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by 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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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辚侧马回头,问阮云卿道:“怕么?”
阮云卿展颜一笑,摇头道:“不怕!”
宋辚心中一暖,见阮云卿穿一领团花战袍,素白的袍身上只在领口袖口处滚边绣了云纹。外面罩一件锁子甲,头上是一顶簪了红缨的战盔,越发显得英姿飒爽,凛凛生威。
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这孩子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除去读书人的儒雅内敛,他身上还多了一些如同磐石一样刚毅而坚定的气韵。
跨下的乌云踏雪焦躁不已,它天生为战场而生,一遇到战事便兴奋得四蹄刨地,阮云卿不住勒着缰绳,轻轻抚着它的脖子,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宋辚生怕阮云卿有什么闪失,因此才将这匹马给了阮云卿,它是千里马,速度极快,而且性如烈火,惹急了它能当半个步兵使唤,无论迎敌还是对战,都已经十分老练,哪怕打不过逃跑时,它都比别的马跑的快些。
宋辚骑的是一匹千里玉狮子,浑身上下通体素白,连一根杂毛都看不见,也是一匹千里良驹,只不过比乌云踏雪的性情温顺多了。
他二人立于阵前,彼此相视一笑,宋辚轻轻握了握阮云卿的手,紧跟着挥动手里的长刀,大喝一声:“杀!”脚下一磕马腹,跨马提刀,率先冲入敌营。
阮云卿紧随其后,莫征与破军也紧紧跟着,这一千鹰军是当年太后留下给宋辚保命用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万里无一,哪一个人单拎出来,都能以一敌百。
他们杀入敌营,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将围在冯魁营帐外的团团防御撕开一条裂缝,直直向冯魁的营帐前插了下去。
冯魁军中近日已有些松懈,一来因为过年的关系,将士们思家乡,想父母,军心浮动。二来也是因为燕回城久攻不下,拖的时间太长,难免有了疲惫心理。
冯魁被张桥救出天牢后,就一路东躲西藏,不敢走大路,净拣偏僻小路向北逃蹿。原本也没有谋反之心,冯魁人虽凶残,可却胸无大志,满脑子的美人银子,倒和宏佑帝能拜个把子,两个人一对儿混蛋。后来刘同发下海捕文书,满天下抓他,官兵把冯魁追得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又听张桥献策,他这才逃回了玉龙关上,杀了萧玉成,起兵造反。
自打反了以后,冯魁就开始日日做起了皇帝梦,此时他还不敢太过张扬,还要打着清君侧,给萧玉成报仇的幌子,唆使那些因为萧玉成死了,而对宏佑帝恨之入骨的将士们一路南攻。就算心里再怎么抓心挠肝,他也只好日日在暗中思慕,其实私底下就连龙袍都做好了。
打到燕回城外,冯魁已经十分满意了。沿着燕回城外的这道山脉,正好可将东离分做东西两半,分邦自立,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如果不是手下的兵将一定要攻入京城,杀了宏佑帝给萧玉成报仇的话,他早就下令收兵,安心留在北方当他的皇帝了。可惜此时的冯魁早已被众人架在马上,能不能下马,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宋辚攻入敌营,冯魁正在营中大碗饮酒大块吃肉,搂着两个模样周正的军妓,与一帮狐朋狗党喝得热火朝天。
冯魁早就醉了,两眼乜斜,搂着那军妓狎昵,一脸邪淫。其余人也喝得东倒西歪,不住呼喝,划拳行令,舞剑唱曲儿,闹得不可开交。
帐外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急火火报道:“将军,大事不好!太子宋辚已然带兵杀入营中。”
冯魁喝得耳目昏聩,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碗,斥道:“慌什么!没有的东西。他带了多少人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喝的这副德行。那小卒急得要命,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去将冯魁提溜起来,让他出门亲自看看。
“回将军,一千人马。”
小卒的话音刚落,帐中的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这太子殿下莫不是疯了?只带了一千人马,就敢闯咱们五十多万大军的营帐?”
有一人揪着那小卒骂道:“你哄我们玩不成?哪有这等奇事?定是你看我们吃酒吃得热闹,替马元那个老儿诈我们来了。”
那小卒急得要哭,连连摆手,说确有其事,战情紧急,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胡言乱语。
无奈冯魁还是不信,正纠缠间,就听外面人喧马闹,厮杀声渐渐逼近,又有一名亲兵扑入营中,报道:“将军,宋辚破开三道防守,已快到咱们的帅营前了!”
