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by 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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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深知被最依赖的人背叛的感觉,那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信念,让他再也不敢去相信别人。尤其是像阮云卿这样心思单纯,还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孩子,这个打击,也许会是致命的。
全心全意的帮他,等他依赖自己后,再狠狠地折磨他,抛弃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慢慢地变得恶毒而贪婪。他再也不想在阮云卿脸上,看到这样干净的笑容。
太子冷笑着继续说道:“这当然不是条件。”
阮云卿打点起精神,心想果然如此。细细听着,只听太子慢慢说道:“我亲自教你,你我就有了半师之份。这也意味着,你日后对我说的话,不得有半点违抗……”
不等太子说完,阮云卿就答道:“这是自然的。”抛却此事,他也是不能违抗太子的命令的。
太子凤目一弯,笑道:“你可想好了。我说的不得违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阮云卿略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他诚心道:“今日前来,本就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若太子不肯帮我,我怕是只有拼了一死,与肖长福同归于尽这一条路可走了。”
想到此处,阮云卿止不住全身发冷,他笑道:“我是真感激你。以后你说的话,我都听。”
太子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细微的疼痛,还有一点酸涩的感觉。那是种微秒的波动,振动的频率不大,还不足以拯救太子扭曲的心灵。他不明白那疼痛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但是,太子还是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此时此刻,他越来越不想放眼前的人走了。
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太子欣喜异常,想到在以后的时日里,可以对这个单纯的孩子为所欲为,心头就不由得升起一股雀跃的情绪。
正事已经完了,阮云卿想告辞离去。太子虽舍不得这个一头撞进他怀里的玩物,可也不想逼迫太紧,失去这种新鲜刺激的感觉。他看着阮云卿躬身行礼,出了寝室,找到黑衣人后,消失在一片荼麋花丛中。
兴奋的感觉久久不散,太子在阮云卿走后,立刻召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直隐在寝室的房梁上,对于屋中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翻身下了房梁,跪在太子脚边,听完太子的吩咐,便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又犯病了,以后,可有那个孩子受的。
他真是弄不懂了,太子明明就是个胸中有大丘壑的睿智之人,怎么暗地里,偏偏有这么个别扭见不得人的毛病。
心里可怜着阮云卿,耳朵里也不忘听太子说话:“莫征,你从鹰军里挑几个好的,给那孩子送去。日后只要是他的吩咐,不用请示我,直接办了就成。”
莫征应了一声,“是。”
“你也跟着过去,每日亥时带他来端华宫。多盯着他些,若他有任何异动,也不必问我,直接杀了他。”
莫征顿了半晌,才领命道:“是。”
莫征是鹰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顾元武也不会派他来做太子的贴身护卫。莫征没有想到,太子对刚才的孩子还真挺上心,竟会连他都派去给那孩子使唤。
太子并未觉得不妥,吩咐完了,便打发他去阮云卿的住处。
莫征听完吩咐,也不多话,拜别太子,出了寝殿,飞身跃上屋檐,直奔丽坤宫而去。
此时已是丑正时分,万籁俱静,整座皇宫安静异常,偶尔从钟鼓楼上,传来更梆声响,莫征穿宫过院,不时看见有御林军来回巡察。
莫征不愧是暗卫中的高手,一路飞檐走壁,轻巧的躲过无数巡视禁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翻进了丽坤宫的大门。
他们对皇宫各处极为熟悉,不用费太大力气,就找到阮云卿所住的杂役房,阮云卿刚刚躺下,还没睡安稳,就听见外面又有人吹响了短笛。
连忙爬了起来,静悄悄推开房门,好在没有惊动他人。阮云卿心里惊疑不定,这才刚从端华宫回来,怎么那个黑衣人又来找他。莫非是太子那里有了什么变故?
