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拉床头柜的台灯，然后侧睡横躺着，我也跟着钻出棉被，有暖气一点也不冷，盖着棉被还会觉得热
“现在看得到了吧？” 我点点头，她怀着期待又紧绷的表情，我才知道她说话的语气会骗人，她永远都用那种开朗乐天的语气讲话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
”我咬着唇，知道自己有一半是在骗江宁，而她已经对我掏心掏肺，光是这样就让我很有罪恶感
“我在国中以前也暗恋过男生，是进道禾之后才……迷上我们班导，我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
” 她一本正经
“有方法可以确定
” “有吗？” “有啊，可是……妳愿意吗？我是说，跟我
”她认真的表情也很迷人，然后稍微靠近我ㄧ些，我们膝碰着膝
“妳、妳先说怎么确定？”该不会要……呃，坦诚相见之类的？ “最简单的——接吻
” 我差点没因为这两个字昏倒！ “女生肢体碰触本来就比男生要平常很多；牵手也好、拥抱也好，就算一般的女生也都会做，只有接吻以上的亲密举止才是女生情侣会做的事
”她咬着嘴唇……怎么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不瞒妳说，其实我也交过女朋友
拉拉队里就有我的‘前女友’
” 我其实不是很意外，既然她都已经明确讲说用接吻来确定，那再更进一步跟女生发生关系……好像也正常
“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我们的左手还相互牵系着；她手心冒着汗，我心跳默默加快了，然后，又想起静芸跟我说的那些话……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放弃老师
但或许，直接喜欢上别人是更好的方法
江宁真的很照顾我，尽管我总觉得她更像我姊姊……她是真的喜欢我吧？ 那我呢？ 早就知道她应该是喜欢我，我却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实，所以我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杨幼璇，妳讨厌江宁吗？ 不讨厌
那，喜欢吗？ 很喜欢吗？能够像喜欢老师那样喜欢这个人吗？ 我反复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最后，我鼓起勇气抬头，把脸微微倾向她
“我准备好了
” “嗯
”她一手搭上我的肩膀，缓缓向我靠近
“放轻松，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在我的视野里逐渐变大、变大，越来越模糊……直到嘴唇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闭上眼睛
我也…… 差一点就闭上眼睛了
她的嘴唇贴靠上来，对准我的，但在最后关头，我微微把脸侧向右边！ 江宁只亲到了我的嘴角
她睁开眼，感觉到嘴角湿润又轻柔的触感，我喘息着，伸手挣脱她的拥抱！ “对不起……我还是……” “没关系，如果觉得害怕，那表示，我不是妳心里所愿意接受的那个人
” 嘴巴上说“没关系”，但我看得出来，她有点受伤……她松开我的手，静静侧过脸；我想抱她，却被她制止！ “不要勉强……先这样吧？”她维持着笑容，伸手拉掉台灯
带着愧疚又遗憾的心情，我们再度拉开棉被躺下
她没有说话，而开口就想道歉的我也似乎没有说话的必要……她也没来牵我的手
“妳在生气吗？” “我只是有点失落而已，还好啦，没生气
” 听在耳里的还是那副轻快的嗓音
由于整个晚上跑来跑去，我真的感觉到累了，躺下来没讲话，我一下子就感觉眼皮变重
“幼璇……我不会放弃的……” 沉入梦乡前，我彷佛听见她这样说
第43章 还是为了老师而悸动 是她的闹钟把我们叫醒
