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步上前,行礼道
婆子也凑上前,小声告诉阿继,江中巡抚有一房番邦妾室,这妙音便是那庶出的女儿
前些日子被陈禄带了回来,纳了妾
如今正住在这疏影黄昏楼
女子绝色婀娜,柳阿继却没有多看,只是盯着她怀里的白猫儿看
雪球,前世陈禄送她解闷的猫
“不必多礼
”柳阿继叫妙音起身,又看着猫儿说:“我最近身体不好,一直没出过门子,也没见过妹妹
今天出门,却被这小家伙引了过来,也算缘分
” “妾身也是刚刚进府,还没来得急去给姐姐们问安,还请姐姐见谅
”说着,妙音又看着自己怀里的猫儿,脸上露出几分甜蜜:“王爷怜妾成日里无聊,便送了这小家伙给我
” 看着这个她前世,没有见过的妙音,住在她前世住的地方,怀抱前世属于她的猫
柳阿继觉得有趣儿,面上却不显,她从手上撸下翡翠镯子,送给妙音
妙音推辞了一番,自是无用,最后还是道谢收了下来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此处?下人呢?”柳阿继问,她微微垂下眼,有些乏力
妙音只道猫儿顽皮,见它不见了,她一时心急,没顾得上下人,自己跑了出来找它
柳阿继指了一个丫鬟,让她送妙音回去
妙音走后,柳阿继也没了再逛的心思,便也回去了
刚一回到房,姬如就把下人都撵了出去,看着柳阿继的脸色,见她并未伤心不虞,放心下来,可又为她不值
挨近柳阿继,姬如小声说:“我见王爷这几天对姐姐,温柔有礼,本以为他是上了心的,怎知,这才几天……” “你倒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还是爱搬弄口舌
”柳阿继打断姬如的话
“姐姐你性子软,我这是为姐姐担心!” 柳阿继斜眼看着姬如笑,靠近她,贴在她在耳边说:“妹妹你莫真的以为,先前王爷,不知道他冷着我,下人们会怎么对我?我在这王府会是什么处境?雷霆雨露,均为君恩,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姐姐……”姬如睁大眼睛看向柳阿继,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第六章生日 柳阿继的日子过的平静,一个月转眼过去
王府里又忙了起来,再过几天便是陈禄的生辰,王府里挂起了灯笼,每天几车几车的礼物送进王府,许是打赏得的多了,连带着下人脸上,也挂起了喜气洋洋地笑容
可柳阿继却有些发愁,不知到时要送什么礼物,她身边的东西不是尚府送来的陪嫁,便是陈禄赏赐的玩意
即便是寻常闺秀都会的刺绣,她也是拿不出手的
“姐姐,你又在那儿,发什么楞呢?”姬如端了甜汤回来,见柳阿继还拄着头,座在桌旁发呆
“再过几天就是王爷的生辰了,我却不知送什么礼物
”柳阿继说
“那有什么麻烦的,王爷什么东西没有?不过是个心意
” 柳阿继叹气,有的时候其实千金易得,难的便是一个心意
前世她穿过九百九十九颗相思红豆,也曾亲手雕过梳子
只是想起指尖地痛,深夜里干涩地眼,她便生不出再做一次的念头
“姐姐绣工如何?给王爷绣个荷包吧
”姬如到真没见过柳阿继绣过什么物件
柳阿继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拿不出手的
” 正说着,陈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常玉喜,常玉喜手中拿了一个硕大地包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在说什么呢?莫不是又说我坏话?”陈禄笑道
姬如见陈禄来了,连忙寻了个理由跑了,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后,她见到陈禄就怕
“哪有的事,妾是在想,王爷生辰就要到了,也不知送什么礼物好
”柳阿继给陈禄看茶,随意地解释道