心慌意乱的跑到灌木林中,举目一望,眼前站着一个人,自己却不认得。不是那个平日送解药的黑衣人。
阮云卿愣了愣,只见眼前这人身高七尺,生得方面阔口,重眉星目,他身材高大,穿一身紧身衣裤,紧裹着他矫健有力的身体。
那人大步流星,来到阮云卿面前,抱拳行礼,躬身说道:“在下莫征,奉太子之命,前来襄助小公公。”
莫征说着话,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阮云卿:“这是太子殿下让我交给小公公的,打点各处的盘费。殿下说了,若是不够,尽管再开口和他要去。”
苦日子过多了,阮云卿对眼前情境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他见莫征冲他行礼,立时吓得倒退几步,连连摆手,急道:“兄台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太子手下的一枚走卒,论起心腹地位,还不如你们这些在太子身边办老了事的。我哪敢受你的礼,以后可再不要如此了。”
不骄不躁。
莫征心里叹服,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比从前他见过的那些,刚从太子那里得了一点好处,就恨不得把那秃尾巴撅天上的轻狂之人强多了。
阮云卿接过银票,数了数,一共十张,有多有少,总共是五千两银子。
当时就有点头晕。
这么多钱……
接着又苦笑,自己果然是个受穷的命。有了钱不是高兴,反而觉得害怕了。这哪成。
阮云卿卷了银票,贴身藏好,与莫征简单说了两句话,莫征便告退离去,临走时交给他一只特制的短笛,让阮云卿有事吩咐时,就在背人处吹响短笛,他自会现身,还有每日带他去端华宫见太子的时间,也都一一商量妥当。
第33章 小裴
手里有了人和钱,阮云卿心里也有了底气。第二日起来,照旧和周俊一起,到崔太监处领了今日的差使。
阮云卿一边干活,一边琢磨接下来一步要怎么走。
除掉肖长福容易,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年纪,还不宜太过张扬,主动出头做这件事。阮云卿入宫不满一载,人微言轻,别人看他,就是一个毛黄未褪的小子,就算他能拿出钱来买动他人,这其中也难做到万无一失。以阮云卿如今的情形,毕竟还是有些压不住阵角。
想来想去,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动郑长春,让他出面,去寻肖长福的晦气。
阮云卿盘算了一下,说动郑长春不难,只要自己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能一举扳倒肖长福,相信郑长春绝不会错过这个手刃仇人,捞回实权的机会。
盘算好了,跟着便着手去办。
阮云卿先从跟他的鹰军里挑了两个轻功好的,吩咐道:“你们去肖长福家里,好好查查他的家底,从房产地业,到老家旧宅,还有跟他的那些人,全都彻查一遍,千万仔细,小心别漏下什么。”
东离的太子,手下可以设立太子六卫,这六卫不属兵部管辖,只听太子的号令行事,再忠心些的,就连皇帝的圣旨都调不动他们。
太子宋辚手下,除了明面上的六卫护军外,还私下里养了了一批秘密武装,鹰军只是其中之一,除鹰军,还另有隼、枭二军,这三支军队合在一起,人数在三千左右,数量不多,却个顶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鹰军专管刺探传讯,素来训练有素,太子让他们跟随阮云卿,他们自会尽心替他办事,当下听了阮云卿的吩咐,便各自分头去办。
查证据的事有了着落,阮云卿就去找阮宝生,“我想见见郑总管。”
阮宝生正给平喜擦身,寸步不离守了他三天两夜,平喜的伤势终于有了点起色,只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神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半夜的时候,还是低烧不断,一日三顿苦药汤子,才堪堪把人的命保住。
平喜那日是当着漱玉阁管事的面,被肖长福带走的,邓长吉是个眼里只有银子的人,只要他自己平安喜乐,银钱大把,他手底下那些人的生死如何,他一概不管。阮宝生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瞒住平喜受伤一事,才得以偷偷把平喜留在房中,悉心照料。
褪下中衣,阮宝生帮平喜翻了个身,听了阮云卿的话,他手下一顿,纳闷道:“郑长春?你见他干什么?”
阮云卿把手伸手铜盆里,试了试水的温度,见不烫手,便挽起袖子,往盆里扔进一条干净布巾,拧干了,递给阮宝生,“堂兄不必多问,我自有用处就是了。你只说能不能,不能我再想别的法子。”
阮宝生也没多想,阮云卿在他眼里,就是个胎毛未褪的小破孩,就算让他放大了胆子猜,阮宝生也想不到阮云卿人小鬼大,背后的经历竟比他这个在宫里混了十来年的人还要惊险。
当下咧嘴一笑,阮宝生伸手狠戳阮云卿的额角,“什么话。小毛娃子,也学会拿话激人了?”