第135章 夺旗
冯魁这才慌了手脚,推开怀里的军妓,让人帮他穿戴整齐,束好盔甲,急急出营来看。其余众将也都紧随其后,刚刚乱了一场,他们的甲胄早已不知扔到了哪里,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气,才在哪个旮旯儿里找到自己的战盔、兵器,忙忙穿戴起来。
惶惶然出了营帐,只见宋辚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员穿白的小将,两人双骑并辔,跨马而来,离冯魁的中军帐,已经不过百十步的距离。
宋辚一见冯魁,立时抬手点指,在马上大喝一声:“冯魁!纳命来!”
取下背后的弯弓,抽出两支羽箭,搭于弓弦之上,弓拉满月,弦响箭出,一气呵成。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两支离弦之箭便如流星闪电一般直奔冯魁的面门而去。
冯魁刚从营帐里出来,一撩帐帘,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迎面就有两道疾风蹿了过来。他定睛一看,那两支羽箭夹着飒飒风响,已然到了他面前。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冯魁吓得魂飞天外,喊了一声“妈”,连忙倒退两步,往营帐中躲去。身边的亲兵挥刀抵挡,将那两支羽箭拨开,又急忙护着冯魁,刺破营帐,往营后逃去。
宋辚也不恋战,今日只为在军中立威,抓冯魁倒不必急于一时。他们人少,冯魁营中的人多,此战要胜,拼的就是一个快、准、狠,趁他们措手不及的时候,在营中乱冲乱闯,打乱他们的阵角,才能在乱中取胜。达到目的后即刻就得撤,不然等营中的人反应过来,集合起来合围他们,再想出营可就难了。
吓走了冯魁,他那些狐朋狗党也全都一哄而散,他们本就是群乌合之众,跟着冯魁混饭吃的罢了,并没什么真本事。平日里吹牛时倒是什么都会,上马打仗,下马干娘们,那是一个塞一个的能耐,可惜牛皮太不经吹,如今一遇到正格的,这些嘴上的英雄就全都成了软蛋,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把脑袋往裤裆里一掖,连滚带爬的四散逃命。
宋辚举目一望,四面的叛军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他与阮云卿的马快,因此才能一路疾袭,甩开后面的追兵,先莫征他们一步,到了冯魁的中军帐前。
眼下时机正好,宋辚又举起手中的弯弓,阮云卿急忙策马过来,与他护住前后左右,以防有人突袭,他们二人配合默契,这一路过来,真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宋辚抬眼扫了扫立于中军帐后的帅旗,眸中露出一丝森然笑意。他弯弓搭箭,抬手便射,羽箭应声而出,直直朝那面帅旗飞去。
那面帅旗用一根白蜡杆挑着,足有一丈多高,宋辚只略略瞄了瞄,一箭下去,正射在白蜡杆上。那杆子有鹅卵粗细,十分结实,这一箭正射在杆头的位置,耳边只听咯嚓一声轻响,那白蜡杆自箭头的位置慢慢开裂,旗头重,旗杆轻,断裂处承受不处,旗头处不多时便开始左右摇晃,紧跟着猛的往下一栽,那面帅旗随即掉在地上。
阮云卿飞马上前,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拿着银枪,只见他枪尖一扫,就将那面帅旗挑了起来,他欠身离鞍,身子往前一倾,就将帅旗捞在手里,朝宋辚扬了扬后,掖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不用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交换,就像心灵相通似的,一个人刚刚做了点什么,另一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
刚刚阮云卿的一串动作快得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宋辚瞧得欢喜,不免在心里连声夸赞,脸上更是得意非常。
四周不断传来马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阮云卿听得清楚,取了帅旗后,便急忙退回宋辚身边。四面八方不断有叛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骑步在前,步兵在后,已渐成合围之势,将宋、阮二人困于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阮云卿与宋辚背靠背贴着,马身相错,彼此对视一眼,心下越发坚定,各执手里的兵器,准备杀出营去。
两个人边打边退,叛军中也不知是谁高喝一声:“放箭!”一时羽箭齐发,如蝗虫过境一般,齐齐朝宋、阮二人袭来。