和姬如不同,柳阿继近来总是见陈禄,倒是适应了许多
“我哪里有什么缺用的,心意到了就好
” 陈禄话一出口,柳阿继也忍不住笑了
陈禄奇怪,问道:“怎么笑成这样?是我说错了什么?” 柳阿继只把刚才姬如的话,同陈禄学了
陈禄笑了笑说:“姬如这丫头,近来到是懂事了些
” 柳阿继但笑不语
“对了,上次不是答应要交你下棋吗?常玉喜,把东西拿上来吧
”陈禄说
常玉喜得了吩咐,将包裹放到了桌上,揭开包在上面的布
玉石的棋盘、棋盒、棋子
陈禄把黑棋往棋盒里装去,又招呼柳阿继帮忙,说道:“棋子我已经叫人洗过了,放心吧
” 柳阿继点头,笑着帮忙
收好棋子,陈禄同柳阿继讲了拿棋子的手势,下棋的规则,又教了些基本的定势手段
“学棋总是要下棋的,不如我们下一盘,你练练手
”陈禄说
柳阿继自然答应,二人手谈了起来
柳阿继其实前世已经和陈禄学过棋,下的也不错,不过为了装作初学,故意犯了几个常见的错误
可此时在陈禄看来,当是孺子可教
“没想到阿…”其实陈禄也不习惯,称呼柳阿继做尚霓裳,见此时,除了常玉喜,旁的下人都在门外候着,便没在意
说道:“没想到本王的阿继,还是这手谈的天才
” “王爷就哄着妾玩吧
”柳阿继笑道
陈禄带着柳阿继复盘,挑着些她浅显地错误,和妙手讲着,一来二去,也得了些趣味
自从上次后花园柳阿继拒婚起,陈禄总是疑心柳阿继待他不如以往,虽还是柔顺听话,却觉着生疏许多
今日总算觉得其乐融融,亲近许多,便决意以后要常来找柳阿继下下棋
直到天色渐黑,陈禄才有些不舍的离去,为了顾念柳阿继的身子,自打成亲,二人还未同房
为了陈禄的生辰礼,柳阿继特意出了两次门,才勉强找到可心的
不过前世今生,难得又能在外面逛,她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连带着身子也日渐安康
日月如梭,陈禄的生辰终于到了
因今年陈禄过的是小生日,只为热闹喜庆,摆了家宴
除了府上的妃子姬妾,也只请了几个陈禄亲近信任的幕僚
王妃安氏身体不好,并没有出席
世子陈铭,没有单开桌子,就坐在陈禄手边
往下便是柳阿继居左,张氏带着四岁的女儿惠安,居右坐着
其次便是府里的几个妾室,和陈禄另外两个庶出的女儿
再次之便是陈禄的幕僚
照着规矩,众人落座以后,就有太监先唱报宫里的赏赐,再然后便是其余几位皇子送来的礼物
说完之后,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儿子祝父王,安乐快活,心想事成
”陈王世子陈铭,率先起身,恭贺陈禄
陈铭如今不过七八岁的年龄,许是随了母亲安氏,性子十分安静知理
“铭儿乖,你前几天送给父王的马,父王已经看过,十分欢喜
”陈禄开怀大笑
陈铭不止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说是心头肉,也不为过
“父王喜欢,儿子也总算是放心了
”当真是年龄小,陈铭说着,还做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世子大孝,王爷好福气!”有人顺势恭贺讨巧
陈铭说话时,柳阿继正巧捏了一块点心,要往嘴里送
偏她坐的离那父子俩近,陈铭孩子气的模样看了个清楚,被他逗得要笑不笑,嘴里的点心也吃不得吐不得
柳阿继前世膝下无子,陈铭又幼年丧母,她一向偏爱陈铭,视作心肝……若说今生,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那便是陈铭了
此时,看他可爱,一心母爱泛滥,恨不得将眼睛,长在他身上
此时的陈铭,还是初见柳阿继,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有些恼了,侧过脸不让他看
两个人这些小动作入了陈禄的眼,他却并没在意
张氏也起身,说了一番吉祥话,又叫了人驾车入殿,送了礼物
车上铺了大红的帘布,里面有东西在动,似是活物
“妾三年前便听北方有祥瑞,早就派了人去寻,正巧前段日子当真寻到,送予王爷,还望王爷欢喜
