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明天的明天——by明亦

结果到了寝室楼下，我还是没有哭，他不放心地说要我陪我上去，我也拒绝了。
"我真的没事啊。"
"那我会打电话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回到寝室，安静而黑暗的环境，不开灯，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这里他曾经用来打游戏的专属座位......
打开他的房间门，常常看的书还摊在桌上，似乎主人随时会回来的样子，可是我想他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甚至，连我的生活里也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了。
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躺在他的床上，闻到熟悉的味道，是他习惯用的沐浴乳的气味。
忍耐着的眼泪终于也流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属于我和他之间的泪水，但是没有人再像他那样为我擦拭了。
这样的痛苦不知道会维持多久，但我完全没有办法想任何事情，也不去上课，就待着这个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电话响的时候我都不想接，很久才应了一声。
对方也是沉默，然后是微不可闻的叹息，像是无奈又像是伤心。
我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是你吗？"
"恩。"他简单应着，"小寒，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
是要我忘记的意思吗？可是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你在听吗？"
"恩。"
"我们之间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段插曲，现在我要开始另一种生活了......"
我了解，另一种生活里是没有我的位置的。
"所以......"他像是尽力在措辞。
这最后的体贴让我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只是吸吸鼻子，"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的。"
"是吗？"
"是。"
最后是大家都沉默了，还是他先挂断了电话，我在忙音里对自己说，"林小寒，只准再为他难过一次......"
以后不再想起他，将他的样子埋藏起来......
可是我没有信心能够做到......
第三十一章
在我最失落低沉的日子里，木森始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是给予了我最大光明温暖的人，即使他知道我的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人，他还是陪伴着我。
我决定从现在的寝室里搬出来，他还过来当免费劳动力把我整理东西。
"这些都要带走吗？"他拿着一堆游戏盘问我。
那些是范凉陵留下的，本来应该毫不犹豫说丢掉的，可我还是接过来放进了箱子里。
"想不到小寒还喜欢玩游戏呢。"木森笑着说道。
打包完毕，我拿了饮料给他喝。
"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去？"
"恩？"
"你一个人住我实在不放心，虽然住我那里离学校有些远，但其实交通很方便的......"
看着他卖力宣传的样子，我有些好笑。
"你不会是担心我的人品吧？"他忽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我最多也只会这样偷袭哦。"
我从来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危害到我的事情，但是忽然的亲吻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突兀和奇怪。
再回到我曾经住过几天的地方，看他忙前忙后为我整理行李，但房间却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和你回来？"摸着床上还有太阳香味的被子，我问他。
"我也不肯定，但是我想我每天和你说，总有一天你会同意吧？"他在我身边坐下，握住我的手，"那事先准备好也没错嘛。"
这个人认真而纯粹的眼睛看着我，什么都安排好了的体贴是最让人感动的地方。
"谢谢。"
他抱住我，摸着我的头发，"做这些我觉得很开心。"
我需要新的生活，而给予机会的人就是他。
但曾经留下的痕迹太过清晰刻骨，即使我换掉手机号码，但只要一看到那些游戏盘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个人背对着我，坐在地板上打游戏的样子。
也狠心着把它们全扔进垃圾箱，可结果还是捡了回来放回抽屉里。
木森虽然感觉到这种氛围，还是维持着他的温和和忍让，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他。
晚上道了晚安之后，我没有像平时一样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从背后抱住了他。
"小寒？"
"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他的震动。
然后他开始吻我，很柔和的吻，没有任何负担地接触，但是我却无法融入亲吻当中。
嘴唇不一样，手指骨节不一样......
"果然还是不行吧？"他松开我苦笑着说。
"啊？"我回神地望着他，知道自己让他难过了，"对不起。"
"不要勉强自己。"他摸着我的脸，"我可以等待的，有一天小寒完全接受我......"
"我们再试一次......"我拉着他，"一定可以的。"
"傻瓜。"他拥抱住我，"我想等到那一天......"
