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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月明——by偷眼霜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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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我心里有什么?"
"有一把剑,剑柄上有两个字......我不认识。"
"啊哈,原来你不识字。"
"呸,你才不识字。"
"你写出来看,我一定识得。"
周紫烟被他们引动了好奇之心,靠过去看那人用手指在地上慢慢地划过去,写的是"清雪"二字。他心里大是奇怪,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冷僻怪字,这人怎会不认得?
却听先前说话的人道:"这个......我也不识得。"
写字的人笑道:"方才话说得那么满,你也不羞。"他转脸看了看周紫烟,问道:"这位小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字么?"
周紫烟这时才看到他的脸,修眉润眼,秀丽非常,眉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反倒破去了容貌中的文弱之意,心中不由得道:"这人生得好俊!"听见他问,便点了点头,道:"写的是‘清雪'。"
那人道:"‘清雪',嗯,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倒有几分耳熟。"
他身边之人却忽地变了脸色。
那人奇道:"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却抬手拂落了周紫烟手中的汤碗,发出好大的"啪嚓"一声。隐约听到他低声念道:"清雪,清雪......"声音里蕴含着无限的伤心,又有一分苦涩的欢喜。

周紫烟猛地睁开了眼,惊醒过来。
他认得自己是在睿思殿的寝室里,眼前是一架明月秋千绣屏风,屏风后面是赵滇的声音,在轻声诵读那卷乐府诗集。他的声音不同于少年时候的清朗温润,也还是一样的好听。

在这样的声音里,周紫烟记起了从前自己随父亲到岭南时,赵滇跟在车后一路相送,不肯回去,父亲几次劝请他回京,他只是看着自己,轻轻地眨一眨眼,不然便笑吟吟地道:"周大人,这一去山长水远,您可要保重身体。"
直到将要出京畿路,先皇召他返京,他才依依不舍地回马,临去时悄悄将一页纸笺塞在自己手里,上面字迹潦草地写了一首小词。那纸笺至今仍然留着,那首小令,也仍然背得出来:"不信难留,西出都门不折柳。短亭长亭,一程路尽更添情。案头银筝,别后夜夜空弦冷。两下梦里,记取浮瓜沉朱李。"这小令做得不好,若是平时,他必定会笑,但那一天,词笺上却留下了再也抹不去的水迹。

耳中又听到赵滇低声念:"暑盛静无风,夏云薄暮起。携手密叶下,浮瓜沉朱李......"他也似是想起了往事,声音里多了一些悠远的温柔。
周紫烟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忘记了暗地里狠下的心,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轻声道:"赵滇,剪一剪烛花。"

二十四,鸳鸯佩
这一句话说得极轻微,像是一只鸟儿悄悄落在了春枝上,听在赵滇耳中,却如天崩地裂一般。他什么也顾不得,直扑到榻前,颤道:"紫烟!你,你醒了......"行动间不慎带翻了屏风,他也不理会,伸手想去摸一摸周紫烟的脸,又怕触动他的伤处,手足无措地立了半晌,才想起该传太医替周紫烟诊治,转身沉下嗓音吩咐道:"召太医丞。"