” 张氏话音刚落,下人机灵便掀开帘布
只听一生虎啸,白亮光滑的皮毛,吊着眼的眉梢有些烦躁和凶狠——却是一只白虎
旁人看得开心,惠安和陈禄另外两个庶出的女儿,却是被吓到了
下人们连忙哄住姐儿们的哭声,怕扫了陈禄的兴致
这礼物贵重新奇,可陈禄看着却不似太过在意,只是勉强说了些场面话
张氏当下,便有了脸色,但陈禄面前,只能隐而不发
张氏下面,便该柳阿继献礼,她送的是前朝棋神,张东青的孤谱,算是不功不过
“妾祝王爷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妾身无长物,有的也都是王爷赏赐
今日只能献歌一曲,聊表心意,还望王爷不弃
”妙音起身,落落大方地说道
“好,妙音你好好唱,唱得好了,本王还有赏赐
”陈禄开怀大笑
张氏见状,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看向妙音的目光像要将她生吃活剥
妙音走到殿中,早有人摆好琴案,她便端坐在前
琴音曼妙,却非绝色,可歌喉一展,柳阿继才明白,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妙音说起话来,声音就好,但也只觉得温温柔柔,并无特别,可歌唱时却全然不同
柔情,笃定,铿锵……天籁之音不过如此
歌至精妙,一群舞姬上前献舞,舞姿玲珑,美人曼妙,人见了,如至仙境
陈禄大喜,旁人也道开了眼界
柳阿继却见了妙音眼里柔情,心中轻叹
接下来众人的礼物节目,在妙音的珠玉前却失色不少
宴至深夜,人才散去
酒宴过后,陈禄却是去了柳阿继处过夜
陈禄,惊了姬妾的眼
本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陈禄不是会去安氏的屋子,便会去最近盛宠,又得了赞赏的妙音那处
哪里想得到,却是便宜了默不作声的柳阿继
第二天一早,陈禄起身,揉了揉头,昨日酒水饮得多了,此时还有些头疼
他刚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身旁还在熟睡的柳阿继,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只见床褥上点点红梅,瞬时开眉展眼,神清气爽
他本早就知道,柳阿继是二嫁之身,本并未指望她还是完璧,可他的阿继,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挨过身去,用额头抵着柳阿继的脸,心中柔情难以抑制,又亲吻她
柳阿继昨天本极乏极累,才睡下,正睡的深沉,却还是被陈禄吵醒
她微微眯起眼,见是陈禄,便又合上了眼,轻声喃喃:“禄哥儿,别闹……” 陈禄却不肯,他贴近柳阿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哪里使得
昨天夜里,我收下阿继两份大礼,今日不为娘子更衣添茶,如何报之?” 柳阿继被陈禄吵得还是醒了,却是却还不肯睁眼,人正迷糊,便顺嘴回道:“不就是棋谱吗?哪有两份?”话音刚落,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红了脸
陈禄又亲了亲柳阿继的脸,说是时间还早,叫她接着睡
等他下朝回来再叫她,为她更衣添茶
柳阿继想陈禄奇怪,她睡着了非闹她醒,醒了以后又叫她睡
只是她当真困乏,应了一声,没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第七章儿子
今日一上早朝,满朝文武便发现,陈禄不过过了一个生日而已,竟然一脸容光焕发
就连太子参了一个陈王麾下的将领,都没能改变他的好心情
整个人,一副走在云里的架势,就差飘了起来
“陈王,你这是怎么了?”就连当今天子,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儿子无事,只是见父皇身体安康,英明神武,便忍不住的欢喜
