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明天的明天——by明亦

"看他干干瘦瘦的样子，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刚刚翻了他包，除了几本书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了......"
"真是倒霉！"
"要不把他丢路上算了......"
重重的击打落在头上，只觉得耳边嗡嗡做响，片刻后就没有了任何感觉。
头好疼，像要裂开一般地疼痛难忍，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脸。
距离我很近，在看到我望着他的时间里那紧皱的眉头渐渐缓和下来，仿佛松了一口气，"小寒，哪里难受？"
"头疼......"
"医生说因为被棒子之类的东西击打了头部，可能会有脑震荡。"他将靠枕垫在我背后，"还有哪里难受吗？"
我望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看到他的迫切心情，现在才发现当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他的样子，甚至在内心幻想着他会不顾一切来救我。
"很不舒服吗？"他握着我手追问，"说话啊......"
头疼，而且有些晕，但是看到他着急的样子竟然缓解了所有的不适，所以我摇摇头。
"要是被我找到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霾，但立刻就消失了，"小寒，昨天是我第一次觉得害怕......当失去你的消息，我就慌了乱了，我没办法思考问题......我......"
我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话代表着什么，似乎他自己也很迷惑，只是感到他握着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一直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从来没想到你是那么地重要......我想我很在乎你......"
说着这样的话的他，就像是个笨拙的孩子，没有什么技巧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但是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是流了下来呢，而且是无法停止地往下掉。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的话，就点头好吗？"
犹如孩子一般无助哀伤的样子，我没有拒绝的力气，只有拥抱住他的想法。
他也本能地回抱住我，幸好是单人病房，要不然两个男孩子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有些奇怪而狼狈。
第一次看到他没有了主见和强势，在这个病房里，他之有我，我也只有他而已。
我记得当我们的眼睛接触到的时候，他的眼里竟有着隐隐的泪光。
我想我是相信他的话的---在他心里我是不一样的存在，从认识他直到今天，我第一次完全信任着这个人，把心也交付出去的感觉像是扑火的飞蛾，义无返顾一味向前直到毁灭的地步。
身上的病号服被缓缓褪下，灵活而温热的舌在轻轻舔过伤口，微微的刺痛感却是另一种刺激，所以接吻的时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尽力贴向火热的身躯。
范凉陵也用力把我抱起来，整个人几乎是陷在他身上。
"凉陵......"除了喊他的名字想不到其他语言。
他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我的呼唤，在一次次的撞击下连病床也吱吱做响。
在医院做这样的事情让人觉得格外羞耻，但又因为随时会有护士进来而显得惊险刺激。
结果在喘息未定的时候护士进来说要量体温，范凉陵刚来得及把衣服穿好。
我只能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乖乖让护士把体温计塞到嘴里。
"哥哥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护士看着坐在一边的范凉陵，"那天真是吓坏我们了，那眼神真是......"
我转头看他，好笑地发现他那张俊脸竟然微微地红着，掩饰似的抓抓头发，"我去买点水果。"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护士感叹着，"你哥哥多宝贝你呢，天天守在你旁边。"
第二十八章
因为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很快就出院了，重新回到一起住的地方两个人却意外生分起来。
原本范凉陵进我房间是从来不敲门的，现在却等我同意之后才进来；之前习惯成自然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现在却有些尴尬似的总是慢慢靠近；以前做不做都是范凉陵说了算，但如今他会先问我可不可以，等我点头后再开始。
这种被顾及感受的状态像是同居在一起的亲密爱人，我越来越觉得酷酷的范凉陵有时候更像是可爱的孩子。
可当我将自己打工赚来的钱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沉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黑脸的样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语气里全是不高兴。
"我想慢慢把以前向你借的钱还给你，虽然不多但慢慢来一定可以还清的......"
"然后呢？"他问得有些咬牙切齿。
"恩？"
"你还清了之后想怎样？"他将削了一半皮的苹果丢在桌子上，拿起纸巾擦擦手，"是不是就可以甩掉我了？"
看我不说话，他更急噪了，走过来捏住我的手腕，"不回答吗？"
"凉陵，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完呢？"垂下眼帘望着捉上的苹果，"我只是想把钱还给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只是......"
