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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宦》完本——by 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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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辚不禁一笑,“聂将军不必如此。我不是说了么,新兵是如何训的,他就如何去训。我绝不会对他偏袒半分。”
聂鹏程犹豫片刻,宋辚向来言出必行,秉公办事,对自己都十分严苛,他既然都说出这话来了,自己再要推拒,倒说不下去了。
“成!殿下既然信得过我,末将领命就是了。”
宋辚回头向阮云卿轻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阮云卿笑着摇了摇头,迈步上前,到了聂鹏程面前,躬身说道:“有劳聂将军了!”
聂鹏程连忙还礼,心中先添了一分好感,再看阮云卿时,比方才可顺眼多了。心中只叹到底是太子的人,比以往那些头顶朝天,说话都哼哼哈哈的少爷们可是强多了。
见过礼后,三人便往校场的方向去,怎么也是太子带来的人,聂鹏程不敢将人交到手下那帮糙汉手里,只好亲自带着,陪阮云卿操练。
路上聂鹏程又悄悄问宋辚道:“殿下想要将这位公子训到何种程度?日后是只让他随军做些杂事呢,还是要与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呢?”
宋辚闻言,望着走在前面的阮云卿,冷声说道:“越严苛越好,什么狠训他什么,最好能训到他打消北上平叛的念头,知难而退才好。”


第128章 操练
得了宋辚一句准话,聂鹏程便也放开手脚,安心大胆的训起阮云卿来。
新兵训练极为严苛,这也是筛选淘汰的最一道关口,那些身体素质差的,有旧疾的,难以应付急行军的,都会被一一淘汰下去,或分到马棚喂养战马,或直接到伙头军去,给三军将士埋锅造饭。
既然进了军营,正当少年的男人们就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他们与混了多年的老兵油子不同,人人奋勇争先,生怕落在别人后面,被人耻笑。因此不用将官们督促,他们也会拼了命的苦练。
宋辚等人到校场时,已然是日上三竿,营中规定一日三训,因为即将备战,已经改为了一日五训,这会儿并不是营中规定的操练时间,此时聚集起来的,都是些这次新征入伍的新兵,被百夫长们领着,在校场上来回折腾,一个个哀嚎不已,却仍旧跌跌撞撞的跟着,偶有掉队的,也会被百夫长们拳打脚踢的强逼着他们跟上大部队。
聂鹏程瞧了瞧远处,对集训的结果还勉强算是满意。这次虽是强征入伍,可也有不少是自愿进军营的,这里面有穷苦人家不堪徭役的百姓,也不乏满腔报国之心的念书人,甚至还有些以乞讨为生的乞丐,为了军中一口饱饭,也赶来投奔。
只要来了,聂鹏程就一概欢迎,军中缺人,这些新兵们要在这十来天内脱胎换骨,从普通的百姓转变成铜皮铁骨的士兵,他们要在这里经受非人一般的淬炼,至于最后能不能百炼成钢,就要看他们的毅力和恒心了。
聂鹏程往前走了两步,朝远处那些操练的新兵大喝一声。他中气十足,嗓音嘹亮,一开口就如同在校场上响了一声炸雷,他喝道:“前队变后队,急速前行一里,匍匐前进一里。”
声音传得老远,兵将们闻言,急忙听令变队,到底是经验不足,前队猛然掉头,后面还有好大一部分人没有反应过来,兀自闷头往前跑着,两下里都是急茬儿,一下子撞在一处,呼啦啦倒了一大片,把百夫长气的乱骂:“怎么听的将令?不是说了前队变后队了么,怎么还往前冲?都说了要与前面的兄弟留下半臂的距离,排兵布阵,变换阵型时都能摆弄得开,你们可倒好,全黏在一块,奶奶的,都是些糙老爷们,臭哄哄的,贴那么近有什么鸟用!”
新兵们不敢言语,心里憋屈,挣扎着爬了起来,让百夫长骂得狗血淋头,脑子里越发糊涂,连东南西北也辨不清了,起身后原地转了一圈,竟有人朝相反方向跑去,那百夫长险些气死,赶上去飞起一脚,就把人踹了回来。新兵们没头苍蝇似的,乱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整理好队列,前队变后队,朝聂鹏程的方向急速前行。
聂鹏程抱着肩膀,等新兵们差不多到了自己跟前,便又吆喝道:“原路返回!”
众人已经是精疲力尽,操练了一上午了,早上吃的那点粮食早就消化得干净,他们又累又饿,数九隆冬的天气,却个个汗流浃背,那蒸腾的热气从身上的铠甲、战盔的缝隙中冒了出来,成仙驾云似的,让人人周围都笼了一团白汽。
匍匐前进最耗废体力,何况他们身上还穿着不下二十余斤重的铠甲,这还没有算手里拿的兵器和头上的战盔,若细算起来,说一个人负重四五十斤都是少说了的。
这一趟下来,新兵们的两只胳膊就已经僵硬得抬不起来了,站起身后腿肚子直抖,特别是胳膊和膝盖这些着力点,火辣辣的刺痛,疼得人直想冒泪。
“这简直是不拿我们当人,老子不干了!什么混蛋玩意!”连歇一会儿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就让人原路返回,这不是折腾人玩么?