一众老太医围在一处商议了大半夜,第二日才禀告赵滇,周大人既已醒了,便无大碍,只须好生将养数月,伤势便可痊愈。赵滇长舒了一口气,想起生变那日,自己下令将周紫烟送到睿思殿来养伤,周紫烟的鲜血顺着手指和衣袖断断续续地落下来,自观文殿一路滴到睿思殿。自己看着水磨青砖上的艳丽痕迹,几乎站立不住。
傍晚时候,赵滇坐在榻边,捧了一小碗白粥,一点一点地喂到周紫烟嘴里,又问道:"还要么?"周紫烟摇摇头,他昏迷时全靠汤药吊命,这几日也是药吃得比饭多。赵滇扶他躺下,看周紫烟脸色虽犹自苍白,颊上总算比前些时候丰腴了些。想起他醒来时唤自己剪烛,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不自禁地拿起银剪又将烛芯剪短了些,这才轻轻地离去。
赵滇在前殿看了几本折子,一颗心总是不能安定,又等了一会儿,悄悄地回到后殿的寝室去。那时周紫烟已睡熟了,赵滇在旁看了半晌,凑过去悄悄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自□由□自□在□□□
这般几日过去,赵滇觉得周紫烟醒来后,对自己已不像从前那样疏离淡漠,他只怕是自己多想,不敢去问,也不敢说什么太过亲密的话。只每日在他身旁照料,偶尔见到周紫烟垂眼微笑的模样,心中便觉得欢喜。他若不肯回心转意,这样日日相伴,也是好的。
一日午后,赵滇端了一杯新茶喂给周紫烟喝了,低头看他湿润的嘴唇上犹自带着苍白的颜色,心里一动,只想就这样吻下去。忽听周紫烟道:"我的伤还有多久才能痊愈?"
赵滇忙收敛心神,道:"你别心急,再静养三两个月便好了。"
周紫烟又道:"我爹知道这事么?"
赵滇道:"你放心,我早已吩咐过知情之人,不许在外说起此事。便是朝中官员,也没几人知道你受了伤。"
周紫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赵滇知道他心思,柔声道:"你想回去么?再留半月罢,现在脸上这样瘦,周老先生看了,只怕要时时担心。"

半月之后,赵滇果然派人送了周紫烟回府,一并给了休假三月,那之后两人便不曾见面。往常周紫烟待他温柔也好,冷漠也好,总是时时能见到。这般全然的音信不同,十数日后赵滇便忍耐不住,一日傍晚,带了严琳前去探望。
赵滇乘了肩舆往临华门去,看见不远处晏青主与傅东君沿路过来,那两人认得是圣驾,急忙避在道旁跪倒行礼。傅东君拜伏下去时,袖中飘出一物,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只见喜灿灿的一片大红,云纹描金,十分精美。晏青主不便抬头,眼角瞥过去,脸色顿时变了,暗中狠狠掐了傅东君一把,此时取回已是不及,只盼陛下不会留意。傅东君疼得呲牙咧嘴,只是不敢出声。
赵滇未看见两人暗地里的动作,见掉在地上的是一张喜帖,不禁微笑,摆摆手命人停下,笑问道:"是谁家有了喜事?"
傅东君畏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周......周大人的。"
赵滇一时转不过来,脑中将朝里的周姓大臣挨个数了一遍,却想不出有适婚之人,微笑道:"哪个周大人?"却浑没想到周紫烟身上。
傅东君吓得不敢答话,晏青主叩头道:"陛下,是观文殿的周紫烟周大人。"
赵滇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严琳,你到奉宸库,命人备一份贺礼送到周府。"也不等严琳行礼作答,道:"到大庆殿去。"一旁的内侍扬声叫道:"驾幸大庆殿!"肩舆转了方向,一行人渐渐走远了。
严琳低声责怪道:"傅大人,你也太不仔细,怎地让陛下看到这个。"
傅东君脸色发白,嗫嗫嚅嚅答不出话来。
晏青主苦笑了一下,道:"严大人莫怪,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陛下总有知道的一日。"
严琳知道他说得不错,想来想去,只叹了口气。

内侍将大庆殿的门开了,举步想要跟进,却被赵滇摆袖挡在殿外。
大庆殿是极隆重的所在,一年之中,只新春时皇帝在此朝见群臣,此外难得开一两次。赵滇登位时,便是在这里受群臣朝贺。
赵滇慢慢走上丹墀,转身坐在御座上。那张椅子极高,连下面的铜鹤都看不分明。遥遥地看出去,只见连片的宫墙城楼,全不见往日的风光得意。
他在那椅子上坐了一夜。

