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这般扭扭捏捏?” 纸砚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低声说:“别和公主殿下置气,殿下是龙子凤孙金枝玉叶
小娘子你在家中在外面没规矩使得,千万别在公主面前冒犯
” 张月鹿心道:我又没和她吵架,只是冷战着而已
纸砚见她满不在意,不由有些急:“小娘子,你可千万警醒点
不管公主待你如何亲切,终究不是家中姐妹,这君臣之别......” “好了!”张月鹿突然出言打断,大步走进公主府
门卫兵甲都知公主器重她,也不敢拦
一边请她入内,一边前去禀报
景职守在殿外,见来人匆匆,问明事情,便说:“殿下正与升阳郡主说话
若无要事,先请张先生去偏房歇息
” 张月鹿知景秀在会客,便在偏房等着
可谁料到吃完一碟茶点还未见人
她心中纳闷,便问婢女,女婢自然答曰不知
一直到天色将暗,才有人来请
景如意此来诚意满满,公主殿下甚是满意
若不是知道张月鹿在等,必定是要留她用膳
她走入书房,绕过屏风,见张月鹿站在书架前
仿佛站了许久,只为等她归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景秀心生暖意,笑着上前:“月鹿久等了
” 张月鹿心里酸涩,微微低头遮掩生硬的表情
扬起脸,温润雀跃的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殿下
何方今日这片刻
” 景秀近来多烦心,今日难得畅快
并未在意话中之意,只当她是说笑
上前牵着她手,到矮榻上坐下
“今日怎么来了?” 张月鹿心道:无事便不能来了?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她自不会和景秀耍小脾气
从腰间的锦囊取出一个木盒子,在景秀面前晃了晃:“殿下,猜猜里面是何物?我可是忙了许久,连上元节都忘记
” 她去年为闻人贞制灯树祝寿,长安城中谁不知道
景秀日理万机,本不在意此事
等过了上元灯节,却听人议论起
说是今年斗灯,少了纪国公府便没趣味
明六娘被公主殿下套了话,回去才反应过来,自然要告诉张月鹿,免不得被她臭骂一顿
张月鹿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悔的肠子都青了——何必偷闲! “哦?”景秀伸手戳戳那盒子,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月鹿见状,不敢卖弄
她打开盒子,递到景秀面前
景秀见盒子中躺着一节铁棍,约么簪子粗细
她伸手取出仔细端详片刻,不见奇特
“这有何不同寻常之处?”景秀问道
张月鹿一手覆在景秀手背,另一只手伸出拇指与食指将铁丝掰弯
得意洋洋的对公主殿下说道:“有两处不寻常
一来是,只需寻常工匠半数的时间
二来嘛,若是打仗,坚守防备可立奇功
” 公主殿下见她故弄玄虚也不追问,将铁丝放回盒子搁到一旁
她伸手与月鹿十指相扣,偎在她身旁
眼波秋水明,瞧得张月鹿心神荡漾
张月鹿猛然倾身将公主殿下推倒榻上,手掌沿着衣料到腰间
指尖挑开上襦,指腹贴着肌肤慢慢往上
见着公主殿下脸上红晕渐重,月鹿凑到她耳边笑赞:“玉质柔肌
” 惹得公主殿下恼羞成怒,伸手推攘
张月鹿怎肯让她挣脱,将她压在身下轻咬细舔
手中亦不懈怠,抚摸揉捏直弄得公主殿下低喘求饶
月鹿一手支着,微微抬起身
她端详的公主殿下,见她宝髻松挽,耳尖脖颈一片绯红,眼中水色盈盈
绛唇半启,轻声喘息
她忍不住志得意满,俯身亲了一下景秀,又赞:“态媚容冶