”陈禄自不会说实话,只能说了些好听的给天子听
可说话时,又忍不住把嘴角裂到了耳根
皇帝听了,便猜到陈禄的心思,也不再与他多纠缠
下了朝,陈禄更是满心欢喜地要往回赶,丝毫没有要和朝中同僚多叙的意思
只是路上,还没等陈禄得意多久,便听外面敲锣打鼓,轿子也在街上停了下来,常玉喜禀报,说有人家正在出丧
陈禄示意,让轿夫把轿子靠边,把路让予那户人家先行
出丧的许也是大户人家,阵仗很大,许多路人也纷纷站到街道两侧让路
一时间有人交头接耳,街上喧杂异常
可两道声音,却离奇清晰地传到了陈禄耳里
一人问:“张大哥你不是刚刚成亲,怎么还成日愁眉苦脸?” 另一个人回道:“哎,兄弟你是不知,我那婆娘虽然进了我家的门,可却还一心想着,她那不知跑到哪儿去的表哥
” 那人又笑道:“这有什么好愁的?张大哥你只要夜里累些,叫嫂夫人早日生下个一儿半女,不就好了
这女人啊,只要有了儿女,便再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了
” 另一个人听了那人的话,先是愣了一下
惊觉茅塞顿开,连声大笑,道了谢
两人的谈话声入耳,本在闭目养神的陈禄却睁开了眼睛
他回想和柳阿继,自成亲前后花园的不欢而散,到昨夜种种,心中有了主意
那人说得对,不管柳阿继当初是为了什么同他分了心,只要生个儿子,柳阿继便会彻底歇了心思
昨天夜里得了惊喜,此时又意外得了'整治'柳阿继的法子
陈禄只觉得老天佑他,似乎天下万事,尽在掌握,好不得意
刚一回到王府,陈禄便赶去柳阿继处赴约
可柳阿继却没依约,等他叫醒,丫鬟守在门外,说柳阿继已经起身,正在沐浴
陈禄推门进去,床上被褥已经换了新的,屏风那头的水,还冒着热气,可柳阿继已经洗完出浴,端坐在梳妆台前,姬如正在帮她绞头发
“王爷回来了?”陈禄还在门外时,柳阿继便听到了声音
他刚一进门,便转过头招呼道
柳阿继刚出浴,只穿了中衣,脸上没有丝毫脂粉,发上还滴着水
陈禄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此时的柳阿继别有风情,恨不得立刻同她'生儿子'
“王爷安
”姬如放下了柳阿继的头发,俯身行礼
“嗯,你先退下吧
”见房里只有一个姬如碍事,陈禄立刻出声撵人
姬如奇怪地看着陈禄,说道:“奴婢还没有伺候侧妃绞干头发,还有更衣上妆……” 陈禄上前,接过了姬如手里的布,替柳阿继擦拭头发,说:“这里用不到你了,本王亲自来
” 姬如无奈,只能找出柳阿继一会要穿的衣服,放在一旁,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姬如刚一出去,陈禄的手就立刻不老实了起来
青天白日,柳阿继怎会同他胡闹,便打开陈禄的手,要自己来
“娘子可是忘了?为夫早上便说过,要为夫人更衣梳头,添茶倒水?” 柳阿继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陈禄如此油腔滑调
争不过他,只能任他捣乱
两人推推搡搡,弄了好些时候,柳阿继才穿上外衣,脸已经红了个彻底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给你梳头发了
”陈禄执起柳阿继的发,笑着说
听着陈禄的话,柳阿继想起他们初次见面
五六岁的乡下丫头,并不懂什么情爱,只觉得锦衣白面的哥儿,俊的很,也温柔得紧
哪里想得到,少年不过是看她有趣,兴起了逗弄之心
却平白结下了缘
陈禄并不知柳阿继想得那么多,还是同她打趣
自打这日起,陈禄便忘不掉要柳阿继给他'生儿子'的念头,夜夜来她房中过夜,柔声情话,羡煞旁人
张氏那处,得了风声,便总来挑衅,柳阿继也只无声挡下
如今柳阿继受宠,便是张氏心中如何不忿,也轻易下不了绊子
何况前世的手下败将,柳阿继只拿张氏当作纸老虎,并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