因为我在金钱上亏欠了他注定我只能仰望着他，可我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他平视着，但他永远也不会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因为他从来什么都不用烦恼，他活得太幸福完美了。
"我道歉。"转眼又恢复了孩子般的模样，撒娇着抱住我，"小寒会原谅我吧？"
从来没有怪你，又哪来的原不原谅呢？冲他一笑，我悲哀地想着，即使他怎样对待我，仔细回忆我竟没有想过要责怪他。
直到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在自己的心里，他一直是不同的，这顿悟来得太快，心态一时都没有办法调整过来。
原来，我一直喜欢这个人......
这句话，当有一天我们是平等相对的时候，我会告诉他吧，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惊喜，还是装做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句，"我早就知道了啊。"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直到削好的苹果塞到嘴里才回神，看他一边切一边嘟囔着，"真是的，削皮还真是麻烦。"接着直接把苹果往嘴里送，咬了一大口，"这样方便多了。"
其实可以想到，以前这些事情他都不需要动手的，也是在我们一起住之后他才渐渐适应自己动手做这些的。
说到底，范凉陵始终是被众人宠爱着的少爷啊......
"明天我不回来了，学院里要我去参加一个交流会。"睡觉前他忽然说，"可能要好几天......"
"刚刚怎么不说呢？"我想要起来却被他按了回去，"要不要整理行李......"
"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他吻吻我的脸，"只要好好等我回来就行了。"
一想到要几天见不到他，还没有走就开始想念的感觉了，所以便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今天主动投怀送抱吗？"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如果太想我就打电话给我吧。"
"谁要打给你......"嘴里这样说着，但他离开之后还是发了信息过去。
"我现在在车上。"
"我到了。"
"要去开会，结束后打电话给你。"
不自觉地去看手机，等待着他打电话过来，心里竟然是期待的情绪。
"小寒？"
"啊？"回头发现是素素，他正看着我，"怎么了？"
"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呢。"他仔细打量我，"没什么吧？"
"没事。"我忽然想到他和范凉陵是一个系的，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有和交流会啊？"
"恩？"素素不解的眨眨眼睛，"我没有听说啊。"
"就是去好几天的。"仔细想来范凉陵只是说有这么一件事，具体是什么内容他根本就没提。
"那......也许是我没关注吧。"他摇摇头，"我去那里整书了哦。"
"好。"
我想了想打了电话过去，接起来地很快。
"小寒，我现在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女孩子的声音，"陵......"
"我先挂了。"很着急地挂了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我有瞬间的茫然，望着暗了的手机屏幕，是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她很亲密地叫他"陵"。我知道自己不该像小心眼的女生一样疑神疑鬼，但却无法集中精力做事情。
原来我是这么在乎他的呢......
第二十九章
时刻关心着手机，连洗澡都把错过电话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结果就这样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微明，竟已经是早上了，而他一直没有来过电话。
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忘记了吧，自我安慰一般找着理由，但还是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
"喂......"慵懒却好听的声音传来，"找哪位？"
我愣住了，对方问了好几次才像被什么烫了似的按掉电话，因为说话的是个女生。
脑子无法思考，机械地去洗澡然后去上课，但整个人就和游魂一样集中不了精神。
"小寒，你是不是生病了？"金嘉学长在路上看到我，惊讶地拉住我问，"脸色好难看。"
"我没事。"勉强朝他笑笑。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他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听在我耳里却完全就像是预言成真。
眼神黯然地我竟然还在微笑，我不该像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的，我庆幸自己还没有向他说明自己的心意，要不然会更加可笑。
林小寒，即使你什么都失去了，你还有你自己，你还有一颗心。
但是也许心也不完整了......
"小寒，你怎么了？"
"学长，我没事啊。"
"可是，你在流眼泪......"他手忙脚乱掏出纸巾帮我擦，"我随便说着玩的，早知道你这么经不起玩笑......"