昨天晚上睡得太快了，我完全忘记要调闹钟；当我翻身面对她时，她似乎早就醒了，对着我微笑，用她好听的声音轻轻说了声“早安”
五点五十分
我们很快下床换上制服，一起提着书包出门；就像个大姊姊，她一如往常地牵着我的手
戴上安全帽，机车顺利发动，我们吸着早上清冷又干净的空气飙上山
抱着她的腰，我们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我反复回想着昨天晚上她靠近，准备要亲吻我的那一幕，以及我躲开，她只亲到嘴角的瞬间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浮现出来的是老师的脸
毫无疑问是老师的脸
但是眼前准备亲吻我的人，不是老师，是江宁
我就因为这个瞬间反应躲开了她的吻……也伤了她的心
好想跟她道歉，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但总觉得她会不会以为我还在意她被很多男人侵犯过，或是交过女朋友这些往事……就算会在意，那也是因为我很想同情她，恨不得陪她度过生命中最低潮的时候……一想到她左手上的伤痕都觉得心很痛
可是我却没办法因为同情而说出“喜欢她”三个字
那不一样
如果我真的因为同情她的遭遇而跟她交往……那等于是二度伤害，不是吗？ 但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她……只是…… 还没想出个结果，车子已经渐渐放慢速度
我眨眨眼，才发现原来已经到校门口了
“到了，幼璇，睡着了？”她回头过来看我，“现在还早，赶快进教室还有时间睡觉
” 我一脸尴尬，把安全帽还给她后下车
她挑起一眉，对着我挥手说再见
双脚就像钉在原地，她轻催油门却也没走掉，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然后，我伸手去摸她的左手——已经重新戴上护腕，包覆在外套跟制服底下的伤口
紧接着用飞快的速度对她说——“我不是嫌弃妳，也不是在意妳交过女朋友！” 她愕然的睁大双眼
“我只是……不想欺骗自己，或是拿妳当作老师的代替品，所以……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笑着点点头，“能从妳口中听到这些，我真的很高兴……我当然愿意等妳；幼璇，我不会轻易放弃妳，就算……就算要我跟妳们老师公开竞争，我也不会退缩的
” 一下子地位逆转！ 原本以为我是在安慰她，却没想到她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她的率性跟自然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唔……嗯……可是，我其实没有这么好……”被一个大正妹这样告白真的很害羞啦……我低头看蚂蚁，又抓了抓头
“我觉得妳很好
”她轻扯了扯我的手，“好像有一群学生刚下公交车；我先去学校，放学再来找妳
”她嘟嘴，给了我一记玩笑似的飞吻，然后轻轻催动油门，黑色的机车很快就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
脸颊热得像是快烧起来，我用手心跟手背降温，拉着背包肩带埋头冲进学校大门！ 在经过圆环时赫然发现一台白色的轿车，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是……小薇老师的车？ 现在还这么早，为什么她已经到办公室了？ 才刚刚挥别江宁，甚至差一点跟她接吻、在她家睡……她花了一整个晚上陪我，安慰我，但，我还是不自觉去注意老师的动静
我想我是喜欢女生的……可是，搞不好江宁讲的是对的
我的身体做出了最自然的反应，除了老师，我很难想象自己跟别人接吻……包括江宁在内
为什么老师会这么早来？ 昨天晚上她明明是给戴东谅载走的，今天早上却看到她的车；为求慎重，我再多看几眼车牌……对，是她的车
现在办公室应该还没什么人；除了住校的学生之外，坐公交车上来的通勤族最早也要六点十分左右才会到学校