几日之后,赵滇仍旧过来探望周紫烟,看门窗上尽是红艳艳的双喜字,恨不得一把扯了去。周紫烟正倚在床上闭目歇息,听见脚步声,睁眼见是赵滇,也没有大礼参拜的意思,只欠了欠身。
赵滇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伤怎样?"
周紫烟道:"好些了。"一阵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忍不住咳了几声。
赵滇起身关严了窗子,又倒了一杯茶给他,道:"那就好。听说你前几日成了亲,还中意么?"
周紫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赵滇心里一酸,别开了头,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定是又美貌又贤淑。"
两人说话时,一只猫儿窜上床来,周紫烟轻轻抚摸它柔顺的皮毛,又去搔它下巴,道:"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赵滇心中一阵莫名地嫉恨,道:"紫烟舍得让我见见么?"
周紫烟垂眼一笑,却不答话。
赵滇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不觉一阵心灰,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放在周紫烟手边,黯然道:"这东西送给你们。"
周紫烟欠了欠身,道:"前几日已送来贺礼,怎敢再领陛下厚赐。"
赵滇勉强笑道:"那是君臣之份。你我同窗多年,私下里难道不该再送些礼物。"
周紫烟不再推拒,取过锦盒打开来看,内中是一对玲珑的鸳鸯玉佩,玉色本就似是含情,这般精巧地雕琢成一对鸳鸯,望上去只觉这两只鸟儿几欲互梳羽毛。周紫烟拿起鸯佩把玩一会儿,捉过那猫,将玉佩系在它颈上。那猫儿自不乐意,两只爪子抓挠半晌,扯脱了丝绳,喵的一声跳下床去。

二十五,雁双飞
赵滇呆了一呆,道:"你......你做什么?"脑中隐约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却不敢细想,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周紫烟不答,弯下腰去,修长的手指拎起那猫儿,微笑道:"你竟敢不遵旨,也太大胆。陛下的赐物,也由得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么?"
赵滇怔怔地道:"你......你娶的是......这只猫?"说话的声调有些颤抖。
周紫烟微微颔首。
赵滇脸上现出又惊又喜又不能置信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古怪,他一时只想扑上去抱住周紫烟死死亲吻,但周紫烟对自己的心思仍在两可之间,不敢造次,终于忍住了。赵滇心中实在是太过欢喜,同周紫烟说话时,一直是飘飘忽忽,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一杯茶水碰在手里,直到冷透了才想起来喝一口。

赵滇回到宫中时天色已晚,他始终不敢问周紫烟是否还肯重修旧好。独自坐在玉华阁里思量半晌,提笔写了一封信笺,看着末尾的一句"镜分半月,能重圆否",笑了一笑,将信笺封了起来,命人送到周府。
那信使不久便回来,奉上一只锦盒,是方才装那对鸳鸯玉佩的盒子。赵滇拿起来抚摸了一下,想问周紫烟看信后有何言语,终究没有问出口。挥手命那信使退下了,轻轻将那锦盒摇一下,只觉内中之物不像纸笺。他呼了口气,打开锦盒,定睛去看,却是自己从前送他的那块双雁齐飞白玉佩。
从记事起,这玉佩便一直系赵滇腰上,也不知何故,赵滇对它十分珍视,从不肯离身。后来转送了周紫烟,便是两人分离后,周紫烟也将它带在身边,此时却退还了。赵滇怔怔地拿起来那玉佩,看着上面镂刻的比翼双雁,只觉指上的凉意直透到心里去,再也拿捏不住,手一软,那玉佩摔落在地上,叮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响,玉不曾碎,心却碎了。

那一夜两下孤灯,天明之后,倏忽岁月,已是不知多少流年暗换,霜点青鬓。
周紫烟伤愈不久后,宫里的徐贵人生下一对龙凤胎。之后多年,宫中却未再添子嗣,朝中传言,那是陛下再未涉足后宫之故。