” 公主殿下闻言娇眼含笑,柔声盈盈唤道:“月鹿
” 说着,伸手环住后颈,将她拉下自己
月鹿见公主殿下投怀送抱,自然顺势低下头去
眼见要吻上,只觉天翻地覆
待回过神时,公主殿下跨坐在她身上,笑意盈盈的说:“张家小娘子,性好读书,进止有序,风容清丽,深得孤意
父母行止端庄,家法齐整,可为淑哲之配
” 虽知是说笑,张月鹿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景秀见状心绪激荡,俯身凑到她面前,柔声问道:“张卿可愿意?” 月鹿抬手替她将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抚着公主殿下的脸庞,含笑应道:“求之不得
” 景秀脸侧梨涡显露,她埋在月鹿颈间,撒娇般说道:“那与我一同去松漠
” 张月鹿闻言一愣,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只怕不行,下月阿爹大寿
”☆、第 130 章 祥泰十一年,春分
岁二月,上抱恙,令尊公主摄行天子之政,巡狩北疆之地
尊公主代天子出巡北疆,镇国大长公主领百官于皇城朱雀门外相送
景秀立于车前华盖之下,拱手回礼
她前日往骊山向君父辞行,又秘密去了一趟六御宫见过皇后
此刻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转身坐入马车
拖霓旌,靡云旗,出长安,经过洛阳,一路往北
沿途筵宴诸典礼皆免,亦不考校府县,整饬吏治
景秀心知,说是摄行天子之政,自己不过是被撵出
此行并非是展现手段的时机,只但愿能平平安安从松谟回长安
故而一出长安城,景秀就罢置卤薄,简约仪卫
自己弃车上马,领着金吾卫五百骑浩浩荡荡往北
一路张设营幄,不惊百姓不扰地方
只到了晋阳城,晋阳知道她要来,派了家仆日夜守着
况且她们浩浩荡荡五百骑,也瞒不过沿途各地折冲府
晋阳王设宴款待,景秀在晋阳城停了两日
临别时候,晋阳王赠了三百骑,说道:“阿秀此行凶险,王叔心中担忧
这些人从前都是王叔亲信部曲,骁勇忠心
日后阿秀也可安心用
阿姐曾书信与我,叫我妥善照顾你
” 景秀听闻,心知必定是大姑姑与晋阳王叔做什么协议
这三百人不过是明面上的,只怕还有他身后那二十万龙骧军
此行与晋阳王密谈,想来也在大姑姑计划之中
她心中顿时了然,也不再推辞:“王叔厚爱,阿秀岂敢不从
” 晋阳王闻言亦是大喜,不由想起景睿之的密信,上面只有七字——父不可为,子可为
晋阳王当时一惊,这不就是说:他做不得皇帝,他儿子可以做?长姐帮扶外甥女,难不成是为自己儿子铺路
女帝无后,立子侄为储
这般就名正言顺了!又免了兄弟阋墙,谋朝篡位之恶名
景秀并不知此事,见晋阳王真心欢喜
也不由防微虑远
是欢喜日后幼主好欺?还是欢喜再无削藩之忧?左思右想也没料到是日后立储之事
虽两人不曾想到一处,却不妨主宾皆欢
景秀告别晋阳王与王妃、世子
领着八百骑兵,继续往北
数日便到了幽州,见到云滇郡主
云滇郡主领着谢良玉等一众将领出幽州城相迎,军容肃穆,气势如虹
见尊公主,众人行礼
礼毕,云滇郡主道:“殿下一路风尘,先请入城
” 两人骑马入城,景秀放缓与她并肩,笑道:“还是舅母心疼我,免了繁礼
” 云滇郡主也笑:“只怕传到京中,御史要弹劾振威军跋扈,失君臣之仪
” 景秀持着皮鞭轻敲掌心,一勾唇角:“管他作甚
”此行诸事仓促,也未见礼部与太常寺有胆置喙
长安至幽州,二千里路
幸亏景秀精通六艺,弓马娴熟
但一连十七日,马不停蹄,其中辛苦却是免不了
景秀虽贵为公主,面若凛不可犯,实则蔼然可亲
一路与诸将同甘共苦,连戎马出身的金吾卫大将军也肃然生敬