现在才过一点点而已
去探探看，嗯！ 我拉着书包背带，每踩一步都感觉地板在震动，爬上穿堂前的阶梯，我折向办公室，平常习惯出入的大门就在眼前
我才往门口一站，一道人影突然袭来，神经紧绷的我吓了一大跳，而来者也同样给我吓了一跳！ “幼璇？”抬头一看，是小薇老师！她拍着胸口，露出讶异的笑容
“妳回来啦？妳爸爸载妳过来的？这么早
” 哦！对吼！我昨天在群组发讯息，说我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啊……对呀！我爸载我回来
”我干笑两声，仔细一看……老师她，还穿着跟昨天聚餐时一样的衣服？珍珠白的立领外套，高领上衣跟窄裙…… “昨天跟妳说再见的时候还有车，我有点意外妳说妳要直接回家
” 寝室里面有两个眼线，如果我完全没交代或是据实以告的话就死定了；其实我到现在也还有点担心仪桦，因为她看到江宁载我去餐厅
“就……觉得回学校有点累……啊！”我看到了！老师手上握着手机，手机壳上绑着……一个紫色马卡龙！ “嗯？”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对呀，妳不是说挂手机、挂背包什么都可以挂吗？我车上也挂了一个，谢谢妳的礼物，很可爱
” 天啊……老师真的照我说的话去做了耶，她用了我做的吊饰！她用了她用了她用了！ 我高兴到想跳起来大喊！小薇老师她用了我做的马卡龙吊饰！而且还说很可爱！ 糟糕了，我、我我怎么突然有点大舌头！“很高兴……老师会……喜欢
” 她眨了一下右眼，微微压低声响着说：“卡片我也看喽，真的很谢谢妳
” 卡片……那张卡片其实没特别说什么，就只是说我很喜欢给老师教，希望老师一直都很年轻漂亮，希望能给她教三年……就这样而已
但是听到她这么说，我就觉得好高兴好高兴……昨天的心碎好像在她的笑容跟电眼之下迅速愈合
“没什么事的话先回教室吧？二十分就开始早自习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径自走到洗手台去清洗她的保温杯
老师玲珑有致的侧面身影好吸引人，我的心脏猛烈鼓动着；不行！不能再盯着她，于是只能夹着尾巴溜走…… 天啊，老师用了我做的吊饰！她还说很可爱！我现在超想跪下来亲吻子涵的手的！是她教我做这个吊饰的！我一定要给她记上一支大功！ 踏着楼梯前往教室，感觉每一步都轻飘飘的不太真实
是直到教室门口我才终于想起—— 老师今天为什么衣服没换又这么早到学校？ 这个世纪之谜完全没有解开啊！ 第44章 左右为难的选择 星期五就是一整个期待假日的时间；我除了关心子涵那边的状况之外，也跟她说今天老师特别称赞我做的吊饰，她也很替我感到开心，不过笑容看起来没有往常开朗，是因为没能参加生日宴的关系吗？ 老师在今天上课的时候也特别提到生日宴的经过，还特别谢谢准备蛋糕跟约了这场宴会的静芸，对于个别送她小礼物的同学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没关系，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同时，我也开始感到很苦恼
面对江宁的告白，我应该要感到苦恼才对
该接受她吗？ 星期五放学后就是周末假日
我坐爸妈的车回家，但利用放学跟回家之间的空档她还是来看我；她再度亲手帮我戴上手炼，没特别说什么，但我懂她的意思
如果我愿意一直戴着，是不是就表示愿意接受她呢？ 回到家吃饱洗好澡，我没有开计算机，而是坐在床上想事情；手机群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是在讨论小薇老师
看吧！我就说她没把昨天晚上的衣服换掉很奇怪，果然有人的想法跟我一样
玫瑰金的细手炼躺在我的左手腕之间，我轻轻去摸，那颗爱心形状的坠子陷进我的手臂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耶！ 干脆、干脆来做个简单比较好了！ 我随手撕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三个圈圈，一个写Ａ代表江宁，另一个写Ｂ代表小薇老师，最后一个圈圈写上“我”