一年大雪后,清晨起来,红日暖暖地悬在梅枝上,昨夜的雪将融未融,檐头的冰棱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来,正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那时候早朝方罢,众官员各归有司,一路闲谈议论,严冬里添了不少活气。
赵滇与周紫烟却悠闲得多,两人在飞华亭中喝茶赏梅,亭外寒枝横斜,花凛香冷,桌上两只月下白冰纹杯,茶是素常的越州贡茶,水却是昨夜的新雪。周紫烟坐在一旁相陪,一袭紫袍,腰间围一条金球文方团带,是观文殿大学士的服饰。
赵滇也不说话,慢慢地一杯茶喝完了,才问道:"还好么?"
周紫烟又啜了一口茶,道:"很好。"
赵滇看了看他杯中只剩一半的茶水,又问道:"还要么?"
周紫烟摇头,再啜一口,起身道:"政事堂中尚有急务,微臣告退了。"抬眼瞥了瞥赵滇鬓上的一根白发,轻声道:"国事繁多,陛下也要多保重。"躬身揖了一揖,转身去了。赵滇看着他依旧是风姿秀美的背影,慢慢啜了一口茶,心下却禁不住一阵涩然,将掌心的双雁齐飞白玉佩握紧了些。
这些年周紫烟待他再不是那时的淡漠,方才那般的关怀话语也不在少数,赵滇却再也不愿问一句:"镜分半月,能重圆否?"

几日后天气转寒,赵滇一时不慎染病,初时只说是风寒小症,不知怎地只是不愈。一日周紫烟有事入宫,见太医丞从睿思殿后出来,唤住了他问道:"陛下病势如何?"
那太医丞恭恭敬敬地道:"禀相公,眼下看来,总要吃一月有余的药。"
周紫烟微微皱眉,道:"不过是风寒,怎会这样。"
那太医丞道:"相公,陛下似是有极重的心事,多年忧思郁结,被风寒引动,已成了内外夹杂之势,而非单纯的表证,这病便不免缠绵起来。相公时常陪伴陛下左右,平日多劝解些,实是胜于良药。"
周紫烟微叹了口气,道:"若吃完这一月有余的药,便能痊愈么?"
那太医丞脸现为难之色,道:"这......下官不敢断言。"
周紫烟皱眉道:"怎么?"
太医丞道:"下官方才说过,这风寒之邪已与陛下的心事胶缠在一处,心结不解,病便不能除。此外,如今天寒,对陛下的病情也是不利。"
周紫烟怔了一会儿,慢慢地道:"你去罢。"

天气愈加寒冷,赵滇的病果然一日比一日重,初时还能支撑着上朝,后来已是日日缠绵病榻,时常昏睡。周紫烟公事之余便在一旁看着他,赵滇有时醒了,见他在旁,微微一笑,道:"紫烟,你守了多久?去歇息一会罢。我不妨事。"
周紫烟低声道:"也没多久。你许久没吃东西,饿了么?"
赵滇摇摇头。

如此一月过去,已到了小寒,正是最冷的时节,檐下滴水成冰,放眼一片的萧索凄冷。赵滇早已无意饮食,无奈周紫烟一日三餐都亲手喂给他吃,赵滇不忍拂他的意,勉强咽下,总算没有瘦削多少,病情却仍是一日重似一日。
一日夜间,周紫烟宿在睿思殿里,就在赵滇的寝室之外。他夜里睡不着,听见赵滇在床上反覆的窸窣衣响,不知怎地就起身下床,推开了房门,忽又觉得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赵滇听见声响,睁眼见是周紫烟,笑了一笑,道:"你站在哪里做什么?"
周紫烟不语,眼里渐渐添了些伤痛的神色。
赵滇也敛了笑容,半晌闭上了眼,黯然道:"紫烟,我不成了......"
周紫烟浑身一震,走到床前去,低声道:"你别乱说。"
赵滇仰在枕上,看他皱眉,伸手去抚他的眉结,微笑道:"我没乱说。紫烟,你又皱眉,我总是让你不开心。这些年我们分开了,你皱眉便少一些,以后我死了,你也不用再皱眉了......"
周紫烟眼圈一红,低声道:"你......你别死。"
赵滇不答,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轻声道:"紫烟,七年前我们分开以来,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二十六,月华生
周紫烟略转了转头,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一直念着你。"
赵滇微微苦笑,道:"念着,念着,想着惦着也是念着,怨着恨着也是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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