云滇郡主知她日夜兼程,也未设宴
将景秀安置在大都督府,一来方便,二来显得亲近
五百金吾卫都是官身,又难免没有皇帝细作
便借用几处军官富商宅院,分而住之
至于那三百部曲,沿途消息传来,云滇郡主早已知晓
将中军一处闲置军营收拾干净,供他们休息
景秀终得好生休息,沐浴时竟坐在浴桶中睡过去
等她更衣出来,谢良玉正过来探望
说接风洗尘宴设在明日,今日请殿下歇息
景秀穿着燕服,睡眼朦胧:“不急,职方郎中和副使尚在路上
我忽想起,这两日是寒食清明
怎好因我,使人不能与家人一起扫墓祭祖
” 谢良玉听她此言,不由发笑:“殿下想多了,军中不比别处
家眷多不在身侧,而家乡则多在千里之外
” 谢良玉说的随意,景秀心中却是黯然一叹:“明日我将往忠烈祠拈香祭祀
”又想起张月鹿所言,接着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来只为大将设祠
孤出钱帛,建万军台,立忠勇碑,凡历年为守土卫疆而死之人,不论军民,不分贵贱,皆刻名奉祀!” 谢良玉见她神色尽透着几分慷慨,不似为博名
略有不解,却是欣然答应:“殿下隆恩
此事我来,必不辜负殿下用心
” 两人又聊突厥近况,谢良玉见她神色疲惫,实在不忍打扰
劝她安心,又让人将晚膳送到她房中
第二日清晨,在大都督府侍从来请
早膳甚是丰富,又兼顾北地风味
有羊肉馄饨、羊汤馎饦
另有胡饼、糕饼、饆饠、古楼子、尖头馒头
因寒食节,又配了杏仁饧粥
“殿下要去忠烈祠?”云滇郡主搁下汤勺,拿起箸子
“正是
” 谢良玉见云滇郡主皱眉,连忙咽下馄饨,解释道:“母亲大人勿忧,儿昨日便派人安排妥当
” 景秀知云滇郡主心中所想,便说:“舅母安心,我白衣便服前往,去去就回,不必惊动
” 云滇郡主本以为她要大肆祭奠,以壮声望
听她此言只打算悄悄前往一趟并无他意
云滇郡主心中不解,也不多问:“也好,既如此然良玉陪殿下前往
我在府中等殿下归来,商议突厥之事
” 食罢,景秀与谢良玉两人,携亲信扈从往忠烈祠奉祀祭奠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骊山,众人也为清明祭祀之事忙碌着
步辇已备,千牛卫戎装待发
只等天子起身,一众人前往祖陵
郑公公见皇帝洗漱完毕,雅美人正伺候更衣
他便上前问道:“陛下是此刻用膳,还是等一会在车上用?外面都准备妥当,陛下随时可以起驾
” 景厚嘉在骊山养了三四个月,身子已经大好
此刻也不觉得饿,便说:“既都备好,那便起身吧
” 郑公公得令,便出门去
景厚嘉低头见雅美人酥胸半露,顿时心猿意马
搂着美人,大手上下摸索
雅美人大惊,倒在皇帝怀中娇笑一声:“三郎
” 那声音娇媚动人,听得景厚嘉大笑:“你今日到乖巧
” 雅美人趴在他胸前,闻言脸上突然煞白
伸手轻捶他肩膀,嘤咛一声:“陛下!” “是是是,朕也开心!“景厚嘉开怀大笑,松开雅美人往外走,“朕非荒淫无道之君
走,祭祀完高祖太宗,朕就要回长安了!都走了,清静了......” 骊山行宫在长安东郊,离祖陵百里路程
祖陵离太极宫八十余里
天子銮驾起,四百千牛卫护驾,另有三千骊山驻军送行
骊山行宫外十里处,沈子从早早率领飞骑精锐恭候
从此处,他将接替骊山驻军,护送天子前往祖陵
而祖陵棂星门前,门下侍中刘劬与吏部尚书卢佑,正领着百官等待迎驾
刘劬年近七旬,是个伴食宰相
捶捶腰杆,百无聊赖的说道:“中书郎倒是病的巧
” 他说的是中书侍郎景允,前两日就称病在家休养
今天免了这风吹日晒,久立苦等
卢佑缓缓环顾群臣,他生的头小肚大,鼠眼獠牙
此刻神情有凝重,说不出的骇人