我想象着我跟江宁，或是跟老师在一起的情景；江宁算是校园偶像了吧？是拉拉队的队长，又高又漂亮，而且很温柔很懂得照顾人，她旁边有一大群女粉丝，每次表演看到她被高抛起来总会伴随着一串尖叫声
像我这种丑小鸭跟她站在一起，就像是跟天鹅在一起吧……搞不好会被她的粉丝围殴
小薇老师当然是道禾的超人气老师之一，静芸讲的大概也不夸大，有很多学姊跟同学爱慕她，办公室里的老师不管男女都有人追求她
老师的话，就像是孔雀，不仅是漂亮又高不可攀，栖息地还跟鸭子不太一样…… 或许我就是被老师背后那色彩斑斓的羽毛所吸引的吧？老师一票
好，接下来，江宁十八岁，老师二十八岁…… 我喜欢熟女，所以老师又一票
再来，两个人都很温柔，可是江宁是那种率性又自然的豪迈性格，偶尔会带点火爆；老师的个性……我只觉得老师很沉稳成熟……其他的嘛，嗯……在个性上，我根本不够了解老师
我在江宁这边画上一票
第四个，我跟她们的互动呢？江宁毫无疑问就是大姊姊，我在Ａ旁边写上“姊姊”两个字；那老师……除了是长辈之外，我们有时候反而更像朋友，她抱我或是牵着我的手时，反而莫名有种平辈的亲近感
老师一票
第五个，我对她们的感觉…… 我其实比较想跟江宁维持朋友关系；我很喜欢她，在听到曾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之后，我好想多抱抱她、同情她，甚至……保护她
我希望她对自己好一点多过于对我好，我想我们可以当很贴近很贴近的朋友；甚至是接近亲人之间的关系……但我还不确定我会不会像喜欢老师那样喜欢她
至于老师，那根本就是迷恋了……我在老师这边画上一个记号
最后一项，她们对我的感觉呢？ 江宁跟我告白了，她还说不会放弃追求我
而老师……她就是老师
不管在那些瞬间，我们感觉起来多像是一对朋友，她对我而言就是老师…… 江宁这边突然多出好多个记号…… 我丢下笔，把整张纸揉成一团！ 根本不用比……杨幼璇，如果妳有一点理智的话，应该跟谁在一起，很清楚！ 如果没有遇到江宁……不，如果能够很果断地把对老师的迷恋放下，该有多好？ 我握着纸球，回头把它准确的投进垃圾桶
关于老师那天为什么没换衣服就来学校的话题就跟以往的聊天一样，静静躺在群组里面被遗忘；反正也没人真敢跑去质问本人
回到学校之后的第一天就发了行事历——终于发了，江宁她们都早就知道了园游会跟整个校庆的流程，我们倒数一个月才拿到！不过我们这一份不仅有当天的整个流程，还有摊位表
而且是包括外面摊贩进驻校园的摊位表都有；我认真在猜会不会那天大部分的学生不是去逛班级的摊位，而是去逛由专业的摊贩组成的小小夜市？ 晚上拿着这张纸回寝室问学姊她们要摆什么，却发现学姊一整个心不在焉，一直盯着计算机屏幕看，她脸色带着少见的慌乱，我好奇瞄了她的计算机屏幕一眼，看到她正在删除在学校ＢＢＳ版上自己发表的文章
“晚一点跟妳说
”面对我的好奇探问，她神色狼狈地回了这么一句
后来才知道，她的小说一如之前所言，被公开在学校官网上了
可是她原本刻意留在故事里面的藏头句子却被改掉了；她留了好几句，全部都被挖出来，而她先前在讨论板匿名发表的文章就此成了空响，她只能赶快抓出来删除
“学姊妳到底留了什么……” 我从来没看过颖嘉学姊笑得这么尴尬过
“就是一些影射某人的话
” 是校长吧？我没把猜测说出口，因为学姊的表情似乎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我在想，或许帮忙把学姊作品里的句子改掉的人是帮了学姊一把……虽然学姊对于自己的作品被修改很不高兴，但至少也免去一场可能造成的风波
我找了一个空档，利用学姊不在的时候溜上官网去把小说给看完
这次写到寝室来了，还是一个很恐怖诡异的故事……我不禁庆幸学姊没把故事舞台设定在我们房间，吓死人啊！ 就在学校官网正式公开学姊的小说两天后—— 去便利商店买完早餐，感觉一切都很平常的早自习，静芸站在讲台前维持秩序，导护老师才刚经过教室外面，全班都很安静的时候…… “黄静芸，妳过来