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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霜天——by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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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回头望了一眼隔在两人间的布帘,无声叹了口气。
车子驶进山,太阳便已只剩下半遮的面了。像往常一样在神仙湖畔停下车让阿璃歇脚,云出跳下车,解


开车套,把马牵到湖边,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落日的昏黄渐渐染遍远山近水,晚风掠过湖面,吹起层层褶皱,又掀著那些落叶随性地逗弄著,撩拨得


人心也好像变得不平静起来。
聆秋如今脆得好像绽缝的玉,看起来依旧莹润如初,可肉眼看不到的裂痕早已布满全身,若是不小心碰


到,便顷刻是粉身碎骨。可偏偏他却又不肯要谁的呵护,不肯让人怜惜那份自己不愿承认的伤痛,就算


他也知道根本瞒不过谁的眼睛,却就是要逞强地抬著头,不肯依靠。所以他也只能距离他不远不近,小


心翼翼地对待──可是存嘉不一样,他就像野草,不管再怎样受挫,再怎样跌跤,都能站起来,莫说只


是区区的一把火,便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也仍旧如初,就像......就像聆秋从前那样......
背脊陡然被一片温热紧贴,暖暖的呼吸钻入衣领,接著,耳垂便被轻轻地撕咬起来。略微愣了一下,云


出转过身,想要扳开偷袭者的肩膀,可对方顺势便倒进他的怀里。
随著人坠落而散开的发遮住了眼睛,云出伸出手去拨开那人挡住视线的乱发,便看到存嘉亮亮的眸子像


浸过了水,让他有些不敢看,却又断不开目光。於是就那麽怔怔看著的时候,便被人抓著肩头的衣服扯


近,不能自主地俯下身了。
交缠的舌头在口腔里鼓动出燥热的源头,不满足於仅仅是接吻的人把手探入对方的衣领,熟知该如何挑


逗那人的情欲,存嘉的手在云出腰下游走著。脑袋里昏昏沈沈地想,就算是勾引又怎样,他是我的,现


在是我的......
可云出似乎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变得有些不耐烦的人把手覆盖在对方手上,一边愠怒地啃咬著那人的颈子,一边引领著他探入自己的衣


底,把身体向著对方紧紧贴去,存嘉扭动著腰肢一次次挑逗著云出的忍耐。
相缠的身体滚落到湖边,潮湿的泥土,萎落的花瓣,干枯的杂草,沾了满身。衣摆被湖水浸湿了一角,


迅速地漫延开来,却也抵不过身体里那股灼热扩散的速度,交互的摩擦只有使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享受著对方那似乎忘记了一切的吻,存嘉口中不能自已地流出呻吟一样的颤抖。
"抱我......澈......抱我──......"
一股好像从头顶浇落的冰冷令人顿时惊醒过来,霍然推开对方,云出狼狈地翻身坐起。他连喘息都还没


平复下来,一只手紧紧抓著心口的衣裳,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哀恸。
愣了一愣,存嘉陡然明白了原因。作茧自缚......不知是苦笑还是自嘲的笑容爬上嘴角,他狠狠地甩开那


个跌坐在一旁的人。

第七章
回到谷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聆秋的房里一片昏暗,没有灯光,似乎已经睡了。
云出小心地推开竹门。
从窗子投入的月光映著那一脸恬静,气质如兰。
带著一些莫名的愧疚为人掖上被角,云出在床榻边悄然坐下。就那麽静静坐著,便觉得很安心。以往只


要聆秋在身旁,就会有这样的念头,好像外界的一切都再也不能打扰他,无论在哪、无论做什麽都好,


都有种归宿感,觉得心里很踏实,很平和。可是如今,这种感觉在那人清醒的时候,却总不知遗落何处


去了。
执起对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斯磨,云出便就那麽忍不住地掉落下眼泪来。

"你喜欢玩捉迷藏是麽?"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存嘉略微停顿了一下,仍继续收拾他的行装。
"反正不管你去哪里,云出最终还是会去找你,又何必费事呢。"
雨涟一脸漠然地踱进房里。手中秉掌的灯烛映著眸子,那光亮令黑夜显得有些深沈得过分。
"脚是我的,爱去哪便去哪,你管不著!"
悻悻地说道,存嘉最恨对方总是将他看作幼稚孩童的态度。
但雨涟却似乎全然不想考虑对方的心情。
"等到明春,你要去哪我都不会拦你,但是现在不行。"
挑眉才要反驳,却发现那人一脸的冷漠,早已不知何时又变回那个冷心冷面的御医了。咬了咬牙,他气


恼地背转身。
"连你也──"
"聆秋的状况比我说的严重得多,这一个月他绝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若对他还存有半分爱意,就忍下去


。"
雨涟的目光投向对方,咄咄然有如逼视。
"还是──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句话显然狠狠地刺伤了存嘉,俊美的脸顿时变得阴晦起来。他对聆秋那复杂的感情里,唯一不容人质