只不过这神色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卢佑依旧一副从容怡然的世家风范,含笑答道:“宁不知在此是祸是福?”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刘劬听了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难不成皇帝陛下这次归来要大封大赏?他身为门下省长官,已经升无可升
如能在致仕前,位列三公六卿...这般想着,刘劬忍不住挺直腰杆
心里期盼着天子快快到来
景厚嘉此刻刚出骊山不远
沈子从领飞骑前来接驾,下马上前问安:“微臣见过圣人,万岁千安
” 景厚嘉在銮驾中眉头皱起
他明明记得当初口谕羽林军前来接驾护行,怎变成飞骑军?沈子从是他下令罢免,换上武朗
谁知景睿之上台不过月余,又将武朗撤下
身为皇帝,景厚嘉对武朗或是沈子从做飞骑中郎将并不在意
从前两人都是他信任的臣子
只不过沈子从是他罢免,现在从新做回飞骑中郎将,却不是他任派
这便有些不对味
况且武朗没少往骊山跑,景厚嘉心中对沈子从自然略有微词
“爱卿免礼
”景厚嘉隔着銮驾厚厚的织锦帘开口
沈子从低头看着地上石砖,眼中闪过一丝狠决! 他毕恭毕敬的行礼起身,恭顺的望着銮驾
目光瞥向站在銮驾旁的郑公公,两人眼神一触而收
沈子从副将骑马上前,三月的天气,竟然满头大汗
沈子从冷冷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与骊山驻军左武卫将军拱手
左武卫将军回礼,拉着缰绳欲回驻地
却突然一顿,回过头来怪异的打量沈子从
沈子从心怀鬼胎,顿时一惊,伸手就要握向刀柄
左武卫将军打马向他走来慢慢走来
沈子从心都提到嗓子眼,若不是觉得胜算太低,当即就要拔刀! “沈兄啊
”左武卫将军低声说道,“你怎么只带了这些人
不是兄弟说你,虽没几里路,但天子仪仗不能马虎啊
” 沈子从缓了口气,慢慢松开刀柄
僵硬的脸上挤出三分笑意:“多些杜将军提醒,来日兄弟请你喝酒
” 左武卫杜将军咧嘴一笑:“行啊,我在这山里闷得慌
”说完晃晃脑袋,拉缰打马回头
向皇帝行礼告退,领着三千左武卫回骊山驻地
两军交接完毕,车队晃晃前行
雅美人依偎在景厚嘉身侧,勾着他的手臂,声如黄鹂:“陛下,臣妾有些腹中空空......” 她这一开口,景厚嘉也想起来,自早起一直到下山,只喝了几口清泉
顿时皱眉,撩起窗帘见郑公公骑马在一侧,更是不悦:“为何不上膳食,要饿死朕吗?” 郑公公闻言连忙告罪:“奴婢疏忽,立刻奉上御膳
”说着亲自打马到后面,从徒弟手里取了一个食盒,毕恭毕敬的递进去
沈子从时刻关注着銮驾动静,见一双玉手缓缓伸出,如葱纤指搭在漆红雕花的食盒上,稳稳接住
景厚嘉见食盒打开,都是自己平日喜欢吃的
有玉露团、羊乳酪、笼饼、糖糕米锦,还配了长生粥与天花毕罗,顿时消气
捏了一块糖糕喂到雅美人嘴边:“来,美人儿
” 雅美人看着糖糕离自己嘴边越来越近,心越来越沉
她知道,若自己不吃这块点心
定会引起景厚嘉怀疑,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张口咬下糕点一角
糖糕撒着樱桃碎,即清甜又软糯
雅美人却觉得味如苦莲
她细细咀嚼咽下,莞尔一笑:“虽不是现做的,味道差了些
毕竟是宫中御厨的手艺,却也是不错的
陛下也尝尝
” 说着她握住景厚嘉的手腕,将剩余大半块点心推到他嘴边
景厚嘉见着糕点上的美人牙印,顿时一乐,张嘴吃下
边吃着边伸手将雅美人搂在怀中:“不错不错,美人再喂朕一块
” 雅美人自然从令如流,又取了一个笼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