百夫长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虎目圆睁,扭头就要去教训那骂人的士兵。聂鹏程听得清楚,不等百夫长上前,已然先开口说道:“辱骂主帅,罚你们再重来五遍!快去!不尊将令者,要么滚出军营,要么翻倍受罚!”
新兵们哀嚎不已,然而再无一人敢说什么抱怨的话。聂鹏程治军严明,令出必行,对违抗军令的人,向来是严加惩戒。进了军营再被人踢出去,他们可丢不起那人。万一再被人说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这辈子也就没脸见人了。
闷头跟着百夫长继续操练,新兵们绕着校场急速前进,五圈之后又练习对战和列阵,个个凶狠无比,显然是拿那些草扎的人偶当成聂鹏程和百夫长,一顿狠砍狠刺。
聂鹏程回头往阮云卿那边扫了一眼,他这也算是敲山震虎了,若阮云卿脸上流露出一丝惧意,那么他也就不用多费什么心思了,草草训上几日,把差使应付过去就完了,要是连眼前这点苦都抗不住,上了战场只比这里苦上百倍,那岂不是更受不了了。
阮云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里瞧,那样子非但没有一点怯意,反而还兴致高昂,瞧什么都好奇有趣的样子,听见新兵们哀嚎咒骂,竟是一边蹙眉一边疑惑,扯着宋辚的衣袖,细问那一句句的骂人话都是什么意思。
宋辚哭笑不得,军中的将士说话向来荦素不忌,让他怎么跟阮云卿去解释那些夹杂了南腔北调的乡间俚语中所暗含的意思。不禁板着脸道:“你可不是玩来了。”
聂鹏程也看得暗自称奇,心道这孩子倒是稀罕,不过这脾气他倒是极为喜欢。不怕就好,不怕就代表着能训得出来。
聂鹏程朝身后的小卒耳语几句,那小卒去不多时,便牵回一匹战马来。
那战马身高五尺有余,浑身上下的毛色油光泛亮,四个蹄子上各有一簇白毛,在一身黑色皮毛里显得格外扎眼。
满校场的人都让这匹马吸引了目光,这可是千里良驹,有个名字叫“乌云踏雪”,传闻能夜行八百,日走一千,是有名的千里马。
这是宋辚的坐骑,素来爱如珍宝,轻易不在人前露面,军中的人竟有大半都没见过。
聂鹏程手挽马缰,爱得什么似的,这匹马要不是因为阮云卿的关系,宋辚也压根舍不得拿出来,平日里见一面都难,今日可算能好好过过瘾了。
武将爱马是天性,聂鹏程就更加不会例外。他朝阮云卿吆喝一声:“看好了!”然后翻身上马,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干净利落。
聂鹏程一上马背就知道这匹马的性子野得很,恐怕除了宋辚,轻易不会认主,自己一上来它就开始躁动不安,鼻子里的气息急促,打着响鼻,已经露出些发怒的先兆。
不等它尥蹶子,聂鹏程急忙跳了下来,他骑技精湛,还骑得这般心惊胆战,阮云卿一个从没骑过马的小娃,恐怕连马背都爬不上去,就得被这匹马给掀下来。
聂鹏程面不改色,将手里的马缰松开,递到阮云卿手里,沉声说道:“上马!”
要是换个旁人,从没骑过马的,这会儿准得懵了。可阮云卿昨日从宋辚那里出来,就去找莫征问了半天骑马的诀窍和技巧,做了大半夜的功课,此时见聂鹏程将马缰递了过来,竟也毫不怯阵。
他伸手接了马缰,昂首抬头,贴近马身。骑马时千万不能露出丝毫惧意,若不能在气势上压它一头,那马心中就先小觑了你,以后也必定不会任你骑乘,总要想法子将你甩下马背才是。
马生性骄傲,天生就有野性,它们本性是不愿受人驱使的。未经驯过的马是绝对不会让人骑到它背上的,别说一个能跑会跳的大活人,就是那些驮死物件的商队用马,也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化,才肯驾车拉货。
战马的性子就更是彪悍,能够在刀光剑影里来回奔袭,看见血花四溅也不会惊跳起来的马,那脾气又哪会温顺得了。
宋辚的这匹马脾气就更加凶悍,当初宋辚得到此马,也是经过数日的驯化,才终于让这匹千里马乖乖认主。
心中还是有些紧张,阮云卿努力稳住呼吸,他靠近马身,左手一挽缰绳,将手里的缰绳收短,连同马儿脖颈上的一缕马鬃一起,牢牢地攥在手里,左脚踩上马蹬,紧跟着提气上纵,右脚一跨,一翻身就上了马背。
这一连串动作毫无凝滞,干净利索得让聂鹏程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不免暗暗赞了声:“好!”