二人不住挥刀抵挡,箭头磕在兵器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羽箭纷纷落地。一击不中,弓箭手们忙又从箭壶里抽出箭来,搭弓瞄准,只等一声令下,就朝被困的宋、阮二人发动下一轮攻击。
这中间不过一瞬的工夫,宋辚抓住这个空档,抬手放箭,射倒三名挡在他们面前的骑兵,跟着挥刀便砍,砍翻十数个挡路的步兵,与阮云卿一前一后,往西南方向突围去。
二人毫无惧意,早将生死置于度外,此时前无进路,后有追兵,已是陷入绝境,若心里稍有一丝动摇,那等着他们两个的,一定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舍生忘死,杀出一条血路,想法子逃出重围。
周围的叛军越聚越多,排兵列阵也渐渐不像刚才那样凌乱,井然有致,攻守兼备,显然是宋辚等人的突袭,已经惊动了各处领兵的将领,他们正分兵布将,想将宋辚困死在营里。
宋辚不由得焦躁起来,他策马抡刀,接连砍翻了几个敌将,只觉得周围的叛军越杀越多,密密麻麻,怎么也杀不净似的。宋辚心中越发急了,不禁一磕马腹,跨马冲上前去,将手中的长刀抡开,一路如砍瓜切菜,所过之地,片甲无存。
情势越发危急,叛军中有人认出了宋辚,无数叛军全朝这边涌了过来,不少人高声呼喝,要将宋辚生擒活捉。
阮云卿紧紧跟在宋辚身后,不住替他挡住那些背后偷袭的敌人,一枪一个,横扫直挑,枪尖过处,只见血花翻涌,骨肉横飞。
二人渐渐体力不支,砍杀了这么久,叛军却越聚越多,再拖一会儿,用车轮战拖也把他俩拖死了。
第136章 弱点
二人不知何事,对视一眼,忙道:“末将听令。”
宋辚屏退众人,只留下司马鸿和聂鹏程二人。其余众将鱼贯而出,阮云卿也想随莫征等人一起退出屋子,却被宋辚一把拉住,道:“你也留下。”
阮云卿只得停下脚步,又退回宋辚身后,垂首而立。
左右无人,掩好门户,宋辚才与司马鸿二人密谈。
“这次突袭敌营,我发现冯魁营中有几处弱点,想说出来与两位将军听听,也好为日后的战事做个参考。”
聂鹏程闻言眼中立时一亮,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到宋辚身边,听他细说详情。司马鸿也来了精神,扔了手里的火烧,挪过两把凳子,搁下宋辚下首的位置,坐下后便不住催促,让宋辚快快道来。
让阮云卿在他身边坐了,宋辚这才笑道:“司马将军莫急。”
先伏于案上,拿过纸笔,刷刷点点,画了一副冯魁营中的布防图,画完后交给阮云卿,让他先过目,并道:“你记性好,瞧瞧这图上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阮云卿接过图去,仔细看了一遍,指着一处说道:“这里,与这里,应该换个方向才对。还有这儿,东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有重兵把守,我们在营里乱闯,故意制造乱局,营中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我们闹了出来,可唯独这一处的守卫却纹丝不动,坚守不出。看样子……”
阮云卿突然止住话头,他欲言又止,不禁往宋辚处望了一眼。
宋辚正笑眯眯的瞧着他,听阮云卿说得条理分明,心里自是欢喜,又见阮云卿求助似的看他,真是不由得喜出望外。轻轻朝他点了点头,示意阮云卿只管放大胆子,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就是。
他下面的话纯属猜测,因此才阮云卿犹豫了片刻,既然宋辚如此信得过他,阮云卿也就不再迟疑,拿起墨笔在那张纸上划出一块,说道:“我瞧这块地方,应该是叛军的屯粮之地,不然也不会在它周围设下重兵,更不会在主帅营中出事的时候,这周围的兵将也丝毫不去理会,依旧坚守原地。”
司马鸿和聂鹏程盯着那个墨笔画的圈子,见这地方位置十分偏僻,而且背倚着山脚,看地势应该只有一条出路,只要守住这条出路,很难攻得进去,的确是个屯粮的好地方。
宋辚心中也是如此想的,阮云卿说完,他便问司马鸿和聂鹏程道:“两位将军以为如何?”
“倒是可以找个探子去探探。”
聂鹏程说罢,司马鸿也连声附和。过去他守城尚且艰难,兵少将缺,困守孤城已是不易,哪还有什么余力去探查敌情,如今宋辚他们来了,人手也有了,也是时候做到知己知彼了。
司马鸿是个暴脾气,得了主意立刻就要去吩咐手下的人去办。宋辚笑着制止,聂鹏程也不免取笑了他两句,“你急什么?我这脾气就够急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急。你好歹也等殿下把话说完再去啊!”
司马鸿挠了挠头,憨笑两声,忙又坐下,听宋辚下面的话。
“这处屯粮之地只是其一,”宋辚又指着纸上正当中的位置,冯魁的营帐说道:“此次闯敌营,我还发现冯魁营中并不安定,他们这伙叛军的内部好像并不是在一处扎营,而是分做几股,沿着冯魁的营帐为中心点,向两翼及四周扩散。而且极不规则,其中也没什么章法,倒像彼此看不惯似的,而故意与对方拉开了很大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