疑的,怕便是那份早已习惯使然的爱慕了罢。
"所以我就非得忍受自己无缘无故变成一个故意插足他们之间讨人厌的家夥?!凭什麽我要接受他的施


舍!凭什麽我就得听他的摆布?!凭什麽他沈聆秋说要三个人一起我就要必须听从不能反抗?!"
"你不想麽?"
雨涟的反问冷淡得让人越发窝火。
"你以为?!"
就算他现在已经落魄地一无所有,可至少还有尊严罢。存嘉努力地抬著头。
轻轻叹了口气,或者说是,不知是在嘲笑对方还是嘲笑自己的无声苦笑,雨涟缓缓地将蜡烛搁在桌案上



"就算是施舍和摆布,那又怎样?接受了,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
这问题让存嘉的思维停滞了一下。这算什麽问题?
"那我当然──......当然......"
甩袖坐回榻上,存嘉一脸懊恼。
雨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浅淡的笑。
"面子很重要,不过,也还有更重要的。况且,你不是已经打算接受这种状况了麽?或者是还想证明,


自己在云出心里,比起聆秋也丝毫不差?不然也许早几日便该走了罢。"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雨涟向著那人摇了摇头。
"就算是错,也姑且先错下去罢。过了这几月,爱去哪里,爱怎麽闹,都随你们的便。"
他的声音里有著难掩的疲倦。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变化,可心却早便被眼前这骄傲的家夥腐蚀掉了,


再也硬不起来。只是对方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眼中,杜雨涟不过是一个无情无爱,所以可以任他予取予


求的人。眼前这男人,从来便只对他所爱的人上心,却绝不会去在乎那之外的任何事情。
存嘉张了张口还有话要说,但隔壁传来的推门声让他闭上了嘴巴。
片刻後,云出出现在门前。
"世叔......"
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雨涟看了两人一眼,会意地转身离开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云出走近房内那个闷声坐著的人。
他不喜欢这样置气的状况,这会让他又有很多联想,想到从前和聆秋置气时,对方心里的苦,他总是要


事隔很久才知道,却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他想尽快和存嘉解开白天的结,再也不要欠谁的情债。
但存嘉显然是不肯合作的态度,闷闷地坐著,不说话,也不看他。
"......对不起......"
云出低声说著,握住对方的手。
存嘉没有反应。方才雨涟的话让他有些混乱,他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要怎麽做。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云出又重复了一次"对不起"。
一股莫名的恼恨冲上心头,存嘉站起身甩开他的手。
"你真以为不论做什麽我都不会受伤是麽?!你以为只要一句两句对不起,我就该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


过一样,继续跟你强颜欢笑?!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是聆秋,我不会忍,我不会一再迁就你!......


"
对方的爆发让云出沈默起来,这让他始料未及──不,其实以存嘉的个性,这样才正常,可他偏偏就是


不知怎麽,忘记了。
"你说话啊!不要总是这样欲言又止,不肯开口!明白告诉我你其实根本只爱聆秋一个,我也不会再纠


缠你下去,那样大家都好过!"
存嘉越想越不甘心地冲对方吼著,两个月来的忍耐已经是他的最底限了。
云出站起身,走到对方身前,突然毫无预兆地抱紧了那人。
"我知道,很痛,很难受......我知道的......"
轻轻拍打著存嘉的背,云出低喃的声音就像哄慰哭闹的孩子。
"可我也知道......你会原谅我......"
似乎就是有那样的笃定,一如七年前对於那人的笃定一般。
堵在胸口的闷气好像一下子被什麽冲破了,存嘉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发泄似的咬上对方肩膀,拳


打脚踢几乎放声。
云出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有些释去重负的感觉,肉体的疼痛似乎真的可以减轻心底的


罪恶感。
存嘉的啃咬从对方的肩头移到嘴巴上,他明明还不甘心,却无法克制地想要索取对方的吻。
云出在最初几下的被动过後,终於也开始回应对方。
焦躁的动作好像在寻找什麽,强行启开对方的牙齿,探入舌尖,存嘉更紧地贴近对方坚实的身体,拆解


开他的衣物。
不知是被有意还是无意打翻的油灯掉落在地上,随著那一点星火嘶的一声湮灭,了无踪迹。房内便就只


剩下交错的喘息和衣帛摩擦的霪靡之声。
□□□自□由□自□在□□□
另间房里,雨涟阖紧了门窗。
"夜很深了。"
他低声说。他过来时,聆秋便是醒著的,却不知是何时醒了,还是根本就没入睡。隔壁隐隐传来的声音


虽然模糊不清,却也大概猜得到他们会做些什麽,雨涟尽量让自己不那麽在意,他只希望聆秋体虚之下


,听力不那麽灵敏才好,可惜屋内昏暗得根本什麽也看不到,他也无从猜度聆秋的心思。
一只手覆在微隆的小腹上,聆秋似乎并没有留意什麽,他正全神贯注在肚子里那个小家夥身上。
"它在动......"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惊吓到它,不肯再动了,以至於雨涟没听清楚。
"什麽?"
"它会动了......"
......
"......是麽。"
不知道该用什麽语气来回应,雨涟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冷漠,可对方却似乎没有在意。
"它会动了......"
聆秋低声重复了一句。手心下的温热暖暖的,好像让人也渐渐有了知觉......