这马是千里良驹,气势惊人,比一般战马更难驾驭。这小娃年纪不大,听太子话里的意思,他竟是什么底子都没有,是个连马鞍子都没摸过的生手,如今他只是演示了一遍,这孩子就能依样画葫芦,将上马的动作细节模仿得八/九不离十,其悟性、机敏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聂鹏程搓了搓手掌,牙槽骨来回锉了两下,像要把阮云卿生吞入腹似的,眼中冒出一抹幽蓝的光晕。军中的人就喜欢这样聪明的好苗子,一点就透,甚至能举一反三,稍加点拨,日后就是将帅之才,也难怪聂鹏程眼珠子都犯了绿光,恨不得把阮云卿掖兜里带走。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可此时却让阮云卿激出几分兴趣来。聂鹏程见阮云卿上了马背后,整个人就僵在马上,浑身肌肉紧绷,动不敢动,挪不敢挪,像个木偶似的,连脖子都不敢转了。
聂鹏程嘿嘿一笑,从小卒手里抢过马鞭,照着那黑马的胯上就狠抽了两鞭子,抽得那匹乌云踏雪吸溜溜怪叫,先是后蹄一掀,尥了两个蹶子,紧跟着后腿踏地,前腿腾空,风一样地蹿了出去。


第129章 驯马
不管平日里学了多少技巧,没有实战演练过也是白搭,阮云卿上马上得倒是利索,可真正到了马背上,他才意识到,从莫征那里听来的技巧全都用不上了,一切全都要靠他自己摸索才成。
乌云踏雪性子极烈,除了宋辚谁骑它都得发脾气,刚刚聂鹏程上来,已经惹得它心里不痛快了,如今三番四次,又换了阮云卿骑它,这匹马可就彻底被激怒了。
它自阮云卿上来,就开始不住地四蹄刨地,头颈来回甩动,压根不等阮云卿拽稳马缰,就在原地躁动不安的挪着步子,鼻孔里不住地喷着气,以表示它此刻躁郁的心情。
阮云卿是个新手,新手就会犯新手必犯的毛病。他先前的气势还绷得挺足,可上了马后,平白的离地三尺,视野里的景物一下子变了模样,心底不自觉的慌乱起来,这一慌可就让马儿钻了空子。它心里本就不服,这回更是要将你的恐惧利用到极点。正想将阮云卿掀下马去,不想却被聂鹏程狠抽了两鞭子,打得胯上生疼。这黑马立时不干了,驮着阮云卿连蹿带跳,连跑带蹦,撒着欢儿的耍起了性子,没一会儿就跑上了马道。
阮云卿正僵着身子找平衡呢,一上马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身子左摇右晃,就算紧紧攥着马缰,那马还是不听使唤,让它往左它不动,让它往右它也不理,无论阮云卿如何去扯缰绳,那黑马都只是喷着响鼻,兀自在原地乱转。
待到它飞奔出去,阮云卿被带得身子往后一仰,险些闪了下来,急忙收紧缰绳,随着黑马奔跑的方向来回调整姿势。
那黑马就像故意要和阮云卿作对似的,明明是在大平地上奔跑,它也愣是做足了上下陡坡的架势,马背上颠簸得厉害,阮云卿就像个挂在马背上的麻包一样,被那黑马颠来甩去,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儿,把宋辚看得脸色煞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阮云卿却还是咬紧牙关,放低身形,整个人伏在马背上,牢牢抱住马脖子。这一路竟有惊无险,骑了好一阵子,也没被那烈马甩下马来。
那烈马越发焦躁,在马道上狂奔一圈,猛地收蹄停住,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阮云卿毫无防备,身子往前一冲,再想去抓马鞍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就从马上跌了下来。
所幸他还记得莫征说过,骑马时切记要用前脚掌踩马蹬,留出余地,不要踩得太实,以防脚卡在马蹬里,万一马不能及时停下,被它拖行至死。这可比摔下马来严重多了,摔下来只要不伤到脑袋,一般也只会受些皮肉伤,而脚要被卡在马蹬里,轻则被突然停下来的马踩了,重则会被疾行中的马拖着乱走,直到气绝。
阮云卿掉下马来,宋辚除些惊呼出声,聂鹏程此时已骑了另一匹马,悠闲自在的跟了上来,他刚要开口让阮云卿爬起来重新上马,就见阮云卿就地滚了两滚,紧跟着不顾疼痛,一跃又蹿到那黑马跟前,也没用缰绳,揪着那黑马的马鬃翻身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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