办案抓人,一向都是以势压人,二十个抓两个;而自己手下的保安就算训练得当,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的水平,他们都打不了那种逆风的硬仗。

顾玄坐在稍远处,仿佛和众人一样……等着徐知着下命令,但如果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下,几乎是眼不错睫地盯着徐知着的脸,试图看清他哪怕是一点点神情的变化。
陈维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徐知着开口,便主动问道:“抓吗?什么时候行动?”
这些日子以来,徐知着强大的武力与雷厉风行的指挥给陈维宁这样的公安干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几乎是本能的把一切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了徐知着,反正术业有转攻,输给徐知着这种职业军人一点不丢人。
徐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不打,换个办法。”
顾玄垂下眼帘,默默舒出一口气。

徐知着并没有注意那双默默关注自己的眼睛,一手按在地图上说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将兵分三路,一路人由陈维宁带领,走明路,去跟村长交涉,要求进村搜查。
另一拨人由左战军带领,从后路袭扰扎波卡的营地,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一个一个抓捕扎波卡的哨兵和雇佣军们,抓人不是目的,目的是挤压生存空间,把人逼出来。
最后一拨,只有徐知着一个,在密林中,谁也跟不上他的速度,谁也比不上他的潜伏能力,所以他只有单枪匹马,等那条被惊出老巢的恶蛇。
大幕拉开,最后一击。

三路并进,陈维宁那边的进展自然极不顺利。陈维宁找来当地警方,那边用上级官员顶着,一天没搜完4家人,完全是做样子,连村子的外围都没摸进去,天一擦黑就被人轰了出去。据说,在当地,晚上不让搜查是习俗。
而左战军虽然求功心切,无奈手下的兄弟不给力,还没摸到营地一里外就惊动了一个暗哨,枪声一起,火力对比又不占优势,连忙把队伍又撤了下去,连个活口都没抓到,懊恼得一塌糊涂。
倒是徐知着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成天蹲在对面山头上用热像仪扫描,一笔笔记录估算营地里的人员数目与活动规律。他相信扎波卡不会拖太久,毕竟,如果真的久攻不下,难保警方不会向军方求助,悄悄运一支特种兵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陈维宁和左战军收拾了心情再战,军哥那边还算有了一点进展。陈维宁完全被大官堵在了村外,两拨人在一条弹石公路边上从早吵到晚,中途听说左战军劫营,对方差点把陈维宁给扣下,吓得老陈赶紧带着人逃命。

徐知着照例在山顶上蹲守着研究地图,顾玄悄悄摸上来送补给,几个密封袋扔出去,神秘兮兮地拧开了一个罐子。
“什么东西?”徐知着疑惑地看着罐子里的乳色浆液。
“尝尝。”顾玄眨了眨眼。
徐知着试着喝了一口,发现异香浓郁,反而又不敢再喝了:“到底什么东西?”
“罂粟籽。”顾玄诡谲的一笑。
徐知着一口全喷了出来,瞬间咳了个半死:“怎,怎么回事!?”
“没毒的,你放心。”顾玄忍不住直乐,把罐子拿过来大大喝了一口。
徐知着皱眉看着,十分不以为然。他的确听说过罂粟籽无毒,不光没毒,还可以榨油,据说还是当年的皇家御供,大大精贵的物件,但徐知着一听到罂粟就全身发毛,跟它有关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想沾。

“真不喝?”顾玄诱惑他。
徐知着坚定不移地摇头。
“真没毒。”
“我知道。”徐知着收拾好东西,翻出地图来查看。
顾玄也不勉强,自顾自喝着那一罐花生杏仁露似的浆液,凑到徐知着身边看热闹。徐知着在地图上标出十几个点,最后交给顾玄让他按排人手去设立补给站。在境外使用外网的移动电话很容易被监听,为了安全起见,整个小队都利用北斗卫星电话,这大大方便了地形定位,给徐知着的计划提供了可行性。
其实徐知着的计划并不神秘,这山林看起来像海,但真正要走,也就那么几条路,扎波卡逃亡时或者会扎几次林子,从无路里走出路来,但最终,要想逃得快还是要走山道。所以徐知着在山道的节点上设了观察哨,好摸清对方逃亡的路线。

第三天下午,从云南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何确坐飞机北上入京,这个消息无论靠不靠谱,都大大地惊吓了扎波卡。
徐知着下令大家严阵以待,果然,第二天凌晨,扎波卡弃营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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