"我真的没事。"现在才发现脸上是热热的液体在流淌，"是被风沙吹的。"
自己也知道这个解释是多么蹩脚，但学长没有插穿我，而是很义气地拍拍我的肩，"别想太多了，我请你去喝酒！"
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差，但还是跟着学长去了，因为现在很想麻醉自己，最好就这样睡着了什么也不用去想。
在酒吧里，我只是一味灌下去，也不管酒是什么味道，一开始还觉得有些难受，但渐渐就没有了感觉。
"小寒，你不能这么喝。"学长想来抢我手里的杯子。
"呵呵，我还没醉呢。"我摇着头，冲学长傻笑。
真的，现在不觉得心里难过了，只想要这种头晕的感觉，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上，轻到似乎可以飞起来。
"小寒？"
"恩？"转头看到模糊的人影，我便跳下坐位想要看个清楚，结果就往前栽下去。
被那人紧紧抱住，熟悉的触感让我笑起来，"凉陵，你来啦。"
"小寒，你喝醉了。"依旧是关心的口吻，"我送你回去好吗？"
"不要！我不要你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想要挣脱，"我才不要你！"
无奈地人很是苦恼地捧起我的脸，我就着灯光端详着他的脸，竟然是这么陌生，"你不是我的凉陵，我都不认识你......"说着，眼泪就流下来，流进嘴里苦涩一片，"凉陵不会骗我的......你是骗子......"
"好，我是骗子，我们回去。"他将我搂起来，"走了哦。"
"我要找凉陵......"
"我带你去找他了。"
后来就渐渐睡了过去，梦里面被熟悉的怀抱拥着，似乎还有凉凉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
是谁在哭泣，又是为了谁在哭泣......
我不知道答案。
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头疼欲裂，再加上眼睛酸涩。
昨天发生了什么，几乎没有了印象。
但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人，记忆瞬间就恢复过来。
原来，那不是梦......
凉陵转头看向我，显得有些憔悴，但并不影响他出众的样子。
"早。"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小寒。"他叫住我，"我有话说。"
"我可以选择不听吗？"也许是解释，也许是更残酷的话，"我不想听。"
"可是我还是要说。"他声音低沉，竟是隐隐带着痛苦。
但是我不清楚他是为了什么而在痛苦，所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那我听。"
但是他却不再看着我了，只是低着头，"我要出国了。"
"哦。"原来听见这个答案我竟一点没有惊讶，只是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已，但是即使流血也是缓慢地，并不会致命。
"你可以继续住这里和念书。"他像是在交代最后的事情，"我晚上就走。"
"和那个人吗？"
"恩，和LIZA。"
我知道存在着一个人，但没有想到是那位在日本见过的小姐。
"希望你一路顺风。"我不想再呆下去，因为生怕眼泪会流出来，我还想潇洒地说再见。
终于，不是一直希望他离开的吗？这样就不是宠物了，就可以自由生活了。
"小寒，我......"他欲言又止，"其实......"
"抱歉，我待会还有课，要准备一下了。"
"你会来机场送我吗？"他拉住我的手，"是九点的飞机。"
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嘴里说着，"再见。"
然后不再转身，不去看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
因为，我知道自己哭了......
第三十章
后来想想，我们的分手是很仓促的一个过程，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范凉陵说了句分手就匆忙结束了。
其实我还是去了机场，但没有走出去，只在角落里看着他。
身边是LIZA，剩下的人我都是陌生的，毕竟我从未真正进入过他的生活。
这样想来，我们之间其实都没有什么牵系，曾经经历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他一直在东张西望，是在找我吗？
可是我不会出去，因为已经说了再见，现在再见面只会觉得尴尬吧。
忽然想好好记住他的样子，因为也许将是永远不再见面了，但是熟悉的脸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印象模糊起来。
越是焦急地想要记起来，可也仅仅是一个轮廓。
可我知道，即使只是淡淡轮廓，这样的记忆也许也要用一生来忘记吧。
然后在机场门口遇见了木森，他是来送父母回日本的。
"我送你。"发现我的脸色不好，他就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学校。
我望着他，这个温柔的人即使被我背弃了，依然还是将我当作重要的人一样来看待，所以在他的眼里没有尖锐地神色，而是默默关怀的温情。
"好几次想打电话给你，问你过得好不好，但是......"他一边开车，一边说着，"每次都是放弃了呢。"
"我......过得很好。"说着连自己也觉得好笑的谎言，自欺欺人得对他微笑。
"是吗？"他反问，"但是你不开心。"
"这个你能看出来？"我故作轻松。
"我只是在机场看到了......那个人......"
"我撒谎的水平啊......"自嘲地摇头，"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明明被人抛弃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他轻轻地说着。
我不觉得难过，只是心口堵地慌，想要寻找出口却找不到正确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