阮云卿揉着额角,腼腆笑道:“我,我没那个意思。”
阮宝生接过布巾,得意笑道,“你哥我在这丽坤宫里混了十一二年,要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哪还有脸给你当哥。回去等着,不出明晚,就让你见到郑长春的真容。”
阮云卿笑着点头,含糊解释,说想求郑长春帮他换个差使,若能调出丽坤宫,就更好了。
阮宝生连连点头,笑道:“好,这倒是个好办法。”以他现在的势力,还拼不过钻营多年的肖长福,起码在这丽坤宫里,只要有皇后一日,他们就别想动肖长福一根头发。既然硬碰不行,求郑长春把阮云卿调到别的宫院去,此时不失为一条上上之计。
阮宝生立时打了包票,“你放心等着。准成。”
阮云卿这才安心,帮阮宝生把铜盆里的脏水拿出去泼了,又到外面井台上,打了一盆新水回来。
阮云卿不敢独自一人,贸然去见郑长春,一来还是介于自己的身份,郑长春不一定肯见他,二来是郑长春因肖长福的关系,近日里处处谨慎,对外人也是百般提防,若没个熟悉亲近的人领着,郑长春压根不会信他说的话。
从井边回来,天色已近黄昏,阮云卿是偷偷跑来的看平喜的,耽搁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加快了脚步,想着把水送进屋里,就赶紧回杂役房去。
快走了几步,眼看到了阮宝生屋前,他住的屋子在宫墙和一座偏殿的夹角里,要拐个弯才能看见。阮云卿手里端着铜盆,身子向前倾,侧身转过夹道,一眼便看见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扒在阮宝生屋门口张望。
阮云卿心里疑惑,不由停下脚步,退回墙后,悄悄往外观看。
只见那小太监左瞧右望,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跟前没人,才乍起胆子,抬手去敲屋门。片刻后阮宝生从屋里出来,把那小太监让进了屋里。
阮云卿盯着那个小太监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想了半天,猛然一惊,那个小太监,不是那日在肖长福屋里的那个,叫小裴的人么。
阮云卿越想越奇怪,记得那日,这小太监对肖长福十分惧怕,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违拗,这样一个被肖长福吓破了胆的孩子,怎么会跑来找阮宝生的呢?
看刚才他进门时的样子,阮宝生对他的到来,显然也是早有所料,两个人连最简单的惊讶询问都没有,就直接进了屋子,倒像是早就约定好了的。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着点反常,阮云卿不敢再贸然进去,小心绕过偏殿,躲在阮宝生屋子的后墙边上,看着屋里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屋门一开,小裴从屋里走了出来。
阮宝生跟在他身后,悄声道:“你想好了,我不逼你。我知道,这事也难为你了。你要不愿意尽管开口,我不是肖长福,我可不干那暗地里害人使绊子的缺德事。”
小裴低着脑袋,声音又软又小,“您别说了。我都知道。您等我的信儿吧。”
第34章 晚膳
阮宝生长叹一声,拍了拍小裴的肩膀,沉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了。”
小裴忙摇头:“没那事。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就掉下泪来,盯着自己手腕子上的青紫勒痕,抽泣道:“这日子,我过够了。真够了。”
说完抹了眼泪,小裴向阮宝生深施一礼,转头出了夹道。
小裴走后,阮宝生望着空荡荡的夹道,出了好一会儿神。
阮云卿从屋后转了出来,阮宝生还没回过神来,“那小太监找你做什么?”
阮宝生吓了一跳,他蹦起多高,哎哟一声,扑上去一把搂住阮云卿的脖子,叫道:“你可吓死我了,好小子,啥时候学会盯梢了。”
胡打乱闹一气,阮宝生故意东拉西扯,把小裴的事胡乱遮掩过去。阮云卿再问,阮宝生干脆犯浑,梗着脖子,愣是不承认刚才有人来过。
阮云卿问了几遍都没问出结果,也只好把这事存在心里,急急忙忙地回了杂役房。
这日晚间,干完了活,回房早早歇了,等到亥时左右,周俊等人都睡熟了,阮云卿悄悄起来,出了屋子,来到灌木林里,吹响短笛。
这短笛是特制的,平时吹它,根本发不出声音,听莫征说,这笛子里有个特制的机关,吹的时候,口中的气流碰触机关,会发出一些极为轻微的杂音,普通人听不到,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听到这种声音,也算是他们鹰军暗卫中,一种专设的联络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