第八章

云出醒来看到投入窗子的光线,便知不妙。日上三竿,他却仍旧躺在存嘉身旁,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做了


些什麽。虽然说这是迟早要发生的,可事到临头,却还是觉得难以面对聆秋。匆忙起身,他只希望聆秋


如今体弱乏力,不要那麽早起才好。
整衣而起,看到床榻上那仍旧睡得安稳的家夥,云出一面摇头苦笑,一面将那人不安分地露在外面的手


臂放回被子里,推门而出。
一阵凉风扑面,顿时令人清醒许多。这几日,冷意越发浓了,这偏幽的山谷在不知不觉间换了几层衣装


,如今已是红枫满地,枝头无几了。
推开虚掩的门,却不见聆秋在房内,云出心底不禁有些纳闷,待转到药房,也不见雨涟,不由有些慌神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麽事,却控制不了砰砰直跳的心,竟有些六神无主。自聆秋回来,还从未有过这样


的恐慌。
冲出药房,四下张望一圈,不见一丝人影,云出越发焦躁起来。转念想到些什麽,他从车上解开阿璃的


套子,翻身上马,扬声高喊。
被喊声惊醒,存嘉披衣起身。恰见云出纵马绝尘而去。
沿著溪流在谷中兜驰了两圈,逼自己冷静下来想:他们没有车马,定是不会走远,昨晚并无异声,也不


该会有危险。可话虽如此,一想到聆秋不知身在何处,便莫名的心慌,不能自已──若他真的起意离开


,自己是断然寻不到的。
往谷外驰出大约两三里地,仍旧不见一人,地上残留的还是他们昨日回谷的车痕,云出打马挥鞭又往山


内驰去。大约阿璃也觉察出他的不安,尽管山路难行,仍旧卖命地跑。
云出放声又喊,却依旧无人回应,回音在山谷里一遍遍重复,越发催得人心慌意乱。
经过住处,他又往山谷深处继续走,只是眼看希望越来越渺茫,人也越来越心冷情怯。是他想的太简单


了,还是根本就是自己骗自己,昨晚和存嘉的亲昵会让聆秋如此,是真的不曾意料,还是刻意不去想?


是他太愿意相信聆秋说的不介意罢,但事实却是,怎可能不介意呢。
突然间,阿璃向前猛窜一步,云出夹紧了马腹,随著腾身一跃。想到阿璃极有灵性,莫不是嗅到了什麽


?不由心神一振。
转瞬间阿璃已经驰过转角,进入山坳,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却见不远处清水徜徉的溪畔,孤伶一人倚靠


树下,白衣如雾。
聆秋扶著树干缓缓起身,坠落衣上的红叶被长袖带起,随风而去,俨然有如袖底生花。日光映照下,那


层笼罩周身的融融暖光似乎复苏了,整个人耀眼生辉,令人莫敢逼视。云出一时竟看得痴了。白色的丝


衣下肌光胜雪,明豔如华。长长的、垂到脚踝的袖子被风托起,如云飘逸。绢衣的领口从丝衣宽阔的领


缘下露出几分,半遮半掩,尽是风流──一向,聆秋的美总是内敛而矜持,如皎玉,温润柔和,又如夜


月,清泠幽宁。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高华之色,却是在人惊豔之际,便如星过眼,一纵即逝,从


未似今日这般张扬过。竟像凋落前最後的华美......
摇头甩开不吉的思绪,云出快步上前,将那单薄的身形紧拥入怀,红了眼眶。
低眸一笑,聆秋依势枕向对方肩头,合上双眼,如同乖顺的猫仔。便是因贪恋这份温暖才执著半生也无


怨悔,可如今,竟不知这份执著到底所为是何了。心底明明痛如刀绞,却哭不出来,於是只有拼命抓紧


眼前一切,不肯丝毫放手。但这究竟是对是错,已是无暇去在意了。
一阵风起,盈盈红叶顿时飞舞满山满谷,有如梦境。若真是梦,却愿长醉不愿醒,然而凉风卷来,袭入


衣领,颈後的微凉刹那间冷却神智,一片冷寒笼上周身,便如梦醒。
感到怀中人略微的瑟缩,云出搂得更紧了些。
"冷麽?"
他低声问道,却不敢松手为对方披衣──生怕他又会突然不见。这眼前一切不真实的像梦一样。
聆秋抬头看著他的眸子被日光映著亮亮的,似喜似悲的神情让人不禁又心慌起来。
"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
"好看麽......"
聆秋突兀的话令人错愕,云出怔然看向对方,想说好看,却不知为什麽,一股酸涩堵在喉咙里,发不出


声音。
无声一笑,微微挣开对方的手臂,聆秋垂手摩挲著小腹,侧身看向一旁。
"世叔进山去了,我一个人无事可做,便出来走走──听到你的声音,就往回走了,可这小家夥太不安


分了......"
从昨晚起,胎儿便似有些焦躁,下腹微微的酸坠,这让他有些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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