因为他的话，我觉得心里隐隐地疼着，如果他发脾气，也许我会比较好过。
所以，平时我都会尽量去适应他的生活方式。
范凉陵爱打游戏，有时候会为了破记录整个晚上都不睡觉，但是木森不一样，除非是有很急的工作要赶，平时他都习惯在固定的时间上床睡觉。
范凉陵讨厌吃青菜而比较喜欢吃卷心菜，但是木森从来不介意，他常常说多吃蔬菜对身体有好处。
这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世都完全不同。
一个像是最炽热的阳光，让你觉得目眩神遥的强势；一个却像是最柔和的湖水，即使被包围着也觉得安心。
如果太接近灼热的光芒，那么必定会被刺伤，因为眼睛会因为强光觉得疼痛，湖水就不一样，只要你学会了游泳就会很愉快自在。
我的眼睛一定很疼，否则为什么一直不停地流泪呢？当泪水滴在枕巾上，冰凉一片，心也似乎一起冰凉了。
第三十二章
当我学会不再随便流泪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因为事业拓展，木森的工作变地忙碌起来，时常会出差或是应酬，但是即使不在我的身边，还是会时常打电话给我。
"小心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哦！"金嘉学长煞有介事地说着。
我只是淡然一笑，有的时候我还真想发现木森有什么出轨行为，但他却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够过分。
我们的生活很平静，甚至是有些太过平淡了。但突然从日本来访的木森父母却着实让我慌了手脚。
他们正坐在客厅里喝茶，我就偷偷跑到卫生间给木森打电话。
"没关系，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在电话那头语气不急不缓，"会很喜欢你的。"
"可是......"他们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同居的事实吗？虽然是柏拉图式的。
"放心吧！"他一点也不着急地说着，"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那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步步挪回客厅，朝着和善的父母僵硬地笑着。
"是小寒吧？"打扮贵气的妇人开口，语气却是谦和的，"我们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
"恩？"
"其实森森很早就提过和你的事情了......"
她的话停顿，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拘谨地交握着手，忐忑的眼神也不敢对视。
"一开始，我们也很惊讶，他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男孩子......"木森的妈妈望向自己的丈夫，得到一个赞同的点头，"可是从他的话里，我们能听出他有多么喜欢你，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之前他对人总是淡淡的样子，但说起你的时候，那种神情我们都没有见过......"
我一直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温柔的态度，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特殊位置，心情渐渐沉淀着，有感动从自己也不知道的角落冒出来。
"我们今天看到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和森森在一起生活。"
他们是足够开明民主的父母，没有叫嚷着要我离开，甚至还鼓励我们在一起，我面对着他们就觉得有父母疼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木森的妈妈亲切地握住我的手，"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呢，你愿意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很用力地点头，忍着掉眼泪的冲动，感受她的手轻轻拍着手背，和煦地如沐春风。
陪着他们出去吃饭，再把他们送到饭店休息，然后接到木森的电话。
"还顺利吗？"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原本早已经习惯了的我竟觉得这有多么宝贵难得，"恩？出事情了？"
"没......"我眷恋着他的温柔声音，不觉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想我了？"他笑问。
"恩，想你了。"我说着，听见他沉默下来，"我说，我想你了，森森。"
叫出森森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如释重负，也许这一步早就该迈出了吧？
"我没有听错吗？"他兴奋地问，"你还叫我森森？"
"总之想你可以了吧？"有些脸红自己的肉麻话，"我要挂了。"
在挂电话之前，听见他在那头说着"我也想你的话"就想微笑了。
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凉陵，我想告诉你，我会幸福的，你呢？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是和未婚妻在一起吗？
还记得木森把报纸全藏起来，还不让我上网或是看电视，把我拉出去旅行。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仍然全然信赖地去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是金嘉学长打电话告诉我的，范凉陵在美国和LIZA订婚了，还是豪华的大排场，也是政商联姻的一次大事件。
"小寒，你没事吧？"学长后悔着不该告诉我这些事。
我却只是在心底默默祝福他，即使心里还会隐隐疼着，但伤口却迟早会结痂，最后就会恢复。
我也明白了木森的良苦用心，没有说什么就从背后拥抱住他。
"怎么了？"他有些讶异地转头。
"谢谢你。"
他似乎明白了原因，将我搂在他腰上的手包进自己的大手里，摩挲着给予默默的安慰。
木森，我想你是可以让我幸福的人吧？从抽屉里找出当初他送给我的礼物，那枚戒指还好好地在里面，我端详着散发着金属光芒的指环，将他取出来戴在手指上，完全契合我的无名指。
望着戒指，我想我可以忘记你了，凉陵......
第三十三章
三年后。
从进这家饭店开始，就能感到一道视线的追随，但每次一转头就失去了踪迹。
"小寒？"
"恩？"
"森森不在你一定很辛苦吧？"这两年苍老了许多的木森妈妈担忧地看着我，"你又瘦了呢。"
我摇头，"森森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妇人微微红了眼睛，但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公司里的事情不要太勉强了。"
我安慰似的对她微笑，慢慢吃掉盘子里的牛排。
这家饭店是木森最喜欢来的，而且一定会点这道牛排。
"森森，我回来了。"在门口换拖鞋，回答我的是一片安静的气氛，我才记起他还在出差，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地苦笑。
洗澡，找冰水来喝。
然后睡觉。
躺在床上，想象他就在我身边说着晚安的样子，嘴角含笑，语气温柔。
晚安，森森。
亲吻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染着体温，不再冰凉。
今天，会梦见你吗？
我每次期待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可却总是失望地醒来。
但今夜不一样，朦胧中有一双手轻柔地抚过我的脸，眷恋一般从额头到眉间到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我不由轻扬嘴角，心里漾起温柔的情绪，如果是梦也请不要现在就醒来。
"森森，森森......"
温暖的手忽然就消失了，我皱起眉头。
"不要走......"
但是在一声叹息之后，所有美好的感觉就消失了，果然美梦就是容易破碎的。
早上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脖子上小小的红色斑点，奇怪地用手去碰，不疼也不痒，仔细看着竟是像极了吻痕。
难道，昨天晚上的不是梦吗？如果是森森回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我有多么想念你，是不是你都不知道呢？
看到镜子里的人红了眼睛，于是低头拼命望脸上泼水，答应了木森的，以后无论怎样难过或是辛苦都以微笑面对。
所以，我不能哭。
如平时一样在电梯里和公司的员工招呼，然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早有助理泡好咖啡放在一边。
是和平常一样的早晨，有很多公文等待着我去处理。
其实当时我也很忙乱，但是因为是木森建立起来的事业王国，我总想着要帮他守住。
所以现在的我就坐在了这里。
"林总，今天晚上有个商业酒会。"助理把请柬放在我桌子上。
对于这些应酬我向来是不太擅长的，但是为了公司的运做总要参加的。
最初的时候因为不能喝酒而在回到家之后吐地天昏地暗，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着，难受了好几天才缓和过来。
渐渐就学会了推拒喝酒的技巧，但有些必须要喝的还是逃不了。
这个时候就会特别想念木森，他总是把我保护地很好，像是照顾温室里的小花一样。
其实，我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更像是不得不学会坚强的杂草。
周围的人都在和自己有利害关系的人交谈着，偶尔发出夸张的感叹声，女士们更是精心装扮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对比起来，我只想安稳地找个角落，吃点东西，等待酒会结束。
也有人和我打招呼，就做出恭敬谦逊的样子点头示意，在这里我所在的广告公司只能算是小规模而已，所以也就比较轻松。
忽然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盏聚焦着中央高台的光，我和所有人一样仰头望着。
"那么让我们请出今天酒会的主角，刚从美国回来的贤伉俪---范凉陵夫妇！"
然后在聚焦着所有人目光的地方看到了那个人，身边是自然地挽着他手臂的妻子，果然是相配的伴侣，足以让众人羡慕的一对。
我在大家的欢呼和鼓掌声中低下头喝掉杯子里的香槟，觉得领带似乎系地太紧了一些，所以呼吸都不顺畅。
下意识去抚手指上的指环，每当紧张或是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要碰触到这个就会产生信心和力量。
果然很有用，片刻之后的我已经镇静地走到长长的餐桌旁找东西吃。
而那对吸引眼球的夫妻已经在音乐中翩然起舞了，众人都围绕在他们身边，也不少我一个去增加人气。
"听说是银行家呢！"
"而且妻子家里是政界的。"
听见服务生的议论，我才发现自己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家世，现在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听到的。
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初嚣张的少年，而是年轻有为的银行家，身边有娇美可人的妻子，生活是完美到让人嫉妒的那种。
他是站在高处受人关注的王子，与公主写着浪漫的爱情故事，而我仍然是学着坚强生活的墙角小草。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追上过他的脚步。
曾经他也想停留下来等我追上来，但最后发现这是不实际的事情，就放弃想法，飞离了我的世界。
第三十四章
后来多喝了几杯香槟就觉得头昏昏的，看到周围的人都变地模糊起来，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缓缓，但却因为脚步不稳撞到了好几个人。
"抱歉抱歉。"我一边道歉，一边扶着墙壁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揉着隐隐做痛的头，无奈地靠着墙壁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